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夢上西樓獨自涼 寒潭潺潺玉簪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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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這一生隻為他綻放,亦為他凋零。本以為他無端的闖入,不過一段意外的邂逅,卻不想命運的齒輪再次的扭轉將本不屬於一個世界的人牽扯其中,自此朱門庭深,亂世梟雄。

    他心心念念的是名利場上的得失榮辱,她付盡韶華所求的是一生一世的惟愛一人。他不明白他待她是怎樣的一種情緒,她不清楚她在他心中是怎樣的一種地位,是一顆棋子,亦或是他的永愛。

    豪門的孤冷複雜,名利的得失算計,怎容得下她的白璧無瑕?狼煙烽火,華夏不興,他如何守住日寇覬覦的家國故土?

    他們在彼此的相處與折磨中,陷入了剪不斷,理還亂的糾葛裏。隻是家國未興,何以為家,容不得奢望隻此一生一世的美滿幸福。

    特訓營中,她是幹練沉穩的冷豔特務;燈紅酒綠處,她是技驚四座的“紅玫瑰”名利場上,她是軍閥貴胄欲罷不能的美豔尤物……

    曲終了,人散了,伊人已不在,韶光已荏苒。大雪紛飛處,隻能將此情寄予飛雪。

    正文:

    陽光透過玻璃照射了進來,典雅歐式的小洋樓中渡了一層明媚的光彩,畫紙前的芷柔拿筆的手懸在空中,柳葉細眉擰成一個結,似是想著什麽。直直的看著畫紙上那俊朗的男子,飽滿的額頭,高挺的鼻梁,剝削的嘴唇,唯獨少了一雙眼睛。

    濃密的睫毛撲閃著,腦海中陷入一種深思,半晌,緊抿的嘴角笑了起來,睜開亮亮的眼睛,為畫上的人兒填上了一雙深邃又迷人的眼眸,眼眸中帶著一抹孤清的寒光。

    這時,身後的象牙白的雕花房門“咿呀”一聲被推開,一雙樸素卻又不失雅致的布鞋映入眼簾,身著月牙白長衫的父親走了進來。

    芷柔悲涼的蹙了蹙眉,韓家就她一個獨女眼看將要開展藥魁比賽,父親又病的出不了屋,這韓家以後可怎麽辦呢?

    眼看著父親虛弱的身子以不似往日般那魁梧高大,芷柔就為自己不是男兒身而感到遺憾。

    父親推了推鼻梁上架著的金絲邊兒眼鏡,眼鏡樣式雖簡單,但戴在父親的鼻梁上,給他平添了一種與人為善的和睦,平易近人的眼中是一種柔柔的光,父親溫吞的開口,“芷柔,過不了多久就要開展藥魁比賽了,你先去走一趟了解一下,見見世麵。”

    攙著父親的胳膊,他那結實的胳膊好像隻剩了一把骨頭,不由得抿起嘴:父親這一身病骨,打理了韓家的藥材生意打理了大半輩子,如今她長大了也是時候讓父親別太操勞了,不由得點了點頭,“好,我這就去準備。”

    看著眼前忙前忙後的芷柔,韓父不由得的失望了起來,他這個女兒樣樣都好隻可惜是個女兒身,要是以後若沒個男人幫襯,她怎麽支撐起這個家啊!曾經的寡情,如今都報應在他的身上了,正想著,韓父看到了芷柔畫的肖像畫,心中的愁緒突然地消散了,笑的眉開眼笑,“女兒,這是誰家的公子?”

    說到這兒芷柔一臉的茫然,攏了攏碎發,不好意思的開口,“他是我夢裏的一個人,卻不知怎的就是對他念念不忘。”韓父聽完也不氣惱芷柔迷戀一個現實根本就不存在的人物,隻是笑道:“也許這是你的一段宿世情緣呢!”

