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仰臥起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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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子答應了後,沉思良久,又與澤生耳語一番。
澤生聽後先是一怔,然後大讚道:“你果然當上了吏長就不同了,做啥事都要謀劃一番,我真是自歎不如啊!”
良子憨笑一聲,“你又取笑我了,隻不過被你逼得沒辦法而已。”
兩人再商議一下迎芸娘進門的事宜,定好了日子,便各自回家去了。
到了進門的那一日,何老爹帶著一家人送小芸來到良子家。良子的爹娘也都來了,上次鄭老爹搧了良子一耳光後,就知道娶姚家女兒的事怕是不成了,後來又聽良子說要娶小芸,他就趕緊托媒人去退了姚家的親,下聘的五百文錢也沒敢要。倒是姚家氣得很,將錢扔給了去帶話的媒人。
早前已商定,此事不宜張揚,所以沒有擺酒宴客,也沒有媒人在場。隻不過當了雙方長輩的麵,讓小芸給雪娘敬個茶而已。
此時良子和雪娘坐在上方,小芸跪在下方,她戰戰兢兢地朝良子磕了個響頭。按禮儀,她隻需叩首而已,不需要給良子磕頭的。可是她一想到良子救了她,她就想著要磕頭謝恩,害得良子唬了一跳,身子不自覺往後靠了靠。
小芸再接過瑞娘在旁早已準備好的茶,雙膝往前挪動,來到雪娘麵前,高舉茶托,低眉頷首。
雪娘見她的手一直抖著,怕是再不接,這茶就要灑了。雪娘過場麵的接著茶杯,抿了一小口,朝小芸溫和道:“妹妹快起來吧。”
有這麽多人在,她怎麽也得裝得賢慧大度一些,盡管她心裏醋意翻滾。雖然小芸最近被消磨得不成樣子,在相貌上也越不過她去,但她總歸算是良子的二房!良子心裏真實的想法還沒告訴過她,她以為良子是真心要納小芸的。她心裏還在想,表麵上得做足了寬容大方,背地裏若不整一整小芸,她可沒法出這口氣。
何老爹和王氏見雪娘極為大方,看樣子不像會是欺負小芸的,便放心不少。
小芸起身後,一直低頭,不敢直視良子和雪娘。澤生和小茹見小芸太緊張,便把她帶到一間偏房,這是良子騰出來的房間,留給小芸單住的。
“小芸,你別怕,在這個卞鎮沒有幾個人識得你,再不會有人見你就避開了,也不會有人在你背後指指點點了。你好好地跟良子和雪娘一起過日子就行了,啥也不要想。”
小芸聽小茹這般說,確實安心了不少,可還是有些害怕,“姐,良子大哥和雪娘姐姐真的不嫌棄我麽?”
澤生在旁笑道:“瞧把你嚇的,你就當自己是他們的妹妹就好,就像在我們家一樣,不要拘束。他們又不相信那些流言,怎麽可能嫌棄你?”
這下小芸總算放心了,朝小茹和澤生笑了笑,“嗯。”
如此簡單儀式結束之後,何老爹與王氏再和良子的爹娘說了一會兒話,就各自回家了。
小茹到了家,忽然又不放心起來,“澤生,良子此策雖然可行。可是……若兩年後小芸還是執著於良子怎麽辦?”
澤生站在她背後,給她輕輕地捶著背,“兩年後的事,你就先別想了。一個人若真心喜歡另一個人,是不可能容得下別人的。良子你還不了解麽,自娶了雪娘,無論雪娘如何,他都是喜歡她的。他不可能花心思在小芸身上。小芸現在還小,根本不懂這些,待她長大了,也就能明白了。或許到時候她根本不喜歡良子,哪怕真的喜歡,見良子對她無心,她也會聽良子給她做安排的。”
小茹長籲了一口氣,“隻要遠離方家村這種流言是非之地就行,她會慢慢好起來的,兩年之後的事確實還很遠,這樣暫且能慰藉小芸的心就很好了,不想了不想了。”小茹往後一靠,正好靠在澤生的胸前,“最近因愁小芸的事,我都沒睡個好覺。”
她忽然又站了起來,轉過身來看澤生的臉,“你比我還累,瞧,你都瘦了許多。”
澤生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是麽?你不是說了麽,就快到了以瘦為美的年代麽?”
