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鬼謀局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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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我不知道隱師的計劃是什麽。但,我可以確定這些匪人並非隱師的後手。”

    因為,在昨日之前,隱師一直都在尋找他們背後那位。”

    …”

    言罷,眾人驚詫,雙眼瞪大。

    李清風的怒意沒有消退多少,似乎更盛:“你這話什麽意思!?”

    呂隨風臉色露出幾分慚愧,目光不自主地轉投到了火堆上:“很可能在我把夏尋帶到七星的那一天起,隱師的計劃就應該開始布局了…”

    說人話!”李清風喝道。

    被斥喝的呂隨風,愧色更顯三分。

    這幾個月所發生的事情,或許,都在隱師的計劃當中。而夏尋,或許就是那顆用來布局的棋子,又或者是號角吧…”

    說話的同時,他慢慢地從懷中掏出一個,鑲著九條金龍的紅布錦盒,華貴非常。

    這是隱師從北地遣人送來的。當時,一起送來的,還有一頁信紙和一句話。”

    信,你們前日已經看看過了。話隻有七個字…”

    大山燒盡,方可用。”

    …………”

    七字一出,仿佛冰水蓋頂。氣氛忽然劇冷,烈火瘋狂搖擺。

    所有人都在死死盯著,呂隨風手中的九龍錦盒。

    恐懼與憤怒同時湧上每個人的心頭,但所有人都隻是在看著,沒人想過去翻開那個錦盒。

    因為,呂隨風的話已經說得夠直白了,而盒子上的九條金龍更是說明了一切。有些東西,不言也罷…

    ……”

    天樞院長如鬥敗的公雞,無力地坐下。

    李清風仍站著,隻是憤怒逐漸被恐懼完全吞噬,臉上沒有半點神采,雙目死灰。

    原來,這一切都是在他布局之內。他算到問天會破局,算到夏尋會上純陽…

    ”

    算到瘋子會發瘋……”

    算到自己孫子會重傷,算到千鳥…”

    李清風顫抖著嗓子,著了魔一般,細聲地一句一句沉吟著。

    他的聲音,如怨似哀,飄散在山間,刺入每個人的心間。

    此時回首,所有人才驀然發現,之前所發生的一切一切。其實,都隻是一場早已布置好的棋局罷了。無論之前死去的數千七星、純陽、問天弟子,還是餘冠川和少女悠然的布局,都早在那位老人的安排之中。

    也包括他自己的孫子…

    陳隨心的臉色好不了李清風多少,他苦皺著眉頭,帶著恐懼,顫抖地問道:

    現在問天閣、嶽陽樓、南域匪幫都已經出手了,難道這盒子還不能用麽?”

    呂隨風小心地把錦盒重新收回懷中,抬頭。

    隱師既然這麽說,總會有他的道理的…”

    難道……”

    陳隨心無神的臉上,有了些詫異。

    還有人沒出手?”

    或許吧…”

    ……”

    無話。

    火兒劈啪作響。

    烏黑的熏煙高高升起,與山腰的一百八十道青煙在天際匯合。

    讓得原本萬裏晴空,一片湛藍的穹蒼,多了道細長的黑汙。

    大煞風景…

    北邊遠處,白雲之間。

    一隻巴掌大的黑鴉疾速飛過,速度之快,讓人隻能看到一條被劃破的雲痕…

    隻是兩個眨眼的時間,天上的雲痕從極北處,直接射入城北嶽陽樓。

    啪啪!”

    黑鴉拍打了幾下翅膀,停在了最大的那間廂房憑欄上,一動不動,似如死物。

    一隻纖細的手掌伸直黑鴉的尖嘴前。

    吖!”

    黑鴉怪叫一聲,從嘴巴吐出根細小的竹筒,落到伸來手掌之上。

    真惡心…”

    是那位美婦,她嫌棄地撅起小嘴,同時用纖指撥開竹筒,抽出藏在裏頭的卷紙,打開…

    隻見,紙上用金墨工整地寫著八個小字。

    金鳳南飛,羅訣獨歸”

    美婦看了看紙上內容,便踩著小碎步走回廂房內。

    你又算對了。”

    她把卷紙攤在圓桌上,嫵媚地看向金不換。

    必然的…”

    巨大的身影,沒有什麽動作。仍舊專心地猥瑣著懷中歌女的胸脯。

    不對呀…”

    師爺眯著眼睛湊在紙上,放怕是看錯了似的,細細地看了又看:“龍椅上那位,應該做夢都想殺了鬼謀,才對呀?怎麽會突然甩起些莫名其妙的手段來了呢…”

    這有什麽大驚小怪的…”

    坐在火盆旁的老嫗,對著煙杆,深深吸入一口濃煙:“你可別忘了,鬼謀在皇宮呆的時間,比那把龍椅都要久多了。”

    師爺轉頭眯眼看著老嫗:“那您老人家也別忘咯,當年鬼謀可是千方百計想著要屠龍的咯…”

    呼…”

    老嫗徐徐地從肺腑中吐出一道白煙:“那又如何?龍最後不也沒屠成了?反倒是,他那一身文韜武略,都是承鬼謀和呂奉仙的…”

    這份恩情,他一輩子都還不清。”

    ……”

