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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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3章

    李莞奮力掙脫陸睿的鉗製, 捂著臉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瞪著他, 像一隻受驚的小奶貓,全身上下的絨毛都豎了起來,非但沒有什麽氣勢, 反而讓人想更加揉一揉她的腦袋。

    陸睿從不覺得自己是什麽好人, 也不是謙謙君子,可沒有那種好聲好氣帶孩子的耐心。雙手背到身後, 輕輕搓了下手, 而後彎下腰,與李莞麵對麵,冷言冷語, 凶巴巴道:

    “下回再追著男人進巷子前,可得想清楚了。”

    這丫頭膽大, 早在大興府就出了名的, 沒想到如今來了京城,她依舊如此,今天的事情, 雖然也出乎了陸睿的預料, 但就當是給她一個教訓好了。

    李莞眼睜睜看著陸睿離開,卻不敢再追上去問,暗自悔恨自己當時不知道怎麽想的, 居然想從陸睿口中問出消息, 真是閻王殿前唱大戲, 不知死活, 他陸睿是誰,那可是多年後跺一跺腳整個朝廷都要震三震的人物。

    垂頭喪氣走出胡同,李莞忍不住在街麵上回顧,哪裏還會有陸睿的身影,伸手撫上臉頰,還保留著先前的觸感,心裏既懊惱又納悶,不過是問一句關於李崇的話而已,陸睿捏她臉幹什麽?

    悠然茶坊裏的琵琶聲還未間斷,清脆如珠落玉盤,李莞現在腦子裏一片混亂,需要安靜下來,將今天發生的事情好好的捋一捋才行。

    上一世在大興府相遇的蘇姨娘突然到了京城茶坊,並且與李崇展開了命運般的相遇,這讓李莞很是擔憂,擔心李崇的命運是否不可逆轉,而最關鍵的是,李莞不知道上一世李崇是因何而亡,所以也就沒有辦法很好的替他規避。

    回到燕子胡同時,馬車一顛簸,銀杏掀開車簾子問阿成怎麽回事。

    “一輛馬車橫衝直撞進了胡同,差點撞上呢。”

    燕子胡同裏住的最大的門第就是李家了,誰家馬車會這麽橫衝直撞?

    李莞現在很亂,不想管事,讓阿成也別管了,趕緊回去要緊。

    “喲,原來是五姑娘……”

    阿成掀開車簾子的同時說了這麽一句,銀杏扶著李莞下車,果真看見李家門前停了一輛明豔的絳色馬車,馬車周身裝飾十分華美,四角車鈴皆為銀鈴,聲響比一般銅鈴要清脆許多。

    李嬌從馬車上下來,笑吟吟,臉蛋紅撲撲的,心情很好的樣子,李嬌下車之後,馬車上又下來一個嬌俏少女,穿著一身紅底金線圓領襦裙,身上戴著一些首飾,金光燦燦,小小年紀就打扮的富貴逼人。

    讓丫鬟給李嬌拿了兩隻食盒下來,遞給李嬌身後的李家小丫鬟,拉著李嬌的手說道:

    “嬌妹妹今後可得常去找我玩,我那兒還有好多好玩的沒有給你看呢。”

    李嬌難得笑的燦爛:“嗯,隻要姐姐不嫌棄我,我便時常去看你。”

    兩人依依不舍道了別,那紅衣姑娘才轉身上車,還不忘把車簾子掀開跟李嬌繼續道別,李嬌站在門前,一直目送馬車離開巷子,回頭就見李莞不知什麽時候站在台階上看她。

    李嬌臉上的笑容稍稍隱下,喊了聲:“四姐。”

    李莞點頭應答,指了指那離開的馬車問道:“那是誰家的姑娘?”

    “是永安侯府的大小姐,今日我便是去永寧侯府做客的,四姐不知道,侯府可大了,比咱們家大多了呢,侯府喝水的杯子都是銀的。”李嬌雖然平日裏看著沉穩,但那都是由崔氏拘著,崔氏不在的時候,還是挺小女兒嬌態的。

    言語中不乏對侯府的憧憬與向往,這個年紀的女孩兒大多這樣,比較真實。

    “侯府的規格當然不是咱們家能比的。可你什麽時候跟永安侯府的大小姐認識的?”李家在大興多年,這才剛來京城,要說交際,也該從身份地位差不多的府邸開始交際,一下子上來就交往到永安侯府薛家,著實讓李莞想不透。

    “四姐姐不知道?我姨母是前永安侯夫人,隻是姨母去的早,咱們家從前又都在大興待著,不常走動,如今來了京城,親戚間自然還是要走動起來的。”

    李嬌的話讓李莞愣著了,她倒真不太清楚,前永安侯夫人是崔氏的姐姐?上一世李家沒來京城,確實沒有和永安侯府來往的經曆,印象中,永安侯府後期過得並不是很好。

    永安侯薛良碧是世襲的爵位,當年祖上有過從龍之功,蔭及後輩,隻不過薛家近兩三代以來,並沒有什麽比較有出息的子孫,而薛良碧本身又是個優柔寡斷的溫和性子,借著祖上恩蔭,謀了些沒有實權的官職,與鎮國公府,哪怕是後來的鎮國侯府這種手握兵權的正經權貴人家完全不能相比。自李莞嫁到京城來之後,聽說最多的就是永安侯府一直在遭受打壓,甚至有人懷疑,永安侯是不是哪裏得罪了皇上,才會被壓製的那麽嚴重。

