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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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鄒茵後來想,人與人之間發生一場戀愛,有時也未必就因為真的多麽喜歡。或是受當下某個時刻的某種氛圍鼓動或渲染,再加上心裏本已對對方存有某些情愫,因而也就隨波逐流,耳顫心軟了。

    那會兒何惠娟哭哭笑笑的,像個缺愛的孩子。鄭元城愛憐地攬過她肩膀,寬慰道:“好了好了,沒過過生日似的,以後年年都陪你過!”

    又對那邊跟蒿草一樣枯坐的陳勤森說:“自己的自己看好,人都把你叫來了,有話不能好好講?”

    彼時鄒茵站在人群裏,皮膚白皙,穿著黑色的裙子,雙腿直長。陳勤森斜倚在沙發上,睨著她瀲灩的紅紅唇瓣,操,他又聯想到“春風化雨”。

    咬了咬精致的嘴角,最後還是一臉陰鬱地站了起來。

    何惠娟正在切蛋糕,三角的蛋糕塊上,有的嵌著藍莓的水果,有的是草莓或櫻桃,陳勤森向後問:“想吃怎樣的?”

    他的眼睛裏不看人,英俊臉龐上有些傷病初愈的死灰氣。

    鄒茵不想招惹他,就說:“隨便,我自己拿好了。”

    看她此刻的唇,若要再含下櫻桃,簡直是毒-藥。陳勤森就給她取了最小的藍莓,低哂道:“嘴塗得跟什麽似的,是準備勾引男人?”

    其實塗得很淡,因為事前何惠娟有過囑咐,說最好的姐妹必須不能薄了她的麵,至少小打扮一下。

    鄒茵沒接他的茬,她後來想想也覺得自己那天的話可能太重,便問他:“你肩膀的傷和胃怎樣了?”

    陳勤森往嘴裏叼了一根煙,輕扣打火機點燃:“傷筋動骨一百天,反正老子自找的!”

    煙霧彌散開,勾勒著他棱角分明的下頜,低頭幽怨地看了鄒茵一眼。鄒茵瞥過臉不曉得該怎麽表達。好像拒絕他都像一種歉責。

    聚會慶生在四點半過後結束,何惠娟後媽管得嚴,剩下的時間要留給鄭元城和她單獨相處了。

    帝豪的對麵就是萬象,何惠娟給了鄒茵兩張電影券,叮囑她一定要等她一起回去。

    何惠娟性格爽辣大方,在朋友堆裏很混得開,鄭元城從初三起就開始追她,一直追到了高二,中間兩個人忽近忽離分分合合,直到去年底才算正式答應了在一起。後來就經常叫鄒茵出去給她當擋箭牌。

    鄒茵其實猜到她去和鄭元城幹什麽,私下也提醒過她要小心點,何惠娟總是嘻嘻笑:“不知者無過,等你也……,你就知道了。”

    鄒茵拿她沒辦法,隻能叫她快點回來。何惠娟貼著她耳朵,瞥陳勤森:“看,冰山化了吧,明眼的都知道他喜歡你。”

    又轉向陳勤森,叫他好好陪鄒茵等著,實在無聊就去看場電影,電影院最好打發時間了。

    下午大家都喝了不少酒,陳勤森因為胃傷初愈沒喝,鄭元城叫他留下來,一會幫送何惠娟她們兩個回去。

    周末萬象的人流挺多,一樓正在搞活動,熙熙攘攘的,兩個人擠在裏頭無話,時不時被誰擠一下,手就碰在了一起,挺尷尬的。鄒茵就說不然還是看電影吧。

    那天的電影有三場,一個是機甲科幻片,一個兒童動畫,還有一個是泰坦尼克號的重映。這部電影1998年上映的時候鄒茵才十歲,她沒有看過,但聽說口碑很不錯,因而便要兌換影券。

    陳勤森在旁邊提醒:“你確定要看這?”

