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敘接到梁筠的電話時, 剛跟徐秋陽走進賓館大門。

    他一手提著裝了燒烤的袋子, 一隻手摸出手機放到耳邊。

    “怎麽了？”他有些詫異，梁筠這麽晚竟然還沒睡。

    “你的衣服沒拿。”那頭的聲音格外冷。

    唐敘立刻想起來之前答應過去他那兒拿換洗的衣服，他暗罵自己的健忘, 抱歉道：“不好意思, 我今天有點事耽擱了, 這麽晚了, 要不——”

    “現在立刻過來拿。”梁筠的語氣不容置疑。

    唐敘瞥了徐秋陽一眼，皺眉道：“那……行吧。”

    結束通話, 他不好意思地看向徐秋陽：“秋陽，我有點東西落我朋友那兒了, 我得去拿一下。”

    “都這麽晚了還讓你過去拿東西。”徐秋陽眼中帶著疑惑和思索。

    “你朋友家在哪兒，要不我陪你一塊去？”

    “不用了，他就住對麵。”唐敘連忙擺手，他把手中裝了燒烤的袋子遞給他, “你先回去吧, 晚上挺冷的。我拿了東西就回來, 你到時候要是塗藥不方便來房間找我就行。”

    “噢。”徐秋陽眼中的失望一閃而過，他接過袋子，看著唐敘進了對麵的居民樓。

    那一刻，他似乎感覺有雙眼睛在頭頂打量他。他抬起頭，往樓上看了一眼, 正好看到一個男人轉身的背影。

    徐秋陽握緊了手裏的袋子, 等唐敘的身影快要消失在小區入口, 他才猛地想起什麽般，大步追了上去。

    唐敘剛走到三樓，腳步便一滯。

    樓道裏燈光明亮，他看到梁筠提著一個紙袋站在樓梯口，正等著他。

    “你……怎麽等到這麽晚？”唐敘內疚不已地走過去。

    “反正也睡不著。”梁筠把袋子遞給他，他看了眼唐敘的手臂，問道：“我聽說你拍夜戲的時候出了點事故，沒受傷吧？”

    “沒有。秋陽幫我擋了一下。”唐敘有些驚疑，想不到梁筠的消息竟然這麽靈通。

    “沒事就好。”梁筠看到他後肩上沾了點灰塵，上前一步，伸手拍了拍。他陡然拉近跟唐敘的距離，後者一下難以適應，不自在地退了半步。

    梁筠察覺到他肢體間的抵觸情緒，黑眸頓時劃過一絲受傷，又有些不甘。

    “我打算明天下午回申城。”他忽然道。

    唐敘“啊”了一聲：“怎麽這麽快？”

    梁筠聽他的語氣還是在意自己，先前的不悅被衝淡了幾分。

    “我看你手也好得差不多了，公司那邊還有事，就打算提前回去。”

    唐敘點點頭，壓下胸中的失落，勉強笑道：“嗯，公事重要，早點回去也好。”

    “以後在劇組碰到什麽問題或者麻煩直接跟我說。”梁筠又道。

    唐敘“嗯”了一聲。

    梁筠仔細打量他的臉，忽地眉頭微蹙：“你好像長痘了？是不是吃了辣的？”

    “啊，沒有吧。”唐敘是個演員，畢竟還是很在乎自己的外在形象。聽梁筠說他臉上有痘，立刻不放心地抬手摸了摸。

    “這兒。”梁筠垂下眼，修長的手指撫過他右邊臉頰靠近耳後的那一小塊皮膚。

    他離唐敘極近，兩人呼吸相聞，他看到唐敘嘴唇微抿，黑色的睫毛不安地顫動著。寂靜的夜晚，梁筠心底壓抑已久的某些東西突然開始瘋狂地滋長。

    “唐敘……”他的聲音有些嘶啞，伸出手臂幾乎把唐敘圈在懷裏。唐敘身後就是牆壁，他退無可退，隻能被迫抬眼看他。

    “怎麽了？”梁筠的眼底仿佛有一簇火焰，灼傷著他的心髒。唐敘攥緊手裏的袋子，緊張地咽了咽口水。

    梁筠定定地凝視著他。

    “我走了，你會想我嗎？”他輕聲問。

    唐敘看到他眼底的希冀和期待，這令他的回答變得無比艱難。他的視線掠過梁筠眼角的淚痣，掠過他高挺的鼻梁和淡色的唇，他狠了狠心，正要說話，又聽梁筠道：

    “我知道答案。”

    他語氣篤定，深邃明亮的眸子微微眯起。唐敘還處於怔楞中，梁筠的吻便落了下來。他唇瓣溫熱，輕柔地印在他的唇上，仿佛一根羽毛拂過他的心尖。

    這是五年後的第二次，他毫無預兆地吻他。但這個吻太溫柔了，溫柔得令人心碎。唐敘的臉被他捧著，梁筠清冽好聞的氣息侵入他的鼻尖，令他的所有感官都變得無比遲鈍，他甚至都想不起下一步該做什麽。

    從前兩人在一起時，他最受不了的便是梁筠溫柔凝視他的樣子，他皮膚瓷白，顯得那顆淺褐色的淚痣更加動人，有時他眼底會帶點寵溺的笑容，走過來跟他接吻。光是看到臉上的笑，唐敘整個人便暈暈乎乎的，等到他的唇落下來，唐敘更是抵擋不住，幾乎每次都被他吻到腿軟。

