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第 10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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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陸睿抱著李莞進了船艙, 發現這艘船的船艙要比其他船大了很多, 兩個丫鬟模樣的女子來請李莞去換衣服,李莞不安的抓著陸睿不放手,陸睿拍了拍她的手背, 輕聲道:
“別怕, 去把衣服換了。”
陸睿的聲音此刻對李莞來說仿佛有種特別的安定能力,讓李莞害怕的心頓時就沉著下來, 因為她知道, 不管怎麽樣,陸睿不會騙她。
鬆開了緊緊抓住陸睿衣裳的手,李莞由兩個丫鬟扶著去到船艙裏的房間裏去換衣裳, 換好衣裳來到船艙,陸睿也換了幹爽的衣裳, 正跪坐在坐席一側, 主家席的圈椅上坐著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看起來很有氣度,不怒自威, 他身後拉著個簾子, 簾子後頭影影綽綽,應該是坐著內人。
陸睿看見李莞,起身對她招了招手, 李莞走過去, 陸睿指了指主家席的中年男子, 說道:“這是蕭二爺, 這船便是他的,今天能把你救上來,多虧了蕭二爺。”
李莞看了看陸睿,陸睿暗地裏給她使了個眼色,李莞會意,趕忙上前給那位蕭二爺道謝,陸睿主動提及了‘救命之恩’,那李莞便不能以尋常理解待之,十分規矩的跪到蕭二爺麵前磕了兩個頭,說道:
“多謝蕭二爺和夫人的救命之恩,李莞沒齒難忘。”
先前看見陸睿給這小丫頭提示的時候,承德帝還隻道尋常,沒想到這就體現出不尋常了,這小姑娘確實很聰慧,看著她那張慘白的臉,承德帝問道:
“你因何落水?你家裏人呢?怎麽身邊連個伺候的都沒有?”
怎麽說也是李家四姑娘,身邊沒有人伺候,以至於讓她差點被人害死。
李莞趕忙搖手解釋:“不是不是,有伺候的人,隻是沒在那船上。”
“怎的沒在那船上?那不是你家的船嗎?”承德帝有點糊塗,追問道。話音剛落,就聽身後簾子裏有動靜,一道悅耳的女聲從簾子後傳出:“爺,地上怪涼的,請李姑娘起來回話吧。”
李莞往簾子後看去,隻覺得這聲音十分耳熟。
“哦,是了。我竟忘記讓姑娘起身了。來人呐,給這位李姑娘看座,再上一碗薑茶,拿個手爐過來。”
承德帝剛說完,外頭就有兩個婢子將他要的東西拿進來,恭敬回稟:“世子爺先前已然吩咐過,奴婢們便去準備著了。”
承德帝往坐在一旁的陸睿看去一眼,陸睿摸了摸鼻子,幹咳一聲:“先前下水,身子也有些涼,想喝些熱乎的,就讓她們去準備了。”
陸睿主動說自己身子涼,這話說出去,也不知道誰相信,承德帝可沒忘記這小子當年為了狩獵一頭熊,在雪地裏趴窩了一天一夜,那時候也沒見他喊一聲冷,遇到這李家姑娘怎的突然就嬌氣了?
承德帝曖昧的目光掃過去,難得在陸睿臉上看到了些許不自然,這小子素來泰山崩於前麵不改色,今兒倒是新鮮。
李莞確實冷的不行,想起剛才在水裏的種種感受,雙腿仍舊發軟,如今給看了座,又喝下一碗薑湯,手裏捧著手爐,才稍稍緩過勁兒來。
簾子一動,從裏麵走出一個美貌女子,將一條薄氈子拿到李莞麵前,李莞一愣,把薑湯放在一旁,說道:
“使不得使不得,我喝了薑湯已經好很多了,不敢勞煩。”
那女子溫柔一笑:“我們夫人讓給小姐蓋上,小姐就別推辭了。”
李莞盛情難卻,覺得上了這船艙就跟回到家裏似的,給人照顧的這般周到,略微不安的看向陸睿,盡管兩人不曾說話,但隻要看著他,就能讓李莞莫名安心。
“現在李姑娘可以說說,你是怎麽落水的了。那條船是誰家的?那推你下水的又是誰人?”
