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四 鴻門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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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時分的冬陽,蒼白無力地擠進“頤和宮”窗戶的縫隙貼在四周的牆壁上。慵懶地分享著屋內中央爐火的熱量哦!
炭爐旁邊擺放著一張雕花八仙桌,站在它四周的五個人各司其職地忙碌著:王淑雲熟練地將銅盆內的麵團揪下一小塊一小塊搓圓了放在上麵;這間宮邸的主人崇禎太子、東宮駙馬李雲龍負責搗碎炒熟的芝麻屑拌入白糖、桃酥餅、香油混成了美味可口的餡子;忠義公主王金花、東宮長樂公主雍樂平分別拿著筷子夾上餡子包進一個個的小圓子裏----
此時此刻,每個人的臉上都流露出平靜、滿足的神情。大家夥之間呈現出一片融洽、默契的氛圍呀!
猛然,走廊上傳來“啪嗒、啪嗒”急速奔跑的腳步聲。片刻之後,隨著“呯、呯”兩下木門被推開撞擊在牆壁上的聲音炸響了。一位侍女臉兒煞白地闖進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王皇後,----大事不好----
寒氣冷不丁地鑽進來,眾人的身子禁不住地抖動了一下。大家夥就像約好似的抬頭轉向她倆驚呼:哎呀,冷得不得了。能有啥事讓你如此驚慌失措呢?你,快點關上門再說事吧!
聞聽此言,那位侍女立即轉身關上木門。然後捂著心窩處喘著粗氣說:王皇後、太子----駙馬、兩位公主,來了幾位----禦林軍守在進入這裏的----弧形圓洞邊。說是皇上下諭旨吩咐他們來的,奴婢----特來告知啊!
她的話音一落地,忙碌著包“小圓子”的四位年輕人不由得放下了手中的活計。一個個眉頭緊皺地喃喃自語:咦,這裏是”頤和宮“。父皇怎麽會都不放過呢?這到底是咋回事呢?
王淑雲清晰地聽見孩子們“噗通、噗通”狂跳的心跳聲,終於也緩慢地放下抓在手中的大麵團。她首先轉向臉兒煞白的侍女說:小琴,咱出了冷宮來到這裏那天就告訴你。以後不管什麽時候,都隻能稱呼我這個已廢之後為“大嬸”哦!你,怎麽到現在還記不得呢?
侍女小琴的臉上泛起一層羞澀的紅暈,她尷尬地囁嚅:王皇後,您主掌後宮的時候從未歧視過身為奴婢的咱們。相反,卻是拿咱們當成您的親妹妹一樣待見啊!現在,您確實已是廢後了。但是,咱們依然惦記著您當初的好。這輩子恐怕都難以改掉曾經的稱呼啦!
王淑雲掏出手帕擦拭幹淨手上的麵粉,走到她身邊握起她的雙手搖著頭說:小琴,你的深情厚意我心領了。為了咱和崇禎的安危,咱隻能懇請你和你的姐妹們都改了當初對我的稱呼呀!
說著話兒,她陡然話鋒一轉說:好了,謝謝你來此提醒咱們。請你和同伴們繼續替長公主、駙馬去留意“長樂宮”的情況吧!
昔日主子發話了,侍女小琴彎腰深施一禮畢恭畢敬地說:是,遵命。一有消息,奴婢一定來此稟報哦!
話兒溜出口了,眾人隻覺眼前人影一晃。就聽見“頤和宮”的木門“吱呀”被人拉開,又“嘎”地一下帶上了。緊隨其後,就炸響了靴子“咯吱、咯吱“地敲擊著走廊的聲音。逐漸地漸行漸遠了----
立時,崇禎太子就轉向王淑雲緊張兮兮地說:額娘,父皇恐怕又要將您抓去冷宮受苦了。兒子極其害怕與您再次分離啊!
王淑雲衝著他擺了擺手,就轉向東宮長公主雍樂平說:樂平兒,你是出自”長樂宮“的人。駙馬和忠義公主也算是”長樂宮“的義女和駙馬啦!我想你父皇肯定是覺得你們有可能會去後院放飛信鴿去西南邊陲,將你兄弟東宮二皇子崇禧撞死在”天牢“前水泥柱子上的噩耗傳給兩位舅父。所以,他就下諭旨派人守在通向這裏的弧形圓洞邊啦!