    鄒茵不解,隻當他沒興趣,答他:“你可以選你愛看的,一會看完了我們在門口等。”

    陳勤森便對櫃台吩咐:“兩張。”又似怕她討厭,轉而輕哼:“老子進去睡覺,不和你靠著坐。”

    影院裏人影稀疏,可能因為已經是重映的尾場,看的人不多,大多是情侶。鄒茵坐在第六排,旁邊座位空空的,陳勤森慵懶地坐在她斜上方的第九排。

    她們鄒家的女人真是一個樣,對衣著啊,裝扮啊,電影啊,這些小資小調的都愛講追求。她看電影很認真,潭水一樣的眼睛盯著屏幕,情緒漸自代入。看到女主角露絲脫下衣裙,戴上卡爾送她的項鏈,讓傑克畫-裸-像的時候,臉頰微微赧紅,到後麵男女主角做-愛,巨輪撞到冰山遇難後,又開始隔一會兒眨一下眼睛。

    電影院光線朦朧,陳勤森盯著盯著,他就很想把她扣在懷裏用勁地揉撚。

    然後他就走下去,坐到位置旁,攬她的肩說:“自己要看的。小醜怪,把老子氣死了也不見你掉兩滴淚!”

    鄒茵轉頭看是他,便推攮:“你過來幹什麽了?像你這樣沾花惹草、風流成性的人,根本不會理解什麽叫作-愛情。”

    陳勤森兀自不鬆開,抓起她手來咬了一口:“你沒跟老子好過,知道我不懂?我不懂,那個空間上鎖的小白臉他就懂了?”

    他的牙齒整潔如貝,鄒茵被他咬得疼癢。她那段時間的企鵝密碼試過十幾次都不對。但在上次看到林彥那個意味不明的簽名“我們”後,她其實就已默然釋然了。

    隻是詫意質問:“陳勤森,你盜我的號?那就是個不相幹的人,你別亂來。”

    嗬,不相幹的人,能一上網就點開他的號看他的空間?

    陳勤森嘴角一哂,有些吃味:“鄒糖糖,我在你眼裏就這麽爛?”

    “六位數的q我都不稀罕,盜你那九位數的幹嘛?不過看你傻了吧唧在那等什麽,點開看一眼罷。你不就是嫌我跟人睡過覺麽?可老子除了那一次,多少年沒有過了,你要不信,現在就剝了褲-頭給你檢驗。”一雙長眸灼灼地盯著鄒茵,說著便就勢抓過她的手往褲腰裏塞。

    周圍沒什麽人,鄒茵隻覺得五指瞬間隔到一股潮熱的森林,緊忙擰著要抽回來:“陳勤森,你幹嘛,怎麽能這樣無恥!

    一下子臉都刷得紅了。

    陳勤森看她咬著唇,卻忽而又泄了氣,幹脆把她拖進懷裏:“屌都被你抓過了,做我女朋友會叫你死是不是?三個月,沒試過,你怎麽知道不喜歡我。”

    對麵的大屏幕上,影片已進入尾聲,刺骨的寒冷滲透著男主角的骨髓,從他的呼吸中冒出發白的霧氣。他哆嗦地撫著木塊上的露絲,帶著深沉的不舍叮嚀著她,漸漸支撐不住沉入了無盡的海水。

    ——“你一定會脫險的,你要活下去,生很多孩子,看著他們長大,你會安享晚年,安息在溫暖的床上,而不是今晚在這裏,不是像這樣的死去。”

    ——“我永不食言,永不食言,傑克。”

    不少座位上傳來低微的唏噓,陳勤森長臂兜著鄒茵。一米七九的他雖不像林彥那般清揚,但肩展脊直,肌骨健實,顯得十分的雋挺,用英氣的臉龐蹭著鄒茵的額頭。在鄒茵看完電影的悲傷的下午,大抵是這樣的氛圍下,他所散發出的熾烈是給過她溫暖與依附的。