    安頓好了父親,帶了些隨身的物品緩緩走到門外,隻聽耳邊“砰”的一聲響起一陣尖銳的槍響,眼前的行人捂著耳朵跑了起來。

    芷柔還沒搞清楚狀況遠處一匹橫衝直撞的黑馬似脫韁一樣向她衝了過來,頭頂上一片黑,黑馬的馬蹄夾雜著一陣淩厲的風,刮起了她披肩的長發,飛揚的發絲遮住了她半張臉,若隱若現的臉頰似夢幻一般,看著那一匹從她的頭上跳了過去的高頭大馬,芷柔捂著砰砰直跳的心髒竟嚇得愣了過去。

    馬背上的人側著頭蒙著麵,看不清他的長相,但那雙陰冷又孤獨的眼睛像極了她夢中的人。迷茫的看著那雙孤清的眼睛竟有些失神,隻聽耳邊“砰砰”一聲,一顆子彈就打了過來,蹭著她的臉頰飛了過去,隻感覺這劇烈的衝力蹭的她臉頰一陣火辣辣的疼。

    緊接著是一陣槍林彈雨掃射了起來,每一槍都直指那個男人,而處在兩隊人馬中心的芷柔很明顯的就成了一個靶子,隻要一個失手她就能死在這激烈的槍戰中。芷柔躲過那一個個子彈,可那些開槍的人似乎很享受踐踏人命的快感,一聲聲的槍響帶著逗弄的向芷柔打過來,芷柔招著手對走遠的那人喊道:“救救我!”

    馬背上的男人被身後的槍響弄得錯了錯頭,男人用力的拉了拉韁繩一雙眼睛帶著血絲,疾馳的馬兒嘶鳴了起來,嘶鳴的聲音異常刺耳。把原本波瀾的一切又推向了高潮,走遠了的高頭大馬猛地一掉頭,一雙有力的臂彎撈起芷柔就放到了馬背上,事情來的太突然,竟讓芷柔猝不及防。

    馬兒跑的極快,耳邊時不時的傳來“呼呼”的風聲,身後一顆顆的子彈飛了過來,有著一種危在旦夕的壓迫感,不由得讓芷柔繃起了敏感的神經。芷柔緊張的額上冷汗直冒,瑟瑟發抖的手不由得死死地抓住男人身上的皮衣。

    馬兒跑了很久終於甩開了追他們的人,微風拂過,吹起了她一頭的秀發,烏黑的頭發隨風而舞。

    芷柔微微的抬起頭,腦海中回蕩的是夢中的畫麵,使得她不由得想要探頭去看他蒙上的半張臉,抓了抓男子皮衣,小心的探了探身子,男子的皮衣一緊,他覺察到身後芷柔的異樣猛地一回頭,一雙眼睛淩厲的湊了過來,嚇的芷柔不敢再有什麽動作,這一嚇便製止住了芷柔的好奇心。

    馬兒不知跑了多久,眼前的景象是一望無際的沙道,人煙稀少,那人駕著馬到了一棵大樹下,男子冷冷的開口道:“這裏安全了,你走吧!”也不顧芷柔說什麽丈著手長把她從馬上抱了下來,絕塵而去。看著那遠去看不見的身影,就仿佛丟了真愛的東西一般,心中空落落的。

    芷柔在樹下看了很久,心中的空空蕩蕩怎麽也平息不下去,看了看周圍的地形,她所處的正是要去皖康的必經路,心想著也許到了皖康還能在見到他呢!心中正想著不由得笑了笑,這時她從遠處看到一個人影,看那影子像是自家的下人小桃。

    芷柔定神一看,那人影越來越近隻見她從馬上跳了下來急急地跑了過來開口,“小姐,你走後老爺的病情加重了,你還是和我先回去吧!老爺最近一直咳血,一直用藥吊著半條命!”

    芷柔聽完本就一臉風塵的臉上急的變了臉色,左右看了看一個人也沒有正愁怎麽回去,看了看眼前瘦弱的老馬,這馬駝一個人還勉強可以,駝兩個可真是不行啊!

