拚著命懸一線攀到瀑布之頂，見到一朵綻放的笑容。

    白梨花，紅櫻桃，窈窕的倩影，美麗的人兒。

    還是她！

    冷月下，斜坐雪鷹的女子。

    河水畔，踏漿行歌的姑娘。

    “是你？”

    寒九單手勾岩，緊鎖濃眉。

    “是我。”

    女子彎下細肢腰身，探出蘭蘭素手。

    五指如勾，刺進寒九攀崖的手背。

    血流出來，被飛瀑衝濺，讓傷口更加撕裂。

    美麗的人，露出陰邪的笑：“九郎，如果我現在揮揮手，你們是不是全都完蛋了？”

    一點兒也沒錯，如果她勾開寒九攀岩的手，所有人都得死。

    “九郎，你承不承認，我若想殺你，有一萬次機會，有十萬個辦法？”

    何必一定要承認？

    這本來就是事實。

    “要殺就動手，我不怕你。”

    傷口血如注，寒九不皺眉。

    “我並不想讓你怕我，我是想讓你愛我。”

    女子笑了，聲音靈動，像泉水叮咚。

    她揚起手，勾開寒九攀岩的手，他們卻沒有下墜。

    一陣風雪橫空，將他們卷起來，安穩的落在瀑布之頂。

    瀑布之頂有落雪，寒雪飄零的美景裏，有比飄雪還美麗的姑娘，她微風踏雪，笑意盈盈。

    “九郎，你淋過洗靈雨，沉過不爭河，攀過重生瀑，現在已有了十倍法力。”女子揚手舞雪，斜坐踏雪白鹿，淩空輕笑：“這是我給你的，也是你欠我的，我要你永遠也不能償還。”

    白鹿蹬踏飄雪遠去，留下女子泉水叮咚的笑聲。

    原來這瀑布也是有名字的，重生瀑。

    不但寒九受過重生瀑的刺痛，每個人都一樣。

    所以，大家的法術不但回來了，似乎都比先前增進了十倍。

    風微蘭的掌心烈焰簡直能燒透了天，花半月的扇麵月光更加妖嬈。

    水竹影與彩漣漪不必試招，已感覺到妖靈澎湃。

    “她究竟是誰？”

    不管這句話是誰問的，誰也沒有答案。

    風微蘭低眉苦笑：“不但寒九欠她的，我們也欠了她的。”

    “我早就說過，無論誰偷走我的法術，都要十倍奉還。”花半月洋洋自得：“既然她如約而行，我自當為她保留不爭河底的秘密。”

    不爭河底到底發生過什麽，花半月的確看到了，但他現在這樣說話，卻招來水竹影嗤笑：“受人恩惠，不知道言謝，還自以為是，你自己不覺得惡心嗎？”

    “區區十倍功力，根本不值一提。”花半月依舊瀟灑自得：“我若靜心修煉，也隻需十年光景。”

    “十年能將功力增進十倍？”水竹影斜他一眼，輕輕冷笑：“這隻能說明一件事，你的底子太差。”

    行一段路，鬥一回嘴，幾番說笑後，再也聽不到飛瀑的聲音了。

    腳下的泥土越來越幹，漸漸踏入一片黑灰之地。

    地上黑灰厚重，每一步都淹沒腳踝，而且越走越深。

    灰塵沾染了天空，見不到半點天藍，本來是青天白日的時刻，現在卻好像人在黃昏。

    漫漫灰煙，回蕩一陣尖銳的笑。

    難聽的要死，像一萬頭狼在哭。

    這陣笑聲已經足夠寒透人心了，可是連彩漣漪都嚇不到了。

    她揚起笑臉，望著笑聲深處：“不管你是叔叔還是哥哥，拜托你好好想一想，能走到第八層的人，會被你的笑聲嚇破膽嗎？”

    真是個好問題，笑聲漸漸停了，慢慢變成了哭聲。

    哭得淒淒慘慘，哭得肝腸寸斷。

    “天地苦，眾生苦，一切皆是苦。

    活著難，死了難，生死兩都難。”

    哭聲哽咽，念了悲慘的兩句。

    “這是你門上的對聯？”

    風微蘭輕輕冷笑：“還缺個橫批，我賞你一個，快點去死！”

    “不行，不行。”花半月連連搖頭：“你壞了對聯的規矩，橫批裏的死字在下聯裏已經用過了，就不能再用了，如果想對的工整，應該用早點脫生。”

    “花先生，你打算什麽時候辦學堂？”水竹影真是懶得損他：“現在是講究工整的時候嗎？”

    哭聲漸消，長長一聲苦歎：“誰說我活著？我早就死了。”

    話到盡頭，對麵的灰塵裏直挺挺的站起來一個人。

    天色昏暗，看不清他的麵目，就算天光大明，恐怕依然看不清。

    他身披黑灰，四肢僵硬，缺了半邊頭顱。

    “原來又哭又笑的就是你。”

    風微蘭搭起烈焰厲箭，對準他另半個頭顱。

    左邊，又站起來一個身披灰塵的人，同樣的僵硬，不一樣的是，他的頭顱完整，卻少了半邊身軀。

    右邊，還是直挺挺的人，胸前一個空洞，早已被人摘去了心肝。

    後邊站起來的，簡直不是人，隻有少許皮肉，是一具活骷髏。

    前後左右都有人，他們已被圍住。

    “趕屍？”水竹影微微冷笑：“你還有多少具僵屍，讓他們都站起來吧。”

    “先給你一萬具，不夠再添。”

    哭聲落下，僵屍層層疊疊的站起來。

    一眼望不邊，遠遠不止一萬具。

    “活著太苦了，不如一死了之，與我們做伴。”

    僵屍鋪天蓋地的襲來，在黑灰下露出森森白牙，要撕碎他們。

    寒九揮舞鐵鏈，一陣山搖地動，打碎衝在前麵了僵屍，立即腐臭熏天。

    風微蘭助幾隻烈焰厲箭，將方圓之地燒成火海。

    在破鴉陣的時候，火海的確驚散了鴉群，因為動物天生怕火。

    可僵屍不是動物，更不是人，他們不怕火，前仆後繼的衝進火陣，立即就要觸及他們的身體。

    水竹影踏風而起，奏響一曲笛音，有些僵屍聽了笛音，立即互相撕咬，對有些僵屍來說，卻完全沒有用。

    因為有些僵屍聽不到笛聲，根本不會中水竹影的音毒。

    花半月輾轉騰挪，散出扇麵月光。

    冷月如刀，切碎殘軀，臭氣和死灰染黑了這片天。

    僵屍實在太多了，倒下的可以再爬起來，就算沒有腿的，也要爬進火海，咬下他們的一塊血肉。

    有的黑爪已經沾染了他們的衣角，如果他們死在這裏，他們就會變成萬千僵屍中的一個，為哭聲主人再添幾枚傀儡。

    “漣漪，隱身逃命！”

    僵屍如山，壓向彩漣漪，水竹影在半空破聲大喊。

    “我不逃命。”漣漪搖搖頭：“我要試試老頭子給我的法寶。”

    漣漪揚起手，天上落下萬點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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