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這個名字就像是一個開關。
    隨著李天瀾的主動提示，戰神頓時明白了什麽。
    他是舊世至尊，也是新晉至尊，輩分雖然很高，但實際上輩分都是在羽世界積累的，他和人王都沒有經曆過新世界的上古時期。
    李天瀾和曦白當時是直接扛過了新舊世界的交替，不止是概念裏存在，甚至還有形體，隨著羽世界死亡，在漫長的虛無中，他們等於是最先存在的‘有’。
    所以新世界誕生後，他們先一切而生，無父母，無羈絆，無因果，可以算是新世界初期最早的病毒，或者說是異類。
    從這一點上來看，他們後期的隕落可以說是必然的。
    與新世界沒有任何牽扯，那必然會遭到新世界不遺餘力的針對。
    而戰神和人王與他們倆不同，羽世界死亡的時候，他們隻是在概念中存在，隨著新世界發展，中立陣營不斷壯大，命運和武道權限不斷成熟之後，他們才真正意義上來到了這個世界。
    也就是有了形體，有了身份，有了性別，有了意識。
    從最開始，他們就等於是跟新世界有了明確的糾纏，這種情況下，他們在世界眼中或許是特殊了點，但卻不是異類。
    而他們最早出現的時間點，是在奇跡之城。
    那已經是中洲成立之後的事情了。
    中洲之前的所有事情，對他們而言都是曆史。
    也就是說，奇跡之城上古時期的所有事情，他們都沒有經曆過。
    不過雖然少了參與感，但這並不代表戰神就對中立陣營的上古時期不熟悉，特別是對一些比較特殊的人，或者是在一些特殊的事件裏裏起到過關鍵作用的敏感人物。
    辛，就是中立陣營上古時期的一個關鍵人物，即便是在奇跡之城的曆史上，這也是一個極為關鍵的人物。
    戰神的眼眸之中閃爍著無盡的劍氣。
    在沒有聽到李天瀾提起這個人之前，戰神根本就沒有想起有這麽一個人，但他卻始終覺得自己腦子裏有相關的記憶，但因為平時不去想，所以一直處在一種似乎記得又似乎不記得的狀態，即便是想要查詢相關方麵的資料，也會下意識的忽略掉那段時期。
    甚至就連他在時空回廊查詢林十一前身的身份的時候，都沒有碰過這段資料。
    直到現在李天瀾給出了答案。
    皇曦當年收藏了那段時空。
    以至於後來所有人，甚至那件事情的當事人，都對這件事情產生了本能的回避心理。
    但因為那件事情太過敏感，也不算光彩，本來就很少有人提起，所以根本沒有人深究過著其中的原因。
    “辛...”
    戰神輕聲自語了一句，這個名字，加上是皇曦的學生，這就已經完全可以指向中立陣營上古時期的某個人了。
    “帝紂？上古最後一位殺神？”
    他直接問道。
    中立陣營上古時期最後一位殺神。
    如果他活到現在的話，也會是最年輕的巔峰強者。
    自他隕落至今，中立陣營再也沒有出現過新的巔峰強者，任何權限的巔峰強者都沒有出現過。
    李天瀾嘴角動了動，這是在過去時空，這個時空的錦繡玲瓏，靈犀琉璃還沒有憑借跟舊世至尊的羈絆成為巔峰強者，甚至連‘人’本人目前都還不是至尊，戰神說的最後一位殺神，倒也沒錯。
    “是。”
    李天瀾點了點頭：“但他的狀態很特殊，林十一的出現，你可以理解成是辛的回歸，但也是命運上的新生，他是新，但你完全可以將他完全當成你的兒子來養。”
    戰神不在意這個，命運上的新生他大致能聽得懂，意思是現在的林十一，雖然還具備真實烙印，但因為真實烙印殘缺，這樣的回歸，他可以算是辛本人，但必然會有新的東西加入進來，彌補他真實烙印的缺失，繼而彌補靈魂和意識，他和辛可以說是一個人，但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不算是曾經的新，更像是那位殺神死後誕生的部分舊意識和新意識的融合。
    但這無所謂。
