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傳說中的大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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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座的時候才發現不止是他們自家人, 看到那張印象深刻的發黃猥瑣的臉, 魏景書臉色大變:“你…你不是死了嗎?”這人實在是魏景書的噩夢,若是一著不慎,他很可能就會被嫁給這人。
但是,魏景書咬了咬嘴唇,真要到那個地步,他是真的寧願死也不會苟活著。
席上安靜下來,戚世欽看向魏景書,一張小臉麵無血色, 可見是真的嚇了一跳,他安撫的拉了一下魏景書的手。魏景書勉強衝他笑笑, 坐了下來。
這時柳芊芊笑著說:“景書這孩子還是這麽大驚小怪的。”她看著戚世欽說:“當初家裏人也不知道你還在世,老爺後來找了很久也沒找到人, 後悔了很久。可是景書年齡也到了, 不能再拖了, 他那個情況也不好再選一些家境好的, 所以我便想著把這遠房侄子介紹給他。”
我這侄兒雖然長相不怎麽出眾, 但平時也算能幹,在村裏也是人人誇讚的,配景書是低了一些,但是有我看著, 他也不敢對景書不敬。”柳芊芊麵不改色的就把一個好吃懶做的二流子洗成農家憨厚老實的莊家漢子。而且魏縣令還真不怎麽擔心, 他隻怕傳出去他打死了救命恩人之子, 於他的名聲不好。
戚世欽先是心裏一緊, 想到當初他可是沒多久就給魏景書傳信來著,他看了一眼低著頭不敢瞧他的人一眼,準備回去後再收拾這家夥。
然後他又目光銳利的看向坐在他對麵的那人,一個人的氣質是在長年累月中逐漸形成的,哪怕柳芊芊把人誇成一朵花來,這輕浮的模樣還是能讓人一眼看穿。
戚世欽沒有拆穿魏景書的作為,不冷不熱的道:“柳姨娘倒是對正室子女的歸宿挺熱心的,您這位‘踏實能幹’的侄子手倒是一個死繭也沒有。”說到這,他的聲音含笑,倒像是真的被愉悅到了。
柳芊芊一向被府裏人稱為二夫人,猛然間聽到姨娘二字,讓她的臉色有片刻的扭曲。很快她又恢複表情道:“這也是沒辦法,我這侄兒上次回去的時候,不幸遇到馬兒發狂掉下懸崖,幸好他福大命大,得以生還,這才在家修養了一些時日。”
戚世欽勾了一下唇沒說話,他又不是傻的,被人幾句話就給騙的團團轉。這後院之中水可深著呢,一想到他不在的時候,自己夫郎被人欺負,他就心疼不已。
可又想著這人不把他沒死的消息放出來,可見是不願嫁給他的,一時情緒起伏不定。
魏縣令看氣氛不對,忙說道:“好了,食不言寢不語,大家吃飯。”
飯桌下,柳氏侄子悄悄把腿伸起來想要去碰碰魏景書的腿,在他看來,這種事情,當著對方相公的麵,大家公子是絕對不敢嚷出來的。
要知道,這些男人,自己的夫人有事情,他們是會發怒,但是也會覺得自己夫人和別人有染,不然人家怎麽會這麽大膽。心裏終歸會埋下懷疑的種子。
隻能說小夥子很有想法啊!
他坐的距離魏景書有點遠,伸了一下腿沒碰上,他不動聲色的把屁股往前挪了一點,再次伸出腿去。然後就感覺自己被一隻手抓住了腳踝,接下來一股力猛的傳來,柳氏侄子就被人攥了出去。
身子被倒提著,臉在桌腿上左右碰了好幾次,弄的鼻青臉腫的。
一聲慘叫響起,周圍的人都能聽到骨頭被捏碎的聲音,戚世欽就這麽拖著人到了院子裏,笑的凶惡:“伸腿是吧!我讓你伸!”
