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妖王死了，青梅被流放。

    義軍大獲全勝，流亡公子登基。

    這一切，來的太快，讓嬌生慣養的年華措手不及。

    對妖來說，人肉是美味，心肝是補品。

    人的魂靈更能滋養妖靈，是增進法力的不二良品。

    妖王說吃人，年華愣住。

    震驚，無言，像被雷劈過一樣。

    年華明白，妖王沒有在試探他，他從妖王陰邪的眼底看出來，這是一個不容反駁的命令，如果說半個不字，也許會立即遭到他的毒手。

    為了保命，年華隻能低下頭，微微一句：“一切聽憑哥哥做主。”

    “年華，我兄弟今天能坐上妖王的位子，憑的是父君的餘威，並不是自己的本事，你一定要明白這個道理。”

    這句話對一半，也錯一半。

    憑老妖王餘威而奪取大權是對的，兄弟同坐妖王的位子是錯的，隻是獨攬大權而已。

    “我明白，哥哥說的對。”年華不敢抬頭，怕妖王看到無助的眼神。

    “所以，我們一定要有真本事，否則，青梅的今天，就是你我的明天。”

    “我一定按哥哥的教導，每天勤學苦練。”

    聽到年華這句話，妖王笑了，很陰險。

    “何必浪費這些無用功？”妖王單手拍上年華的肩膀：“我早已有計劃了。”

    冰月冷酒，妖王對年華說了一個比酒還冷的計劃。

    年華一切都懂了，計劃的第一步，就是他與小櫻的婚禮，他必須棄婚出走，將過錯嫁禍到翠兒頭上。

    讓所有人誤以為是翠兒橫插一手，攪黃了這場婚禮。

    這樣太合情合理了，他與小櫻和翠兒一起長大，男女之間的愛，是最講不清楚的事。

    亂演這一場騙局，隻為給年華一個流浪人間的合理借口。

    年華流浪人間，是計劃的第二步，目的是為了給妖王找血食。

    所謂血食，就是吃人。

    吃人會遭天劫，誰也擔不起這個風險。

    如果吃死人，魂靈已經散了，隻能解饞進補，對滋養妖靈無用。

    那麽，隻能吃魂靈沒散的死人，既能滋養妖靈，又能躲過天劫。

    這種死人，就是剛剛死去的人。

    上哪去弄這麽多剛死的人？

    戰場。

    唯有戰場，有成千上萬戰死的將士。

    年華流浪人間的第一件事，就是投軍。

    這是一個天衣無縫的計劃，因為年華修的妖術是蠱惑之法。

    將領受了他的蠱惑，會挑起戰爭，隻要有戰爭，就會有數不清的血食。

    好好想一想吧，年華從一個馬前小卒一直升到陣前元帥，一共曆經了多少戰爭？

    在這些戰爭裏，贏家隻有一個，就是吃人無數的妖王。

    短短幾年，妖王的法力已不可限量，普通的人，已經很難再滋養他的妖靈。

    年華隻能再為他尋找不普通的人，就是皇族血脈。

    於是，年華蠱惑了人間皇帝，封他做了十七王爺。

    按照計劃，接下來，該有一些皇族血脈意外死去了，年華卻遲遲不動了。

    皇族受天神護佑，年華也是皇族中人了，也許依仗天神靈光，想擺脫妖王的操控。

    妖王盛怒之下，派寒九去尋回年華。

    “寒九，接下來的事，你已經知道了，我蠱惑了漣漪和半月先生，讓他們幫我留在人間。”年華重提人間事，眼神裏透著悲涼：“但半月對我說，水小姐也會幫我留在人間，我已知道，我輸了。”

    寒九沒有說話，等著年華的答案。

    “我從來沒有蠱惑過水小姐，她憑什麽會幫我？”年華忍著疼，強強微笑：“從水小姐和風姑娘的身上，我看到了當初的小櫻和翠兒，從你的身上，我看到了當初的自己。”

    一滴濁淚，滑過年華的血臉，他如此悲愴：“我也曾一身正氣，卻沒想到，到頭來，沾染了兩手鮮血。”

    “你在擂台上，故意讓我打中你，這也是你的計劃吧？”

    “寒九，寒九，我是想讓你打死我的，我想徹底擺脫他的控製，也贖下自己的罪行。”年華的淚，無盡的流，再也止不住了：“但我懦弱，我怕死，所以我歪了頭。”

    “有一件事很奇怪。”寒九冷笑：“你為什麽要裝活死人？”

    “因為我怕死，唯有裝成活死人，才能保住性命。”

    這句話很難懂，寒九輕輕一句：“繼續說。”

    “我蠱惑過妖王，說我正在偷偷用皇族靈光修煉一顆長青丹，如果煉成了，能增進一萬倍法力，壽命與天地長青。”

    長青丹，這麽假的事情，隻能騙騙小孩子，但從年華的嘴裏蠱惑出來，卻誰都騙的成。

    “我知道妖王貪心，他得不到長青丹，就不會殺我。”年華苦歎：“我唯有裝成活死人，才不用回答妖王的話，才能留住性命。”

    “所以，妖王讓你躺在寒冰和焰石上，從來就不是為了救你。”寒九倒吸一口冷氣：“他並不相信你真的是活死人，他在折磨你，他在逼供？”

    “何止是寒冰和焰石？”年華閉上眼睛，微微顫抖：“他在我身上，至少用了一萬種酷刑。”

    “這是你雙手沾血的報應。”寒九冷音無情：“我怎麽相信你現在不是在蠱惑我？”

    “我蠱惑你？”年華深深歎息，無比苦澀：“寒九，你非人非妖，我若是能蠱惑你，在人間我就蠱惑你了，何必受今日之苦？”

    非人非妖，再一次，這種不倫不類的身份，讓寒九躲過了年華的蠱惑之毒。

    年華狠狠咬牙，微微側身，苦問寒九：“沒有人會拚著受這種罪而隻為蠱惑你。”

    年華身體下麵是一片荊棘，尖刺沾滿了濃血，每一根刺，都超過一寸長。

    躺在荒草裏，睡在荊棘上。

    這就是妖界公子和人間王爺的下場，可悲，可憐，可恨。

    “你為什麽要把真相告訴我？”寒九輕問，聲音依舊冷意：“你想讓我聽了真相後做什麽？”

    “寒九，你是凡人，他是妖王，你鬥不過他。”年華已經認命，重新躺在荊棘上，任萬刺穿身：“你看看我今天的模樣，快離開妖界吧，否則，你早晚也會是和我一樣的下場。”

    嗬，年華已經自身難保，還在關心寒九的命運？

    “在你離開之前，我求你一件事。”

    原來是有求於寒九，並不是關心他的命運。

    垂死之人，還有什麽欲求？

    “求你帶青梅一起走。”年華聲音哽咽：“她也許一時糊塗，但她的確是個好娘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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