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教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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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景泰帝起床後立時召見了範信芳。
範信芳年紀還不到四十,人生的是身高八尺、美須長目,一派風雅模樣。然到現在還未娶妻,孤身住在宮外的丞相府。他每日五更上便進宮理事。景泰帝這方起,他已經處理了十來件大小事務了。
看二哥一臉煩憂,可是玄兒又讓二哥操心了?”見禮後,他殷勤問候景泰帝。
咦,你怎知道?”景泰帝驚訝地問。
範信芳笑笑:“玄兒不曾來之前,何曾見過二哥如此。”
是嗎?”景泰帝撓頭:“唉,都是俄欠他滴!”便把昨夜的事兒都與範信芳說了。末了憤憤道:“說他眼界窄,哪裏窄了?俄這天下,人家竟不當回事!”
無欲則剛,玄兒這是無欲則剛啊!”範信芳拈須笑道。
啥?無欲則剛?”景泰帝琢磨著:“俄知道這個詞兒——可玄兒他有欲啊,昨兒派去的那女子和俄說,玄兒他好著捏,□□硬邦邦滴”
咳咳,”範信芳趕緊打斷景泰帝:“二哥,這話不是這個意思,這意思是吧,玄兒他沒有多餘貪欲,故而沒什麽有求於你的”
對對對,這話說到點子上了!”景泰帝一拍巴掌:“所以,得助長玄兒他這個貪欲才行!他貪欲上來了,就有求於我了,就得聽我的話了,也就不隻盯著蘇鳳竹一個了。明白了,說簡單點就是得把玄兒教壞才行!”
我,我何曾是這個意思!”範信芳大驚。
就是這個意思,就是這個意思!你不管了,俄自有辦法!”景泰帝頓時舒展了眉宇,又是意氣風發模樣:“倒還有個事兒,玄兒說得給他弟妹們找個先生教他們讀書,你找個人來罷。”
這不早安排好了麽,便是盧家的盧恒了。”範信芳道:“還有給玄兒的一整套人馬我都預備好了,你還是聽我的吧,叫他們去侍奉玄兒,把玄兒按著儲君樣子教導起來”
俄也說了,俄才不信你們酸秀才那一套!”景泰帝擺手:“俄滴玄兒,俄自己教!”
你自己教就是把玄兒教壞?”範信芳一臉的無奈。
俄說了俄要把玄兒教壞嗎?你聽岔了,俄是說要把他教的肖似俄!”景泰帝大笑。
你你你,這二者就是一個意思!”範信芳氣的胡須都拈斷幾根。
行了行了完事兒了你走吧走吧!”景泰帝說著動手把範信芳往外推:“朝堂上不還很多事兒麽?趕緊處置,別給哥耽擱了!”
挺好的孩子你可別作啊!”範信芳兀自掙紮。
轉身景泰帝就命人去宣了周玄來:“兒啊,你昨兒個說的給你弟妹們找先生的事兒,爹一早叫你三叔去辦了。你三叔還勸爹說,你雖是年紀大了,又不喜讀書寫字,可既然身為皇子,總不能一天到晚隻知道耍子。你三叔要爹親自教你,把爹這一身本事,都教給你!”
你這一身本事?你有什麽本事?”周玄疑惑地問。
爹本事大了去了!”景泰帝豪邁道:“不然能得了這天下麽!無須多說了,爹今兒個開始、現在開始,就教你!”
明日再說吧。”周玄道:“我這正收拾屋子呢,忙著呢。”
這收拾屋子也是你該幹的?”景泰帝不幹了:“交給使喚人不就行了麽?”
趕了。”周玄幹脆利落地道:“昨兒晚上跟你說過。隻留下了一個太監一個宮女,其餘的,全趕了。”
景泰帝:“那麽大地方,把人都趕了,光是灑掃,這倆人也不夠用啊!”
所以說收拾屋子麽。”周玄道:“把用不著的屋子全鎖起來。用不著的物件兒也收拾起來。這真是不收拾不知道,就一個屋子,光花**就有四十來個,這難道要吃花度日?”
這”景泰帝無言以對,隻好道:“以後,以後再收拾!今日先跟著爹出宮去。”
出宮去作甚?不是說要教我你本事麽?”周玄問。
呃”景泰帝其實是一不小心說漏了嘴,如今隻好道:“就是出宮去學本事,你隻跟我走就是!”
