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馬一刀的話語在易十一的耳邊久久回蕩，半晌，易十一撓了撓腦袋。

    易十一的劍客夢依舊未死:“可是，我更想學習劍法啊！”

    “沒有師傅領你入門，你怎麽學？”

    馬一刀直接拋出了這一個最根本的問題。

    是啊，找不到劍法師傅，我要怎麽學？

    找不到專精劍法的師傅，這對想要習劍的易十一來說是個很大的難題。

    一是這觀魚村沒並無人習過劍，

    二是出了觀魚村這個峽穀盆地後，外麵一片無垠草原，塞北多是刀客，那些使劍的人俱是易十一通過村民們外出回歸時，帶來的那些江湖見聞。

    似乎，使劍的江湖人隻在中原存在吧。

    中原有多遠？

    易十一知道的並不是很具體，但是他聽村內老人們說過，出了觀魚村，一路向東南，約麽三百裏便是大明朝的邊關之所。

    再往裏兩千多裏，便是他們中原腹地，大明皇都金陵城。

    這種距離，在易十一的理解中，已經遠到他此生都觸及不到的距離了。

    畢竟，他已經十歲了，還沒出過觀魚村所在的這個山窩窩裏。

    也正是如此，他才想要習劍，心底裏更多的是對那有著數千裏遙遠中原的一種憧憬吧。

    他所向往的‘劍’，真的是離他太遠了。

    愣了半晌，易十一才憋出一句:“我自己瞎練啊！”

    “自己瞎練？”馬一刀瞪目，這小子還真是個愣頭青，瞎練能練出來什麽結果。

    “你想不想去外麵看看？”

    “想！”

    “你想不想去天山找你母親？”

    “想！”

    “那就跟著馬爺爺我好好的學習刀法。”

    “好！”

    “那好，就這麽決定了，從今以後，小十一你就跟著我學刀法了！”

    “什麽，馬爺爺你詐我！”

    看著馬一刀慈目帶笑，易十一瞬間反應過來，他剛剛竟然不小心被眼前這個老不休的坑到了。

    但是，還是被易十一抓到了極為關鍵的一點。

    天山！

    母親！

    “嘶～”

    深吸一口氣，平複下心情，易十一不敢相信的看向馬一刀:“馬爺爺，你和漁公爺爺都知道？”

    “嗯，”馬一刀點點頭。

    他這一嗯，卻讓易十一瞬間明白了許多事情。

    看樣子漁公爺爺和馬一刀，一開始就發現自己在隔壁了吧。

    自己卻還在那裏裝作沒聽到，扮成一個小糊塗。

    真是可笑啊！

    既然都已經捅破了，那他還裝糊塗，易十一直接追問。

    “馬爺爺，你能不能告訴我，天山在哪？我母親在哪？”

    說完似乎感覺遺漏了什麽，又接著開口:“還有，我父親到底是誰！”

    “你生父是誰，這個我不知道，想來你外公可能知曉一點，這個問題你還是去問你母親好了！”

    “至於你母親在天山哪個位置，還是等你練好刀法再說吧，不然你怕是沒到地方，小命就已經丟了。”

    “那究竟是什麽地方？”

    “那是魚龍混雜，凶險萬分的地方，也是離‘江湖’更近的地方……”

    “離江湖更近的地方？”

    一下子，易十一想了好遠好遠，也許，做一個刀客，也是一件很美妙的事。

    別了，我的劍客夢！

    易十一輕輕閉上了雙眼，似乎是在感懷自己逝去的理想。

    “小十一，你可要想清楚，願不願意隨馬爺爺學刀法？”

    “我……”

    頓了一下，易十一張開眼，目光直視馬一刀:“我要學刀！”

    “好，既然如此，我就讓你見識一下，你馬爺爺的刀法！”

    “用劍確實顯得瀟灑飄逸，無數年來，無論是上到王公帝侯，還是下到文士俠客，俱是喜愛用劍來彰顯自己的身份地位。”

