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人皮鬼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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銅錢風鈴突然開始劇烈地炸響,滿房間的血水裏不斷湧出鬼物,很快就把我給團團圍住。
鮮血順著他們的頭發,流到臉上,最後匯聚在下巴處,啪嗒啪嗒地往下麵砸,像是突然下起了大雨。
房間裏的桌椅多寶閣等東西突然沒了蹤影,我隻看到之前在院子裏排隊的鬼物,全都擁擠在這個房間裏,用餓狼似的貪婪眼神望著我。
要不是我一直揮著樹枝,他們早就撲上來將我扒皮拆骨吞下了肚子。
這是一群吃人的惡鬼!他們顯然想讓我把自己的血肉之軀供奉到他們嘴邊。
“九淵?九淵你在哪?”我把樹枝當成利劍似的握在手裏,身上一陣陣的出著冷汗,不明白今晚怎麽突然出現這麽多詭異之事。
難道那些貓頭鷹之所以笑,是因為我今晚要死了?
最近的鬼物離我隻有一米遠,堪堪在樹枝的觸及範圍之外。他嘴把微張,嘴角有口水似的液體活著血水一起往下流,眼裏的貪婪恨不得立馬把我撲倒。
他們似乎很忌憚這截樹枝,可鬼物太多,現在才夜裏八點多,我怎麽可能堅持到了天亮?
王孟約我零點在鎮北見麵,我要是不去,他會不會過來找我?可就算他真的來找我了,也不會為了我跟這麽多惡鬼為敵。
就在我思索對策時,血水裏突然有東西抓住了我的腳踝!正在用力地把我往鬼群中拖著,似乎想讓我摔倒。
我不敢深想,發了瘋似的用力朝血水裏拍打樹枝。
我聽到一陣“呲呲”聲作響,腳邊的血水竟然跟沸水似的開始翻滾,然後彌漫起一片血霧,很快就遮住了我的視線。
就在這時,我的頭發突然被什麽東西用力一扯,然後鎖骨上一陣鈍痛,竟然有一雙隻有白骨的手抓掐進了我的血肉,正急急把我往天花板上提。
我疼得提不起胳膊,用力往上抬手想拍打肩膀上的白爪時,我的身子猛地往下一沉,雙腿上居然扒了幾隻惡鬼,正張開血盆大口想往我腿上咬下去!
這一切都發生在轉瞬之間,可倒掉在天花板上的鬼物卻突然淒厲地嘶吼起來,然後她的雙爪居然劇烈地開始往外抽,用力把我一甩,直接扔到了房間中央。
我的雙肩不住地往外滲血,掉到鬼物身上的那一刻,我突然聽到周邊的鬼物也可是淒厲地哀嚎,那聲音慘絕人寰,就像待宰的豬看到了屠刀一般,透著無與倫比的驚恐。
我痛得頭暈目眩,過了好一會熱發花的眼睛才又重新能視物。
整個身體都像是在被火焚燒,血液在身體裏興奮地沸騰著、叫囂著,我大叫一聲,揮著樹枝就朝四周亂揮,可腦子裏卻忽然清醒無比。
孤陰不生、獨陽不長,這裏陰氣太重,我要想逃出生天必須往陽氣足的地方走。
我看扶乩錄中說過,陰陽五行中從極陰到極陽需要經曆陰消陽長、陰陽平衡、陽消陰章三種狀態。我沒時間等陰消陽長,必須盡快找到極陽方位。極陰在五行中對應的是水,所以我腳下這片血水就像是孕育陰物的羊水,我必須先擺脫這腥臭的血水才有擺脫這片極陰空間的可能。
“嘶嘶~”
我突然聽到幾聲熟悉的蛇信子聲,難道是跟曲訶一起消失的花蛇?
我匆忙在周邊尋找花蛇時,這才發現靠我近的鬼物居然都在劇烈地扭曲著身體,發出痛苦的咯咯怪聲。
“小竹子?聽得到我說的話嗎?”九淵的聲音就在這時兜頭落下,我心裏一喜,可抬頭隻看到掐破我鎖骨的鬼物正痛苦地捂著骷髏腦袋,下頜骨一張一合地似乎想叫喚。一隻隻蠕動的蟲子從上麵落下,掉進水裏後居然呲呲化成了煙霧。
下一秒,那架骷髏居然“啪”地一聲四分五裂摔進了血水裏。
九淵繼續道:“聽我說,震為雷屬木,位於正東;兌為澤屬金,位於正西;離為火,在正南;坎為水在正北……看清楚你周遭的環境五行偏重什麽?最危險之地就在我剛說的對應方位。”
九淵說得很急,有的我根本沒聽清,但我現在所處的環境絕對五行屬水。所以正北就是招陰之處?北麵除了窗子上掛著的那架銅錢風鈴,什麽也沒有。
我心裏“咯噔”了下,是這銅錢風鈴有問題!
“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找準危險所在的方位,朝相克的方位走!”
土克水,可屬土的方位有兩個,一是西南,二是東北,怎麽選擇?