東宮長公主雍樂平一聽,滿懷憧憬地說:王嫬母,兩天前聽侍女說有四位”禦前帶刀侍衛“的副手守在”長樂宮“的外麵。我的心兒就替母後一陣發緊哦!聽了您說的事情原委,我覺得也在理兒。今兒個,侍女又說有禦林軍守在這裏。我心裏又感覺就要失去什麽,可又想不明白到底會失去什麽。哎,但願一切都如您所說的這樣哦!
王淑雲使勁兒按了兩下她的肩膀,笑著說:如若不是我想的這樣,那幾位禦林軍早就進來抓你、忠義公主和駙馬回”長樂宮“了。你就別再瞎想啦!
猛然,”頤和宮“的木門再次被人”吱呀“推開了。緊隨其後,就炸響了太監總管李公公故意拖長的娘娘腔:皇——上——駕——到,接——駕——囉!
這七個字兒,非常清晰地鑽進屋內五個人的耳中。四位年輕人禁不住地相互對視了,他們不約而同地向對方拋出了共同的疑問:咦,眼下是宮中非常時期。父皇怎麽會移駕這裏呢?這到底是啥情況呢?是好事兒還是壞事兒呢?
連平素一貫沉穩、冷靜的王淑雲,也不由得抓耳撓腮地喃喃自語了:十八年了,崇禎兒去冷宮中探望我總是說。從我被打入冷宮的那一天開始,皇上就沒移駕過”頤和宮“一次呀!今兒個,他怎麽就”破天荒“了呢?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啊?
毫無疑問,屋內五個人不敢置信的神情。全都落在來到‘頤和宮“門口的太監總管李公公的眼中啦!
當然,他能明白個中緣由。但是,他更明白皇上吩咐不能透露出來的事兒。任何人是斷然不能擅自泄露呀!
於是,瞅著皇上在幾位禦林軍的護送下已經快到了。太監總管李公公忙不迭地高呼:皇——上——駕——到,快——接——駕——啊!
這麽一來,屋內五個人終於收回飛到”九霄雲外“的思緒。王淑雲急忙掏出手帕擦拭幹淨雙手,走到門邊彎腰屈膝”噗通“跪下去高呼:廢後在此,恭迎皇上。願吾皇萬歲,萬萬歲哦!
緊隨其後,四位年輕人也掏出手帕擦拭幹淨雙手走到門邊。也學著她彎腰屈膝”噗通“跪下去高呼:兒臣在此,恭迎皇上。願吾皇萬歲,萬萬歲啊!
說話的檔口,雍熙皇帝在幾位禦林軍護送下停步在”頤和宮“的門口。他向前平伸雙手說:淑雲、崇禎兒、樂平兒、金花兒、駙馬,都請平身吧!
接下來,他走到糟糠之妻王淑雲麵前攙起了她走到雕花八仙桌邊坐下。滿臉虔誠地說:這十八年,讓你受盡了苦痛。朕乃是萬分不得已,如今先說一聲”對不住“啊!
看到這裏,四位年輕人”呯、呯“狂跳的心兒終於”哧溜“一下落到心底。一個個心情舒暢地站起身走到他倆的對麵坐下,眼睛睜得溜圓地想看出一些端倪來哦!
雍熙皇帝從懷中掏出幾本竹簡跑到他們麵前,不動聲色地說:孩子們,朕今兒個專門送這幾個針對兩位國舅爺的奏折過來。你們都仔細閱讀一遍,然後將自己心裏的感受說出來吧!
王淑雲就是做上”一千零一夜“的夢,肯定都不會想到:日理萬機的一朝天子,今兒個來”頤和宮“要說的事兒。竟然與兩位華將軍有關聯呀!
可是,雍熙皇帝剛才說的每一句話兒。卻全都一字不落地、清清楚楚地鑽進了她的耳中,她既不是聾子、瞎子也不是天生腦袋愚笨的傻瓜。毫無疑問,那些竹簡做成的奏折。此時此刻就像一塊巨大的磁鐵吸引了她心底悠然升起了好奇感,這是人類上所有腦袋靈活的成員共有的通病哦!
然而,知道”後宮不能參政“的王淑雲麵對著自己曾經的男人。一時半會兒又不知道該如何向他啟齒呀?
因此,望著對麵拿著竹簡奏折小聲閱讀的四位年輕人。她猶如一個出生於貧苦人家的孩子看見富人家的美味佳肴一樣,眼睛睜得溜圓地瞅著那些奏折、以及落在上麵的四雙專心致誌的眼光。心裏暗自猜測著裏麵的內容,究竟是好事兒還是壞事兒呢?
