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 不必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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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絡不上葉瑾,日子還是得繼續過下去,即使,音訊全無的日子是這麽的讓人壓抑難熬。
這天一早,丹珠按時去了嘉臨苑,葉老夫人今天沒和往日一樣在佛堂誦經,正端坐在塌上,一臉凝肅地翻著手裏的賬簿。
上前行禮問安後,丹珠便識趣地退到一邊候著。
屋裏的氣氛靜得有些微妙,丹珠偷偷掃了一圈,平常一直不離葉老夫人左右的張嬤嬤居然不在,在現場除了她之外,還有大房的竇氏也在,正垂著頭默默地站在葉老夫人的麵前。
因為角度的關係,丹珠看不清竇氏的神色,不過葉老夫人的她是能直觀看清楚的,隻見她一言不發地翻著賬本,麵色越來越沉,眉目間也是是比尋常更加淩厲的凝肅。
丹珠、察言觀色了會,又瞄了一眼那賬本,心下已有了幾分了然。
府裏從前一直是葉老夫人管著整個家的吃穿用度,前幾年她自覺年事已高,便將一部分權限交給了竇氏,讓她幫著自己一起打理這個大家庭。
竇氏也是富家商戶出身小姐,嫁入葉家之前也跟著兄長父母學了些本事,加上自身也算是個精明利索的人,交給她的事很快便上手了。葉老夫人見她已熟悉得差不多,便慢慢地將管家的事全移到她手上,這兩年來已經很少過問府裏的事情,今天也不知怎麽的,卻忽然翻起了賬簿,再反觀竇氏這副不敢抬頭的模樣,這裏麵肯定是有什麽貓膩被發現了。
丹珠正琢磨著,葉老夫人忽然開口對她道:“丹珠,你先前不是跟我說你娘是幫人核查賬簿的嗎,她有沒有教過你算賬?”
丹珠抿了抿,乖順地回答道:“略知一二。”
葉老夫人看了看她,放下手中的賬簿,揉了揉酸累的眉心,“這人哪,有時候真不得不服老,才看這麽一會,我就覺得眼花了。不如這樣吧,你過來,替我看看這上麵的帳有沒有什麽不對的。”
丹珠怔住,還沒等她想要怎麽回答,就聽到竇氏不滿地抗議,“娘,這是我們葉家內部的家務事,怎麽能讓她來看呢?”
“怎麽說話的?丹珠是瑾兒的妾室,她現在也是我們葉家的人,如何就不能看了?”葉老夫人皺了皺眉,三言兩語便將她打發了。
她確實是老眼昏花了,加上已有兩年不碰賬本,明知道這些這些數目問題很大,可乍然間讓她對著這麽厚厚一打的賬簿細查追究,又實在有心無力,正巧丹珠來了,便打算先找個人給自己代勞先掃一輪。
被葉老夫人這麽一頓嗬斥,竇氏心裏有再大的意見也不敢在說話,隻得狠狠瞪了丹珠一眼便退到一旁。
丹珠有些為難,她並不像攤上事兒,可既然葉老夫人都這麽說了,她也試著不好拒絕,隻好硬著頭皮接過了賬簿認真。
以前丹珠在現代任職搞起主管時,核對財務呈上來的報表也是日常工作之一,雖然很久沒有接觸了,可是曾經爛熟於心的一些行為深深刻在骨子裏,一旦重新接觸就會喚起曾有的熟稔感。
古代沒有阿拉伯數字,都是靠用手寫的毛筆字,別看一頁滿滿地寫了這麽一大版,真的看起來速度也是飛快的,丹珠沒一會便翻了十來頁。
竇氏壓根不相信丹珠會看賬,隻當她在那裝模作樣,冷笑了聲,嘲諷地道:“你識字嗎?會不會看啊?可別在這丟人現眼浪費時間。”
丹珠沒有理會她的冷嘲熱諷,隻專注地盯著手裏的賬本,一本翻下來,她很快理清了這本賬目記賬的規律,又重新從頭開始翻閱,將剛剛看出來的問題全部挑出來,一邊翻著賬簿,一手劈裏啪啦地敲打著邊上的楠木算盤,然後將得出的數字記在一一白紙上。其實她更喜歡用手算,但是這裏沒有寫字筆,用毛筆寫字太麻煩了,還不如用算盤趁手。
竇氏很快發現自己小瞧了丹珠,這丫頭打算盤時都不用眼睛盯著看,隨手一撥就是個準確的數字,還沒反應過來,她已經完成了一頁紙的加加減減,甚至有些頁麵上麵數字少的,她隻是一輪看下來便馬上心算出了結果。
再看看丹珠重點關注演算的地方,竇氏的心頓時有些發慌了,臉上漸漸泛起了一絲慘白。
丹珠沒管旁人驚疑的目光,專心致誌地算著賬目上的數據,她有這樣的習慣,一旦進入工作狀態就會變成另外一個人,以前為此還曾被不少同事揶揄她台上台下就是完全不同的兩種人。
葉老夫人也是第一次見到把算盤用得這麽溜的人,就連府裏聘用多年的賬房管家都沒這麽利索,心下不由暗暗地詫異。
一番加加減減下來,丹珠得出了結論,她翻了翻剛在白紙上記錄的數字,如實地回道:“我算了府裏近半年的收支,賬目上的金額有明顯的差錯。”
竇氏臉從白轉為漲紅,心虛地張口就道:“你別胡說,我對葉家勞心勞力,每一筆賬都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怎麽會有差錯?一定是你看錯了!”