柳氏侄子哀叫連連:“大哥,都是我不好,我錯了,你饒了我吧。”說著他還伸手在自己臉上狠狠扇了幾巴掌,臉高高腫起,鼻血橫流,是徹底沒法看了。
戚世欽絲毫不為所動:“你們說親那事是怎麽回事?”
大哥,這不關我事啊,是柳姨娘說隻要我來,就給我一個漂亮媳婦帶回去,我在村裏也娶不上媳婦,當然是同意了。然後之後的事情也是她出的主意,要不然我一小混混哪敢對縣令之子有非分之想。”這時候當然是保命要緊,柳三一下子就把柳芊芊給拉下了水。
趕出來的柳芊芊聽到這話,麵上一僵,道:“老爺你別聽他胡說,我當初可是真的為景書好,我這又沒怎麽出過門,沒想到一下子竟是看走了眼。幸好景書自己有主意,才沒有出事。”她拿出手帕抹了抹眼角,這眼淚當真是說流就流。
魏縣令陰沉的表情這才有些緩解,他當初就不讚同這麽個玩意兒娶他的孩子的,可沒想到後麵還惹出這麽些事。
戚世欽冷笑一聲:“既然這事都是這人膽大妄為,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氣了,這種以下犯上的小人還是死了幹脆。”
他這麽說,也是這麽做的,手下壓根不留情。柳芊芊正待向魏縣令求求情,畢竟這侄子跟她雖不親,但要是出事了,她也不好向人交代。才剛開口,柳三已經痛暈過去,一股騷臭味從他的褲子下蔓延開來。
柳芊芊恨聲道:“戚世欽,光天化日之下,你居然敢殺害良民。老爺,你可得為妾身做主啊,這要我以後怎麽麵見親人。”
戚世欽臉上的笑容好似都帶著陰狠,他道:“良民?”他把皇帝親賜的令牌往前一伸,“敢對將軍夫郎有不敬之心,藐視皇權,嶽父大人,這人還是押進大牢,好生審問才好。”
他都還在,這小混混都敢這麽做,可見當初他不在時,這人的行為指定更大膽大包天,隻要他一想到這些,就怒火中燒。他簡直不敢相信,若不是魏景書自己機靈防備著,回來後,他可能真的見不到人了。
而柳芊芊,作為妾室能掌握到管家權,把正室壓在身下,可見也不是可簡單的,戚世欽心裏多少還是有點數。
戚世欽兩世加在一起年紀已經不算小了,而魏景書現在也才十九歲,對這個人他總想更寵一點。他不計較有人算計他,那些小心思旁人可能深惡痛絕,但於他不過一陣微風拂過,所以他根本不在意。
但是一旦設計到他在乎的人身上,他就滿心憤恨,因為他明白,不是所有人都像他擁有金手指,就算落到泥潭還有能力爬起。
魏縣令臉上堆滿笑,看不出一點不好,說:“女婿說的是。來人啊,把他拉進大牢,好好伺候。”
是。”幾個下人立刻上前來,能在身邊伺候的,揣摩上司心意早已出神入化,接下來應該會很有意思的經曆。
雖然剛剛沒人明白發生了何事,為何戚世欽會突然發怒。可是過了這一遭,坐的那麽遠,柳三是怎麽被突然攥著腳踝拖出來的,仔細想一下,大家都心知肚明了。
在屍山血海中爬出來的人麵前動手動腳,也真的是嫌命長。
回到飯桌上時,飯菜已經冷了,馬上有侍女重新換了一桌上來,可是這會兒誰都沒有心思用膳了。
魏縣令倒是不停地囑咐戚世欽夾菜,不經意的問了一下令牌的來曆,戚世欽也沒再隱瞞,直接把那些事大致的講了一遍。
坐在他旁邊的魏景書這會兒完全忘記了自己以前作的死還沒有解決掉,他明白過來剛剛發生了什麽事之後,心情一直很澎湃,他的相公怎麽就這麽讓人有安全感呢!開心!然後臉上就不時的露出迷之崇拜笑容。
一雙桃花眼亮晶晶的,十分可愛。
借著桌布的遮掩,他把自己的左手放到了戚世欽的腿上,右手仍然不動聲色的繼續吃飯。
戚世欽正和魏縣令說話呢,握住他搗亂的手,手指在他手心捏了捏,感覺有些癢癢的魏景書想要抽回手,卻被戚世欽緊緊抓住,隻能作罷。
