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酒酣耳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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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的夜色真是美, 星芒也很有風情, 輕風撩起他的長發,拂過她臉頰, 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滋味。小說

    當然, 那滋味也可能來自嘴上——王玨的舌尖舔過她的雙唇,輾轉廝磨……

    方才, 衛戧剛說到一個“隨”字,王玨突然反手握住她的手,並站起身來,在衛戧詫異抬頭看過去之際,王玨身體前傾,橫過桌麵, 用空閑的那隻手兜住衛戧後腦,將她拉近他,以唇堵回她後麵的話。

    七歲?騙人的吧!待王玨終於退離, 衛戧胸口劇烈起伏, 感覺頭暈目眩,四肢虛軟:“你?”

    王玨雙目灼灼,比星芒更璀璨,嘴唇豔如花色,嬌豔欲滴, 先前兜在衛戧後腦的手爬到前麵來,曖昧地摩挲她臉頰:“戧歌,倘若真有那一日, 你不必與我同來。”頓了頓,隨即正色道:“你來也找不到我。”

    感覺還暈著的衛戧,聽到王玨這一句,禁不住追問:“何解?”

    王玨拇指輕刮過衛戧微腫的唇:“你隻需記得我今夜所言便可,若真心邀我同行,旁個便不要再問了。”

    雖說是意料之中的應允,可聽到王玨說出來,衛戧還是很興奮,別說隻是讓她不要刨根問底這一條附加條件,哪怕他趁熱打鐵提出非分要求,沒準她也會把心一橫,眼睛一閉應允了他……所以衛戧不再揪著這個問題不放。

    各歸其位後,剛被占完便宜的衛戧,這會兒又開始給王玨夾菜倒酒,表現的略顯殷勤。

    如洗的夜空中,飄來幾朵薄雲,如輕紗蒙住眨眼睛的星子們,蟲在叫,樹在搖,感覺有點冷,但衛戧對著王玨的笑容,卻前所未有的暖。

    在衛戧把斟滿酒的夜光杯端起送到王玨麵前時,王玨抬起手,卻沒有接過酒杯,反倒握住她執杯的手腕,目光灼灼地看著她,牽引她的手,將酒杯送到自己嘴邊,輕抿一口:“阿戧。”

    氣氛有點微妙,但衛戧還是抬眼對上他的視線:“嗯?”

    王玨的表情卻嚴肅起來:“有沒有人同你說過,你於武學方麵,雖有天資,卻並非將相之才。”

    衛戧目光閃爍一下:“怎麽?”

    王玨抬起另一隻手,接下衛戧攥著的夜光杯:“為上位者,多把‘宅心仁厚’掛嘴邊,然則當真處處替他人著想,甚至不惜賠上自己的安危,是為‘婦人之仁’,你若為將,身旁無一心為你的狡黠之人守護,隻要你脫穎而出,不出多少時日,必會授人以柄,落入奸人圈套。”

    聽到這番話,衛戧第一感想:奸人?司馬潤!可是“婦人之仁”這個評價,她卻無力反駁,畢竟自我反思一下,她上輩子的確死於“婦人之仁”,而她之所以在仕途上暢通無阻,也是因為身邊有個桓昱默默幫扶……

    思及此,衛戧心下咯噔一下,再次看向王玨,嫣然一笑:“原來阿玨還有此等識人相麵之術。”

    王玨也不謙虛:“令夫君小郎我,可是遠比卿卿見識得要多才多藝呢!”

    衛戧維持笑容:“那好,你且算算,陳郡謝菀緣何無嗣?”

    王玨挑眉反問:“謝菀與桓九郎尚未拜堂,豈能有嗣?”

    衛戧抬起空閑著的那隻手按住自己太陽穴,這小鬼多狡數,哪能就這樣就被她這個勤於動手,不善動腦的“武夫”給輕易套路了?

    衛戧沉吟片刻,索性直來直去:“倘若謝菀與桓昱有緣無分,她最後還是成了你的夫人,你當如何?”

    王玨哧地一笑:“卿卿,你今夜好生奇怪,淨說胡話,莫非確定我對你言聽計從,歡喜瘋了?”端起夜光杯,送在衛戧眼前搖晃,“你莫要忘記,我可是承接了你這‘杯子’的人,哪裏還會娶別人?”將夜光杯送到嘴角,將唇曖昧地貼上去,“何況,桓九郎乃你表哥,那陳郡謝菀便該算作你我嫂夫人,阿戧豈可做出此等荒唐假設?”

