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昔景流年不如故 歡愉幾近人事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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霆錚凝視著幾年前那個小院兒的大概位置,頭腦中灰色的記憶又再一次的浮現,臉色沉重的長長開口道:“那是我第一次去軍校,一個小院裏關著四個用中國人做母本的實驗活品,那四個中國人是七葉蟲草花的變異……”霆錚眼睛眯成了一條線深沉的帶著哀傷,“我親眼看著那四個中國人自相殘殺,也親眼看到了十年前蠱蟲現世的時候,被種蠱的人見人就咬茹毛飲血。”
陸少聽到這兒心中悲憤的情緒早已抑製不住,咯噔咯噔的攥著拳頭,臉色鐵青的帶著恨意。淡淡的挑了挑眉,陸少注意到了一個時間點,十年前,“你說的是兩軍嘩變嗎?”
霆錚皺了皺眉頭凝重的臉上掛著哀思,點了點頭,眼角竟是覺得有些苦澀,“對,我偶然看到十年前遺落下的幾張照片。那樣的慘烈,多看一眼都是痛。”
陸少聽霆錚這麽說也已經想象出那是一個什麽樣的畫麵,手被攥的生疼卻也不及他自己的心疼。
他似乎看到那樣一副悲慘的畫麵:所有的人為了能更好的活著而苟活著,而那些本應沙場戎馬的人,所有人都在乞求著他們去戰鬥,而他們卻為了私利而戰鬥。
昔時,素麗的都邑變得傷心慘目。有些人倒在血泊中再也望不到明天的太陽,有些人肆虐的分食著自己的同胞,有些人浴血憤殺淹沒在無情的殺戮中。就這樣,一個本應是淨土的地方變成了屠害的地獄。
霆錚看了看石凳上的歌笑悠悠的開口,“他隻不過是有了些蠱蟲的特征還不向之前我見到那四個已經變異的要厲害。隻要拿到山本的曲譜就能引出歌笑體內的蠱蟲,而芷柔既然是蠱毒的失敗而衍生出了新的病菌,那麽新的病菌和本體絕對是有聯係的,所以,隻要得到曲譜,一切都能化解。”
霆錚剛要去看看芷柔卻被陸少從後麵捏住肩膀,隻聽陸少警惕的開口問道:“你怎麽會知道這麽多?你今天所說已經超出了你可以預知到的領域。”
霆錚怔了怔,對於他的身世他真的不想多提一句,一是不想讓自己再一次經曆那場屈辱的夢魘,二是他也不想再給自己惹一些無關緊要的麻煩。舔了舔了上牙膛臉色凝重的開口,“你用你的醫術救人,我用我自己救人。你我都不是踩在別人頭上猖狂狂笑的罪人,也不是踏過軀殼收割最後麥田的強盜。不過都是為了共同的理想走到了一起,隻不過方法不一樣,少些猜疑不可以嗎?”
霆崢為了逃避外麵巡視的小分隊不得已從陸少這裏躲了好多天,陸少每天看著霆錚在他的眼前晃悠就想到霆錚之前對芷柔做的那些事情越看越覺得心裏不舒服,終是想要三番四次的下逐客令,但他又怕霆崢從這裏出去後會引來外麵的日軍,到時他一介文弱之軀又怎能護的了芷柔周全?每每想到這兒陸少總是會不自覺的捶桌子,隻恨他生來就體弱提不得槍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了!
芷柔笑著從屋裏拿著沏好的茶送到了陸少的手裏,揚聲笑道:“陸大哥,上好的西湖龍井,嚐嚐我的泡茶手藝精進了多少!”
陸少淡淡的笑了笑,拿著茶杯放到鼻尖兒前閉上眼仔細的嗅了嗅,“不錯!”陸少緩緩的將芷柔砌的茶放到了嘴巴裏。看著眼前氣色紅潤的芷柔,陸少總會燃起淡淡憂愁。
她這一病不僅忘了霆崢,也忘了一身的本事,十足的一個柔弱女子。他每次為芷柔號脈的時候,他能感覺到芷柔身體裏那一股強壓的病菌,已經慢慢的讓她的身體變成了一個空殼子,他雖能抑製住藥效的爆發,但每每感知到這種潛在的威脅,陸少心中對於芷柔就燃起一絲絲的愧疚之意。
芷柔看著陸少失著神,胳膊肘撐到了桌子上睜著茫然的眼睛開口問道:“陸大哥,你想什麽呢?”
陸少聽完先是一愣幹幹的笑了笑,“哈,沒事。”陸少揚起頭看向天邊低壓的茫茫雲層,“天該黑了,外麵冷了,我們回去吧!”芷柔看向陸少搭在她胳膊上的手,點了點頭,她總覺得院子裏的這三個男人總是怪怪的似乎有什麽事情瞞著她。
陸少帶著芷柔去了主屋,端著之前燜好的飯放到了桌子上。剛弄好擺放好就遇到了出去探訪山本行程的歌笑。歌笑一進門,陸少緩緩的看向歌笑用眼神詢問著他打聽到了什麽消息,歌笑不動聲色的搖了搖頭。
陸少明白歌笑表達的意思後咬了咬唇神色有了些許波動,最後還是歌笑一句家常話提醒了陸少,隻聽歌笑笑道:“哈,晚飯很豐盛嘛!”