就這樣,連吃完飯要被抓回去算賬,魏景書嘴角一直都保持著甜甜的笑容。
魏青青忍了許久,她心思比較細,早就發現兩人在桌子下拉拉扯扯,戚世欽身份越高,兩人感情越好,她越是忍不住想,這原本應該是屬於她自己的,卻被她親手推給了她最討厭的人。
急著和魏景書算賬的戚世欽並不知道魏青青的小心思,就算知道也不會在意,感情這東西本就難以預料,他喜歡的從來都隻有一個。
關上房門,戚世欽似笑非笑的看著有些膽怯的魏景書:“我記得我當初給你送過信吧,按照時間,那時候你應該已經知道自己懷上孩子了吧。”
魏景書坐在床上低著頭,不說話。
戚世欽皺眉,他抬起魏景書的下巴:“說話。”觸手的肌膚細膩,他拇指在上麵摸了幾下,想起自己的目的,這才沒有再做什麽。
魏景書可憐兮兮的樣子就像是一隻小動物,又無助又可憐。戚世欽傾身靠近他,臉上還是沒有表情,眼神隱隱有些不耐:“你就這麽不想嫁給我?”
魏景書眼眶中逐漸匯聚的淚水終於流了下來,不同於一般人極具美感、梨花帶雨的樣子,他直接口一張,哇哇就嚎啕大哭起來,撲過來抱著戚世欽的腰:“你別這麽凶我,我害怕。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眼淚迅速浸濕了戚世欽的衣衫,他還停留在空中的手無措的愣了許久,最終還是落在魏景書的肩上。
魏景書是真的害怕,很快他就哭的一抽一抽的,但他還是極力克製著,抽噎著說:“你那樣對我,我那時、早就不喜歡你了,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你別…生氣,都是…我的錯。嗚嗚~我當時…就想讓小戈…繼承魏家,也沒想嫁給誰。”
後來他就完全哭的說不出話了,戚世欽也不知自己是什麽心情,有些心酸,有些慶幸。
他問道:“那現在呢,你有沒有喜歡我?”
魏景書抬起頭,眼眶紅紅的,鼻頭也通紅,湊上來親他的嘴巴,嘴裏說著:“喜歡的,我現在…很喜歡的。”邊說著淚水還蹭了戚世欽滿臉,他還渾然不知的繼續說:“我很愛你,真的!你不要生氣,好不好?我好害怕。”
看他還有一直哭下去的架勢,戚世欽把人推開些,魏景書立刻伸手扯住他的衣袖,情緒似乎下一刻就要崩潰。
戚世欽抹了一把臉,露出笑來:“別哭了,把眼淚鼻涕蹭的我衣服上到處都是。”
魏景書看著他,好半天才回過神,又哭又笑的捶打著他:“你都快嚇死我了,你怎麽這麽討厭。”撒嬌求安撫的意味濃厚。
好了。”戚世欽也不嫌他滿臉淚水,湊過去親了兩下,“快去給我找身衣服過來,你看這濕了這麽多,下午還要回去呢。”
魏景書看了一眼戚世欽胸口一眼,一大片地方都濕了,顏色明顯比旁邊深,看起來很顯眼。他乖乖的重新跑去翻衣櫃,幸好他們前段時間在這裏住了一個月,戚世欽的衣服也有很多在這,他掩耳盜鈴般拿了一身顏色相近的,並不想被人發現他哭過的信息。
幫戚世欽解開腰帶,重新穿好,嫁人後,他很喜歡做這種親密的事情,能讓他覺得兩個人很近。
又叫下人打了水來,戚世欽把布巾打濕給他把臉上擦幹淨,魏景書微微閉著眼睛,睫毛微微顫動著,很是漂亮。
洗幹淨之後,魏景書立馬去照鏡子,苦惱的說:“眼睛還是有些紅紅的,一看就是哭過的。”又讓人拿了冰水浸濕帕子敷了一會兒,口中抱怨都是戚世欽的錯,讓他出不了門,擔憂被人看了笑話。
戚世欽無言以對,這小家夥平日裏對他了解的多,知道他寵著他,就使勁的作。
房間門被小心的敲響了,戚戈的聲音響起:“爹、娘,你們在嗎?”