我對八卦研究不夠,所以他所說的卦象對我沒有任何參考意義。
我急得大叫,問九淵我該選哪個方向,可他似乎根本聽不到我的聲音,很快就沒了聲響。
鎖骨一疼,我腦子裏頓時混沌一片,可鬼群中突然有一隻鬼朝東北方向指了指。
那裏明明是牆頭,可我心底卻有個聲音告訴我照著這個方向走沒錯。
我眼一閉心一橫,悶頭就往前頭上撞,竟然真的輕輕鬆鬆就穿了過去!
正對著就是樓梯,我想也沒想直接往上爬,腳下軟乎乎的像是踩著棉花,我不由得苦笑,居然沒用成這樣,腿都嚇軟了。
二樓正中掛著一口大銅鍾,跟寺廟裏的很像,旁邊還懸著一根圓木,應該是撞鍾用的。
我剛想出聲喊九淵,背後突然襲來一陣陰風。
我哆嗦了下,趕緊躲到拐角處,緊張得心跳驟然加急。
因為光線不足,我隻看到一團黑乎乎的人形悄無聲息地竄了上來,手裏抓著一張白紙似的半透明口袋。
我突然想起之氣在堂屋裏看到的白影,難道是個口袋?
我一愣神的工夫,那東西竟然哼哧哼哧地打開口袋,小心翼翼地開始從頭往腳套。
動作輕柔像是捏著一張極易撕裂的紙片,原本粗壯的黑影扭著腰肢像水蛇一樣慢慢鑽進了口袋,幹癟的口袋像在充氣似的很快被繃緊。
一個熟悉的身影跟變戲法似的出現在不遠處,是婆婆!
我趕緊往她腳下一撇,半透明的人皮隨風飄著,想來之前這鬼物沒有完全把膠皮套進去,所以才會看不到腳!
我緊緊捂住嘴巴,不讓自己發出半點身影,後背上一陣陣地發著冷汗,嚇得渾身都在抖。
難道我一直以來看到的婆婆,都是披著人皮的鬼魅?難怪那天我躲在她床下時,她能憑空消失,可能是脫了人皮化成陰風從窗戶裏出去了!
九淵,九淵。
我不停地在心裏呼喊著救命的名字,慌得手足無措,整個人都輕飄飄的像是要靈魂出竅了。想想之前我跟婆婆頂撞的畫麵就禁不住一陣後怕,難怪她的心髒被殺死之後,她還能若無其事地到處走動,感情真正的婆婆早就死了!
我緊緊縮在拐角半分也不敢動,見她回頭,趕緊往裏麵縮了縮。
婆婆突然轉過身子,像狗似的撅起鼻子用力地嗅來嗅去。沒幾秒就朝我這邊走來,好在我掩在黑暗中,她沒有第一時間發現我。
可我鎖骨上都是血,她肯定能聞到這骨血腥氣。
“咚咚咚~”
有人急著爬上了樓,是英子。
她白了婆婆一眼,忍不住抱怨:“我說上麵怎麽有聲音呢,你怎麽又上來了?我說過多少遍了,二樓是師傅的起居室,沒經過允許誰也不準上來!快下去!師傅看到會生氣的。”
婆婆嘿嘿笑了兩聲,飽含深意地朝我這處暗黑看了一眼,旋即點頭:“好好好,我這就下去。”
英子關燈前,納悶地朝我這個方向看了一眼,小眉頭擰得緊緊的,似乎不明白婆婆剛才在瞟什麽。
等人走後,我這才小心翼翼地長籲了一口氣。
剛才我要死要活地從那間滿是血水的房間裏逃出來,為什麽英子跟婆婆好像壓根沒見識到?難道剛才隻有我進入了那個詭異的空間?連九淵都進不去,隻能在外麵喊話提點。
我用力拍了下腦門,鈍得難以思考。
鎖骨上的傷口這會兒居然一點都不痛了,我猶豫著該不該下樓去找九淵,萬一我走進去的空間跟英子他們不一樣,豈不是又要自投羅網掉進鬼窩嗎?
正猶豫著,我突然聽到郭沐霖在叫我名字,聲音很是急切。
緊跟著傳來一陣如沐清風的經文,裏麵是不是夾雜一聲銅錢風鈴的叮咚聲,讓我不由自主地想跟著聲音過去看看。
腦子空白一片,根本沒辦法思考,走到張醫生之前招待我們的那間房時,我突然發現郭沐霖正抱著一個十分眼熟的人在不停地、輕柔地小聲呼喚著,嘴裏是不是冒出來幾句我聽不懂的經文。而張醫生,正坐在北窗邊,神色平淡地輕輕搖晃銅錢風鈴。
他看到我的時候,上半身微微一晃:“你……”
我伸手去拍郭沐霖的肩膀,結果那隻手居然徑直穿過了他的身體,我重心不穩直接往前栽了個跟頭。
爬起來一看,郭沐霖正驚詫地盯著我。
而他懷裏,赫然抱著一個長得跟我一模一樣的女人!
我茫然地低頭一看,我的身體居然是透明的!
郭沐霖皺緊了眉頭,急急抬手朝探上懷裏的“我”的鼻息。
我如遭霹靂,整個人都傻了,我死了?什麽時候的事?看我身體所躺的方位,難道是之前我被天花板上的鬼物摔下來時就死了?可當時明明隻是感覺頭暈目眩啊。(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