    帶著思緒,姐妹倆一同入府,李嬌心情不錯,難得跟李莞說了這麽多話,永安侯府帶回來的糕點,李嬌給李莞拿了兩盒,老夫人那裏送去四盒,大房和二房那裏分別送去四盒,雖然隻是糕點,但她能想著眾人,大家還是很高興的,同時也讓大家在心中發出一些疑問,因為從前誰也沒聽崔氏提起過永安侯府。

    老夫人得了糕點之後,立刻命人把崔氏喊到跟前:

    “從前竟不知,崔家與永安侯府還有這層關係。”

    崔氏往老夫人手邊的四盒點心上看了一眼,知道應該是嬌姐兒從永安侯府回來了,笑答:

    “前永安侯夫人是我的嫡姐,與我年歲相差較大,她十八歲出嫁的時候,我才十二歲,家裏姐妹也多,後來她在京城,我在大興,難得有機會走動,她五年前去世,恰逢我帶孩子們在娘家小住,便托人去祭奠,姐妹終究還是沒能見上最後一麵,也是遺憾的。”

    崔氏說話輕聲細語,不緊不慢,語調優美,處處彰顯著大家風範,幾句話的功夫,就把來龍去脈說的清楚。

    老夫人寧氏聽後也是遺憾:

    “原來如此,令姐也是福薄。可惜我們知道的晚了,若不然也是要去當麵祭奠一番的。”

    崔氏麵露哀戚:“唉,誰能想到嫡姐會去的那樣早呢。”

    婆媳倆在一處哀歎,崔氏又安撫了寧氏幾句才走。

    回到院裏,李嬌正在她房中擺碗盤,李茂剛從學堂回來,趴在桌上看李嬌擺碗盤,眼睛盯著桌上的糕點,迫不及待要吃的樣子。

    崔氏一進院子,李茂就慌忙站直了身子,李嬌笑吟吟的走到崔氏麵前,拉著崔氏在圓桌旁坐下,笑道:

    “娘,這些都是永安侯府的廚娘特意做的江南點心,您嚐嚐。”

    崔氏看著桌上點心,目光微沉,對李嬌問:“誰讓你分到各房去的?”

    李嬌一愣,不懂崔氏的意思,李茂正從旁邊偷拿了一塊酥餅啃了一口,李嬌諾諾道:

    “得了好東西,自然是要分給家裏長輩的嘛。”

    崔氏沒有一蹙:“這是什麽好東西?幾盒子廚娘糕點在你眼裏就是好東西了?你的眼界就這樣淺薄?我看你就是想告訴他們,你剛從永安侯府回來,你李嬌與永安侯府沾親帶故,你是想炫耀吧?”

    被崔氏當麵戳穿了小心思,李嬌兩頰開始發燙,目光閃爍,不知道看向哪裏。

    她的確有炫耀的成分在內,因為隻有這樣,她才能覺得她比其他李家孩子有優越感,她的母親出身清河崔氏,她和茂哥兒的身份自然要比李家的孩子高一些,而李家的人一開始也是這樣認為的,可這兩年來,府裏的風向似乎變了,就連從前最寵愛他們的老夫人,如今也偏向了李莞,根本不把他們放在眼裏,如今父親中了狀元,這件事,讓李嬌在她那些平素來往的小姐妹中賺足了顏麵,到了京城以後,母親又告訴她,她們和永安侯府的關係,李嬌當然忍不住想要讓所有人都知道,而分禮物,就是一個很體麵的方法。

    既做了好人,又能讓人知道她的得意之處。

    “與你說了多回,凡事不要讓人一眼看穿,別得了個什麽小便宜就非要吵得天下皆知。”崔氏繼續訓斥李嬌。

    李茂在一旁吃完了一塊酥餅,覺得味道還不錯,正要拿第二塊,崔氏一記厲眼掃來,李茂便不敢再伸手了,委屈的坐在一旁。

    李嬌被崔氏說的眼淚當場就下來,她自尊心極高,就是老夫人偏袒李莞一點,她都能氣上好幾個月,別說是被崔氏當麵訓斥了。

    自己女兒什麽脾氣,崔氏如何不知,見她哭了,也不忍心再說什麽,把李嬌拉到身邊來,輕聲吩咐:

    “娘這是教你做人,今後你的路還長,娘費心盡力為你們姐弟鋪路,你們也得長進些,喜怒哀樂都要忍著,不能讓別人瞧出來,等你們再大一些就知道,一時的快意,根本沒有任何意義,要有本事得到一生的快意才行。”

    李嬌吸了吸鼻子,這種道理從崔氏口中不是第一回出,可李嬌就是不明白,抹去眼淚,對崔氏問道:

    “可是娘您怎麽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麽事呢?如果是用隱忍喜怒哀樂換來的快意,又怎會是真正的快意呢。”

    崔氏被李嬌問住,欲言又止,終是沒說出什麽道理,而是把李嬌的手翻個麵,重重的在她手心打了三下,以示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