    似乎是老嫗的話在理,師爺不再糾纏。

    我看不像…”

    書生擺著扇子,搖著頭說道。

    如果真念舊恩,那他就不會在十二年前,借著帝星暗淡的題,去揮起斬草除根的刀了。”

    這裏麵必然還有些我們不知道的文章,我們最好還是斟酌一震,為妙。”

    少婦撚起卷紙,扔到火盆內。

    一抹白灰瞬間被風吹散…

    有也好,沒有也罷。隻要那少年能活下來,我們還有些時間布置後手。”

    隻是…”

    說著,少婦妖嬈地走到書生跟前,用纖指輕輕地止住了擺扇。冷冷地繼續說道:“我們都是一條船上的苦命人兒,趁著現在風平浪靜,就把船劃快點吧…”

    美婦的語氣越說越冰冷…

    若都想著讓別人出力劃船,自己卻省著力氣,等著翻船時候好跑快些,的話…”

    那等浪來了,我們誰也別想跑掉!”

    ……”

    美婦如毒蛇般冷眼掃視了,屋中一圈。

    這簡單的道理,我想你們都懂得。”

    ……”

    冷…

    屋內除了老嫗和金不換外,其餘人都四人都被美婦看得直冒冷汗,眼睛不敢與其對視,不由地看著別處。

    哎…”

    金不換無緣無故地微微歎息一聲。

    ……”

    隻是,他懷中的那位歌女,不知從何時起,渾身便已經不止地微微顫抖起來,抖動的幅度越來越大,臉色煞白。猶如得了羊癲瘋一般,就差沒有口吐白沫了…

    我說你們下次說話注意點可以不?”

    金不換不滿地瞟了眼屋內眾人,又看向懷中的歌女。肥碩的大手,從歌女的白臉一直撫摸到她的脖根…

    金爺…我…我…我什麽都沒聽到…”

    我真的沒聽到…金爺…”

    歌女的呼吸越來越急促,眼睛愈發增大地看著金不換,嘴中不停求饒。

    是無助、是惶恐。

    哎…”

    金不換惋惜再歎:“可惜了這臉蛋…”

    突然,大手狠狠用力一握。

    哢”

    可憐的歌女,

    雙手還沒來得及掙紮一番,便無力地垂下了。她柔弱的身軀也隨著生命的流逝,迅速停止抖動。唯有一雙充滿惶恐的眼睛還睜開著,睜得詭異的大…

    一條脆弱的生命,就這麽無聲無息地離開了這片天地。

    場間其餘六人看都沒看她一眼,更別說憐憫了。

    人,就是這樣。

    貴者登天,賤者匍地,就如螻蟻…

    日落西山黃昏瘦

    月上枝頭…

    夜彷徨,月彷徨

    百思不解繞心房

    經樓旁,煙火揚,

    徹夜不眠萬人忙

    大唐北域…

    那條北行的銀蛇亦未眠,仍前行。

    夜寂靜,沒有蟀鳴,唯有馬蹄。

    忽然,

    瞬…”

    九天之上,一道金光一閃而過。

    速度極快,隻比白日時飛入嶽陽的黑鴉,慢上數分。如果,不是有提前抬頭仰望者,根本不會有人知道,漆黑的夜空曾有東西飛過…

    而此刻,

    銀蛇腹中,大輦之內的那位無情少女,恰恰就是提前仰望的人兒之一。

    寒風從窗外伸入,拂動她的長發,卻未擾動她的情緒,冷漠的白眼仰望著夜色…

    少女似乎很怕冷…

    纖手緩緩滑過潔白的窗紗,關上窗擺。之前刮入的幾縷涼意,讓她原本就慘白的臉頰,更加白得滲人…

    金光過,向南飛。

    兩人去,一人歸。

    枝頭上的明月,升起又落下。

    一夜凝結的霜雪,被初生的紅日捂成了露水,在屋簷上晃蕩著。幾隻南來過冬的北鳥,拍拍翅膀,掠過高聳的嶽陽樓,飛入了雲端。

    樓下行人寥寥無幾,若大的街上也隻有**位夜宿歌樓的慌忙歸家客,以及些早起的挑擔商販人兒。

    客人要歸家,商販要上樓,進進出出。

    晨曦剛至的嶽陽樓,已經逐漸有了番忙碌景象。

    樓下大門,

    兩位黑衣壯漢,一前一後,肩上扛著個六尺長的黑麻布袋,走出。

    過往行人如見惡鬼,瑟瑟避讓…

    兩人未走遠,他們扛著布袋直徑走到隔壁的渡口邊,便隨意地把布袋往河裏一拋…

    咚…”

    布袋裏裝著的東西,似乎並不沉重。隻是打斷了個小浪,濺起幾朵水花,便又浮出水麵,隨著河水往下遊漂流。

    兩人從樓中走出,再到河邊拋物,整個過程幹淨利落,不帶一分猶疑。似乎這隻是他們日常中的一件小事罷了。

    可是,就這麽一件小事,卻讓得過往的路人,由心底裏生出一陣悲涼。

    隻不過,悲涼也隻是悲涼,它當不了飯吃,更不會有人為此說道兩句。

    所以,不用多久,這份不多的悲涼,就會隨著日頭的冉冉升起,迅速被蒸發幹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