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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充分補過眠之後，丹珠精神抖擻了許多。

    昨晚下榻的客棧又舊又破，窗戶還是壞的，加上有心事，幾乎一整個晚上都沒合眼，現在好了，她感覺渾身又充滿了力量。

    深了個懶腰，丹珠起床準備梳妝打扮。

    這個時代的女人就是麻煩，像她以前，隨便披個及肩長發，或紮個高馬尾，再不然就全部盤起來，效率又幹淨利落，絲毫不浪費時間。

    現在呢？還要搞什麽這個發髻那個發髻的，費時又不實用，除了給別人養眼之外，自己一點好處都沒撈得。

    丹珠將頭發全部打散，重新給自己挽了個最簡單的發髻，確定沒什麽差錯後便出門了。

    她隻是這裏的一個客人，王府並不是久留之處，如今最緊迫的，就是想辦法快點離開蓮城，離開有司空敬元的這個國家。

    丹珠想起曾有過的打算，從前她想過要去西域，據說那邊物資富饒，商業發達，隻要好好謀劃，應該能在那邊謀一條生路。

    可是西域路途遙遠，在這個交通全靠馬的時代，她一個弱質女流如何安全抵達那個地方？

    丹珠隻顧著糾結著交通問題，連柳如蓮什麽時候迎麵走到跟前都沒察覺到到。

    “丹珠。”柳如蓮見她大有視而不見接走過去的跡象，柔柔地輕喚她的名字。

    丹珠回過神來，連忙停下腳步，“蓮姐姐。”

    柳如蓮抿嘴一笑，“你似乎有心事，在想什麽呢？”

    丹珠下意識地想說“沒什麽”，可轉念一想，又臨時改變了主意，“蓮姐姐，你知道怎麽去西域嗎？”

    “西域？”柳如蓮露出驚訝的表情，“為什麽要這麽問？你打算去那裏嗎？”

    丹珠點了點頭，輕聲道：“聽說那邊十分繁榮，風景也好，我想去看看。”

    柳如蓮沒有馬上回答，深思地端量了她一會，別有深意地開口道：“我之前接待過幾位西域來的商人，對那邊的人文風俗也略有耳聞。據說民風十分彪悍，若是丈夫不幸故去，其存留下來的妻子是要被兄弟繼承的，你一個小女子獨自前去，恐怕不是那麽簡單的事。”

    “我知道。”丹珠神色堅定，“可我已經做了決定，無論如何都要去的。”

    柳如蓮微微蹙起黛眉，語氣多了幾分不解：“為什麽一定要去那邊？這裏不好嗎？”

    丹珠頓了頓，幽幽地回道：“如果可以……我也不想離開這裏，但形勢迫人，不得不為之。”

    她無力對抗當朝丞相，隻能遠走他鄉，隻要她從這個國家消失，想必司空敬元也不會再為難自己了吧？

    柳如蓮不動聲色地看了她兩眼，佯裝不知地問道：“你是不是有什麽難言之隱？不如說來我聽聽，或許我能幫你解決。”

    丹珠搖了搖頭，說道：“這是個無解的難題，誰也幫不了我。”

    那可是一人之上萬人之下的丞相大人，丹珠潛意識地認為，隻有在丞相大人之上的皇帝老兒才能治得住，可是高高在上不知民間疾苦的皇帝憑什麽幫她？

    所以說，這個是無解的難題。

    氣氛因為這個問題而稍顯沉重，柳如蓮識趣地沒在問下去，目光落在丹珠挽起的發團上，主動轉移話題笑道：“你換了個新發型，很襯你。”

    丹珠被讚得有些不好意思，捋了捋垂在肩膀上的長發，幹笑了兩聲道：“我嫌麻煩，隨便弄弄而已。”

    對比柳如蓮那插滿各種發飾的鳳髻，她這個簡單到幾乎可以說沒發髻，隻是隨便用兩跟緞帶將頭發梳理起來而已，類似李若彤扮演的小龍女那種發型，不同的是，她是有劉海的，沒把額頭露出來。

    “你這發型雖然嬌憨可人，不過……卻卻少了點裝飾。”柳如蓮後退了一步，認真地審視了片刻，隨手將自己頭上的一柄珠花拔下來，輕輕地插在丹珠的發中，含笑著點了點頭，“如此便相宜了。”

    丹珠那裏受得起她的贈送，連忙去摘頭上的珠花，“這可使不得，我怎麽能要你的東西呢？”

    無功不受祿這個道理，她還是很明白的。

    柳如蓮輕輕地按住她，笑著說道：“這樣的珠花我多的是，你不必這麽客氣。”

    她說話的聲音輕輕柔柔的，動作也是優雅淑女得不行，可卻在無形中帶著一股說不出的強勢，讓人無法狠心拒絕。

    丹珠隻好收下來，呐呐地說道：“謝謝……”

    柳如蓮親自幫她理了理額前的劉海，別有深意地說道：“以前，我總以為女人最吸引男人的地方便是皮相，如今看來，我似乎一直都錯了。”

    丹珠愣了愣，不明其意地看著她。

    柳如蓮又是一笑，“你不是說想去西域嗎？或許，我還真能幫你解決。”

    丹珠湧起希望，“你有什麽辦法？”

