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史功過，向來是勝利者執筆。他到底要為淩家留一個忠於陳國皇室的忠臣，他也要為宣兒永遠都留好一條退路。

    “爹唯一的歸宿就是戰死疆場，這是爹的宿命。”

    “嗬，愚忠。”淩宣冷笑了一聲，“近幾仗的記錄在何處？”

    “在我帳篷裏，我給你拿。”

    “嗯。”他知道他有多想讓他走，他就有對留下來就有多固執。

    隻是這是最後一次，他來救他。

    一連看了好幾卷宗卷，淩宣才命人傳膳。

    一路趕過來隻吃了幾口幹糧，言子玉的肚子早就唱起了空城計了。此刻有了熱乎的吃的東西，自然也顧不得什麽斯文，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他一邊吃一邊含糊不清地說道：“楚南這位軍事很了解周圍的地理環境，並且很擅長利用這些自然的優勢打仗。”

    “嗯。”淩宣小夾了一口飯菜，“他確實擅用伏兵，前幾次的戰役差不多都是中了埋伏從而慘敗。楚南什麽時候出了這樣厲害的人物，為什麽到現在我們一點都沒有收到消息？”

    “是啊，這人好似通天之眼似的，我們派過去查探他消息的人都無功而返。什麽蛛絲馬跡都沒有查出來。”

    “是人是鬼，總歸會知道的。你覺得他會什麽時候再進攻？”

    “楚南被攻打下的城池已經收複回去了，於城這裏他又不了解地形，想必應該會再等上一段時間。這段時間，我們但是可以好好部署一下。”

    “不，我想，不出三天，他必來攻打。”淩宣篤定道。

    “為什麽？就算他了解於城自然環境，但是到底這裏還有兩萬軍隊駐守，足足多了他們一倍。他為何還要再冒險？”

    “你別忘了，風險越大收獲也越多。你猜，我們到這裏的消息他多久能知道？”

    言子玉一口湯猛地灌了下去，差點嗆死，“咳咳，我們打探不出他的一點消息，他的消息難道這麽靈通？”

    這種感覺還真不是一星半點的差！

    “軍心未穩，我又是如此特殊的身份，怕是今天晚上軍中就有好戲看了。”淩宣放下筷子，優雅地擦幹淨嘴角。

    言子玉抬頭看著他，“奇怪，你連這個人都不知道是誰，但是好像你跟他已經認識了很多年一樣？”

    不然為什麽會對他這麽了解？

    淩宣笑而不語，隻是靜靜看著營帳外。

    藏的再隱蔽的人，在做事方麵都會有自己的習慣和思維方式。更何況是打仗這麽大的部署，不過這種對弈的感覺，讓他感覺有些摩拳擦掌，躍躍一試了。

    與此同時，楚南軍營。

    營帳外的士兵正在切肉喝湯，同剛開始的絕望壓抑不同，現在他們的臉上滿是勝利的喜悅。

    “咱們軍師就是厲害！陳國有那麽多的人頂個屁用，還不是被我們打趴下了？”

    “就是就是。本想著這次出來打仗肯定是完蛋了，沒想到現在居然還能吃上肉。”

    “你看自從咱們軍師把城郡都奪回來之後，那幫孫子就躲在自己的狗窩裏不出來了，老子的刀都等的有些不耐煩了。”

    “你可別吹牛了，你這刀都有豁口了。”

    “有豁口又如何？那到了軍師手裏就是一把神兵利器，我看那，這仗都不用打了，這幫孫子直接投降得了，省的老子這麽麻煩。”

    “倘若你能讓他們投降，本軍師賞黃金千兩，封你為千戶侯。”

    那說話的士兵身後忽然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

    士兵連忙站起來，“軍師饒命，我知錯了。”

    “勝不驕敗不餒，才是長勝之道，下次再有這種蠱惑人心之言，就別怪本軍師拿你的人頭穩定軍心了。”

    “是是是。”士兵點頭如搗蒜。

    “嗯，吃飯吧。”

    等麵前的那道陰影消失了之後，士兵才偷偷去看他的背影。

    隻見他一身灰衣長衫，頭發用一根暗紅色的木簪子固定，身量頎長而消瘦，竟然頗有道家風骨。

    更何況他雖然才過了三十，但是渾身的威嚴卻不比皇帝差。

    士兵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長吐出一口濁氣，“幸好幸好！”

    “軍師，末將倒是覺得那小兵講的不錯。陳國的那幫龜孫子縮在於城不出，我軍現在勢頭大猛，我們應當趁著將士的這個勢頭一舉拿下於城才是。”

    軍師身邊，一黑色鎧甲的胖將領道。

    此將領本是領軍的元帥，名叫郭駱但是如今早就對軍師言聽計從了。

    軍師輕笑了一聲，“不急，不急……再等等。”

    郭駱本就是個急性子，這一聽還要再等就不耐煩了，“軍師，這，我們還要等到什麽時候啊！萬一再等下去，將士們心都散了。”

    “將軍啊，打仗要忌驕忌躁啊。”他卻沒有回答他，而是慢悠悠地說道。

    郭駱隻得收了聲，這軍師好是好，就是有一點，年紀輕輕就跟個六七十歲的老頭一樣，說話也跟廟裏的和尚一樣喜歡打啞謎，而且慢吞吞的，他都懷疑軍師之前是不是念經念多了。

    “郭將軍，今早於城城門口可有出現什麽特別的人？”

    “對，今早確實出現了兩個人，不過那時候天色尚暗，派出去的人沒有看到具體的模樣。”

    “其中一人，是不是騎著一匹渾身雪白的馬，著白衣長衫？”

    他又問道。

    “正是，誒，軍師怎麽知道？這事兒我還沒來得及稟報軍師呢。”

    他搖頭笑了一聲便走開了，冷色琉璃一般的眼珠微微下沉，透著一絲凝重和興奮。

    他看著遠處於城的方向，嘴上呢喃道：“今夜，便來探探你的實力吧，乾帝。”

    事情果然不出淩宣所料，言子玉洗了一個澡，躺進舒服的被窩還不到一刻鍾，就聽見了外麵軍營鬧哄哄的聲音。

    漸漸地，這聲音匯聚成了一股，幾乎整個軍營都可以聽見了，而這句話的內容讓言子玉氣得想要提劍衝出去殺人了！

    “叛國之人必誅之！叛國之人必誅之！”

    這聲音越來越高昂，最後連淩安都忍不住出來了。

    “方才誰在胡言亂語，都給本元帥站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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