    “那種劍，也多是華而不實的配飾罷了，真正的劍客，手中之劍乃是對敵之根本，而不是人們眼中的玩物。”

    “因此，劍器雖屬短兵，卻有著百兵之君之稱。”

    “但是若論上陣殺敵，征戰沙場，依靠的還是手中的刀，在沙場上，一柄好刀，抵過十柄長劍。”

    說話間，馬一刀走進屋子，將自己的四尺餘長的厚背長刀提了出來。

    “我手中的這把厚背刀，陪伴了我近四十載，一生征戰近百場，雖頗有損傷，這老夥計還是陪了我半輩子。”

    “今日，老夫就讓汝這小子開開眼，瞧瞧我臻至大圓滿的刀法！”

    馬一刀立起身，提刀揮舞，一股股無形的氣浪被刀引動著，帶起一股磅礴的氣勢。

    那一瞬間，易十一仿佛看到一個於萬軍中中廝殺的魁梧將士，用自己手中的刀，屠掉一個又一個敵人，築起了一道穩固防線。

    一團雲湧動，一陣秋風乍起。

    淅瀝瀝小雨落下，馬一刀手中大刀揮舞著，劃起一圈圈勾人的軌跡。

    “小十一你看好了，這就是老夫的殺豬刀法！”

    雖然馬一刀已經是年紀上了六旬的老人家，這舞起大刀來可是一點都不含糊，隨著馬一刀一式一式耍出來。

    盡管馬一刀麵前空無一人，並不是在與人搏鬥，那握起刀的氣勢就讓人為止凜然。

    作為一個沉淫刀道幾十年的老手，馬一刀的刀法自然是不俗，視覺的衝擊，遠遠比自己臆想的還要猛烈。

    習劍離自己太過遙遠。

    學刀也許真的很適合自己。

    馬一刀這一炫技，僅僅是不到一刻鍾，易十一發現自己日日掛在心頭的劍客夢，早已悄然破碎了。

    即使心神被馬一刀的刀法震撼到，易十一還是被馬一刀那句話搞得一頭發愣。

    “殺豬刀法？”

    “沒錯，你馬爺爺我少年時候依靠手中一把短刀，以宰豬買肉為生，那時候，在那大涼國都涼州城內西街可是小有名氣的馬屠戶，”

    “後來得漁公賞識，有幸跟隨於他，從那以後，也由殺豬變成殺人，我這刀法也日益趨於大成，當時尋思著給這刀法起個名字，”

    “當時覺得起做殺人刀法凶戾之氣太過重，想起自己年輕時討生活的營生，就起了這樣一個俗名。”

    易十一聽了無語，我的馬爺爺啊，你也知道你取的名字很俗啊。

    殺豬刀法，還真是你這個馬屠戶能取得出來的好名字！

    演練完刀法，馬一刀摸出一把短刀拿出來，手指一處對著易十一說道:“想要學好刀法，非一日之功，從今日開始，我這院中的木柴就交給你了。”

    順著馬一刀指的方向看去，在這院中一角，堆著小山一樣高的木柴，粗一看，怕是有二三百根碗口粗細的木柴堆積在那。

    易十一愣住，這怕是村內所有人燒上一次飯也用不了這麽多柴火吧。

    隨後想到現在馬爺爺偶爾打打鐵，易十一也就釋然了。

    不過還是忍不住非議:“馬爺爺，你確定要教我的是殺豬刀法，而不是什麽劈柴刀法？”

    啪啦一聲，馬一刀將那短刀丟到易十一麵前。

    “還在這拌什麽嘴，快去劈你的柴去！”

    “……”

    易十一無言，拿起刀向那一角走去。

    心中下定決心，早日習好刀法，離開這觀魚村，去尋他母親，找他父親。

    他總感覺，這似乎牽扯著極大的秘密。

    易十一後麵，馬一刀滿是歲月痕跡的皺紋老臉上，掛滿笑意，似乎是因為易十一要學他刀法而欣慰。

    又或是製住了易十一這個混小子在得意。

    究竟是那般，除了他也無人可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