小茹嗤笑一聲,“我們是活不到那個年代了!我去做些好吃的,給你好好補一補。”
澤生跟著她一起來到廚房,從盆裏拿出一條魚來,“這是爹從河裏抓來的,他聽娘說你最近沒什麽奶水,就想著去河裏抓魚。瞧,這盆裏還有兩條呢!”
小茹有些感動,“爹也真是,我們想吃魚可以去買,他整日那麽忙,竟然還想著給我抓魚。”
澤生打趣道:“爹是心疼大寶和小寶,可不是心疼你。”
小茹瞥他一眼,“討厭,我正要感動涕零,你來這麽一句!”她又從盆裏拿出一條來,“多做一條,你也要吃,小清也得吃,一條不夠,小清近日裏也累壞了。”
小清在門口聽到他們倆開心地說煮魚吃的事,心情也大好。小芸的事暫且解決了,一家子總算能開心起來了。
*
小芸此時正在良子家的廚房裏忙活著。雪娘來到廚房,想看她到底做什麽菜,想趁此挑挑她的毛病,給她來個下馬威什麽的。
沒想到小芸一見到她進來,就緊張得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手裏的鍋鏟胡亂鏟著,再又跑到灶下塞柴火。火苗本來已經很小了,被她這一猛塞,徹底滅了。她急得滿頭大汗,對著灶口一陣吹,吹得滿頭滿臉都是灰。
雪娘見她這般做事不穩當的模樣,都氣得沒話說了,直接轉身出去了。
良子坐在桌前埋頭記賬。他聽到腳步聲抬起頭來,見雪娘過來了,神色很不對,似笑還怒的樣子,想裝輕鬆又裝不像。
良子很是明白,笑問:“小芸給我們做飯吃,你還有啥好生氣的?你應該幫忙,跟她一起做才對。”
雪娘見他笑,莫非是因為有了小芸他很開心?她氣得往凳子一坐,“你開心了,得意了?”
“不是你同意的麽?還是你先跟我說的呢!”良子頭也不抬,繼續盯著賬本。
雪娘用力一抽,將賬本抽了出來,不讓他記,“你跟我說隻是因為沒辦法才同意的,怎麽你還這麽開心?你就是變心了,當上吏長了就想三妻四妾是不是?前幾日你還裝作很無奈的模樣,今日她才過門,你就護著她?我就不幫忙做飯!是她死皮賴臉主動跑去做飯的!”
良子瞧她這模樣,歎了歎氣,“就知道你會這樣,上午當著大家的麵,瞧你還沉得住氣,才過這麽一會兒,你就耐不住了。讓芸娘到我們家來,隻是為了哄她,好讓她早日放開心結,何況這裏沒有人識得她,不會有流言,隻要你我不說出去,誰知道?”
“什……什麽意思?”雪娘聽得一腦袋漿糊。
良子與澤生那日說好的事,本來不想告訴她的,怕她嘴巴關不緊告訴了芸娘,芸娘覺得大家都是在欺騙她,她不是真的跟著她的恩人,就又會哭鬧害怕了。可是見雪娘這性子,怕是一日不說,就會欺負芸娘一日。誰也容不得自己的相公還要對另一個女人好,良子也能理解她。為了芸娘的日子好過一些,他不得不說了。
“什麽意思你還不明白麽?先讓芸娘在我們家住著,雖然頂著二房的名頭,不過是安慰芸娘罷了,我們隻需當她是妹妹那般對待就行了。等她心結解開了,你做為正妻是可以將她打發出去配人的,不過得配個她樂意的人才行。”
“啊?”雪娘又喜又驚,真的有這麽好的事?芸娘為她擋住了姚家姑娘,還不跟她搶良子?剛才還覺得芸娘特礙眼來著,這忽然一下,她又覺得芸娘是自己的救星了!不過她仍有憂慮,“可是……她若就是死纏著你怎麽辦?”