    就算林十一是辛本人回歸，因果在這裏，那還是自己的兒子，無非就是會多一份記憶而已。
    就像李天瀾和現在的東城無敵。
    以至尊的眼界來看，東城無敵是凡人之軀，可作為李天瀾在新世界最大的因果，親爹就是親爹，跟他是不是至尊，是不是皇曦根本沒關係。
    戰神深深呼吸，似乎在壓抑著內心的不滿，李天瀾主動提起了辛，等於是向戰神展示了自己的收藏品，順著這種概念，戰神自然能夠徹底擺脫之前那種似乎記住又像是記不住的本能回避狀態，從而完全想起了上古時期那件事情的因果。
    他的雙眉略微動了動，似乎有些遲疑，但最終還是開口道：“你應該管一管小妹，她本來就是無法無天的性子，又被你毫無底線的寵著，你真覺得這是什麽好事？”
    該說的他還是說了。
    但稱呼卻換了一下。
    小妹，指的自然是秦微白。
    四人組在羽世界時就是共同進退的聯盟，在羽族最巔峰的時期，將近一千五百億光年的廣闊疆域裏，隻是他們四人，就占據了將近六百億光年的區域，而且能一直保持著穩定，這種影響足以說明他們之間的私人關係到底是有多麽的深厚。
    義結金蘭什麽的，他們四個倒是沒有這種形式，羽世界也沒有類似的概念，可他們的關係確實就是如此。
    年齡最大的‘人’，之後的皇曦，再然後是太一，最後的曦白。
    在前三人心裏，最小的曦白就是妹妹，不說羽世界時皇曦和曦白親兄妹的關係，就是向來嚴肅威嚴的‘人’，以及平靜到淡漠的太一，也都給曦白背過不少鍋，而且還沒什麽怨言那種。
    現在從舊世界到了新世界，他們四個成了羽世界唯一存在過的證明，即便沒有回歸，關係也會比在羽世界時更進一步。
    哪怕李天瀾和戰神關於羽世界的記憶都沒恢複多少，但相處起來同樣不顯得生疏。
    而太一想說曦白，那隻能用曦白小妹的身份，關係再好，他也不能說李天瀾你管好自己的老婆，再怎麽熟悉，他也不能吐槽別人老婆，不然李天瀾絕對會從錦繡玲瓏身上找一堆毛病。
    可是兄長這個身份擺出來，叫曦白一聲小妹，指責她太過任性，那就沒什麽了。
    而且戰神也不覺得自己說錯了。
    至少在她看來，上古時期最後一位殺神的隕落，不，應該是叫被終結，從而引起的劇烈動蕩，真的認真追究起來的話，幾乎全是曦白任性的後果。
    事情的起因很簡單。
    殺神辛驕傲自負，冒犯了時空回廊唯一的帝後曦白。
    曦白極為不滿，責罰了殺神辛後仍舊餘怒未消，其女風輕舞派遣分身，從而引誘辛犯下了更大的錯誤。
    整件事情的細節戰神自然不會太過了解，可事情的起因和結局卻是一目了然。
    在主宰分身的引誘下，當初坐在人皇位置上的殺神辛一步錯步步錯，最終讓奇跡之城的人族王朝分崩離析，異族崛起，妖魔亂舞，瓜分人族氣運。
    這種事情，皇曦當時甚至都沒辦法明確的插手。
    至尊的意誌確實高於一切，但他融合三權柄後本就需要海量的氣運來穩定自身狀態。
    他是中立陣營的開創者，但中立陣營又不止是人族，異族，隻要是具備智慧的生命，都是中立陣營的一部分。
    所以殺神辛才是人皇，代表人族。
    而代表人族的人皇在主宰分身的引誘下不斷犯錯，異族自然看到了機會，掠奪人族氣運一點都不會客氣。
    偏偏殺神辛確實有些心高氣傲，他是人皇，也是整個中立陣營當時極為有限的巔峰強者之一，麵對連巔峰強者都沒有的異族，自然不會放在眼裏，手持人皇劍大開殺戒，最終導致整個奇跡之城的氣運劇烈動蕩，影響到了研究自身道路的皇曦。
    皇曦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無力回天。
    氣運動蕩崩潰，世界意誌入侵真實環境，並且對奇跡之城產生了無法挽回的劇烈影響。
    在最短的時間裏，中立陣營大量的強者都被世界意誌直接同化，轉變成了秩序生物。
    內部的混亂隨即演變成了陣營的衝突。
