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溫柔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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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浸滿金黃色燈光和鋪滿香樟樹樹影的街道上,一道黑光穿梭而過,留下一團黑煙彌漫在空氣中,那條寂靜大路的盡頭,從宅子的寬闊落地窗裏,透過窗紗,溜出淡紅色、紫色的處處燈光。
汽車在這棟別墅前停下,蕭青逸的白色鬥篷領從車門裏探了出來,黑夜中他是最明亮的白騎士,恭候已久的仆人從他肩上取下外套,把他送入這屋子裏。
蕭青逸走進客廳,剛在沙發上坐下,回旋樓梯的地毯上響起輕捷的鞋跟“咯噔咯噔”聲。
總裁大人從人間渡劫回來了?”歡快的笑聲,蘇瑾坐到他身旁,挑著眉故意問。
袁恒見姍姍而來的蕭青逸,親吻了下拉著他衣角不舍放開的妙曼姑娘,端著一杯酒,來到客廳,笑道:“哈哈哈,也就隻有蘇瑾敢這樣打趣他。”
青逸,這杯敬你的願賭服輸,一代商業巨子到便利店做售貨員。”袁恒先幹為敬,蕭青逸喝下那杯味道不明的酒,心裏卻不甘的想著日後怎麽把這筆債討回來。
這種事情會上癮嗎?我聽說你明天要去公司裏上班,你是模仿康熙微服私訪嗎?” 蘇瑾單手托著左腮,另一隻手的手指纏繞著裝飾花的絲帶。
蕭青逸聽後,側頭看了眼站在自己身旁,低著頭,麵露尷尬的安雲飛,輕笑了下:“消息流通得還真快。”
安雲飛對蘇瑾擠著眉頭,抱怨她怎麽可以出賣自己。
袁恒添枝加葉地調笑著說:“原來傳聞裏密不透風的鐵窗戶一樣的金牌秘書安雲飛也抵不過我們蘇小姐呀。蕭青逸,你可要小心別得罪了蘇瑾,雲飛也就會為她把你給賣了。”
安雲飛不好意思地笑著回答:“袁總,您就別打趣我了。”
蕭青逸放下酒杯,對安雲飛說:“拿下我的衣服,去備車吧。”
哎,怎麽才來,今天的賭局還沒開,就要走呀。”袁恒不盡興地起身,想要勸住蕭青逸。
這些天在便利店沒休息好。等我狀態調整好,再來跟你們玩。袁恒,這筆賬,我可是要討回來的。”蕭青逸穿上披風,對著周圍的人為自己的離席微表了歉意後,離開了宴會。
安雲飛開著車,對後排的蕭青逸說:“蕭總,你為什麽要調查淩染呀。”
閉目養神的蕭青逸沒有回答,安雲飛也意識到自己多了嘴,解釋道:“是這樣的,我認識淩染,她是我的小師妹,在學校裏關係不錯。”
哦。”蕭青逸答應了一聲。
車廂內的氣氛異常的尷尬,安雲飛也不敢妄肆猜測蕭青逸的心意,自己左思右想也不明白一個跨國公司的總裁幹嘛要去打聽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實習生,隻好把搜集來的資料遞給了蕭青逸。
蕭青逸翻了翻,合了起來,轉眼望向了車外,光影疏離,綠色的香樟。
早晨,六點的鬧鍾“鈴鈴鈴”響起,宣告著淩染的職場生涯正式敲響。
淩染在鏡子前試穿著還是很生疏的職業套裙,反反複複的轉圈打量著自己的每一處,生怕有任何的不得體,高跟鞋讓她時刻保持警惕,生怕不小心就摔倒。
厚玻璃的旋轉門,像是荷蘭風車一樣,淩染看了下表,才七點半而已,公司卻早已人潮湧進,人們都到了自己的崗位上,井然有序的運作起來。
淩染抬頭看著那仰慕已久的牌子,“蕭氏集團”,拉了拉自己的裙擺,深吸一口氣,“淩染啊,你一定要好好努力,爭取早日轉正,媽,這個月的醫藥費就看自己的表現了。” 她堅定不移地前進著,隨著人群走入了她的新天地。
哎,淩染,把這個文件送到辦公室李主任那裏。”
淩染,給我衝杯咖啡。”
這些文件給我全部打印,整理好,送去檔案室。”
淩染!你動作怎麽那麽慢!這些資料是經理下午要開會用的,必須在兩點前整理出來。”
忙得不可開交的淩染,還是被領班揪住,劈頭蓋臉的一頓臭罵。
淩染的肚子已經咕嚕咕嚕的叫了起來,她看了下表,已經是十二點十五了,辦公室裏的人早已去吃飯,領班把淩亂的資料全部堆在淩染麵前後,也離開了。淩染揉著肚子,無奈地硬著頭皮整理著文件。
碩大的辦公室,隻剩下她一個人。
這時,已經餓得頭暈眼花的淩染忽然聞到一股撲鼻的飯香。
怎麽這麽笨,文件都不會整理。”
淩染無力的抬頭,眼睛瞬間一亮,不可置信地說:“蕭青逸?你……你怎麽在這裏。”淩染看見蕭青逸手裏提著的飯盒,疑惑地問:“你什麽時候轉行做外賣小哥了?”
