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九站在妖王院子裏，看到簡單的泥草茅屋。

    以妖王的法力，如果想建一座華廈，也許隻需要揮揮袖子。

    但那些都是虛無，這座茅屋是真實的。

    也許，是他和戀人曾經的家。

    茅屋的門是敞開的，裏麵空空，妖王不在。

    也對，這是妖王的居所，就算是一座空屋，又誰敢亂闖？

    寒九是來找年華的，希望能問出些蛛絲馬跡，或許對打開青梅的結界有用。

    此刻妖王不在家裏，寒九欲要轉身離去，晚一些再來尋找。

    在即將走出院子時，聽到一聲似人似獸的低喚：“寒九。”

    聲音很陌生，從院子角落裏傳來，那一處雜草叢生，遮住了說話的人影。

    “我是年華。”

    難道是年華的聲音？

    可是不對，年華的聲音清爽，絕不像現在這樣沙啞難聽。

    難聽的分不出是人聲還是獸音。

    “寒九，我不能站起來，你過來，我對你說一些真相。”

    聲音依舊難聽，無論如何，也不像曾經意氣風發的人間王爺。

    寒九走過去，他不擔心這是陷阱。

    如果妖王想殺寒九，不必故弄玄虛。

    雜草裏埋著一個不像人的人。

    他的確是一個人形，但全身潰爛，遍體流膿。

    甚至，渾身屎尿，臭不可聞。

    這是年華？

    簡直不敢相信！

    曾經風度翩翩的王爺，如今生不如死的爛肉。

    “寒九，你終於來了，我死撐到現在，就是在等你。”

    年華的眼睛裏，透出絕望裏的光明。

    “你如果再不來，我怕我再也沒有機會說出真相了。”

    年華兩次提到真相，他用生命守護的真相到底是什麽？

    “你為什麽等我？”

    “因為你不是妖，你是我唯一能相信的人。”

    的確如此，妖界裏隻有一個人，就是寒九。

    當初，在皇宮擂台上，寒九一拳將年華打成活死人，現在，寒九卻變成了年華唯一能信任的人。

    “我有今天的慘象，是天理報應，我誰也不怨。”年華眼光淒苦，聲音切切：“但有一個人，必須得到比我慘一萬倍的報應，就是妖王！”

    妖王？

    妖界裏權利最大的人，盡力救治他的親哥哥。

    “他至少將你從活死人，救到今天能說話了，為什麽該遭報應？”

    “寒九，我從來就不是活死人。”年華已經無力嗤笑，殘音疲憊：“他也不是救我，是用盡一切辦法折磨我。”

    不是活死人？

    將年華帶回來的時候，他屎尿都控製不了，竟然還說不是活死人？

    “活死人，隻是我演的假象。”年華眼角模糊，似乎有淚：“我如果不演活死人，就活不到今天。”

    竟然，這一切都是年華的演出。

    “為什麽？”

    這實在太奇怪了，如果年華不說答案，誰也猜不出原由。

    “這一切，要從妖王大典說起。”

    年華提起許多年前的過往，帶著寒九的思緒，回到了妖王大典之日。

    妖界義軍勝利，擒住了毒死老妖王的青梅。

    她實在是個惡毒婦人，不但毒死夫君，還驅逐繼子，最終殺了繼子的愛妻。

    今天，是繼子接任妖王的大典，青梅被關在荊棘籠子裏，忍受著萬刺紮身的痛苦，看著妖王在大典上的風光。

    “燒死她！”群妖怒吼，震蕩大典。

    “曾經母子一場，何必灰飛煙滅？”妖王搖搖頭，下了平生的第一個妖王令：“將青梅逐出妖界，永不再回。”

    妖王的仁義，將被後人歌功頌德。

    青梅被群妖吐了滿身口水，曾經的妖界之主，落了一個流亡的結局。

    大典禮成當夜，妖王與年華單獨會麵。

    他們是親生兄弟，妖王曆經過流亡與生死離別，而年華，一直是富貴的妖公子，在妖界裏享受榮耀。

    “年華，我已經是妖王了，這是不能更改的事實。”

    “恭喜哥哥榮登妖界寶座。”

    年華能說什麽？唯有恭喜而已。

    雖是同胞兄弟，卻沒有過往，在妖王流亡人間時，年華還年幼，對哥哥沒有半點記憶。

    “年華，我看你滿臉哀思，難道對青梅不舍？”妖王強忍怒氣，遞給年華一杯酒：“你記住，她是毒死我們父君的人，這也是不能更改的事實。”

    年華的記憶裏沒有哥哥，卻都是青梅，畢竟，是這個女人養大了他，給他所有想要的，教他學會妖法。

    喝了妖王給的冷酒，年華藏起心底悲傷，輕輕遮掩一句：“我的確有點難過，並不是為了娘……青梅，而是因為父君不能看到哥哥今天的風光。”

    妖王似乎信了年華說的話，他飲一杯酒，點點頭：“你早晚也會有風光的一天。”

    “我尊奉哥哥為妖王，絕無二心。”年華怕妖王懷疑自己居心叵測，急忙解釋。

    “你是我的親弟弟，我怎麽會懷疑你？”妖王再為年華斟一杯酒，嘴角揚起笑意：“聽說，你和櫻仙子已經私定終身了？”

    這種事也不必否認，年華與小櫻互有愛慕，妖界裏盡人皆知。

    年華點點頭，妖王輕笑：“我下一件要做的事，就是為你風光大辦，迎娶小櫻。”

    妖王剛剛接任，妖界再添喜事，這是雙喜臨門，年華立即敬酒妖王：“多謝哥哥成全。”

    妖王喝了年華敬的酒，又問一句：“聽說，櫻仙子與荷塘的翠仙子情同姐妹？”

    “我們自幼一起長大，我與翠兒妹妹也情同兄妹。”年華反問妖王：“哥哥為什麽問起翠兒妹妹？”

    妖王沒有立即回答年華的問題，對年華輕輕一笑：“我說過，你也會有風光的一天，風光，不僅僅是做妖王。”

    沒錯，迎娶小櫻的那一天，就是年華風光的一天。

    然而，妖王指的並不是這件事，他繼續對年華說：“我們是妖，隻要擁有無敵的妖術，就會萬年風光。”

    無敵的妖術與萬年風光，誰不想要？又談何容易？

    “年華，你知道怎麽才能修煉成無敵的妖術嗎？”

    年華搖搖頭，他不知道，或許，他壓根就不相信無敵這件事。

    “吃人。”

    這是妖王的答案，震驚了年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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