    奇跡之城本就劇烈動蕩崩潰的氣運頓時損失慘重，皇曦的狀態也一落千丈，必須分出更大的精力去對抗世界意誌。
    那個時候的奇跡之城和現在是完全不同的。
    那是第一紀。
    新世界初生不久還不完善，真實環境同樣沒有完善，沒有明確的權限壓製，那裏又是皇曦和曦白最初起步的地方。
    那個時候的奇跡之城相當於什麽？
    相當於戰神界出現之前，時空回廊的禹城，是絕對的核心。
    奇跡之城氣運崩潰，整個中立陣營都受到了巨大的影響，世界意誌的入侵，大量強者被轉化成秩序生物，一片狼藉之下，剛剛有了不錯發展勢頭的中立陣營整個框架幾乎都要倒塌。
    沒有經曆過那件事的人根本沒辦法形容當時的混亂局麵。
    勉強壓製著世界意誌的皇曦全力出手，算是控製住了局麵。
    而作為惹出大亂的罪魁禍首，殺神辛被皇曦直接終結。
    神形·終結。
    抹除真實烙印。
    辛徹底隕落。
    而隨著奇跡之城被世界意誌入侵，奇跡之城也逐漸發生了變化，最明顯的變化是作為自保的本能，真實環境模糊的意誌在本能之下加大了對真實環境的權限壓製，實際上這麽做的目的是為了壓製世界意誌。
    整個奇跡之城都成了不適合強者生存的環境。
    中立陣營的總部被迫遷移。
    亂局之中，一名秉承了所謂天意的人族崛起，推翻了辛留下來的一切，可以短暫利用世界意誌卻保持相對清醒的他將所有遺留在奇跡之城的異族殺的七七八八，最終站在了巔峰，自稱天子。
    奇跡之城再無人皇，中立陣營的影響幾乎被壓縮到了看不到的地步。
    直到數千年後，也就是人和太一兩位舊世至尊初步覺醒的那個時間段，奇跡之城的真實環境才壓下了世界意誌，但兩位舊世至尊即便出現，也不得不在晚年走出奇跡之城，才正式走上回歸的道路。
    曆史根本無法去評價那次事件到底造成了多大的影響。
    但戰神可以肯定，如果沒有當年那場混亂的話，中立陣營如今不說多好，至少會比現在強。
    整個中立框架幾乎崩塌，無數有潛力，有天賦的強者被強行轉變成秩序生物失去自我，誰知道這裏麵到底有多少人能成為實力大公爵，甚至是巔峰強者？
    最重要的是，那次事件之後不久，在氣運沒辦法補充的時候，皇曦也因為壓製不住自身的狀態，在一場大戰之隕落，如此慘重的損失，對於當時的整個中立陣營而言幾乎都是末日。
    本世界誕生以來，這幾乎可以說是中立陣營所承受的最大的一次劫難和損失，至少也是之一。
    而這件事情的起因，隻是因為殺神辛在公開場合言語不敬，冒犯了帝後曦白。
    這是表麵上的起因。
    而實際上的起因，就是因為曦白故意找茬，甚至連言語冒犯都沒有，她就是看辛不順眼，於是最終醞釀了這場劫難。
    相比於‘人’和太一，皇曦對曦白的寵溺已經近乎沒有底線了。
    戰神回想起這些，現在甚至都覺得當時曦白之所以故意找茬，是被世界短暫控製了權柄。
    “她當年是故意的，對吧？”
    戰神直接問道。
    李天瀾雖然收藏了那段時空，但如今時空回廊的大帝也是至尊，他或許因為那片時空沒收藏導致認知有些模糊，但卻依舊可以通過命運的軌跡去搜尋朦朧的真相，畢竟辛和他並不是毫無因果，那是他的小師弟，想要徹底從他腦海裏抹掉帝紂的記憶，除非李天瀾晉升真實。
    “對。”
    李天瀾點了點頭，直接承認了這一點：“當時她就是隨便找個借口而已，沒什麽言語冒犯，你甚至可以說這件事情裏，辛是完全無辜的。”
    戰神搖了搖頭。
    也是因為這件事，在皇曦隕落後，大帝掌握了命運權限的權柄，勉強支撐起中立的框架後，至尊開始不在真正意義上的統治一切，繼而有了聖賢，洞察，神鋒，天啟四大體係和代表著至尊的帝皇體係。
    這件事情倒是沒什麽錯誤的，可事情的起因，承受的損失還是太過離譜了些。
    “所以小妹有時候還是太過任性，就像當年在羽族那次，希...”