“芸娘會是這種人麽?最近她隻不過是被那些人說怕了,都快被逼迫死了,隻因想著我救了她,所以才想依靠我。待她在這裏住了一段日子,無人再說起此事,她慢慢就能恢複以前的樣子了。以正常的眼光來看,她怎麽可能會喜歡比她大七歲的我,還是一個瘸子。”良子妄自菲薄地說。
雪娘嘟著嘴道:“那可不一定。”
“你放心好了,反正我是不會喜歡上她的。等她狀況好了起來,我會想辦法為她尋一個良人。若芸娘真把我當恩人看待,我說的話她肯定願聽。”
“她都頂著那個大汙名了,被四個男……,你怎麽為她尋個良人?”雪娘憂慮道。
“這個就不是該你操心的,我自會想辦法。這件事你千萬別告訴了她,否則適得其反!你要做的就是好好與她相處,好好待她,讓她每日開開心心的,好早日解開心結。”良子抬頭瞧了瞧雪娘,戲謔道,“這件事任重而道遠,就全交給你了,啥時候她願意開開心心地再嫁出去,就靠你的本事了,否則……我隻有收了她。”
雪娘立馬起身,“我去廚房和芸娘一起做飯!”
良子見她一聽到這個便如此積極的模樣,忍不住發笑了。
雪娘忽然又來到廚房,還朝芸娘笑眯眯的,這讓芸娘很不適應,縮手縮腳的。
雪娘親熱地找她嘮嗑,“芸娘,你別那麽怕我,我又不會吃了你,你放心,我和良子都會好好待你的。你是一個幹幹淨淨沒有被任何人糟踐的好姑娘,你可別自輕自賤。”她見芸娘臉色柔和了許多,也敢直視她了,又接著道,“下午我們將院子後麵一塊菜地給開出來吧,家裏可沒有餘錢買菜吃。”
芸娘見雪娘對她這般友善,看來是不嫌棄她的,她坐在灶下微笑點頭,“嗯。”
飯菜做好後,芸娘跟著雪娘一起將飯菜端上桌。良子與雪娘都坐下了,芸娘卻跑廚房去了。
雪娘忙起身,“我去叫她過來一起吃。”
良子卻打住她,“算了,由著她吧。她現在還放不開,慢慢來。”
“哦。”雪娘又坐下了,“對了,澤生說租賃鋪子的事……?”
良子正夾著菜呢,聽她這麽一問,筷子一抖,菜又掉進了盤子裏,“我……與澤生商量好了,不要租賃鋪子了,而是用那筆錢租賃了一處偏僻的小房,再把……”
雪娘瞪大了眼睛,等著他說後續。
良子卻轉移話茬,“兩個月前就聽縣令說要獎勵我,給我補一些錢,隻是錢一直沒下來。你放心,這幾日應該就要發下來了,餓不著我們的。不過,你跟著我……必定是要受窮的。”
“還有錢獎勵?那是好事啊!”雪娘聽了眉開眼笑,“你幹嘛還擺一張很愧疚的臉?你租一處偏僻的小房打算讓我和芸娘做啥小買賣?偏僻的地方雖然賃錢低,但可不好做的買賣的,人家找都找不到。”
良子知道這件事如何都瞞不住,還是告訴她吧,“不是做買賣。平時總有一些人家生了女嬰,就遺棄在路旁,每年都死不少。澤生說茹娘平時也說起這事,說若有一家‘孤兒院’就好了。也不知她為什麽說叫‘孤兒院’,我覺得應該叫‘孤女院’才恰當。所以我們商量著……打算以後若拾到遺棄的女嬰,就放到我們租賃的小房來養,我已經雇了一名寡婦到時候來照顧孩子,就怕以後會有不少,她一人照顧不來,要不……你和芸娘平時一得了空,也去幫著帶一帶?”
良子說完趕忙低頭扒飯,等著雪娘發飆。他是不可能要澤生的錢來為自己謀生計的,隻想如何做些對百姓有利的事,澤生很是理解他,也不強求他什麽,還答應與他一起打理好這家“孤女院”。
“你說什麽?什麽‘孤女院’?不做買賣養家,竟然拿錢去養人家不要的女嬰?人家都不要了,你去養她們幹嘛?你和澤生腦袋都被草塞住了吧?茹娘也這麽說?你們……”雪娘聲調高起,忽而又驟降,她現在有些不敢得罪良子了,怕他一氣之下哪日就真的當芸娘是他的二房了,“好吧,待有了空我會去的,我和芸娘還得種菜,還要……”
她見良子低頭吃飯,還以為他生氣了,又道:“家裏的生計不能不要,光靠縣裏發一些獎勵的錢肯定不夠。我針線活還不錯,到時候我和芸娘一起做些衣帽鞋在外麵擺著賣吧,真的不能花太多時間去帶那些……”她心裏憋屈得很,自己還沒生過孩子呢,卻要去帶別人遺棄的孩子?