那也罷。”周玄想了想道:“隻是得把我媳婦兒帶上。不帶上我便不學了。”
景泰帝如今一聽他提媳婦兒這仨字就頭疼:“我要帶你去的地方是爺們家去的地方,帶上她一個婦人算怎麽回事兒?”
我媳婦兒離了我便是一個人孤苦伶仃無依無靠的,我不放心。”周玄道。
爹給她道聖旨防身行不行?”景泰帝簡直想翻白眼。
周玄完全不領情:“說句不好聽的話爹別介意,你的聖旨我隻怕和你人一般不靠譜。”
景泰帝無言以對。
周玄想了想又道:“況且昨夜你剛折騰了那樣的事兒,傷了我夫妻感情,我哪裏能離了她跟前?若是我走了她胡思亂想可怎麽好?若是她懷疑我又去做什麽對不起她的事兒了可怎麽好?若是”
行了行了!”景泰帝欲哭無淚:到底是親兒子啊!“那便帶上!”
時下流行女子著男裝出門,便讓蘇鳳竹做了男子打扮。景泰帝和周玄也換了看不出身份的尋常衣著。並未擺出禦駕,仨人同乘一輛小車,在幾個也換了便裝的侍衛的騎馬護衛下,悄悄地出了皇宮。
媳婦兒,你穿這身男裝真好看。”周玄握了蘇鳳竹的手,小心翼翼地道:“你穿什麽都好看。”
謝殿下誇讚。”蘇鳳竹垂眸不看他。昨夜那事過後,他倆麵對彼此都多了一份不自在。
媳婦兒,看你精神不怎麽好。”周玄又道:“要不靠我身上眯一會兒養養神?”
不必了殿下,妾很好。”蘇鳳竹細聲細氣道,
渴不渴,要不要喝水?”周玄倒了杯車子上帶的茶水送到她唇邊。
殿下請。”蘇鳳竹垂頭不喝。
沒事兒,你喝。是不是爹在這兒你不自在?”周玄又道。
景泰帝:哦,你還知道這兒還有個人,這人還是你親爹!哎呀,沒眼看,沒眼看!!
車子駛入了繁華市坊。一時停下了,三人下了車。周玄看是一處精致院中,卻是看不出是何種地方。早有一個瘦高精明的男子迎了他們:“鄒老爺,多日不見,您老一切可好?”
托福托福!”景泰帝一副江湖氣地跟他寒暄,又跟他介紹周玄:“這是俄兒子,今兒個帶他來見見世麵!”
原來是令公子”瘦高男子邊寒暄著,邊引了他們往屋內走去。
走進去先是一個大堂,滿堂的人,烏煙瘴氣吆五喝六。這裏原來是一個賭坊。
原來是帶我來學你吃喝嫖賭的本事的”周玄拉了蘇鳳竹,扭頭就走。
玄兒,玄兒!”景泰帝忙攔住他:“一則咱現在不怕輸了是不是?二則這賭局裏的學問大著呢!腦子、眼力、膽魄,缺一不可!正是成大事者必需的!”
所以我本就沒什麽誌氣,也成不了大事。”周玄一臉的冷漠。
玄兒!你媳婦兒在這兒,你就不想讓你媳婦兒見識見識你的男子漢氣魄?”景泰帝又勸。
不想。”周玄連說話都懶得說了。
玄兒!那你就當是陪爹樂嗬,你在邊上看著,不下場,這總行了吧?”景泰帝苦勸:“給爹個麵子吧?”
不給。”周玄臉一扭。
玄兒!”景泰帝終於受不了了,拉下了臉。
蘇鳳竹想了想,拉了拉周玄袖子:“去看看又何妨?我想去看看呢。”
周玄看看她,勉強點了點頭。
景泰帝挺滿意:怪不得把玄兒迷成這樣,很有眼力見兒嘛。
三人被帶到了遠離大堂的樓上。這裏地方小點,裏麵的人一個個也都衣冠濟楚,看著非富即貴。景泰帝熟諳地尋了張賭桌,跟周圍人拱拱手,一屁股坐定。
玄兒,今兒咱們先玩最簡單的押大小。”景泰帝說著,從袖中掏出一張銀票往桌子上一拍:“大!”
