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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公子見到江采苓唇邊的冷意，知道對方是一個識貨的，原本熱情的態度陡然一變，發出一聲冷哼，“姑娘，你要是買不起就直說，阿才送客！”

    說著，一個高大微胖的小二就拽著江采苓的手臂向外麵拉去，江采苓最討厭別人碰到自己，心中對小公子的親切蕩然無存，壓住怒火，若是此時她將奇珍居賣的是爛臉毒藥大聲宣張出去，隻怕會遭人報複。

    想到這裏，江采苓想到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冷著聲音低聲開口道：“小公子以奇貨自居，你店中客人可知道這高價買回來的都是毒藥？”

    “你這是汙蔑！”小公子像是貓兒被踩到尾巴，激動說道，額前的碎發都立了起來。

    “噓！”江采苓做出一個禁聲的動作，嫣紅的唇瓣染上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大家都是同行，我若是來砸場子，早就宣揚得人盡皆知，那幾個人還能聽你店小二口若懸河？”

    小公子眯了眯眼睛，讓阿才放開了江采苓，請江采苓到裏間上座。

    奇珍居的裏間比起外麵還要奢侈許多，正對門的牆壁上掛著九個金盤子，閃閃發光，兩側懸掛著名人字畫，陳列著古董花瓶，窯青白釉雙耳三足香爐飄著嫋嫋青煙，一張花幾上擺放著金樽美酒、奇珍異果。

    落座看茶後，柳明樓拱手說道，“姑娘，剛才是在下失禮了。在下柳明樓，不知姑娘如何稱呼？”

    江采苓自然不能如實相告，至少現在不能，於是淡淡一笑，“柳公子，明人不說暗話，名字不重要，銀子才是重頭戲，不是嗎？”

    “姑娘有何高見，明樓願聞其詳。”柳明樓唇邊舒展開笑意，金折扇倏地合上，一雙葡萄般的眼睛彎成月牙的形狀，看起來格外甜人，像極和那個和她要糖吃撒嬌的孩子。

    這讓江采苓在心中不知不覺為他找了一個販賣假藥的借口，不想讓這小公子在錯的經商路上走得越來越遠。

    “柳公子，你這家店在洛陽開了幾年？收益如何？”

    “剛足半年，至於收益，一個月至少也有數百兩銀子入庫。”

    “奇珍居商品琳琅，難免魚目混珠，短時間裏生意的確會紅火，然而終究不是長久之計。柳公子，如今我有一策，能讓奇珍居在洛陽立穩腳跟，財源滾滾。”

    “哦？”柳明樓眉頭一挑，很感興趣的樣子。

    江采苓與他細細說來，從製作工藝、貨物買賣到利潤分成巨細無比，見柳明樓似懂非懂，心中感慨他還是一個孩子，最後淡淡開口，“不過，我也有一條件，奇珍居不得再買假貨。”

    “當然好。”柳明樓雖然不見其真容，但是覺得眼前女子有著說不出來的貴氣，話語邏輯清晰，讓人不覺信服。

    二人又談了一些細節，柳明樓一口答應下來，江采苓總覺得這次太過順利，她貌似因為柳明樓像極了那孩子而遺漏了什麽東西，心中不禁起疑。就在此時，江采苓就覺得後頸一痛，接著就失去了意識。

    阿才手裏舉著棒子，柳明樓放下翹著的二郎腿，從金椅上坐站起來，走到江采苓倒下的地方。

    江采苓頭上戴著的白色帷帽落地，紗簾拂開，露出了一張仿唐妝容的臉。

    柳明樓葡萄般黑亮的大眼睛中閃過厭惡，她理解不了現在女孩子的流行，蠶豆一樣的眉毛，猴屁股一樣的臉蛋，怎麽看也看不出美感。

    修長的手指撩了撩額前的碎發，傲嬌地輕哼一聲，“哪裏來的黃毛丫頭，竟然教本少爺怎麽做生意，還教訓本少爺不要賣假貨，本少爺願意賣假貨就賣假貨，管你什麽事！”

    阿才搓搓手，目光緊緊地黏在江采苓的身上，“嘿嘿，少爺，那這個女的是不是……”

    “隨你便！”

    阿才大喜過望，嘿嘿一笑，抱起了江采苓去裏麵的陰暗角落……

    等江采苓醒來的時候，覺得自己身體搖搖晃晃的，像是在水中飄著一樣，耳邊還伴隨著女子的嗚咽聲音，鼻翼間圍繞著胭脂味道。

    腦海中響起她昏迷中聽到最後的一段對話——隨你便。

    江采苓立刻朝自己身上看去，見衣服還完整地穿戴在身上，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環顧四周，有十來名少女，手腳和她一樣被繩子束著，哭哭啼啼看不清麵容，身型大都窈窕，看樣子阿才是將她賣給了人牙子。

    奇珍居。

    柳明樓。

    很好。

    原本以為是一隻小羊，想放在自己羽翼下好好保護、彌補。卻沒有想到是一隻小狼崽子，指不定什麽時候就咬你一口。江采苓眸中閃過冷意，對柳明樓的親切之意全然消退，暗暗記在心中，眼下最重要的是她如何離開這個地方。

