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九龍錦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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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邊日出北邊雨,
道是無情卻有情。
東邊的太陽已經當頭掛,北邊的甘露正好來到。
隻是不知道,帶來是友情還是人情,或者別的什麽。
瞬!”
一道金光,攜著一陣勁風,從嶽陽樓上空劃過。
是一隻金鸞…
狀如雀,色呈金,展翅二十丈,日行萬萬裏。傳說中,上古神獸鳳凰的第五子。從來都是高貴強權的象征,非世間最頂尖一流的門府不能有。
而整個嶽陽城,能禦金鸞的人,一個巴掌便能數得出來…
金鸞之上,一道人影。
金鸞之下,萬物流光。
隻是一個呼吸便已至千裏,可見速度之快。
唲…”一聲長鳴。
金鸞由北向西,掠過嶽陽樓,射入問天山,停落在了山口旁。
禦…”“禦…”
金鸞還未完全落下,停靠在山口前的千百馬車、駿馬,就已經被驚嚇得鐵蹄猛踏,惶恐四竄。即便是驅馬者,用長鞭大力抽打,或直繃韁繩,也緩和不了它們的入骨懼意。
一時間,千百馬匹亂竄,數百車夫鞭喝,整個山口亂成一團。
噠…”
金鸞落,一道人影從鸞背上翻身躍下。
麵對守山的問天弟子,他招呼不打,一聲不吭。拿著一個紅布包裹,就往山上疾奔…
而,那些問天弟子,也沒攔著,隻是對那隻高傲的金鸞投去幾道目光,是驚詫。
因為,來者,他們很熟悉。
是羅訣…
自從八日前,羅訣隨白繡下山後,便消去了蹤影。
而今天,從來不離開白繡左右的羅訣,居然,獨自乘著那頭唯白繡才能驅使的金鸞出現,而白繡卻已不在身旁…
這樣的事情,似乎從來沒有發生過。
這不由得,讓人心生幾分迷惑。
羅訣很急,卻仍一如既往的狂傲。
他一手緊抱著紅布包裹,一手大力前伸。在幾乎塞滿黑衣人的山道間,踏步跨腿,橫衝直撞,撞翻一路人流,引來無數白眼。
幸好,這裏是問天,幸好,黑衣是外人。若換作別處,估計他走不出十步,便會被打回原處了…
人影奔過,一輪吐沫…
至山腰,羅訣緩了緩步子。
似有深意地,掃視了一眼正在燒火煉藥的八位老道。
但,也隻是看了一眼,當八位老道放下手頭動作,抬頭看去時。他已經繞過了經樓,繼續急速地往山頂奔去…
火在燒,煙在冒。
原來,他是京都的人…”
看著羅訣上山的背影,和背影中的那一抹豔紅。圍在丹爐前的八位老道,頓時如夢初醒。
他們萬萬沒想到,困擾了他們一個晚上的謎底,居然這麽快就會揭曉了…
眾人,久久凝視著。
仍,迷惑。
雖然,隨著羅訣的到來,謎底似乎揭開了。可是,他到來的同時,其實也帶來了一個更讓人困惑的謎題…
此時,八位老道和昨日嶽陽樓上的那幾條大鱷一樣。都看不清楚,這位最後出手的大人物,究竟,在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
這就是鬼老頭要等人了?”
李清風縷著胡子,看向呂隨風。
或許是吧…”
呂隨風收回投向山頂的目光,繼續扇著爐火:“隱師那一層次的通天手段。估計,也就隻有他們自己才清楚。我們這些俗人,又哪能猜的著啊…”
人影已經進入了山頂的竹屋,其他六人也陸續不再往山上看了,繼續把弄的火爐。
你知道我為什麽一直這麽討厭鬼老頭麽?”
李清風往爐底丟入兩根幹柴,沒等其他人回話,便繼續自答說道:“世人皆說神算無情,鬼謀多義…”
嗬嗬,在我看來,鬼謀不見得比神算多情到哪裏去。當年,你們這些人都被他玩弄於鼓掌之間,也就罷了。現在,他連自己的孫子都看作一道明謀來使喚,這又哪裏來的義啊?無非都是些借刀殺人的把戲罷了…”
啪!”
一根木柴,被人猛地砸到了李清風跟前。
那你還叛過來,當這把殺豬刀做啥啊?反正你個龜孫子都縮了二十年了,再縮幾十年又何妨啊?”木頭是天樞院長扔的,那罵人者便也隻能是他了。
但,這一次,李清風出奇地沒有發怒,也沒有和他抬杠。而是,一臉正色地看著天樞院長:
你覺得,就憑現在出手的幾顆重子,鬼謀就能扳回當年的敗局了?
