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夥之所以能被稱為老家夥，那是因為人家見識的東西真的夠多。
    從第一紀活到現在，勉強算是跟衛國公同輩的行天氏已經成了巔峰強者，跟他年紀差不多的風輕舞更是成了巔峰主宰，衛國公在這批人裏算不上最強，但活的久了，絕對算得上是見多識廣。
    所以在最初的震驚之後，他很容易就判斷出了林九的狀況。
    身在武道權限，卻可以感受到命運權限的本質，聽起來多逆天？
    如此成長起來的林九，戰鬥力又會有多強大？
    中立陣營講究力量，講究強者為尊，講究層次大於一切...
    可實際上，這些中立陣營所講究的東西，也僅僅隻是中立陣營在講究而已。
    每個人都渴望著自身的強大。
    而權限需要的，卻是穩定。
    兼具混亂和秩序屬性的中立，隻有在最弱小的時候才是最安全的，層次提升，必然要去承受世界意誌，發揮世界的力量，這是一條根本無法回頭的道路。
    每一位實力大公爵，都會隨著時間的推移，因為承受的世界意誌越來越多而徹底崩潰。
    所有的。
    這是所有八級權限的宿命。
    想要避開這個結局，隻有兩個選擇，要麽戰死在邊荒，要麽就是晉升九級權限。
    衛國公此時還處在最巔峰的狀態，可他的結局卻早已注定。
    他的潛力已經不足以支撐他在下一個紀元重新選擇權限，而他選擇了科技權限，又沒有了繼續晉升的希望，他就卡在這個層次上，自身承受的世界意誌在不斷的增加，無法晉升意味著不斷增加的世界意誌會讓他的負擔越來越重，他的活躍期越來越短，從巔峰走下來，勉強掙紮，等到實在無法掙紮的時候，他就必須選擇一個邊荒要塞，畫地為牢，長久的坐鎮在那片區域。
    實力大公爵的層次不繼續往前走一步，是沒辦法承載信仰，轉化氣運的。
    但這片天地本身卻可以。
    八級權限畫地為牢，實際上就等於是將自身與某片區域完全綁定在了一起，借助自身綁定的區域，近乎投機取巧的，讓那片區域來代替自身承載信仰之力，從而轉化成氣運，來中和自己身上不斷增加的世界意誌，繼而達到穩定狀態和自我的目的。
    如此一來，八級權限和綁定區域的界限就變得無限模糊，等於是徹底失去了晉升的所有可能，同樣因為真身和某一片區域完全綁定，在大部分時間裏，畫地為牢的八級權限都沒辦法離開自身所在的區域太久，即便是做足了準備偶爾離開，也沒辦法離開太長時間。
    但這樣的方法並不是生路。
    而是延緩。
    強者畫地為牢，是借助某片區域的信仰強行轉化為氣運，但氣運增加的速度遠遠不如世界意誌增加的速度。
    這意味著畫地為牢的方式，隻能延續自己的生機，至於結果，隨著時間推移，任何畫地為牢的強者，都必然會迎來自身被秩序徹底同化的時候，無可避免，也無可抗拒。
    臨國公是如此。
    任何一個沒有戰死又沒辦法晉升巔峰強者的實力大公爵都是如此。
    未來早已注定。
    如此結局聽起來確實淒涼，可有一點無法忽視的是，衛國公掌握的是秩序四權限之一的科技權限。
    秩序權限意味著什麽？
    穩定。
    毋庸置疑，秩序四權限，就是最穩定的權限。
    換句話說，這也是活躍期最長的權限。
    對於智慧生命而言，中立權限雖然有著比秩序權限更高的上限，但同樣也意味著活躍期的縮短。
    年齡和層次一致的情況下，掌握著秩序權限的實力大公爵，畫地為牢求活的時間，至少會比掌握中立權限的實力大公爵晚一紀。
    整整一紀元。
    穩定這種狀態到底有多麽珍貴，可想而知。
    不是每個人在經曆了新紀元後都可以重新選擇新權限和新道路的，新的權限意味著要承受新的世界意誌，負擔加倍，大部分八級權限強者在到達這個層次的時候，狀態就已經不穩定，這樣的情況下再去選擇新權限，完全等同於自殺。
    穩定，是可以掌握多個權限的關鍵。
    而此時可以感受命運權限本質的林九，則相當於是在主動破壞自己的穩定狀態，不，他是在狀態最不穩定的時候，去感受其他權限的本質。
    對任何權限來說，穩定的重要性都要遠遠大於戰鬥力，不然戰鬥力上去了，被秩序化，徹底喪失自我，這又有什麽意義？
    衛國公不知道林九是怎麽擁有這種看起來很奇妙但實際上卻糟糕至極的狀態的，但對於他還想要嚐試的行為，他對此隻有一個評價。
    找死。
    “你簡直是瘋了！”
    衛國公連殿下也不叫了，因為有林十一在場，他的聲音直接在林九的大腦之中響了起來：“正常情況下，你根本就沒可能感受到命運的本質，除非是你自己在有意識的靠近混亂，而你能感受到命運本質，說明你的狀態已經很危險了，也許再往前一步，你就...”
