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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鄒茵睡到八點起來,周末的清早習慣性打掃衛生,聽到門鈴聲響出去,就看到hana蛋糕屋的外賣小哥。
送來的是枚包裝精致的巧克力藍莓慕斯,還有一杯原味熱奶茶。從前陳勤森常給她買這款,所以阿k就照著點了。
鄒茵瞥了眼卡片上的mr.陳,猜著是他,也就沒多想,坐在餐桌上用起來。隨手打開微博發了一條,底下配著蛋糕照。
@有個流氓糖sirsir
[“平靜過後,真分離。幾許柔情隱約又,但難再繼續。”]
原本的id是叫“有個流氓糖森森”,這個新名字是才改的。她很少發自己心情,基本轉的都是些美妝、服飾搭配或者各種劇和電影的推介,偶爾發一條反正也沒人看,陳勤森就更不稀得玩兒這些。
蛋糕很可口,巧克力的甘苦中彌著奶油與藍莓的甜酸,想起陳勤森第一次給她取蛋糕的場景。那還是在何惠娟的生日宴上,兩個人正鬧翻著臉,就因為前麵陳勤森說要帶她去買乳-罩。
鄒茵認識陳勤森後的第一個生日,就是陳勤森給她過的。在鄒美君離開後的十一年裏,她的生日,通常就是在鄒太婆留下的一層半小房子裏,姑奶奶煮一碗長壽麵,兩個圓蛋,再拍張照片寄出到海對岸。
她是五月生的金牛座人,保守與名副其實的現實主義,情感與思想的變化都比較細膩而緩慢。與陳勤森的冷漠、極端、狂熱與好征服的天蠍座男,性情原是不相融的,但他這個座的男人有個特點,對不相融或不相同的物事偏有特殊的興致。
高三那年的五月,陳勤森給她在蒂美訂了個包廂,彼時震斷沙發腿的風波已經在到處傳開,她已是他廣而皆知的女朋友了。陳勤森給她買了條露肩的黑色裙子,也華麗麗地搞了場paty,不過在以後的四年,就都是他去她的學校,兩個人在酒店裏過。
鄒茵不讓他鋪張,兩個人買一盒小蛋糕,關了燈,點幾根蠟燭吹滅許個願,倒也別有情調。他不愛吃奶油,因為軟乎乎的叫他不適,起先不說,叫鄒茵喂他一口,鄒茵喂進去,他又忽然撚過她的唇送入她嘴裏。甜濃裏帶著他的口水滋味,鄒茵就惱他:“陳勤森你還能不能再無恥一點?”
陳勤森就勾唇笑,英挺的鼻梁,兩側是倜儻的眉眼,對她說:“可以啊,吃完蛋糕等我下麵來喂你。”說著作勢解皮帶,硬朗的身軀就欲把她往下壓。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下壽麵呢,流氓臭不要臉,被鄒茵攥著拳頭捶打。
如果不是他的招桃花屬性和幾次說不清的出軌,他們的共處其實也曾有過許多快樂。至少那時候,在他來學校看她的短暫日子裏,鄒茵是對他雖不想見,見了卻又對他沉迷著的。
陳勤森在鄒茵17歲到26歲的生命中,是一個既想脫離,又癡他帶給她溫度的矛盾的存在。
算了,都分手了想這些做什麽。
新的一周上班,鄒茵麵色如常,一個月前她提交的畫稿,通過了公司幾個部門和高層的決策後,決定開始進入流程。
是一批符合現代審美模式的工裝設計,整體線條自如舒展,簡潔明快,而且又摒除了傳統工裝的累贅和土氣,這樣不僅美觀,同時還節約能源。現在要做的就是在材料和一些細節實用功能上的進一步優化,老板對此很重視,決定五月中下旬派鄒茵去h市學習進修半個月。那就是大約一個多月後了,鄒茵爽快地應承下來。
周五的晚上,駱希鵬約了鄒茵一頓飯。在一家西餐廳吃的,菜品不錯,駱希鵬是個健談風趣的人,整個用餐過程融洽,然而細細想來,他又好像並沒說過幾句話。
多見了這二次麵,鄒茵便也會不經意的觀察下他,他在某些側麵帶給鄒茵的感覺,和從前那個她早已經忘記的轉校生林彥有些相似,不過為人卻更加寬和有度,有些類似兄長的包容。不像那個林彥,清冷而又孤僻,獨立獨行的,鄒茵並沒想太多。
吧台上有自調奶茶,供客人們休閑娛樂,隻要材料費十五元,便可自行搭配。
駱希鵬邀請鄒茵道:“上次聽鄒小姐說過自己下廚,今天可否讓我見識下手藝。”
兩個人各調了一杯給對方,駱希鵬喝第一口時神色如常,後麵便開始一點一點的品茗了。對鄒茵笑:“駱某會記住鄒小姐這杯茶飲的。”說得好像不會有機會再喝到似的。
鄒茵從前也總給陳勤森調製飲食。陳勤森的胃不好,時常酒水喝過些,他英俊的臉龐就會有青灰,又或者是不能食冷飲,否則夜半容易抽痛。偏他又應酬不少,沒事有事的總在那幾個聲色場合露麵。