蕭青逸無奈地指了指自己胸前的牌子,淩染湊近看著,一字一頓地念著:“蕭氏集團辦公室員工——蕭青逸。”
蕭青逸拍打了下淩染的小腦袋,淩染委屈地捂著頭:“你不許打我的頭!越打越傻,怎麽辦。”
蕭青逸想了想用手抓了抓淩染的頭發,說道:“也是,本來就這麽傻了。”
蕭青逸把飯推到淩染麵前,同時自己坐到淩染對麵,抱起那堆資料,一本本翻閱起來,見淩染一動不動地看著自己,用筆敲了下她的頭:“吃呀!”
那材料怎麽辦?”
沒看見我正在幫你做嗎?”蕭青逸一邊看著繁複的文件,一邊不禁有些惱火:“你看不出來她們是故意欺負你嗎?讓第一天來工作,對公司業務都不了解的新人做這些事情。”
沒辦法呀。就當是我提前學習吧。”淩染露出自己的招牌笑容對著蕭青逸。
淩染咬著鹵汁雞翅問:“蕭青逸,你到底是怎麽回事呀,你不是在便利店工作嗎?”
蕭青逸記錄著材料,隨口應答著:“幫朋友看店而已。”
吃完飯的淩染安安靜靜地趴在桌子上,看著認真整理材料的蕭青逸,時而皺眉,時而愉悅的用筆勾出關鍵詞,記錄在本子上,睫毛很長,垂在眼簾,握著筆的手怎麽那麽好看,又是那樣讓人安心的香味。
蕭青逸放下筆,伸了一個懶腰,揉了揉有些酸澀的眼睛,心裏歎息著:“怎麽從前批文件也沒有這麽累過。”
淩染忙趴了起來,她覺得自己又欠下蕭青逸一個人情,難不成又要做次飯給他嗎?那也太過草率了,剛要開口感謝蕭青逸,卻被蕭青逸打斷了。
好了,我走了。”蕭青逸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走出了辦公室。
坐在椅子上的淩染還未從那舒服的味道中走出,她不自覺地握起蕭青逸剛放下的筆,筆杆上還留有他的餘溫,這是她初入職場感受到的第一股暖流。
晚上,淩染躺在床上延轉反側,久久不能入睡,手機在手裏拿起又放下,終於下了決心,給蕭青逸發了一條短信,“我做了兩份午餐,明天,一起吃午飯吧。”
發完後,手機立刻被淩染丟掉床尾,等待許久,也沒有聲音。淩染生著悶氣,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麽要發那條短信。
第二天,中午,淩染的辦公桌上擺著兩份午餐,又是隻剩下淩染一個人的辦公司,她看了看表,已經快13點了,看樣子,蕭青逸是不會來了。
淩染苦澀地笑笑,打開飯盒,精心搭配的菜肴,努力做到色香味俱全,可她又放了筷子,索然無味。疲憊地靠在椅子上,打開手機,無聊的翻著相冊。
相冊是收納記憶的場所,真實的記錄下過去的每一刻,人們都愛拍照紀念,希望每一刻都成為獨一無二,變成永恒。
糖果成了毒藥,甜蜜換作苦澀,關於付遙這道傷疤,或許從來就沒有愈合,淩染拚命讓自己忙碌,占據自己每分每秒,奪走自己思考的權利,這樣就會離傷痕遠些,然而,相冊裏兩個人的合照,成了致命的刀子,插入她的心髒。
他們原來走過那麽多地方,看過春日的桂林,遊過西湖,賞過楓葉,聽過風雪,可,還是走散了。
翻江倒海,呼嘯而來,將淩染淹沒,呼吸變得困難,每根骨頭都隱隱作疼,可明明是丟失了知覺的,指尖觸碰到麵頰,才發現,原來早已冰涼一片。
誰又欺負你了?”
淩染仰頭,眼神裏是解脫,是更深的痛苦,蕭青逸微抵在她欲要開口的唇上,有些話是不必說的。
蕭青逸將自己的外套脫下,披在她的肩膀上,有些悲傷是表達不出來的,因為已是破碎不堪,拚湊不出原樣。
失去理智與思考,內心極其壓抑的淩染,不假思索地抱緊了蕭青逸,她沉浸在那片汪洋中,蕭青逸包容著她的悲痛,撕裂的哭聲。
淩染,你要感激破碎的時刻。它給了你重生的機會。忘了付遙吧。”
聽到那個名字,淩染的手不自覺的抓緊了蕭青逸,哭聲更加低而細碎,蕭青逸輕輕撫摸著淩染。
漸漸地,淩染的情緒緩緩回複到地平線之上,蕭青逸拉著她的手走出了辦公室。
在這兒等我。”蕭青逸捏了捏淩染的臉。
光線微暗的樓道,淩染靠在牆上,手背上一道粉白的粉末,呼吸聲幻化為一遍又一遍的“付遙,付遙,付遙……”
敷一下眼睛吧。”蕭青逸把冰袋輕輕放在她的眼睛上,冰冷讓淩染不適,可她又被蕭青逸的聲音蠱惑。
蕭青逸的體溫融化了她包裹在的層層薄冰,蕭青逸隻要低下頭,唇便可以觸碰到淩染的額,淩染閉著眼睛,黑暗中,蕭青逸牽住了她不安的手,告訴她,“別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