張氏早在今天看到柳三的時候就料到他們兩個要出事,沒有男人會希望自己夫郎在有了自個孩子的情況下,還死撐著不願嫁給自己。尤其是,這個男人自認為兩人之間多少有些情意。
所以她便想讓戚戈來探探風聲,戚戈知道爹娘有可能會吵架時,心裏也擔心不已,這才過來敲了門。
戚世欽開了門,把戚戈抱起:“怎麽不跟姥姥在一起玩?”
戚戈小腦袋往屋裏看了一圈,看到魏景書沒事之後,才聲音清脆的道:“我想爹娘了,我們什麽時候回家啊?”
戚世欽失笑,道:“這才出來半天,你就想回家了。”
戚戈點頭,一本正經的說:“外麵再怎麽好,也不會比家裏好啊,感覺是不同的。”他就覺得在家要自由自在許多,而在這裏他做事必須要有禮有度,也不能一個人待在房間裏幹自己的事。
魏景書看看眼睛恢複了許多,才走過來道:“那我們就回去吧,順便先去買些好吃的回去,也不知道今天有沒有開門。”
戚戈看見娘,立刻笑彎了眼,一雙桃花眼繼承了魏景書的模樣,讓他看的心軟。情不自禁的摸了摸他的頭發。
事實上,在他未發現戚戈有異常的時候,他也是非常喜歡這個兒子的,沒有哪個娘能抗拒自己可愛的寶寶。
至於孩子晚上是由奶娘帶的,這個時代的富貴人家都是這樣,也不怪他如此,他什麽也不懂,隻知道每天都看看小孩,逗一逗他。也正是他當初對兒子的喜愛溢於言表,才能讓戚戈戀戀不忘,他自個也明白是他自己的反常嚇到了娘親。
索性現在一切都在往好裏發展,三人去跟張氏辭行,張氏見孩子精神狀態好,也鬆了口氣。
去見魏縣令的時候,正好碰見魏青青兩人從書房出來,見兩人有話要說,戚世欽道:“我去跟嶽父說一聲,馬上就出來。”
魏景書點頭,又看向魏青青,道:“你要說什麽?”
魏青青神色複雜:“哥哥還真是好命啊,以前是爹,現在是戚世欽,一直都有人寵著你。”
魏景書之前哭了許久,也沒心思再跟這嘴利的妹妹打嘴仗,幹巴巴的說了一句:“哦,是挺好的。”
魏青青笑了一下,“那就祝哥哥永遠這麽好運吧。”一陣香風飄過,刺激的魏景書打了個噴嚏,所以說他就是不喜歡和弄這麽重香味的女孩一起玩,太嗆人了。
戚世欽正好出來,去買了東西之後,架著馬上噠噠的回到了家裏。這一天還沒有完,一些親戚還是必須得去拜個年的,尤其是戚世欽過了這麽些年才回來。
看到魏景書稍顯疲態,戚世欽道:“你就別去了,懷著孕呢,在家好好休息,我和兒子很快就回來。”
但實際上,有周翠翠這個談話小能手,到了天快黑了時候,他們一行人才能回來。
接下來的生活恢複到平靜,大雪下,也沒什麽活能幹,大家都鑽在屋子裏,火爐燒的旺旺的,不時有村裏人進來嘮嗑,一聊就是大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