陸少也回過了神兒來笑指著歌笑開玩笑道:“就你鼻子靈,知道我剛做好飯菜就聞著味兒來了。”
歌笑大手大腳的坐了下來,陸少這才發現要是平時這個時候霆錚總是會第一個落座的。雖然霆錚對於吃得並不講究但是因為這所有的開銷都是他一人出的,可謂是對於他是格外的刁鑽,誓要將他吃窮,他今天怎麽會這麽的反常。
陸少眼神一變,他知道霆錚是敏銳的,他怕霆錚會發現……陸少心中越想越慌,緩緩的開口道:“你們慢慢吃,我出去一下。”
陸少從屋裏走了出來,步履匆匆的向他往常那樣,悄悄的走到了之前他經常去的那個不起眼的小屋門口,手放到門板上向左右探了探腦袋打量著周圍看看有沒有人看見他來到這兒。陸少確認了沒有人之後,放在門板上的手才輕手輕腳的推開了門。
陸少自以為他已經謹慎的可以萬無一失,而就在那一抹微涼淡漠的銀白色月影下,一棵老槐樹高大的軀幹上渡上了一層皎潔的光暈,斑駁搖曳的樹影下一雙冷漠似孤狼般的眼睛閃著狡黠的光。
霆崢跟著陸少進了小屋,一盞燈都不點。似乎他不想讓人發現這間屋子裏有人。陸少借著窗外銀白色的月光將一個本子小心的放到了不起眼的角落裏。陸少似感覺到了什麽,猛地回頭一看,霆崢敏捷的躲了起來隱身於黑暗的角落裏。
陸少眼睛掃了一圈,隻見周圍除了黑暗再無不妥之處。偶爾傳來了幾聲尖銳的似噩夢中驚醒的孩啼般的貓叫聲,幽幽的喵喵聲叫的心裏發緊。
陸少怎麽看也沒發現什麽,到是他自己太過的緊張了。漸漸的放下了心中的疑慮,輕手輕腳的離開了小屋。
霆崢一個翻身落到了地上,玄黑的牛皮高幫軍靴揚起了紛揚的塵土。拿過放在角落裏的牛皮本子,緩緩的打開,墨跡還未幹透,帶著淡淡的濃墨味道,如潑墨般的,或清或淡的鋼筆字,讓霆崢根本沒有心思欣賞隻是疑心著陸少的反常。
眼睛掃了掃看著那一行行端端正正的小楷,霆崢的手不由的抖了起來,死死地咬著牙,他竟這般……手一緊將本子牢牢的握在手心裏,本來平整的本子倏然間起了褶子。
霆錚帶著憤怒的心情,走到了主屋前,從那大開的木門中望進去,隻見屋中的芷柔正笑著撐著下巴,出神的聽著陸少侃侃而談的講著什麽東西,時而笑若秋水,時而嗔怒含羞。
霆崢眼睛一瞪,又死死的揉著手中的本子,把所有的怒意都發泄在了本子上。似疾風一般快步的跑過去,腳底生風。一把將芷柔拉到身側,將以皺的不成樣子的本子丟到了石桌上,“你給我說清楚,你本有方法根治芷柔身體裏的毒素,為什麽卻遲遲不用藥,一直壓製著她身體裏的毒性?”
陸少沒想到的冷眼看著霆錚,嘴角上一條氣勢洶洶的皺紋延伸到揚起的下巴上整個人從脖子延伸向下青筋抽動,沉聲的開口道:“你是怎麽找到的?”
霆錚冷冷的笑了笑,本應是深沉的眼眸中怒目四起燃起熊熊火光,“這些天我發現芷柔的身體在你的調理下時好時壞。如果真的像你說的那樣隻能壓製,那麽她的病情不可能時好時壞,於是我就想尋找一些能解開我這些謎團的東西。”
沒想道……”霆錚頓了頓,挑了挑眉毛,“我在外麵看著你急急地跑了出來,於是我就悄悄的跟在了你的身後。發現了你的秘密!”霆錚最後一聲喊出了聲臉上已經紅了一大片。
芷柔看著莫名掀起怒火的兩個人自己在一旁聽的不明所以,拿過桌上的本子翻來看了看,裏麵寫滿了陸少對她的思念,還有,芷柔整個人頓了頓,還有那種失而複得的喜悅,而更多的是陸少研製出根治她體內藥物的方法後那種糾結的心情。
顫抖著拿著本子放到了陸少的眼前,眼中染染的浮動著點點淚花帶著顫音的問道:“陸大哥,這是為什麽?”
陸少眼看著自己瞞不住了苦笑了起來,索性大方的承認,因為他知道該來的還是會來的,本以為他能拖很久很久的,甚至虛妄的希望能把她永遠留在身邊,卻不知這終是一種奢侈。
長長的吸了一口氣捏著芷柔嬌弱的肩膀,“我隻是怕我會再次失去你!所以我自私的選擇壓製著你體內的毒素,因為我怕我醫好了你,卻再也醫不好自己。”
陸少一直淡淡的笑著,最後閉上了眼睛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他本以為自己可以像個聖人一樣,可以大大方方的醫好她,然後笑著牽著她的手把她送到別人懷裏。可他終究是個人,凡俗之人,怎麽也到不了聖人的境界,隻要能留她在身邊就好,他不想再次陷入那種求而不得的窘境之中,求而不得最苦,苦到似黃連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