你醒醒吧,老二…
如果純陽宮真的出問題了,你認為你們這間孤兒院還能存在多久?到時候,別說師尊還能不能回來,至少鬼謀這盤棋局,肯定就無子可下了。”
……”
天樞院長一時梗咽,不知如何反駁…
你說的固然沒錯…”
呂隨風停下煽火的扇子,同樣一臉正色地說道:“但是,那紙誓約是我們的牢籠,同時也是我們的保命符。隻要它存在一天,我們的火苗就不會熄滅,就會有希望。
所以…
即便宮裏出現了再大的變故,無論是我們,還是北邊,都不可能出手的。”
他抬頭看向山頂的竹屋,語氣柔弱了三分,似無奈。
因為,現在隱師能倚仗的,可能也就隻剩下這幫小家夥了…”
……”
問天山頂,
竹屋的大門已經被人關上了,門外圍滿了前來送藥的弟子,等候著。
竹屋內,
重重疊疊的藥盒、藥罐、藥瓶子,幾乎堆滿了整個廳堂…
此時的廳堂很安靜,沒有人影。
人影都在書房,共五道。這裏也很安靜,隻有清脆的擊水聲…
書房的書桌,已經被人清空了。
一抹鮮豔的紅綢,安靜地躺在那裏。紅綢之上,放著一個同樣鮮紅的錦盒。九條金燦燦的遊龍,猶如活物般鑲嵌在錦盒的外層。
一模一樣…
這隻錦盒,無論從色澤、大小、圖案上看,都和昨日呂隨風從懷裏掏出那隻,一模一樣。根本看不出任何差別之處。
灑灑…”
芍藥認真地浸洗著纖手。每一根手指,都被她反複搓洗得嫩白無色…
而洗手的清水,也已經被她換去了滿滿三盆。
當她再次把手重新提出水麵時,手指間的嫩皮也都變得白皺了。
可以了?”
芍藥拿起嶄新的麻布,擦幹手上水跡,同時看著老人輕聲問道。
恩”老人點頭回應。
緊接著,芍藥異常小心地把纖手撫在錦盒邊上。沿著金龍的身軀,輕輕按下…
哢…”錦盒打開了一道縫隙…
絲……”
香…
很香。
一股極其濃烈的香氣,如酒缸崩裂,瞬間從縫隙湧出,充滿了整個書房。讓房內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深吸了一口空氣。
真的很香…
不是清香,不是藥香,是濃烈的血香。
雖然,這血香中卻沒有一絲血腥味。但是,隻要香味入鼻便可確認是血液的氣息,無疑。
芍藥沿著縫隙,繼續小心地把錦盒打開…
卡……”
隨著打開的縫隙,越來越大。書房內的血香氣愈發濃烈,幾乎實化,直讓人垂涎。
隻見錦盒之內,塞著厚厚一團金色絨羽,絨羽之間是兩個拇指大小的透明瓶子,一金黃一血紅,盛滿漿液。
濃烈的血香味,便是從這裏頭散出的…
果然是龍風血…”
當錦盒完全被打開時,曹閣主終於忍不住驚詫一聲。但,除了他一人以外,其餘三人似乎早有所料,並無異色。
好一會…
曹閣主才漸漸緩過神來,似乎突然想起些什麽,他驚詫地看著羅訣:“代價是什麽?”
不能說。”
羅訣一直看著錦盒,心不在焉。
…”曹閣主凝視著厲色,沒有立馬開口。
你別逼他…”
老人慈祥地扶著羅訣的手腕,柔聲道:“逼他也沒用,這是老隱的手段,這兩娃娃早入局…”
曹閣主沒再厲色地看著羅訣,他轉身走到竹床前,細細打打量著昏迷的夏尋。
難道他早就算到了?但,這可是他孫子啊…”
老人搖了搖頭,同時也撇過眼去看著夏尋。
是也不是,在這之前,估計他也隻是猜測罷了。而這小子,老隱可是寶貝得很咯,又怎麽可能讓他死掉。他的後手,應該早就安排好咯…”
那他怎麽一直不出手?”
這次說的是羅訣,他顯得很是莫名的憤怒。
老人輕輕拍了拍羅訣的臂膀,像在安慰,也像在自嘲地微笑著:“如果他早就出手了,那又怎麽能把我們這幫膽小鬼逼出來呢?逼不出來,他就沒戲看咯…”
嗬嗬……”
他笑著搖搖頭。
罷了,罷了…”
誰叫我們都做了虧心事,也怕了他這個鬼敲門呢?”
既然,已經上賊船了。那就陪著他走上一段路,再看看吧…”
大不了,把當年欠下的,還上就是了…”
說著說著,老人鬆開扶在羅訣臂膀上的枯手…
緩步離開了書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