簾子後的聲音雖然悅耳,但卻透著股子壓抑的怒氣,不知道為何。
李莞再次看向陸睿,陸睿不動聲色對她點點頭,這便是讓李莞可以暢所欲言,無需顧忌的意思。
李莞思量一番詞句,將自己如何上了安平郡主的船,又是如何被安平郡主身邊的兩個婆子推下水的事情說了一遍,李莞說完之後,船艙中的氣氛一度冷凝,冷到李莞都快懷疑是不是自己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
其實如果不是陸睿提醒的話,李莞倒不會全然和盤托出,畢竟那是安平郡主,縱然李莞指認她把自己推下水,可誰也沒有證據,事發前,安平郡主隻是讓婆子帶她到甲板上吹吹風,並沒有言明要把李莞推下水,所以船上的姑娘們也沒法作證,那時隻要安平郡主一口咬定李莞是不小心落水,最多算她一個監督不周的罪名,其他的就追究不得了。
再次往陸睿看去,隻見他坐在圈椅上鼻眼觀心,並不做評價,兩隻手捏成拳,不知道是因為憤怒還是因為寒冷。
主家位的蕭二爺聽了這些之後也沉默了,眉頭緊鎖而起,似乎在思考著什麽,李莞正想起身告罪,興許真的是自己說錯什麽了,給人家帶來了困擾,也敗了人家元宵佳節遊河看花燈的興致。
簾子後頭突然一聲杯子落地的聲音,然後便是丫鬟們的驚呼聲:
“夫人,夫人有沒有燙到。”
聽到簾子裏的聲音,蕭二爺忽的起身,往簾子裏去探望,隨即便聽見他的聲音:
“怎麽樣,沒事吧?”
簾子後夫人的聲音壓低了,但李莞還是能聽到幾聲,隻聽夫人說道:
“她怎麽敢,她怎麽敢……”
誰怎麽敢?李莞一頭霧水,想起身去問問夫人的情況,蕭二爺進去那麽久都沒出來,莫不是夫人真的燙到了吧。
陸睿幹咳一聲,李莞想起身的動作就停住了,往他看去,隻見陸睿端著茶杯對李莞明明確確的搖了搖頭,用無聲的嘴型對李莞說道:
“不要去。”
陸睿都這麽說了,那李莞怎還敢動,乖乖的坐在位置上等待,過了一會兒後,蕭二爺才從裏麵走出,對李莞溫和一笑:
“不好意思,嚇到你了。”
“不不不。”李莞接連擺手:“是我不好意思,夫人沒燙到吧?”
蕭二爺把玩著手上的扳指:“無妨,無妨。”
說著話,坐回自己的位置,若有所思的對陸睿抬手,陸睿趕忙放下手中茶杯站起身來,蕭二爺指了指李莞,說道:
“你親自把李四姑娘送回去,落水這麽久,家裏人該著急了。”
陸睿點頭:“好,我這就送她回去,其他的事……”
蕭二爺幽幽一歎,目光微沉:“自會給她一個交代。”
陸睿對蕭二爺拱手,李莞聞言便站起了身來,對這位連陸睿都要這般恭敬的蕭二爺告辭。
“今日小女的命是諸位救起的,小女沒有太大的能力報答各位,但今後隻要您們開口,小女萬死不辭也當報今日大恩。”
李莞誠懇道謝,蕭二爺聽了彎了彎嘴角,說了句:
“你這認真的樣子看起來,又有點像你爹了。”
李莞一愣,問道:“您認識我爹?”
蕭二爺不置可否的揚了揚眉:“新科狀元李崇,如今這京城可沒幾個人不認識他了。”
李莞想起自家老爹做的那些事情,為了一點小孩兒間的事情,就大張旗鼓鬧到駕前,隻怕整個京城的人如今都知道了李崇是個小題大做之人了。想到這裏,李莞就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陸睿走過來,李莞把手爐放下,對蕭二爺和簾子後的夫人說道:
“那小女便告辭了。二爺與夫人可否告知小女您們的住處,小女好歸還這身衣裳。”
李莞身上穿的衣服不是自己的,總不好再占人家的便宜。
蕭二爺擺擺手:“罷了罷了,你今後且自己當心些就好,若是遇上那難以糾纏的,便不要理會,像今晚這般運氣,可不會有第二回了。”
李莞誠心接受蕭二爺的訓責之言,因為她自己也覺得,今晚這樣的運氣不可能有第二回,掉入水裏,她以為自己必死無疑了,誰知道竟讓她盼來了陸睿相救,如果沒有這艘船,沒有陸睿的話,李莞今天沉屍康定河是必然的事情了,所以,無論蕭二爺如何訓責,李莞都覺得不為過。
“是,李莞謹記蕭二爺的話,今後定會當心的。”
隻可惜,李莞的身份在這裏,如果今後安平郡主仍舊存心找她麻煩的話,李莞還是避無可避。
隻是這些話,李莞沒有說出來,因為說出來也沒什麽用。
跟著陸睿轉身,剛走兩步,就被人喊住,還是那個給李莞送薄氈子的美貌女子,她走到李莞麵前,笑著遞給李莞一方帕子,將帕子打開,竟是一對鑲金嵌玉的鐲子,鐲子做工十分精巧,上頭的花紋竟是李莞從未看見過的。
不解的看向那美貌女子,還沒發問,她便主動說道:
“這是我家夫人送給小姐的,不瞞小姐,價值連城,今後若是小姐出門在外,可以佩戴此手鐲,必能保護小姐平安無事。”
李莞驚詫:“這使不得,我怎可收下夫人這般厚禮。”
李莞的見識不算少,連她都沒見識過的東西,那必然是好東西,正因為如此,她才不敢輕易收下。
可誰知她話音剛落,一旁的陸睿便接過手鐲,代替李莞對那美貌女子道謝:
“四姑娘收下了,替她多謝你家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