有時半夜胃不適睡不著,陳勤森就把鄒茵整個兒拖進懷裏裹著,說要用她的蜜糖椰子暖他的胃。鄒茵也不知道他怎就給她的胸取這麽個名字,裹著裹著,沒一會就解開她的衣襟去咬,然後蓋在他們身上的那層蠶絲被子,就又在三更黃朦的台燈下,像兩條渡劫的蛇一樣扭擰糾纏起來。
鄒茵給他用枸杞、山藥、百合等養胃食材煲粥,煲得暖糯稠香的端去給他,他從來沒像這樣認真的細品過。不一會兒吃完了,還要埋怨她:“鄒糖糖,錢給你都包小白臉去了,能別這麽摳?等你一早上,就煲這麽一小碗,味道沒嚐出來就見底。”
人與人真是不一樣。鄒茵也喝了一口駱希鵬調的,才剛咽下就差點兒吐出來,又鹹又渾。她忙用紙巾捂住嘴,咳了兩聲說:“駱先生的這杯奶茶,我也會記住的。”
兩個人都笑起來,一頓挺放鬆的用餐。
出來時大約21點半,約好下次有空帶鄒茵去看車。
廣場上竟又偶遇陳勤森,他站在一個夜總會的門外,似乎帶著客人,身邊有個女的正費心地想挽上他胳膊。粗跟厚底的高跟鞋,黃發,屁股包得渾圓,黏在陳勤森雋挺的身軀旁,才剛及他的肩頭。
鄒茵站在夜幕下瞥了兩眼,也不知道他看見她沒有,她想他陳勤森你怎麽就不怕得性-病啊。後來鄒茵就自己坐公交回去了,沒有應承駱希鵬的接送。夜裏的公交慢悠悠,一路燈火霓虹,這種感覺能使人心清寧。
清明一過,沒多久就到了z城一帶各村族的祭祀大禮,各村輪流去大宮裏進香,按著新舊曆換算,水頭村的祭祀是在四月十三號。
老太爺的生日就在這幾天後。陳崇璋出生在1937年,49年解放時他還不滿13歲,在上海灘已經混得小有名聲了,當時有貴人看重他,想邀他一起去香港,也有很多族親叫他出去。
但陳崇璋在這點上始終認老理,認為人不能離了根土,因此固執地留在內地。後來事實也證明,他是正確的,祖國發展得越來越好,已叫世界矚目。
他是在17歲時做爹的,第一個老婆也就是陳茂德的媽比他大三歲,這個女人雖然長得醜,但是旺夫,陳崇璋故此家業越做越穩,在海外親族裏的威望也越來越大。今年是他的七十七歲壽辰,當地人講究這個坎,因此從四月中旬起,遠在香港、馬來、新加坡等多地的堂親族係都陸陸續續地趕回來祝壽。
陳勤森作為承宗繼業的嫡長房大少爺,和鄒茵的戀愛是家族裏早已通曉的,陳勤森叫鄒茵給自己留點麵子,在那天好歹裝一裝。
說這些的時候兩個人並沒有見麵,許是那天晚上鄒茵的一番話,讓他想到了她父離母散的童年,陳勤森便沒有再執著。
電話裏嗓音低柔,兩個人都刻意忘記那句“結婚吧”。
陳勤森說已經把分手的事和陳伯嬸媽說了,唯老爺子還瞞著,預備等他壽辰過後再說,鄒茵答應了下來。
四月十九那天是周六,鄒茵回去給老太爺祝壽。八點的動車,下到城裏再回到水頭村,已經上午九點了。
陳家寬敞的大宅子裏很熱鬧,內外兩個院子都擺著大圓桌,許多從東南亞、海外回來的族係都各個圍在桌旁互相認識和聊著天,這樣的場景往往很讓新興的晚輩們感到新鮮和興奮,當然,老一輩的也一樣敞開話題不斷。
鄒茵進去的時候,陳勤森大概正從祠堂上完香出來,筆展的肩膀,襯著玄青色的綢緞短衫和黑褲,千層底布鞋,側影清勁而俊逸。
他理了個新發型,棱角分明的臉龐似乎瘦了點。作為家族裏的唯一正統繼承人,他雖年輕,卻有著很高的威望,除了幾個確是年長或者輩分高的,把他叫“勤森、阿森”,其餘差不多年齡和晚輩的,都須叫他阿森哥或者小森叔。
看見鄒茵從大門外進來,陳勤森就凝了她一眼說:“到了,過去喝杯甜茶吧。”
很久沒有對視過了,鄒茵點點頭說好。
她這天穿著黛藍的鉛筆褲,細細的腰,胯迎出來甚好看。上麵搭著一件素簡的襯衣,長發也剪到了肩胛骨末端,用發圈紮起來,端重又不失嫵媚。
陳勤森看她的眼神是眷眷的,但又持著秉性的冷漠。
幾個十來歲的小女孩看見她,不由滿目欽羨和好奇:“那個是小森叔(阿森哥哥)的誰呀?”“他看起來對她好像很不一樣。”
阿森叔叔(哥哥)在她們的印象裏,都隻是從父母的口中聽到的隻言片語,對於這些在外頭長大的姑娘,充滿著古典與高冷的神秘。
有知道的就回答說:“是他的女朋友啦,聽說快要結婚了。”
見被鄒茵聽到,就對鄒茵赧然眨眼,鄒茵回了她們一個笑臉,一個個又欣羞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