他今兒運氣還真不差,贏得多輸得少,小半個時辰麵前已經堆了一摞銀錢。“很簡單是不是?玄兒你也來試試!”他愉悅地拉一旁麵無表情望天的周玄。
周玄繼續望天。
老爺,我試試可好?”蘇鳳竹笑眯眯湊到他身旁。
周玄頓時皺起了眉頭。而景泰帝高興了:“好好好!來,這把你來押!押大押小?”
唔”蘇鳳竹咬唇,兩隻美目盯著那骰盅,猶豫半天道:“押大好不好?”
好,大大大!”景泰帝便抓了一把銀子押大。
骰盅開了,小。
哎呀,給老爺輸銀子了。”蘇鳳竹跺足。
無事,這算什麽,不用跟老爺客氣!”景泰帝豪邁地道:“再來!”
那這一個,咱們押小?”蘇鳳竹對著手指道。
好,押小!”景泰帝拍了一張銀票上去。
開出的是大。
我運氣怎這差!”蘇鳳竹哀嚎。
周玄拉她:“不許玩了。”
至少讓我贏一把麽!”蘇鳳竹看著他,可憐兮兮地道。
是呢,這算什麽?繼續玩,繼續玩!”景泰帝一把按住蘇鳳竹:“押!”
老爺說這次押什麽!”蘇鳳竹緊握雙拳,緊張道。
景泰帝側耳聽了聽骰盅的聲音:“俄說壓小。”
好,押小!”蘇鳳竹嚴肅以待地把銀錢推到小的位置。
開出的是大。
不著急,不著急,咱們有的是錢!”景泰帝鼓勵蘇鳳竹:“總能嬴的,再來!”
嗯!”蘇鳳竹重重點頭,抓起一把銀子:“這次咱們壓大好麽?”
景泰帝搖頭:“俄看壓小。”
嗯!”蘇鳳竹把銀子扔過去。
開出的大。
繼續,又輸。
還輸。
一連數十把,蘇鳳竹竟然一把都沒贏過。到後來其他人竟是她押什麽他們都反著來。直把景泰帝的銀錢都輸光了。
景泰帝一臉的震驚,反反複複地打量蘇鳳竹。周玄也知道不對:哪兒能一次都押不中?其中還數把是景泰帝指揮著她押的,也都輸掉了,這,她做什麽了?
又輸了老爺!”而蘇鳳竹哭喪著臉道:“老爺沒錢了,老爺我再試一次,就一次!老爺快拿錢啊!”她掏他袖子找銀票。
俄才想明白,你這丫頭竟敢戲弄俄!”景泰帝緊捂住袖子:“俄大風大浪走過多少回,竟讓你這小家雀啄了眼睛!”
老爺這話是什麽意思?”蘇鳳竹可憐兮兮地道:“是怪我輸錢輸多了麽?”
你還裝,你還裝!”景泰帝磨著牙道:“真真人不可貌相!這樣,你和老爺俄玩,咱倆玩!俄不信治不了你這個小丫頭!”
他奪過莊家手中的骰盅,啪地拍在蘇鳳竹麵前:“咱倆玩比大小!”
可是,可是我沒銀錢了呀。”蘇鳳竹嘟嘴裝柔弱。
不用!你不用銀錢!”景泰帝說著把袖中剩下的銀票全掏出來,拍到賭桌上:“贏了都是你的,輸了,老爺俄就爭這一口氣!”
周圍圍觀人等已經是裏三層外三層,看清景泰帝銀票的麵額,頓時鼓噪起來。
來!”景泰帝抓起骰盅搖起來,最後重重往牌桌一拍,拍的那桌子都搖晃幾下。
蘇鳳竹微微一笑,反手抓起自己的骰盅。
這俄不相信,再來一把!俄這兒還有一個玉佩!”
不行!趙三,你身上帶著銀兩麽?先給俄!”
日已西沉,景泰帝雙手環抱著赤/裸的胸膛,含羞低頭一溜兒小跑往車子裏鑽。
隨後蘇鳳竹和周玄緩步而來。周玄懷裏抱著一個大包,包袱皮正是景泰帝來時穿著的衣裳。“我不喜歡人賭錢。”他正色和蘇鳳竹道。
我也不喜歡。”蘇鳳竹揉著手腕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