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神的解釋很清楚。
    衛國公第一時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忍不住咧了咧嘴：“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這條路的價值也太低了。”
    說一句毫無性價比一點都不過分。
    戰神笑了一下：“在他眼裏，好玩比所謂的價值重要。”
    他不再多說，掛斷了通訊。
    衛國公無奈的搖搖頭，他能懂戰神的意思。
    林九雖然已經晉升修羅，但直到現在，戰神似乎仍舊不看好這條道路。
    或者說，戰神的理念讓他天然的去反感一切花裏胡哨的東西。
    從微末到至尊，一路走過來，一次次的晉升，生命層次的不斷提高，大大小小的戰鬥，各個文明，無數種族，戰神一人一劍，同層次下根本就沒輸過。
    謊言，命運，科技，生命，元素，精神...
    管你什麽權限，所有花裏胡哨的手段都在戰神的鋒芒下被徹底撕碎。
    戰鬥在他看來就是最直接的事情，拔劍分生死。
    他在一個小星球上是這樣，進入了星空同樣如此。
    什麽世界擴大，距離遙遠什麽的，能被這些限製，那就不是極限了。
    戰神看不上林九的道路，但看不上不是看不懂，所以他也給出了林九日後的方向。
    以武道駕馭其他權限，某種程度上這算是花裏胡哨的極致，但這條道路，越是靠近秩序，就注定會變得死板僵硬，最終沒有任何價值。
    以一種權限企圖駕馭其他權限，這本身就是最不講究秩序的一種表現，肯定會受到世界意誌的刻意針對。
    林九想要完善自己的道路，就必然要去靠近混亂，不然這條道路沒有半點前途。
    他現在剛剛晉升修羅，憑借著可以駕馭其他權限的神形，在同層次中可以說是先天立於不敗之地，戰鬥力強大的甚至可以超越他現在的層次。
    但也僅僅是現在這種層次而已。
    八級權限初期，這個時候，其他權限剛剛開始接觸概念，甚至還談不上具體運用，林九自然能占盡便宜。
    可是之後呢？
    駕馭其他權限的道路又是什麽玩意？
    權限在低層次表現出來的是能力，上升到一定層次，表現出來的已經是概念了。
    林九想要徹底走通這條路，就必須要以武道在一定程度上去駕馭其他權限的概念。
    不然等到他繼續晉升，達到八級中位修羅的層次，其他權限已經開始熟練的運用少部分概念能力的時候，林九所有的優勢都會消失無蹤，他沒了武道的純粹，又駕馭不了其他權限的概念，戰力再同層次下就會直線下降。
    等到他成為八級上位修羅的時候，那就不是優勢消失的無影無蹤了，而是劣勢會被無限放大，那樣的情況下，他的戰鬥力完全就是墊底的。
    八級上位權限，在中立陣營大致相當於實力侯爵到榮耀公爵的水準，這個層次已經可以熟練的使用本權限的部分概念。
    到時候林九就算可以駕馭各種權限又有什麽用？
    他駕馭的隻是其他權限的能力，是最外在的表現形式，概念則直指本質，甚至直指源頭，虛無縹緲，沒有了武道的純粹，憑著那些花裏胡哨的能力，林九根本就沒有未來。
    所以他必須要將自己的道路深入下去。
    從駕馭各種權限的能力更進一步，去駕馭各種權限的概念，如此一來，那才是最徹底的蛻變，林九如果真的成功，中立陣營大概就會出現一位幾近無敵的武道修羅。
    一個沒了純粹，但卻依舊有足夠鋒芒，還能駕馭各種概念的武道強者。
    而想要做到這一點，他就必須靠近混亂。
    隻有去靠近混亂，接近未知，走向無法理解沒有邏輯的區域，他才有希望去駕馭各種概念。
    這是一條沒有人敢去走的道路。
    中立生命站在秩序和混亂的中間，每個人米在踏上權限這條路的時候都會麵對兩個方向。
    走向秩序的方向，前方是一條路，是一片區域，在這條道路上，需要承受世界意誌，帶著負重，一點點的往前。
    中立三權限，秩序四權限，理論上都是這個方向，是從中立慢慢走向秩序，讓自己的生命層次，自己的力量，自己的權限，去承受越來越多的世界意誌，這是相對安全的方向，因為隻要不太極端，總有勉強苟活的可能。
    而另一個方向，則是從中立走向混亂。
    那不是一條路，也不是一片區域，而是一條線。
    那條線的周圍是無盡的黑暗，是真正的深淵，踩在這條懸空的線上，等於是真正意義上在鋼絲上跳舞，無法後退，前方也沒有明確的方向，腳下的絲線隨時都會崩斷，也許是第一步下去，那條線就會斷裂，也許是兩步，沒人清楚。
    戰神說的很明白。
