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偶遇蘇清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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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剛才明明指著這副字,要買下來著!”
江采苓剛才的確是故意的,為了就是看到錢蘭這副模樣,這七百五十兩也算是意外收獲,再說這也的確怨不得她,若是錢蘭不存心與自己抬杠,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江采苓展顏一笑,冷靜地回道,“錢小姐誤會了什麽,我的確指了這幅字,是因為我想和郝掌櫃說這字有些瑕疵想換下來。不過聽錢小姐的意思,你之所以拍下這幅字,是以為我要買下嗎?”
“你不要狡辯了,就你這狗爬子字竟然也敢拿出來展示,真是貽笑大方!”
這時候剛才那個中年男子對著錢蘭不讚同地說道,“這位姑娘應該是不懂書法。”接著轉身看向江采苓,“姑娘說這幅字有瑕疵實在是過謙了,你是賀仲先生的千金?可曾師從於青玉居士?”
江采苓謙虛回道,“青玉居士隱退時我也不過十歲,仰慕青玉居士風采,所以臨摹的是青玉體,久而久之寫字便有了青玉居士的神韻。”
“小小年紀,寫得一手好字,若不是親眼相見,很難相信這字竟然出於少年人之手,字如其人,見字便可知姑娘心性堅韌縝密,誌存高遠,實屬難得。”
見到眾人對江采苓露出欣賞的態度,錢蘭紅了眼睛,摔了手上的畫卷,白皙的臉上染上怒氣,指著江采苓和郝崢喊道,“一定是你和這個破店勾結,做的扣,故意哄抬價格!”
這顯然是要鬧事的架勢,因為是姑娘,淘珍居的夥計也不能去拉扯,就在眾人等著看著鬧劇如何收場的時候,一個聲音在門口倏地響起,所有人都聽得真切,“錢小姐,您是後悔了?”
虎子穿著褂子,腰間係著繡著淘珍居名字的深藍圍裙,像是一隻小老虎一樣穿過人群,走到錢蘭身前,臉上揚著固定的微笑,“錢小姐,這做拍賣本來就是一個你情我願的事情,我們郝掌櫃沒有評論這個作品半分,您覺得值得就買,不值得就看下一個,一切都是公平公開的,如今又怎麽說我們做扣?”
“你們就是騙錢!”錢蘭低頭看著“千金散去還複來”幾個字之後,聯想到自己的確花了正好千兩銀子,更覺得像是嘲笑自己,忍受不了自己竟然花了七百多兩買了江采苓的文墨。
尤其今天她錢蘭重金買了她的字,更是會提高她在洛陽的聲望,想到這裏更是怒火中燒,便將所有責任推到對方身上。
此時有人私下議論道,“這個女的不會是想賴賬吧!”
“就是,是她自己抬高的價格,和掌櫃有什麽關係!”
“聽說這錢小姐是一個空有其表的草包,今日一見果不其然!”
錢蘭看中就是麵子,如今眾人的話像是一支支飛箭刺在她身上,一身的驕傲和自尊都被踩在了腳下,眼圈不禁泛紅,狠狠地瞪著江采苓。
此時柳明樓看有機會,離開湊了上去,安慰錢蘭,對著郝崢道,“剛才那一幕我可都是看在眼裏,我看這個男的也是你們一夥的吧!”
柳明樓指的人就是剛才盛讚江采苓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穿著一件深藍暗紋襖子,腰間係著犀角帶,看著就是非富即貴的樣子,柳明樓這次可算懟錯人了。
“你是個什麽東西,竟然敢這麽和我們老爺說話!”男子身邊的玄衣侍衛怒目圓瞪。
剛才的中年男子沒有生氣,反而攔下了身邊生氣的隨從,笑眯眯地看著柳明樓道,“這個小公子何出此言?”
雙魚戲珠的金色抹額襯得柳明樓神采飛揚,一副眾人皆醉他獨醒的樣子道,“若不是你說的那句‘頗有青玉居士神韻’,這十四個字又怎會被哄抬至此?明顯你就是這個家店的托!”
“哦?托這個詞何解?”
“你少在這裏明知故問,我看你和店就是一起騙人的,還有剛才那個什麽綠玉居士紅玉居士的,披頭散發,怎麽也不像是聖賢之人!”
“你怎麽能這樣說!”人群中有人憤憤不平起來,這種聲音聚集起來,形成不小的非議,“哪裏來了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青玉居士乃是高雅之士,豈容你這麽詆毀!”
“你說他是青玉居士就是青玉居士嗎?你口中的那位高雅之士這七年一直深入簡出,怎麽偏偏今日出來了,我看說不定是那個人模仿了他的臉吧,你們這些狂熱教徒也不辯真假,著了這個黑心商家的套路!”