丹珠抿著唇,沒有馬上回答對方的問題。坦誠說,她並不想得罪竇氏,這女人本來就不待見自己了,萬一這件事情上再加一筆,對方就光是一個大少奶奶的身份都能讓自己吃不消了。
正斟酌著怎麽將剛那句話圓回來,葉老夫人威嚴的聲音響起,徐徐地開口道:“這裏沒有第四個人,你隻管說出來。”
丹珠看向她,剛想開口說點什麽,但一接觸到竇氏滿含警告的威脅眼神,又猶豫地停住了口。
葉老夫人這些年大大小小的風浪經曆了不少,又如何看不懂丹珠心中的顧慮?當即加重語氣道:“我讓你替我看賬,就是因為相信你,若你明明看出了還隱瞞不報,我便要怪罪於你了。”
“娘,我……”竇氏見丹珠神色開始鬆動了,著急地想插口說話。
“你不必多言。”葉老夫人緩緩地抬起眸,話是對著竇氏說的,目光卻盯著丹珠的臉,“這賬的問題出現在哪,在喊你過來之前,我之前已經弄清楚了個大概。我現在就需要有個人給我個準數。”
停了停,她又說道:“丹珠,你隻管說你看出來的問題,若竇氏以後敢借此找你麻煩,一切有我為你做主。”
既然葉老夫人都這麽說了,丹珠也不再保持沉默,將剛剛演算的白紙移到葉老夫人的麵前,同時翻開賬簿,指著相對應的地方一一道來,“這本賬簿,裏麵記錄的數目並無差錯,主要是上麵的物價記錄上浮動太大……”
“你少在那胡說八道!你天天呆在我們葉家享清福,知道什麽?你知道上個月城東的米幾錢一石?又知道胡家鋪的油幾錢一升麽?”竇氏咄咄逼人,企圖從氣勢上壓倒丹珠,“你什麽都不了解,有何資格在娘麵前大放厥詞!”
丹珠皺了皺眉,本來還想幫著竇氏掩飾一二的,現在看到對方這語氣這神情,再好的脾氣也被刺激到了,“我到底有沒有胡說八道,你可以先安靜下來,聽我分析後再做客觀的結論。”
她的聲音不徐不緩,態度不卑不吭,從容淡定地回著對方近乎歇斯底裏的質疑。這一瞬間,她仿佛找回了過去的自己,即使麵對再難纏的客人也能遊刃有餘地解決完畢。
竇氏被丹珠噎得一時說不出來,再反觀邊上的葉老夫人,神色清漠地望著她倆,尊貴的架子端得穩穩的,無形地默認了丹珠的說辭。
她心裏暗暗地狠,卻也隻能暫時按下滿心的怒火。
丹珠沒再看她,語氣平靜地繼續道:“在進葉府之前,我為了活計曾做過些小買賣,對京城的物價有一定了解。就好比老夫人食用的陝米,粒粒青白,口感軟糯味醇香,但因為路途遙遠運輸不易,在市麵上的價格隻高不低,加上常年供應短缺,並不是有錢就能買得到的。”
竇氏麵容閃過一絲猙獰,竭力狡辯:“那又怎麽樣?難道你認為我不該為了娘進購這麽貴的米?”
“這不是我要說的重點,”丹珠不為她情緒所動,淡定地擺出自己的論據,“老夫人喜歡軟綿的陝米,但老爺卻不一樣,他青睞的爽口偏硬的桂米,這種米雖然也是市麵上難得一見的好米,但產出量卻比陝米多了不少,在價位上同樣也比陝米低了二至三成,但這賬簿上寫的兩種米價格卻是持平的。”
竇氏立即噤了聲,臉上的血色隨之褪得幹幹淨淨。
“確實是這麽一回事。”老夫人端起茶淺抿了口,終於開口了,“雖然我年紀大了,但不代表我已經糊塗什麽都記不清了。”
她沒有完全將話展開,隻是輕描淡寫地說了這麽一句,到底還是給這個大兒媳婦留了點顏麵。
“不要停,你繼續說。”葉老夫人端著茶杯,淡淡地提了丹珠一句。
丹珠也沒在留情,憑著在市場上走跑的經驗,一一指出了賬簿上不合理的地方,並有理有據地分析了為什麽自己會有這個結論,竇氏那邊就算想辯駁都無理可變,瞪著丹珠的眼睛仿佛要冒火了。
聽到後麵,葉老夫人臉色越來越沉,放了茶杯凝眉不語。
竇氏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喘一口,心裏卻把丹珠罵了又罵,原本她還懷疑跟葉老夫人告密自己中飽私囊的人是龐氏,如今看來,丹珠也逃不了嫌疑,不然她怎麽會這麽湊巧在娘查賬時出現,還能這麽麻利地找出裏麵的疑點?
越想越覺得就是這麽一回事,竇氏對丹珠的恨意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