    衛戧撇撇嘴,暗道:陳郡謝菀原本就是王瑄的妻室,琅琊王氏未來的主母,雖說他夫妻二人不甚親熱,但終歸是名正言順,眼下你倒是義正辭嚴駁斥我,也不曉得是當真不知情,還是裝瘋賣傻混淆視聽。

    因為衛戧前世確如王玨所言,有桓昱守護,可最後還是因為自己的婦人之仁落入司馬潤等人圈套,被王玨一語中的,不由跟著懷疑他也是重生來過的,但他們上輩子又不熟,除去拿謝菀來探他口風,衛戧一時間真找不到其他切入點。

    “世事無常,眾所周知,謝菀原是王謝兩族聯手打造的琅琊王氏未來當家主母,結果陰差陽錯地同桓昱扯上幹係,誰敢保證,這其後就不會再出什麽變數,將一切導回正軌?”衛戧歎道。

    “變數?”王玨拖著調子道:“若非我所願,當今之世,誰能迫我就範?”

    衛戧幹笑,卻在心底吐槽:本郎君信了你的邪!

    她不吱聲,王玨開始蹬鼻子上臉:“雖說阿戧非是將相良才,然則有我從旁協助,定保你求仁得仁。”

    衛戧撇嘴:“竊以為,桓昱甚好!”

    這話王玨可不愛聽,你來我往,酒酣耳熟,抱作一團,王玨在衛戧耳畔低語了一句,衛戧沒有聽清,當即追問,可王玨笑而不語,隻是更加抱緊懷中的她,夜色更濃了。

    天亮之後,風和日麗,諸事皆宜。

    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從大婚到啟程,衛戧卻並不覺得太匆匆,畢竟早已適應這種聞風而動的生活。

    有祖剔這種全能型人才,隊伍和行囊等方麵完全不用衛戧操心,而虞濛一路上所需的物資,桓家也給準備得麵麵俱到,且桓公特意派來心腹相送,並拱手道:“主公差我再與校尉大人贅述兩句——昨日所言之事,就勞校尉大人多費心了。”

    迎親隊伍遇襲一事,衛戧並未聲張;此行主要是為救治虞濛,衛戧更是未曾多言,估計桓公大約認為她是少年思想,醉心仕途,才要在大婚之後,亟亟走馬上任。

    如此一來,“赴任途中”尋回桓昱,也是順手之勞,若辦得好,興許還能添些榮耀,實乃一舉兩得,所以桓公才會慎重托付。

    衛戧回禮:“請先生轉告桓公,他老人家的吩咐,戧歌銘記在心。”

    送走桓公心腹,衛戧親自將虞濛抱進被桓家布置得極為舒適的車廂裏,拾掇得清爽利落的芽珈,雙眼亮晶晶地跟著她,用這小丫頭自己的話說就是:“和戧歌……一起,在艱難……也不苦!”

    姨婆畢竟上了年紀,衛戧不想讓她跟著自己舟車勞頓,便把允兒和莊園托付給她——實際上,允兒起居有奴仆照看,課業有先生督導,並不用姨婆勞心費力;而莊院更是有人打理。之所以又要正兒八經地拜托姨婆,隻是給總把勞碌命掛嘴邊的姨婆一些使命感,讓她不至於覺得空落得慌。

    在衛戧看來,姨婆操勞大半輩子,也該想點清福了。

    不想出發之前,姨婆突然把寒香給推出來,非要塞進虞濛的車裏去。並連聲念叨:“我想過了,芽珈畢竟不同常人,看顧好自己已經萬幸,何況是像夫人這種情況,寒香寡言少語夠靈利,你帶上她,也能在關鍵時刻幫把手。”

    衛戧蹙眉看向手提包裹,穿著窄袖胡服,表情怯懦的寒香,回想一直以來,寒香還沒幹下什麽出格事,而虞薑和衛敏還在牢裏,即便寒香當真是她們的人,都到這地步了,她們還能翻出什麽新花樣不成?

    稍作思考後,衛戧順從了姨婆的好意安排。

    衛戧的隊伍人少,啟程也沒有多大陣仗,可還是遭遇了攔堵——騎著踏雪的衛戧勒住韁繩,看著年紀輕輕卻白發蒼蒼的衛毅,一時間說不清自己心裏是個什麽滋味。

    衛毅站在路中央,定定地注視了衛戧良久,邁步上前:“阿戧,你小小年紀,便要擔此重任,實在為難你了。”探手入懷,摸出一卷帛書遞向衛戧,“雖你師承南公,可領兵作戰之類的學問,想必他並沒有格外指導於你,而我也是糊塗,在你臨危受命接下由我一手砸爛的攤子之後,卻沒教授你任何知識,是為父失職,這裏麵記錄了我能想到的東西,你且帶著,時時翻看,多少也有些用處。”

    衛戧低頭看著衛毅舉高至她眼睛下麵的帛書,才想起,在她看來習以為常的長途跋涉和鎮守一方,在身邊眾人眼裏,卻是初次行事,難免替她擔心,遲疑片刻後,還是伸手接過。

    衛毅眼圈泛紅,嘴唇翕張幾次,也隻是輕聲道了兩句:“阿戧,此去山高路遙多凶險,你多加小心,一路順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