    他的話隻是說了一半就被李天瀾直接打斷了。
    “如果不是她這次任性的話，我們今天甚至都沒有見麵的必要，我說了，那次她是故意的，既然是故意的，又怎麽可能是任性？”
    戰神愣了愣：“什麽意思？”
    “所以我要感謝你那位少司命。”
    李天瀾輕輕笑了起來：“她回第一紀去殺太素，確實是做了一件好事。”
    “首先，對你而言，我來自未來。”
    他平靜道：“這裏對我來說是過去，你的少司命再次前往過去，我的視線跟過去，那就是去了過去的過去。
    我見到了我的影子，我的影子視線穿透過來，我們本是一體，在這個特殊的狀態下，他的視線等於前往了未來的未來。”
    “......”
    戰神伸手，他的手裏凝聚出了一把看起來普普通通的長劍。
    他握住劍柄，把長劍抽出一半，在劍鞘上不斷摩擦，發出刺耳的噪音。
    這是舊世界的習慣。
    他聽不懂的時候，就習慣性的搗亂，因為他覺得自己被惡心到了，那他就要惡心別人。
    李天瀾聲音頓了頓，直接道：“所以無論是我的視線穿透過去，還是影子的視線穿透未來，因為我在這裏，因為這片時空的特殊性，這種穿梭時空搜集信息的過程，都是不被世界意誌注意的。”
    戰神摩擦劍鞘的聲音頓了頓，慢慢睜大了眼睛。
    “也就是說，隨著這次信息搜集，影子要在過去的過去做些什麽，在未來布局的話，那麽他現在做什麽，有什麽目的，世界根本就不會察覺。
    因為這片時空特殊，因為我在回歸狀態來到了這片特殊時空，也因為你的少司命自發的前往了第一紀元，我還跟了過去，種種條件結合在一起，從而製造了一個屬於世界的視線盲區。”
    戰神聽懂了，一個世界的視線盲區，就已經能讓他意識到了很多事情。
    謊言權限的至尊在穿梭時光的時候可以搜集未來過去的信息，但謊言權限主宰可以搜集到的信息，世界也會知道，所以才會有跟世界博弈的說法。
    但如果是在世界的視線盲區裏行事的話...
    “所以上古時期，關於帝紂的那場...”
    戰神下意識的深深呼吸。
    “是人禍。”
    李天瀾淡淡道：“但也是不可多得的機遇，在那場亂局之中損失的所有東西，直到現在來看都是我的過失，但從更長遠的角度來看，所有東西都值得，包括我的院落，也值得。”
    戰神嘴角抽了抽，嚴肅道：“你到底做了什麽？”
    “你知道處在世界視線盲區裏意味著什麽嗎？在世界看不到的地方，一切都是混沌，靠近混亂，接近虛無，沒有概念，但又可能出現任何概念，那樣的環境裏，起因即是結果，結果也是起因，過程可以是結果，也可以是起因，因果，過程，三者完全混亂，同時發生，又互相顛倒。”
    戰神思索著這句話，嚐試著理解：“你的意思是，在世界的視線盲區裏，起因，結果，過程，沒有任何區別，任何一個概念，都可以代表著三種概念？”
    “是三種概念的融合。”
    李天瀾笑了起來：“在世界的視線盲區裏，我找到了一條新的道路，你可以說是你發現的，也可以說是我發現的，還可以說是我們相互提醒的，沒有起因，沒有結果，沒有過程，但那就是我看到的。”
    戰神又聽懂了。
    他平靜的眼眸裏閃爍著巨大的波瀾：“你說的是，你發現了一條新權限？！”
    “不。”
    李天瀾微笑道：“我創造了一個新的陣營。”
    “虛無陣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