    芷柔正愁著,耳邊響起‘叮鈴叮鈴’的駝鈴聲,沙道上一個有些駝背的馬販向這邊走過來,芷柔一笑,拿了大洋買了兩匹馬風塵仆仆的趕到了家。

    到了家,剛到父親的房門外就聽見父親劇烈的咳嗽聲,強忍著眼中的淚,緩緩地推開了父親的房門,隻見父親的床榻上染了好多血,刺目的紅色讓芷柔不敢看下去。

    不由的捂著嘴,吸了吸鼻子將不受控製的眼淚逼了回去,把那擔憂的語氣咽了下去,許是太過的抑製竟讓芷柔的臉色有些發白,跑到了父親的床頭,她知道她不能讓她的父親擔心。

    芷柔深吸了口氣冷靜的拿著旁邊的枕頭墊到父親的身後,拿著絹布擦著父親嘴角的血,轉過頭吩咐起來,“張叔,去把那安神香點了,讓我爹靜心,小桃,你去把老爺常吃的藥煎了,先喂給他!”

    看了看床頭似骷髏一般昏昏欲睡的父親,芷柔的心一陣疼痛,提了提裙子向書房走了出去,進了書房,翻看著各種古籍,一本一本的翻,不到一會兒功夫書桌上就堆了好多的書,手指曲著按著發疼的額頭,心中急躁的似有千萬隻螞蟻再爬。

    一甩手碰翻了一桌子的書,芷柔低下身子去撿,從腳下踩著的地方看見一塊不是很平整的地磚,芷柔納悶的動了動那個地磚發現地磚是活的,指甲扣到地磚縫裏,拿下地磚,隻見是一本不大不小的書平平的放在下麵,芷柔拿起一看,翻了翻書頁似看到光亮一般笑了起來。

    拿著書跑到了父親的房間,伸出白皙的手指指著上麵的文字給韓父看,“爹,陸家有一根千年人參能治你的病。”

    韓父咳了咳,用力的拿起書丟到一邊,“你知道我為什麽把這本書藏起來嗎,裏麵牽扯的古方據說是要用童男童女的心頭血調配成的,我就怕後人為了這古方而誤入歧途才藏起來的,你怎麽又給我翻出來了。”

    芷柔握著韓父的手不死心的開口道:“您也說了這也是據說,沒準是一傳十十傳百給神化了呢!隻要有一線希望女兒就不會放棄。”

    你這孩子!”韓父揚起手要打,卻還是力不從心的攥著拳頭又咳了起來,芷柔撇著嘴為韓父順著後背,“我相信自己能找到那古方的調配方法,絕對不會多沾一條人命,而這千年人參,陸伯伯和咱們是世交,一定不會見死不救的。”也不等韓父答不答應為韓父蓋了蓋被子,吩咐人就定了明天的火車票。

    第二天芷柔帶了一個韓家的護院,坐了火車踏上紛繁的上海,一座就是幾天幾夜的車程,剛下了車,她自己來不及收拾一臉的風塵,披著略微淩亂的頭發一路跑到了陸家,焦急的步子仿佛要去學堂遲到的女學生,一點沉穩端莊的感覺都沒有那還有半點韓家小姐的樣子,但她也顧不了這許多,到了門外隻見陸家的管家伸出一隻手將她攔了起來。

    芷柔頭一揚,皺起了眉,耐著脾氣開口道:“我是韓家的大小姐,有事要見陸伯伯,麻煩通傳一下。”

    管家那複雜的眼眸一動,不客氣道:“你是韓家小姐,我還是韓家少爺呢!”不耐的推了推芷柔,“小姑娘,沒事別搗亂,快走!”

    說著就把芷柔推到了一邊,護院扶住芷柔要上去與管家爭論,芷柔見管家一臉陰沉知他不是善類攔下自己的護院,看他百般阻攔不讓她進去,心中就覺得這個管家不簡單,眼睛溜溜一轉,就像個機靈的精靈一樣笑了笑,“是我這個粗野丫頭滿口胡言,我這就走。”

    看了看那暑氣以減了大半的太陽,腳下踩著還有淡淡餘溫的地麵,心想:看來隻有等到晚上在行動了。在角落裏等了又等,好不容易等到夕陽西斜天空變淺,皎潔的月色緩緩的探出了頭。