柳明樓的話很有煽動性,果然有許多人開始質疑了宋青玉的真實性,一些人更是像模像樣地對著剛才宋青玉的畫開始了打量研究。
畫卷上畫著一個長者和一個幼童,二人在一個桂花樹下圍著一個小紅桌圍坐,桂花落滿一地,長者依靠在桂樹樹幹旁邊,動作散漫,手中端著酒盅顯然有些微醉,而梳著雙環髻的幼女則愁眉苦臉地舉著筆,看著桌上的白紙努力思考著什麽。
桂花、醇酒和小紅方桌都是寥寥幾筆勾勒,兩個人卻是經過了工筆刻畫,虛與實、疏與密、動與靜,整個畫麵給人一種清幽淡遠感覺之餘更顯得有幾分趣味。
其中一個有些年紀的人指著畫上麵的幼女,煞有介事分析著,“這畫風的確不像是青玉居士的,他畫的仕女圖可是一絕,而你們看看這小女孩,麵黃肌瘦,絕不是一個美人坯子,青玉居士斷不會畫如此醜陋之人。”
江采苓聽到醜陋二字,一張臉上也不知該哭還是該笑,若是她之前的那副皮囊稱為醜陋,現如今的她隻怕早就因為醜陋跳河自殺了。
話音落地,便有人啟唇反駁,“歸隱七年,心境大有不同,自然畫風有所改變,很多文人騷客少年時的文字處處透著恣意年少,年老後隨著一生境遇不同而寫出了或豁達或愁苦的詞句,難不成你還要說他們都是被人冒充的!”
此人正是青娘,青娘穿著一件素衣滾銀袖的羅裙,麵上不施粉黛,淺笑站在那裏。
“這……”剛才那人被反駁得啞口無言。
柳明樓不肯放過這麽好能放倒對手的機會,展開金折扇,鎏金色的襯托下更顯得貴氣,繼續說道,“你也是這店裏的夥計?這淘珍居的夥計倒是一個一個都能言善辯,也不知道郝掌櫃當初怎麽招攬的夥計?你說呢,錢小姐?”
柳明樓生得好看,尤其是那宛若凝脂的白皙皮膚和葡萄般驚豔的雙眼,讓錢蘭心中生出一抹羞澀,雖然不知道這個俊美小公子為何幫自己,但是這樣英雄救美的模式總歸是浪漫的,自己生得花容月貌,這樣的事情也不足為奇。
於是錢蘭底氣也足了些,將矛頭指向了江采苓,“賀翎兒,你有時間在這裏聯合黑心店家做扣,而不聯係廚藝,難不成是有信心戰勝南詔公主,你可要知道,若是你輸了,丟的可是我們整個大周的臉!”
眾人都將目光移向了江采苓身上,若是一般的女子霎時間得到這麽多質疑的目光,定是會慌張失措,然而江采苓卻習慣了這樣的生活,唇邊露出了一抹淺笑。
“我知道錢小姐愛慕顧相,自然關心顧相的事情,與我又些誤會更不是一日兩日的了。翎兒今日出府正是要來挑選采購蔬果的,卻不想被人汙蔑,我賀家雖然不是高門,但是家父也教導翎兒誠信二字,如今錢小姐後悔拍下了我的字,大可直言,何苦繞這麽大圈子。”
話音一落,便像是春雷炸起,錢蘭仰慕顧既明的事情大家聽得一清二楚,紛紛將視線轉移到她身上,每一雙眸子都帶著探究的深意,冒著八卦之幽幽綠光。
“不是,我沒有……”自己隱藏許久的心事被人一朝當眾撕開,看著眾人的目光,仿佛其中訴說著“你看吧,她竟然肖想顧丞相,嗬,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錢蘭麵色慘白,隻覺得腦袋“嗡”地一響,抱著頭跑了出去。
這還沒完,郝崢朗朗開口,“奇珍居的柳老板,正當的競爭我們接受,但是這種利用不實消息來汙蔑我們的手段為人所恥。柳老板要是想讓奇珍居生意紅火,就不應該用含著爛臉成分的草藥做成藥膏,還高價賣給客人!”
“果然,這家店是那個女人開的,不然你怎麽可能知道!”柳明樓聞言身型一頓不禁自言自語道,知道自己說漏嘴了,連忙道,“你胡說什麽……本公子才沒有!”
江采苓趁著柳明樓解釋的時候走出了淘珍居,采買了需要的食材之後,正好夕陽西下,樹上的葉子一夜之間似乎全都掉落了,顯得仿佛已經入了冬天。
地上一片黃色銀杏葉片顏色鮮豔,和沾上汙泥的落葉不同,在深褐色的地上顯得格外明顯,江采苓俯身撿起,就在手指握著細梗起身時候,正好對上了一雙邪魅的桃花眼。
“小翎兒,好巧啊,沒想到我倆如此心有靈犀竟然巧遇在這裏!”
說話之人正是許久沒有出現的蘇清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