    鄒茵也不知道該答可與不可,這之後兩個人就開始了不正不式的交往。

    陳勤森這個人,性格是極陰狹與敏感的,占有欲強得叫人受不了,一點就燃。用陳太太張氏的話說,也就是鄒茵一個能吃得下他。

    但在最開始的那段時間裏,他對她是縱容和寵慣的。

    那會兒,周一到周五鄒茵都住學校,陳勤森時有進城來找她。在中午或者傍晚下課的時候,等在校門口前的一個路口,兩個人一起吃頓飯,然後又送她回來。

    放學之際,學校附近都是人,起初鄒茵攀著他肩膀坐上他後座時,還有些瞻前顧後,生怕被哪個熟悉的同學又撞到。陳勤森每每這時總是冷眼看著她作態,也不說話。

    直到過段時間,他們親過嘴了——

    那個周末陳勤森帶她去東圃路的桌球廳,裏頭的人看見她也不再遮遮掩掩,直接叫她說:“阿茵嫂你要常來啊,你不來那幾天少保哥的臉冷到零下200度,我們除了輸球輸錢,還要受他的冰凍三尺,日子不好過。”

    旁邊圍桌看球的女孩子就酸了:“呀,哪來茵不茵嫂的,人家少保哥還沒張口說話,太貓你瞎喚個什麽?”

    說話的女的是黃瑤的女伴,那些天這個女伴天天來,想想都知道是盯場子的傳話筒。陳勤森打完球下桌,斂眉睨了她一眼,回他們道:“球技不如人就多練練,怪我女朋友做什麽。”

    然後走到鄒茵跟前,掂起她的唇瓣就咬了一口。他口中有清甘味道,詫然如蛇一般從鄒茵嘴上滑過,鄒茵的大腦就一瞬空白。

    陳少保身邊女人從來不斷,三五天換一個是常事,可從來沒人有這樣的待遇。一時群人不由起哄:“女朋友誒,少保哥今天大囍,要不要請客?”

    陳勤森就從吧台裏取了幾包中華扔過去,又對他們說:“酒水隨便喝,都算在我賬上。”說完就兜過鄒茵的肩膀,把她攬出去了。

    陳勤森大概並不知道那是鄒茵的初吻,他可能以為她和那個小白臉什麽的以前就有過。那天開的是小車,車出了市郊,路上行人漸少,陳勤森在後視鏡裏瞥了瞥,忽然就把車停下,叫她一聲:“鄒糖糖。”

    鄒茵扭過頭看他:“幹嘛?”

    他瞅著她沒好氣的模樣,噙嘴角:“忘記剛才是什麽味道了。”

    忽然就越過座位向她這邊壓過來。

    他吻人的時候,喜歡一隻手拖過她的五指,反扣緊縛在頭頂,另一隻手環過她的頸肩,把她整個兒壓向自己。那濃眉長眸,唇線迷人,每每總叫鄒茵心惶亂跳。一親就要親很久,舌頭帶著一股道不出的野劣,卷著鄒茵用力地汲取,起初時鄒茵忍不住窒息,總是推攮著想要掙紮,但他很久了才會把她鬆開。

    然後盯著她失魂落魄的嬌顏,戲謔:“別告訴我剛才那個是你的初吻。”

    鄒茵的臉紅彤彤,在她的想象中,初吻並不應該是這個樣子。她猜他這樣熟練,肯定早就久經磨練了,便胸口起伏著答他:“反正不是和你這個流氓,早都和別人十次八次了。”

    陳勤森心如明鏡,也不糾結,整整被勾亂的衣領:“十次八次了就這爛水平,吸個舌頭都要教。”

    又嗓音沉冷,半溫柔半要挾地說道:“嘴都和老子咬過,今後就別當了婊-子又立坊,親你的時候嗯嗯唧唧,轉頭又在人前當三好學生,裝作不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