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日光璀璨。

    淩無極悠悠轉醒，兩眼無神地盯著天花板，好半晌才聚起焦點，一對眼珠在眼眶裏幹澀地動了動。

    淩道一察覺到動靜，將視線從筆記本上移開，下一刻就對上了淩無極看過來的視線。

    淩無極問道：“林雎鳩呢？”

    淩道一愣了愣，說道：“你第一句話，問的就是她嗎？”

    淩無極緩慢地點了點頭。

    淩道一嗤笑道：“你知不知道自己一腳踏進了閻王殿。”

    淩無極道：“知道。”

    這下淩道一被噎得說不出話了，好半晌後才頹敗地說道：“她走了。”

    淩無極道：“去哪兒了？”

    淩道一隨手將筆記本放到一邊桌子上，起身說道：“林影最近在處理林家的後事，他有黑道的手段，現在差不多已經吞下了整個林家。如果沒猜錯的話，林雎鳩應該是去找他了，畢竟他們也算是兄妹。”

    淩無極點點頭，不再說話了。

    淩道一安靜地陪了他一個上午，最後是蘇沫過來送飯，吃完之後一並將他拉走了。

    隻剩下淩無極一個人的時候，他就忍不住坐起身，側頭看向窗外。

    叩叩——

    門外有人敲了兩下，聲音克製而猶疑。

    淩無極本能地揚起笑意，說道：“你來了。”

    林雎鳩推門進來，手中提著一個素淨的飯盒。在看到桌子上已經放了一隻空飯盒之後，她明顯猶豫了片刻。

    淩無極解釋道：“蘇沫來過了一趟。”

    林雎鳩放下飯盒，遠遠地坐到了一邊椅子上，坐姿一如既往地端莊有禮。而在她的臉上，再也沒有任何一絲情緒。

    淩無極說道：“我以為你不會想見到我。”

    林雎鳩開口道：“林影告訴我，爸……林晉他曾經用一個剛剛出生的女嬰換掉了他情人生下的死嬰。所以我其實是被抱來的，他不是我親生父親。”

    淩無極笑了笑，說道：“他這種人做盡了壞事，連老天也看不過去了。”所以才到最後，連個孩子也沒能留下。

    林雎鳩又道：“我該恨他的，可我同樣感謝他，感謝這多年的撫養，至少我從未受過委屈。”

    “不是這樣的。”淩無極道：“他拿你測驗四維遊戲，足可見他對你根本就沒有多少在乎，你別傻了。”

    林雎鳩搖了搖頭，說道：“每次通關之後，我的頭就會很痛。每到這個時候，他就會親自給我做飯，安慰我，答應我任何願望。他不是不好，他隻是太在乎利益了。”

    林晉他，在成為一個父親之前，最想當的就是一個利益為先的商人。

    淩無極深知這一點，也替林雎鳩感到不值。一個樂衷於過家家的遊戲，一個全心全意地當著傻子。

    兩人沒再說話，淩無極默默地打開她帶過來的飯盒，拆開勺子，一口一口地喝了起來。

    盒裏盛的是雞湯，淡卻很鮮，能品出下廚人的用心。

    林雎鳩靜靜地看著他，眼角突然就紅了起來。

    那一整個下午，林雎鳩都在病房裏坐著，不說話，也沒有離開。淩無極原本想直接出院的，愣是憋了一個下午沒說出來。

    晚上蘇沫和淩道一又來了一次，但見林雎鳩在，兩人便識趣地放下飯離開了。

    蘇沫臨走前，還背地裏朝淩無極擠了個眼色。淩道一緘口不言，她其實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她有女人的直覺，也能看出淩無極與林雎鳩之間的貓膩。

    淩道一對她的小動作沒說什麽，臉色不好地拉著人走了。他不喜歡林家的人，就算林雎鳩不是那人親生的，他也同樣討厭。

    等到兩人離開之後，天色也差不多暗了下來，林雎鳩從椅子上起身，輕聲道：“我該回去了。”

    淩無極問道：“現在是林影在照顧你嗎？”

    林雎鳩點頭，道：“我們一起長大，他一直是我的哥哥。”

    聞言，淩無極放了心。

    病房的門再次打開，林雎鳩扶著把手，靜靜地走了出去。在門重新合上之際，淩無極突然說道：“明天我還在這裏等你。”

    隔著一條門縫，他窺見林雎鳩臉上劃過了一抹水痕，最後是她淡如雲煙的一個字。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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