    她會水，隻是擔心賀翎兒這副身子虛弱，遊不上岸。

    正在思考的時候，木門外響起腳步聲音，伴隨著一男一女的談話聲，江采苓細細聽著。

    女子聲音尖銳，聽起來有些刺耳，“這批貨能買一個好價錢，尤其是那個梳著著高髻的女子，那個阿才也是傻的，她頭上的金步搖就值很多錢了。”

    “我看那女的應該是有錢人家的千金，能買給吳老爺做小老婆，那土財主就喜歡這種高門之女，上次花了三十兩買了一個落魄的世家小姐，這個估計能賣個五十兩。”

    接著，說話的二人就響起了猥瑣的笑聲。

    江采苓很確定他們口中的梳著高髻的女子就是自己。

    吳老爺，土財主……

    江采苓在腦海中轉了一圈之後，忽然想起來，上屆探花姓吳，其父在城買了一塊地，算是一個土財主，之前禦史台提過吳父買賣女子的行為，可惜後來不了了之。

    難不成她要被買給的就是吳探花父親？

    猜測到這一點，江采苓反而冷靜下來，至少她知道現在還沒有出洛陽城。

    想要逃跑必須抓緊時間，若是出了洛陽城，她想安全離開就少了幾分把握。

    按照人牙子的慣例，這船上綁著的姑娘們中一定有人牙子自己的人，以防止眾人聯合逃跑。

    目光在眾人身上搜索了一圈，便看到其中有一個粗布麻衣的姑娘，雖然掩麵，臉上卻沒有淚痕，雙手也不見顫抖。

    江采苓很確定，這個就是內鬼。

    計上心來，江采苓為了逼真，抬手用力掐著大腿內側的嫩肉，眼淚一下子就湧了出來。

    “我的鐲子呢！”江采苓看著自己的手腕處，神色焦急起來，四處尋找什麽。

    有一個姑娘哭得梨花帶雨，“都要被賣了，你還有空在意鐲子？別到時候惹怒了虎嫂和刀疤三，連累了我們。”

    “那鐲子比你們這一船人的命都貴！”江采苓尖叫一聲，引來了門口二人推門而進。

    男子眼角道唇角有一個傷疤，泛著青紫色，應該就是剛才那個姑娘口中的刀疤三，凶狠惡煞地大聲嗬斥道，“叫什麽，活得不耐煩了嗎！信不信我把你扔進河裏！”

    “我的鐲子不見了！”江采苓一臉焦急的神色，艱難扭著身子尋望身邊的地上。

    “鐲子？”他們根本沒有看到她手腕有手鐲，要是有早就扒下來了。

    “那可是傾城寶貝，價值千金！”

    千金！

    一聽到價值千金，二人的眼睛都亮了起來，而且他們剛才在這個和女的身上扒下了很多金銀首飾，聽到還有一個千金手鐲，不疑有他，眼睛也到處尋找起來。

    虎嫂“啊”一聲，“難不成是阿才順走了？”

    “不可能，阿才哪有那眼力見。是不是你掉在哪裏了！”

    江采苓搖頭，“不會，那鐲子我從小戴著，根本拿不下來。”

    整個船艙陷入黑暗，既然不是阿才拿的，也不是自己掉下去的，那這千金的寶貝怎麽就丟了？”

    “不是你們拿的？要是被你們二人拿走了，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

    江采苓一席話提醒了二人，二人看著彼此，眸中產生濃濃的懷疑。

    在剛才假裝尋找的時候，她故意將她袖籠暗格中的金豆子扔在虎嫂的腳邊。

    刀疤三不甘心地繼續在地上瞧個遍，接著就看到了虎嫂腳邊的金豆子。

    江采苓知道刀疤三已經看到，驚呼一聲，“那金豆子好像我鐲子上麵的！”

    刀疤三此時已經全都明白了，這女的是虎嫂接回來放到船上的，一定之前就搜過了她的身，拿走了值錢的東西。本就凶狠地臉上此時更加猙獰，“好哇！虎嫂你竟然吃獨食！說，你把寶貝藏哪了！”

    “刀疤三，你敢懷疑老娘！”

    接著，虎嫂和刀疤三扭打起來，剛才她折騰找所謂的鐲子的時候，將手腕上綁著的繩子解開了。沒成想，香囊袋也被折騰開了，一顆暗褐色的藥丸滾了出來。

    江采苓豁然想起來，這就是那天顧既明來的時候她不小心掉落的春風十裏試驗品，一炷香內會渾身無力，再一炷香時間內若是無法陰陽調和，全身血管就會暴斃而亡。

    杏眸半眯，她原本是想借著虎嫂和刀疤三狗咬狗之際跳船離開，這種雖然有著一定的不確定性，但是總比坐以待斃要好。不過，有了這顆藥丸，江采苓改變了想法。

    直接融入血液比口服的效果要來得更快、更猛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