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淩宣已經策馬出城，言子玉回頭看了一眼。

    身後街道仍是一片黑暗，而拐角處那道執著的身影一直都躲在暗處。

    “唉……”

    他歎了一口氣，拉緊韁繩，黑馬嘶鳴一聲，隨即往前麵駛去。

    淩安又在台階上坐了一夜，遠處遼闊的天空星星已經逐漸淡去，天邊的啟明星也昭示著黑夜即將過去。

    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淩晨的空氣，是最清新的了。

    鎧甲上已經布滿了昨夜的露水，淩安“嘶”了一聲，還真是冷。

    “報——”

    淩安剛想回營帳好好洗個臉，身後卻傳來了通訊兵的聲音。

    “何事？”

    “回稟元帥，城門口有兩個人求見，他們自稱是……是周國的乾帝和戶部尚書。”

    乾帝……

    而淩安卻隻聽到了這兩個字……

    “你可有聽錯？”

    “回元帥，沒有。”今早他巡查城門的時候也被嚇了一跳，但是乾帝那樣的風采不是一般人能夠假扮出來的，他可以十分確定那個人就是乾帝！

    他竟然來了……淩安心中雖然歡喜，到底他心中還是有他這個父親的。但是……他卻更多的是心痛，如今的皇帝已經不是當年的慕容葉了。

    功高震主這一點他早就想過，沒想到這一天會來的這麽快！

    淩安的手不由自主地移到自己腰間的佩劍上，他閉上眼睛，再次睜開時，滿是冷漠和決然，“不開城門，讓他們回去。”

    “可是……他們說是收到皇上的信件才過來的。”

    果然如此……淩安十分堅定地回頭瞪了他一眼，“現在在這軍中我還是元帥，按我的命令來！”

    “是……”小兵不敢違抗命令，隻能下去傳令。

    “元帥說禁閉城門，不要讓他們進來。”傳令兵對守城的士兵說道。

    “這真的是元帥說的麽？”這些兵都是陳國出來的，自然知道陳國曾經大名鼎鼎的世子。

    後來更聽說他不僅是世子還是戰神賢王呢！這兒子特地趕過來救援，將軍怎麽不開門？

    “不該你我知道的東西少問，照做就是了。”

    “知道了知道了。”

    守城的領頭兵高舉手，打了幾個手勢，其餘的幾個小兵便知道了。

    “隻是馬上就要到了開城門的時候，城中的百姓還有要出去的，萬一他們死活不走怎麽辦？”

    “元帥說了，今日不開城門了。”

    “啊？不開城門？”

    “你今天這麽好奇？快去幹活。”通訊兵被問的不耐煩，瞪了他一眼道。

    “知道了知道了，不問了，我這就去城門口看看。”

    太陽很快就升起來了，從溫暖的橘紅到燦爛的金黃，到最後溫度也逐漸升高了。

    言子玉不由地掏出懷中的扇子扇風，他看了前方一眼，城門始終禁閉，絲毫沒有要打開的跡象。

    “看來他們是準備今日一整天都不開城門了，國公想讓你知難而退。”

    “嗬，愚蠢。”

    他自然知道，冷笑了一聲，騎著馬往城門口騎過去。

    “告訴你們元帥今日來之時朕已經向楚南下了戰書，想必很快這裏就要被大軍包圍了。”

    城牆上的士兵麵麵相覷，最後其中一個連滾帶爬地跑去向淩安稟報。

    由此可見他們被楚南區區不到一萬的人馬打的都有陰影了。

    “混賬！”聽到士兵回稟的淩安真是又氣又無奈。

    這混賬小子，現在都敢算計到他爹頭上了。

    “來人，快迎他們進來。”對於淩宣的話他一點兒都不懷疑，這小子從小就是一張冰山臉，少年老成，小小年紀心眼都比他老子多上了一倍。別說是下戰書了，他要是單槍匹馬去把楚南王給剁了他都不懷疑！

    隻是這樣想著，淩安居然有些得意地笑了起來。果然是虎父無犬子，這小子也不枉費了憐依的這麽多心思。

    隻是……唉，世道無常，他以為自己能不拖了他向前的腳步，沒想到自己還是做了那個拖油瓶。

    “噠噠噠……”

    清脆的馬蹄聲由遠及近的傳來，踏雪的聲音他很熟悉，是與別的馬拖遝沉重的聲音不一樣的，踏雪輕盈，聲音極其清脆。

    他想走出去迎一下，卻又在踏出去半步以後又縮了回去。

    “本帥如何？”淩安忙整理自己的衣冠，問一旁的親兵道。

    “元帥您威武不凡！”

    淩安這才滿意地坐到了主位上，不一會兒言子玉和淩宣便雙雙進帳了。

    “混賬，誰讓你擅作主張下了戰書？”一見到淩宣，淩安頓時沉下了臉，故作威嚴道。

    但是看著這麽長時間沒有見的淩宣，他的心中還是閃過無數感慨。

    “元帥乃三輪統帥，難道不知道兵不厭詐這四個字？”淩宣漠然回應道，也不管淩安的臉色如何自己尋了一個凳子就坐上去了。

    言子玉尷尬地摸了摸鼻子，隨即也跟著淩宣，並坐到了他旁邊，這兩父子一個比一個倔強，其實心裏都擔心著對方呢。

    “……你……”淩安一噎，到底沒有說出什麽來，最後被尷尬地轉移了話題，“皇上叫你來做什麽？”

    “自然是接替元帥攻打楚南。”

    “放屁，聖旨未到，老子就是這三輪統帥，唯一的元帥！”淩安不由地爆了粗口，隻是眼神卻難得嚴厲起來。

    他們都知道這元帥一個名頭代表著什麽。在外人看起來，那是武將至高無上的榮耀，實則，那就是一把高高懸在頭頂上的刀，隨時可能要了他的性命！

    淩宣的臉上閃過一絲複雜，然後冷硬道：“此事容不得你商議，聖旨怕是隨後就要送到了。我為你尋了一處地方，錦繡會接應你。”

    “我不去！”沒想到淩安想也不想地拒絕了。

    “倘若你不想我為難，不想拖我後腿，就按照我說的來。”

    淩宣還是這樣雷厲風行，說一不二的性格。

    淩安心中有欣慰，更多的卻是無奈。

    “宣兒，咱們淩家，終歸要留一個在這裏。”

    這裏，到底是生他養他的土地。是他們祖祖輩輩辛辛苦苦打下來的江山，他的兒子可以騰躍天空，但是他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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