    林九這條道路，想要繼續走下去，想要不弱於人，那就隻能走向混亂，沿著那條隨時都會斷裂的絲線，感受著周圍永恒死寂的黑暗深淵，小心翼翼，一點一點的往前走。
    當所有人都走向秩序，承受著世界意誌的時候，林九等於主動選擇了混亂，在承受混亂意誌。
    混亂意誌：沒有規律，沒法解釋，沒有邏輯。
    這意味著林九每一次靠近混亂，都是在賭命。
    他往前走的一步，落在他身上的混亂意誌或許很小，小到讓他感覺不到什麽，最多隻是頭暈目眩，但同樣，他往前走的一步，也許瞬間會讓他被混亂同化，成為混亂生物。
    沒有規律，也不存在邏輯。
    林九就是要在這種情況下走下去，他接下來的每一步，可能是雲淡風輕的，也可能是萬劫不複的，沒人知道他會遭遇什麽。
    而戰神的意思，則是林九最好是在最接近自身極限的時候停下來。
    也就是一個他承受了足夠的混亂意誌，再往前一步就會被混亂同化的時候停下來，這樣才能更好的駕馭概念。
    可問題是混亂意誌沒有規律，林九怎麽知道自己什麽時候停下來？
    他不知道，他隻能去賭。
    這樣的道路，成功了或許確實可以製造出一個近乎無敵的實力大公爵，可這麽大的風險，除了林九，哪個腦子正常的人會這麽選？
    衛國公下意識的看了林九一眼。
    他突然發現林九已經很長時間沒有說話。
    他隻是帶著林十一安靜的往前走著，步伐穩定，每一步的距離幾乎都是一模一樣。
    衛國公雖然是跟在林九後麵，但使徒的感知卻讓他可以輕易的看到林九的狀態。
    林九的眼神似乎陷入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恍惚狀態，整個人的心神似乎都沉浸了進去。
    “殿下？”
    衛國公皺了皺眉，主動開口喊了一聲。
    林九沒有絲毫反應。
    衛國公咳嗽了一聲，他的聲音直接在林九的意識中回蕩起來：“殿下！”
    “嗯？”
    林九猛然回過神來。
    他停下腳步，看著落後了自己一段距離的衛國公，有些茫然，有些迷惑，自言自語：“我睡著了？”、
    “不，不對...”
    他繼續自語著：“我做夢了...”
    他的眼神時而混亂，時而茫然，情緒也在不斷的變化著。
    自從晉升後一直保持著的，偏向於秩序的性格似乎開始在他身上逐漸轉換，走向另外一個極端。
    林九推了推自己的圓框眼鏡，微笑道：“我的狀態似乎有點不對？”
    他的聲音溫和而寧靜。
    但衛國公卻莫名的有些毛骨悚然。
    他不動聲色的靠近了林十一一些，凝重的看著林九：“殿下現在應該隻是走了一步，而且看起來運氣不錯，如果殿下願意回頭的話...
    中立陣營底蘊深厚，未必就沒有辦法。”
    “那個可以隔離記憶的程序，啊，那個補丁，什麽時候能打好？”
    林九已經開始自說自話了。
    衛國公內心不斷下沉。
    他原以為自己可以絕對保證林十一的安全，但卻怎麽都沒想到，原來最大的隱患，竟然一直都在自己身邊。
    如果林九突然變成混亂生物對林十一出手的話...
    衛國公額頭上冒出了冷汗，敷衍著開口道：“很快，我會搜集一些殿下的身體數據，最多三天時間...”
    他說著話，慢慢靠近，似乎想要將林九和林十一分開。
    “你在擔心什麽？”
    林九眼神直勾勾的看著衛國公：“放心，就算我最後真的失敗了，成了混亂生物，我也不至於愚蠢到連自己的弟弟都認不出來。”
    衛國公勉強笑了笑，對這話他是半點不信，也沒法信。
    無論是被混亂同化還是被秩序同化，都等於徹底喪失了自我，哪裏還有什麽親人的概念，自我的概念都不存在了好嗎？
    林九有些無語的看著衛國公小心的靠過來，搖搖頭，無奈的鬆開了林十一的手。
    他打了個哈欠，笑道：“那個小程序，盡快給我。”
    “殿下確定要...嗯...”
    衛國公有些遲疑。
    戰神說隨他去，但想到那條危險的路，衛國公還是希望林九可以回頭。
    “當然...我必須要。”
    林九突然笑了起來：“我剛才，做了個夢...和做夢一樣的感覺...那應該就是夢吧...”
    他搖了搖頭，喃喃自語道：“我好像看到了一些東西，很好玩的感覺，直覺告訴我，我現在的選擇不會有錯...我要封鎖記憶，去感受命運，這對我非常重要...”
    他慢吞吞的開口道：“非常重要...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就是非常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