    柳如蓮看向書房的位置，聲音悠悠緩緩地：“我夫君在西域那邊有幾個典當行，生意做的還不錯。每隔一個季度，他便要親自過去走一趟，再過半個月就是他出發的日子，不如，你到時就跟著他的商隊一起去吧，路上也好有個照應。”

    聽到這個振奮人心的笑意，丹珠格外地喜出望外，“你是說真的？真的可以讓我跟著一起去？”

    柳如蓮含笑點頭，“自然是真的。但要等半個月，不知你……”

    “我可以等！”丹珠毫不猶豫地應下來，不就是半個月而已，隻要能安全到達那裏，半年她都能等。

    “這半個月你也別去哪裏了。”柳如蓮趁機勸道：“就在這裏住下來，安心等著上路。”

    丹珠感動得都不知說什麽才好了，無比誠懇地說道：“謝謝你，蓮姐姐。”

    真是人美心更美，她開始為葉瑾感到遺憾，上官憐兒那種心狠的辣女拒絕掉也就算了，可這麽漂亮又善良的女孩也錯過，真是忒沒眼光。

    因為去西域這件事有了著落，丹珠現在對柳如蓮的好感度是蹭蹭蹭地往上升，見了她就跟見到親人似的，嘴巴甜得不行。

    一時間，兩人關係變得親密無比，柳如蓮天天拉著丹珠大街小巷地逛，還以各種名義送了她不少衣服首飾。

    丹珠試圖拒絕過，但都沒成功，柳如蓮每次都能有一百個理由強迫她收下來。

    這段時間一直陪著柳如蓮到處遊玩，丹珠身為一名資深宅女，居然也沒有半點的不耐，想到還有十來天就要跟這個國家再也不見了，她將這最後的時光看得格外珍惜，真有一種看一眼就少一眼的感傷。

    不過，除了這個原因之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因素，就是她需要借著柳如蓮躲避雲蕭，至少盡量避免和他單獨相處。

    雲蕭似乎也感覺了到她的用意，也沒有勉強，每回她們出府，他也隻是安靜地走在後麵，不緊不慢地跟著，從不打擾。

    這一天入夜後，丹珠正想去洗澡，這時，清茗過敲了她的房門，說是柳如蓮有事找她過去。

    丹珠也沒多想，去了才知道，原來今天是花燈節，柳如蓮約她一起出去看花燈。

    想到晚上要去人口密集的地方，丹珠有些猶豫了，對她來說，夜晚的黑是一種危險色，能不出去還是盡量呆在家裏好，不過柳如蓮的興致似乎很高，她也說不出拒絕的話語，隻好勉為其難地答應了。

    花燈節是蓮城除了春節外最盛大的節日，為期三天。每一年的這個時候，官府便會聯合各個商家舉辦各種遊樂活動，家家戶戶都會出來慶祝這個節日。

    年輕男女也不會放過這個談情說愛的好節日，大街小巷裏，河邊走道，處處都是一起同遊的男男女女。

    丹珠很久沒看到這麽熱鬧的盛會了，東張西望地看了很久，見到那些攜手同遊的男女時，她忍不住心想，這裏的民風似乎比京城要開放，那邊要是有人敢這麽當眾親密，分分鍾被人斜視。

    旁邊有個賣糖葫蘆的經過，丹珠餘光看到了，跑過去買了四串過來，依次分給了柳如蓮、清茗、雲蕭，然後給自己留了一串個頭最小的，邊啃著邊看街頭的賣藝。

    這糖葫蘆做的不錯，甜而不膩，丹珠吃完了一根還有些意猶未盡，眨巴著眼睛去找剛剛買糖葫蘆的老爺爺，打算再去光顧一根。

    這時，雲蕭將自己手上的那根遞到她麵前，嘴角揚起好看的弧度：“給你。”

    丹珠愣了愣，猶豫著沒去接，“這是我送你。你怎麽不吃呢？”

    “我吃不了甜的，你幫我解決了吧。”雲蕭的笑容很溫柔。

    丹珠想想不吃也是浪費，剛想伸手接過來，這時，不知誰在旁邊撞了她一下，錯手一揮，糖葫蘆被她碰掉了，啪嗒一聲掉到了地上。

    “抱歉。我身後沒長眼。”肇事者是個身形高挑的男子，臉上帶著麵具，隨是在道歉，聲音卻異常的冷，沒有半點的愧疚之意。

    丹珠隻顧著心疼摔到泥地上的糖葫蘆，沒留意那人說話的聲音，等她回過神的時候，那男子已經走了。

    “這人真魯莽！”丹珠鬱悶極了，卻也莫可奈何。

    雲蕭意味深長地看了眼男子的背影，眼底蘊起一抹微微的寒光，隨即恢複常態，“我去給你買一串吧。”

    “不用了。”丹珠拒絕了，彎下腰，將糖葫蘆撿起來丟到不遠處空地上，那邊已經積累了一些垃圾。

    雲蕭看著她飛快地跑過去又跑回來，有些疑惑：“你這是……”

    “總不能丟著不管吧，要是被踩到了，那人得多堵心呀。”丹珠拍了拍手上的灰塵，應得很隨意。不管在哪裏都不能亂堆垃圾，這是她在文明的二十一世紀養起來的習慣，到現在都沒變。

    雲蕭眸光微微一動，輕抿著唇看她，半響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