良子不敢抬頭,是覺得挺對不起她,家裏總是過得捉襟見肘。此時見她誤解了,他才抬頭微笑道:“我的意思是,得了空去就行,沒讓你們日日都去。”
“哦。”雪娘輕輕歎了一氣。
“過幾日,我帶你去穎縣找杜郎中當麵瞧一瞧,澤生與他相熟,已經跟他打好招呼了。”
雪娘聽到這事才開心了一點,點頭道:“好,我早盼著要去呢。”
*
小茹這幾日挺忙乎,既要帶孩子,又要做裙子,這是早就答應好小清和小芸的,不能食言。如今已是六月天了,剛好合適穿。
小茹還為雪娘也做了一件,妹妹住在她家,總得哄一哄她才行。
來到良子家,小茹見雪娘和芸娘相處得挺好,看來良子已經將權宜之策告訴雪娘了,否則是不可能有如此和諧景象的。
小茹將裙子拿出來讓她們倆試一試,然後借著換衣裳的原由,她跟著雪娘到了另一間房,“雪娘,我知道此事委屈了你,讓你多擔當了。不過,我懇求你千萬千萬別讓芸娘知道了良子的打算,否則她不知要傷心成什麽樣,以為大家都在嫌棄她,不要她。她若做出什麽羞愧自盡的事來……”
雪娘打斷小茹的話,“茹娘,你放心好了,有良子壓著我,我哪裏敢啊!你別往那處想,這種事我是絕對不會讓它發生的。”
她穿上小茹給做的新裙子,在原地轉了一圈,十分滿意,“這裙子真好看!”
這下小茹是徹底放心了,高高興興地回家了。
到了晚上,哄孩子們睡著了,小茹爬上床,舒展著胳膊和腿,覺得渾身肌肉還是很緊,“澤生,你過來,幫我壓一下腿。”
澤生剛脫好外衣,也不知小茹這是要幹嘛,他聽話地過來按照小茹教的那樣,雙手用力壓住她的腳麵。
小茹彎曲著腿,然後抱頭躺下,再抱頭起身。
澤生看得好不稀奇,“你這是做什麽?”
“做仰臥起坐啊!最近有些累,身子骨不利索,總是酸酸麻麻的,得多做運動才行。”小茹說著又躺下來了,再接著做了起來。
“仰臥起坐?”澤生真心聽不明白。
“你別說話,幫我數數,看我一共能做多少個。”小茹呼呼哧哧的,加快速度做了起來。
澤生隻好幫她數著,數到四十時,小茹再也起不來了,感覺腰要斷了,肚子上的肉也疼,她大口大口喘著氣,“唉,看來以後每晚都得鍛煉鍛煉,才做四十個,太不像話了,六十個才算合格呢!”
“你從哪兒學來的?這樣對身體真的好?”澤生好奇道。
小茹起了身,“這還用學麽?你的《妊娠正要》後麵不是有這個圖麽?”
澤生恍然大悟,“哦,原來這種動作叫仰臥起坐呀?”
小茹將他摁著趴下,“你也要鍛煉。”她再踢了踢澤生的腿,“腿要伸直!胸脯不能著床!手掌放好,胳膊使勁啊!趕緊撐起來啊!”
澤生憋紅了臉,終於撐起來一個。
“別鬆勁,再接著來!”
澤生隻好咬緊牙關,再撐起一個。
“再來!至少得做二十個才叫男人吧!”小茹在旁翹著腿,說得很輕鬆。
“啊?二十個?”澤生難受得齜牙咧嘴,做這兩個他都快受不了。不過,他可不能讓小茹小瞧了他去,硬是拚了命撐起了十二個,才身子一軟,胳膊一鬆,趴床上起不來了。
小茹鼓勵道:“第一次能做這麽多,馬馬虎虎吧,堅持經常做,說不定哪一日還能練出八塊腹肌呢。”
澤生的臉壓在枕頭上,還在喘著氣,“這種動作……叫什麽名啊?”
“俯臥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