    芷柔動了動下巴,讓護院先翻到陸家的內院然後在裏麵接她,護院剛翻到院子裏,隻見在一堵矮牆後一雙似狼般深邃的眼睛散發著陰沉的光亮。

    樹後的男子貼著牆邊兒,正要去陸家探查消息,就看見芷柔正踩著外麵的小推車要翻牆進去,笨拙的樣子實在讓周霆錚看不下去,霆錚似風般跑過去,將芷柔攔腰抱起,芷柔驚訝的轉頭一看,這不是之前見過的那個蒙麵人又是誰?那樣一雙神秘又帶著一絲孤冷的眼神芷柔一輩子都不會認錯。

    周霆錚皮靴一踩旁邊的小推車,小推車“哢”的一聲響了起來,支溜溜的向前走了一步。

    霆錚緊緊攬著芷柔就翻了過去,芷柔近距離的與他挨得那麽近,不由的讓她的心如鹿亂撞似的劇烈跳動了起來,兩人平平穩穩的落了地,護院看到芷柔帶著一個男人進來,不解的問道:“小姐,這是?”

    芷柔伸出修長的手指,弄出禁聲的動作,輕聲道:“別說話,你就從這放風吧!”正說著,“旺旺”的一聲狗吠響起,夜幕中看家的狼狗眼中亮亮的放著光,就像一個凶惡的門神,一隻大狗向他們撲過來,霆錚“咯吱”一咬牙,重重的一拳就向狗打了過來。

    院中的狗幽幽的閃著發光的眼睛,個個都長著尖牙和如盆子大的大嘴,流著晶瑩的唾沫。凶猛的向芷柔跑過來,芷柔退了一步,用手本能的一擋,霆錚看到後一拳打了過來,那狗就被打到了假山上,假山劇烈的一顫,掉下淅淅瀝瀝的碎石。

    霆錚拉著芷柔向一個空地跑去,兩人腳下一空,一個網子從兩人腳下躥了出來,把兩人死死地困住,管家從暗處笑著出來。

    芷柔動著胳膊想把網子撐開,網子卻更緊,弄得兩人的骨頭咯咯作響,霆錚咬著牙,用胳膊肘頂著卻也沒什麽用,網子越來越緊了,兩人的額頭死死的對著別提多麽的曖昧。

    芷柔咬著唇,睜著似小白兔般的眼睛,不由得讓人想憐惜。霆錚瞪著血絲充斥的雙眼,怒道:“你到底想幹什麽?”

    管家將手插到懷裏,狡猾的一笑,“幹什麽?我這是抓賊!”向下人揮了揮手,“把他們給我丟河裏喂魚!”

    芷柔和霆錚被困了手腳被放到了麻袋裏,陸家的下人把霆錚和芷柔丟到河裏,芷柔動著身子想撐開麻袋卻是沒有用。

    霆錚湊近她,眼前的人兒倏然的就在她的眼前放大,芷柔心跳的臉都紅了,霆錚緩緩的貼近她的頭發,從她的頭發上叼下了一支簪子,咬著簪子的一頭在麻袋上劃了一個口子,兩人從麻袋裏逃了出來。緊接著水裏猛然的多了股力,這應是大型的魚類弄出的動靜,霆錚怕這水裏有大型食肉魚類,貼著岩石尖銳的一角劃開了繩子。

    拉著芷柔的胳膊奮力的像水麵遊去,看著那近在咫尺的月光,月光照亮了那似孩子玩耍般的大浪,兩人更是努力的向有光的地方遊去,周圍一個大浪把他們送到一個岩石邊上。

    遊到了岸邊霆錚為芷柔解開繩子,芷柔剛要站起想向霆錚道聲謝,卻被什麽東西絆了一下,向下栽去,就在這驚恐之際,芷柔的十指觸到的一抹微涼緊緊地將她抓住,看著旁邊低眉沉思的霆錚好似畫中的人兒,不由得臉紅的笑了笑。

    霆錚若有所思的看著腳下,芷柔也低頭看去,眼眸種顯現了驚恐,猛地一捂眼,不敢再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