    許多久遠的畫麵走馬燈般晃過唐敘的腦海，他依稀間有種兩人又回到了過去的錯覺。梁筠修長有力的手臂圈住他的腰，略顯霸道地把他按在牆上，深深地吻他的唇，舌-頭頂-入他的口腔，技巧性地舔舐著濕滑的內-壁。

    一股久違的酥麻感竄過唐敘的脊背，他聽到舌尖攪動時曖昧的水聲，梁筠的氣息無處不在。那一秒，他忽然自暴自棄地想，就放縱這麽一次吧，反正他明天就走了，就放縱最後一次……

    “唐敘……”

    梁筠邊親他邊低聲喊他的名字，聲音低啞而性感。他的身體緊緊貼著唐敘，起了反應的某個部位像一杆發熱的槍管抵著唐敘的腰腹。

    他壓抑太久，思念太久了。他聞著唐敘身上幹燥而溫暖的氣息，忍不住把手伸進他的外套內，隔著薄薄的單衣撫摸他的小腹和胸膛，另一隻手也不老實地劃過唐敘勁瘦的腰線，摩挲著他挺-翹的臀。

    唐敘被他親得有些神誌不清，梁筠微涼的手指更是在他身上四處點火。兩人正意亂情迷之時，突兀的手機鈴聲響起。

    是唐敘兜裏的手機在震。他茫然的眼神清醒了幾分，下意識去掏手機，卻被梁筠按住手，那人親著他的脖頸，不滿道：“不準接。”

    “可是——”

    唐敘沒把話說完，又被梁筠堵住唇，他手裏的袋子早掉在了地上。這次梁筠的吻更加凶狠，更加深-入，他甚至把唐敘抱起來，整個人頂在牆上，用下-身焦躁地蹭著他。

    唐敘不知道他是怎麽了，兜裏的手機還在持續不懈地響著，偏偏梁筠的手還伸向了他兩腿間——

    啪嗒！

    他似乎聽到什麽東西落在地上的聲音，在寂靜的樓裏格外清晰。唐敘一個激靈，以為是居民樓的住戶出來了，立刻掙脫梁筠的懷抱。

    “我我先走了，明天還有戲。”他撿起地上的袋子，落荒而逃。

    梁筠站在樓道，看著他跌跌撞撞地下樓，唇角勾起一絲笑容。然而，不知想到什麽，他的眸子很快又變得暗沉無比。

    徐秋陽。剛剛那個人，是你吧……

    唐敘剛走到一樓就愣住了，花壇旁邊，一個頎長而孤單的身影站在那兒，他手裏提著的塑料袋格外刺眼。

    “秋陽……”唐敘忽然明白了，剛剛為什麽會聽到什麽東西落地的聲音。

    “這就是你說的那個朋友？”徐秋陽抬起頭，目光異常深沉，甚至有絲罕見的陰鷙。

    他本來是怕唐敘這麽晚一個人去別人家不安全，想陪他一起去的。沒想到剛追上樓道，就聽到他和那個男人交談的聲音。更讓他震驚的是，兩人沒說幾句話，那個男人便吻了他。他站在樓梯間的拐角，雖然看不到，但也能聽到那曖昧的水聲，他不傻，很快就猜出兩人在幹什麽。

    震驚過後便是極大的憤怒和失望，他那麽敬重的學長，竟然和一個男人在樓道裏就這麽……“秋陽，我可以解釋。”唐敘臉色焦急，他根本沒料到徐秋陽竟然會跟他在後麵，還被他看到那麽羞恥的一幕。

    “他是我的前男友，我們以前在一起過。”唐敘“嘖”了聲，用力撓了一把自己的頭發：“對不起，我喜歡的是男人，可能嚇到你了。”

    “前男友？”徐秋陽抬眼看他。

    唐敘覺得他的神情變得有些陌生，他並不意外，任何直男看到這一幕都會覺得惡心和排斥吧。他幹澀地點點頭：“是。”

    “既然都是前任了，為什麽還去見他？為什麽還要跟他做那種事？”徐秋陽的語調有些諷刺。

    唐敘愣了一下，他沒想到徐秋陽關注的竟然是這些問題。

    “我跟他之間……很複雜……”唐敘不知道該怎麽解釋，何況他心中也隱隱覺得，他跟梁筠的感情，沒必要對任何人解釋。

    “意思就是你還忘不了他？”徐秋陽冷冷道。

    他一語中的，唐敘的臉色變了變，勉強笑道：“秋陽，這是我的私生活，我不太方便跟你——”

    “算了，當我沒問過。”

    徐秋陽沉下臉，不想再聽下去。剛剛那一幕，唐敘被那個男人按在牆上親的那一幕，每每想起，依然像跟針一樣紮著他的心髒。更讓他痛苦的，是唐敘臉上露出的那種沉醉表情，他甚至主動攬住那個男人的脖頸。

    “秋陽，挺晚了，你手還受了傷，早點回去休息吧。”餘縣的夜晚溫度偏低，十度都不到。唐敘看徐秋陽穿著單薄的外套，凍得嘴唇都有些蒼白，不忍心道。

    沒想到他不說話還好，一開口徐秋陽便露出被冒犯的表情，他皺著眉頭，冷冰冰道：“不用你管！”

    說完這句話，他便把手裏裝著燒烤的塑料袋扔進兩步外的垃圾桶，然後轉身，直接無視唐敘，大步往小區門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