    他頓了頓。
    主動靠近混亂，一旦狀態徹底失衡，那就不是秩序化了，而是被徹底轉化為混亂生物。
    對於中立而言，混亂的大部分領域都是未知區域，林九的行為，如果繼續發展下去，毫無疑問已經觸及到了衛國公，甚至是整個中立陣營的知識盲區。
    混亂權限到底是怎麽回事，中立，甚至秩序陣營都弄不清楚。
    沒辦法給混亂權限分層次，分等級。
    中立陣營隻是給九級權限層次的混亂生物做出了命名：未知。
    那就是不知道，不了解。
    眼下林九已經是八級權限，如果他在自身本就極為危險的狀態上再往前走一步的話，他就會直接從中立生物轉化為混亂生物。
    一個八級層次的混亂生物...
    在世界還如此年輕的時候出現，這放在哪個大世界，都可以說是真正的大新聞了。
    “別玩火。”
    衛國公深深呼吸，沉聲道：“殿下，你走的這條路，不，我是說，你指的很好玩的那種感覺，根本就沒有任何意義，生命的本能就在於追求自我，連自我都模糊放棄，戰力再高也沒有意義。”
    林九沒有回話，拉著林十一繼續往前走。
    衛國公也沒繼續勸說林九，林九的性子他很清楚，勸不動就是勸不動，但這件事情無論如何，都是要通知戰神的。
    雖然他的職責隻是為林十一護道，但林九出現這麽明顯的異常，他既然看到了，又怎麽可能完全無視？
    眼見第一次聯絡戰神對方沒有回話，衛國公咬了咬牙，幹脆也不提正事，直接發起了數據傳輸。
    刹那之間，大量的，反複的，沒有任何意義的數據直接傳輸到了戰神的通訊係統內。
    戰神界的邊荒，戰神眉心閃爍，他的係統在這一刻徹底被各種無意義的數據擠滿。
    他的額頭上出現了一個看上去隻有幾公分大小的虛擬小男孩的形象，他的身上閃爍著各種複雜數據，抓著戰神的頭發，瑟瑟發抖。
    剛剛送走了兩位老友的戰神不勝其煩，接通了衛國公的通訊請求，沒好氣道：“你吵死了。”
    “陛下，出事了。”
    衛國公語氣有些低沉。
    “小九？”
    戰神問道，他已經看到了之前衛國公發送的消息，但卻沒回複，結果衛國公給他整了個大活，他的係統已經被大量無意義的數據占滿，各種功能都受到了影響，想要更新，隻能找當時給他定做係統的軒轅無殤。
    輩分什麽的就不算了，關鍵層次擺在這裏，堂堂至尊，戰神真不好意思不給錢。
    “九殿下...不知道是有意識還是無意識的，但目前確實有了靠近混亂的傾向。”
    衛國公沉聲道。
    戰神沉默了很長時間都沒說話。
    就在衛國公認為戰神已經自動離線的時候，他的聲音終於響了起來：“隨他去。”
    “嗯？”
    衛國公有些沒反應過來，隨即他像是意識到了什麽：“陛下早就知道？”
    “我勸過他，有用的話他早改了。”
    戰神的聲音裏似乎壓抑著某種負麵情緒：“以武道去駕馭其他權限，這個方向本身就是朝著混亂靠近，他凝聚了第一道神形，也是偏向混亂的，不然憑什麽去承載任何權限？
    我告訴過他，我的道路最純粹，也最安全。
    他非要在刀尖上跳舞。
    他覺得好玩，我能如何？總不能真把他殺了。”
    戰神深深呼吸了一口：“而且以武道駕馭其他權限，看起來是手段豐富，但失了那份純粹後，武道還有什麽優勢？真的就是徹底中庸，淪為炮灰權限，他現在表現還不是很明顯，因為在他的層次，他的多種手段確實可以處理很多情況，但等到他到了實力大公爵呢？還駕馭其他權限，有什麽用？”
    衛國公已經不記得自己上次聽戰神長篇大論是什麽時候了，他感受著戰神的語氣，試探著開口道：“所以，陛下對九殿下的情況早有預料，也有所準備？”
    “我有預料，但沒有準備。”
    戰神平淡道：“這是他的路，他想要駕馭其他權限，那就必須要靠近混亂，但到底要靠多近才能成功，靠多近才不至於穩定失衡，安全線在哪，完全是靠他自己摸索。
    如果他停留在最安全的地方，找到了自己的安全線，那麽他就可以感受到其他權限的本質，但卻無法掌握，那樣的情況下，他可以使用少部分其他權限的概念，如此一來，他的神形才算是徹底成功。
    如果他沒有停在那條安全線上，多走半步，就是混亂生物，少走半步，效果也要大打折扣，這是沒辦法的事情，隻能隨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