愛妻王淑雲臉上流露的貪婪神色,當然全被雍熙皇帝瞅在眼中了。他隨手拿起一本竹簡遞給她,笑著說:你那麽想看,為啥不和朕說呢?得了,你先看看這本奏折吧!
聽者有些憔悴的臉頰,陡然泛上一層恰似”熟透了的柿子“一樣的紅暈。她羞澀地說:皇上,臣妾曾是有罪之身。再說也知道”後宮不能參政“哦!又怎敢妄自向你討要奏折看呢?
說到這裏,王淑雲再也控製不住心中的那份好奇感了。她迫不及待地打開竹簡低頭仔細觀看啦!
越往下看,她的眉頭鎖得越緊了。看到臨了,她禁不住地拍桌驚呼:我的個天老爺,這兩位華將軍怎麽可以”食君所祿不忠君命“呢?他倆將軍餉中飽私囊供養美女尋歡作樂,豈不是國庫的”大蛀蟲“、我朝的”大罪人“嗎?該定個----
話兒溜到這裏,王淑雲頓覺言語不妥了。猛然打住話頭閉上嘴巴啦!
因為,她想到了:奏折中的兩位華將軍是東宮長公主雍樂平的嫡親舅舅,自己剛才竟然當著她的麵兒直呼他倆是我朝的“大罪人”。委實欠缺思量啊!
於是,王淑雲很快合上手中的竹簡。抬起頭充滿愧意地望向對麵的女孩,就對上了其被淚水迷蒙的雙眼啦!
她有些憔悴的臉頰立時泛上一層羞澀的紅暈,忙不迭地說:樂平兒,我剛才一時嘴快失言了。我知道當著你父皇的麵兒說出那些話,大有“火上澆油”之嫌。真是非常慚愧啊!我知道你現在心裏一定挺恨我,你罵我、打我都可以。隻要你覺得能夠解氣,我毫無怨言哦!
然而,王淑雲聽到的卻是對方心平氣和的抽泣聲:王嫬母,我那兩位舅舅擅自挪用軍餉罪有應得。您剛才對他倆的評論也是我心裏所想的,我又有何顏麵怪罪於您呢?您完全不必為自己的失言而自責啊!
說著話兒,東宮長公主雍樂平掏出手帕使勁兒擦拭兩下肆意侵犯臉頰的淚水。接著,她離開座位走到雍熙皇帝麵前屈膝跪下去哽咽地說:父皇,我知道您今兒個來此就是告訴我和駙馬。您準備頒發聖旨指定大理寺判兩位舅舅“滿門抄斬”的死罪啦!如果,您還想給他倆加上“誅滅九族”的罪名。我隻想請求您放過母後和駙馬哦!可以嗎?
與此同時,駙馬李雲龍轉向身邊的女人說:金花賢妻,我身為東宮駙馬又豈能做苟且偷生的小人呢?這輩子無緣陪你白頭偕老,隻能來生“銜草來報”啦!
忠義公主王金花的眼裏蓄滿了淚水,她將身體埋進他的懷中毫不遲疑地說:夫君,兩位國舅爺犯了朝綱真沾上“誅滅九族”的罪名。你是東宮駙馬脫不了奔赴黃泉的牽連關係,我是你的妻子肯定也必須走上斷頭台。我認命了、絕對不會後悔哦!
看到這裏,雍熙皇帝、王淑雲、崇禎太子全都感動得淚水“稀裏嘩啦”地湧出了眼眶。他們就像約好了似的,異口同聲地發出了心中的感慨:哇噻,好一幅感人的場麵。怪不得我朝大文豪元好問寫下了“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的美好詩句啊!
接著,一個渾厚、洪亮的聲音就彌漫、回旋在“頤和宮”內上方的氣流中:駙馬、樂平兒、金花兒,朕讓你們閱讀針對兩位華將軍的奏折。隻是想讓你們明白他倆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責啊!朕是一個恩怨分明、賞罰嚴謹的天子,這次隻會下旨指定大理寺判他倆“滿門抄斬”的罪名。你們和華皇後則另當別論囉!
聞聽此言,三位年輕人不約而同地高呼:謝父皇對母後與我們的寬恕,願父皇健康如南山不老鬆。兒臣定將永遠銘記父皇的深情厚意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