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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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雙掌相擊之後,兩人之間的感覺便有些變了。

    宋知夏脫下東景的獸皮衣,讓他自己烘幹,她則坐在火堆邊,就著火堆的熱氣來烘幹濕衣,她再不講規矩也做不到當著東景的麵解衣烘幹,隻能這麽幹烘著了。

    東景卻很是擔憂的皺眉看她:“你就這麽烘幹?”

    宋知夏點點頭,嗯了一聲。

    東景起身離開山洞,邊走邊說:“我還是在洞外麵守著吧,你在裏麵把濕衣服脫下來,一件一件烘幹,這麽烘的話,你會生病的。”

    東景走出山洞,霹靂哢嚓幾聲,東景劈了幾根長長的帶葉樹枝,交錯地把樹葉搭在了山洞口,形成了一道樹枝牆,然後他把已經濕了的獸皮衣搭在樹枝牆上,山洞內的畫麵就被嚴嚴實實的遮掩了起來,樹枝邊角又有縫隙,裏外空氣流通,山洞裏不會堵煙悶氣,這道樹枝牆搭建的十分的合適。

    宋知夏看著東景忙碌的背影,臉上揚起了開心的笑容。

    東景把樹枝牆搭好後,朝著山洞裏邊喊:“夏,你就在裏麵烘衣服,我轉過去,不看你,你不著急,慢慢烘,等烘好了喊我一聲,我就把這些樹枝拿開。”

    “知道了,謝謝。”山洞裏傳來軟軟的回答。

    東景滿意的轉過身去,坐在山洞前,做起了守門人。

    宋知夏先用幾根大樹枝搭了個架子,然後把濕衣裳解下來,平鋪搭在架子上烘幹。

    宋知夏的頭發也濕透了,過了這麽久,發尾還一直在滴水,宋知夏把濕衣解下後,才有功夫解發髻。

    發髻濕透後很不好解下,暗藏在發裏的小夾子都移動了位置,還糾纏上了發絲,先要一個一個的解下小夾子,發髻才能解開,宋知夏折騰了好久,半拉半扯的,損失了不少秀發才把發髻給解開了,之後她以手代梳,一遍遍地通發,加快秀發的烘幹速度。

    宋知夏一邊通發,一邊翻轉著濕衣,免得受熱不均勻,衣裳都卷翹了。

    等到宋知夏把衣裳烘幹、穿好,又鬆鬆的用手梳了個麻花辮後,宋知夏才開始喊東景。

    東景把樹枝牆挪開,山洞外的霞光鋪了進來,宋知夏走出洞外,看到了漫天的霞光。

    “都這麽晚了!”宋知夏滿心意外地望著晚霞,“糟糕了,我要是再不回去,父親得著急了。”

    “不急,我讓山刀送你回去,太陽徹底落下前,你就可以回到城裏了。”東景安慰宋知夏。

    宋知夏咬唇猶豫,她問東景:“你還記得我之前從山刀背上滑落下來的地方嗎?記得在哪個方向哪個位置嗎?”

    宋知夏的句子很長,用八甲語說出來難免有些詞不達意,東景聽不大懂:“什麽地方?你不是一直抓著山刀身上的繩子嗎?沒掉下來啊。”

    “我之前是看到了一個東西,想讓山刀帶我過去看看,結果山刀飛得太低,我才滑落下來,我就是說,我發生意外的時候,所身處的地方,聽得懂嗎?”宋知夏期盼地看著東景。

    東景聽懂了,他回憶了一下:“我隻記得大概的方向,但是具體的位置,我得去找找。”

    宋知夏就是擔心東景記不清楚位置,她是完全辨認不清深山中的位置的,隻能指望東景,呃,也許還有山刀。

    “山刀記得嗎?”宋知夏抱著幾分希望,山刀那麽聰明,應該記得吧。

    東景屈指吹哨,山刀從遠處飛了過來,東景對著山刀嘰哩咕嚕了說了一會,朝宋知夏點點頭。

    “山刀說記得。”

    宋知夏大喜:“太好了,我們馬上過去,先找到位置,明日再叫信岐雷刀他們一塊過來幫忙搬東西。”

    “什麽東西?”東景有些好奇。

    宋知夏眼神閃亮:“一個很有用的東西。”

    山刀帶著東景和宋知夏飛向那處位置。

    霞光漸漸黯淡,太陽越來越接近地麵了,宋知夏從半空中遙望那處落日之地,看著落日餘暉漸漸收斂、消散,心中頓生一股複雜之情,神情癡癡。

    東景看到宋知夏的癡癡神情,含笑安慰:“你喜歡在空中看風景嗎?以後你想看了,可以直接騎著山刀飛一圈。”

    宋知夏心神收回,抬頭看向東景,結果卻被東景的一大篷胡子給遮擋住了視線,宋知夏低頭,心中暗暗決定,一定要找個機會把東景的胡子給刮了,她竟然都沒見過東景的廬山真麵目。

    山刀的記憶很好,而且鷹眼銳利,雖然天光漸暗,但是它還是很輕易的找到了之前宋知夏指引給它的位置,山刀飛到了那個位置上空,那是一處凹陷的土地,中間是一塊黑黑的大石頭,四周植被稀疏,而且隻有草,沒有樹。

    山刀盤旋,尋找合適的空地,緩緩降落。

    宋知夏興奮地指著那處凹陷的地方:“看到了嗎?就是那塊石頭。”

    東景雙手橫抱宋知夏,從山刀的背上跳了下來。

    一股強烈的失重感襲來,宋知夏緊緊的揪著東景的獸皮衣,雙目緊閉,直到落了地,她才敢重新睜開眼睛。

    東景正落在那塊石頭的不遠處,宋知夏一下就看到了那塊石頭,她讓東景放她下來,急切地跑向那塊石頭。

    “這個石頭有什麽特別的嗎?”東景疑惑地打量著石頭,手掌大力的拍了拍石頭,“石質看起來挺硬的。”

    東景拔出石刀,在大石頭上用力劃了兩道,隻留下兩道白痕:“嘿,不錯嘛,是個好材料。”

    “當然是好材料啦,這個可是天外隕石,非常堅硬的。”宋知夏興奮地圍著石頭轉圈,原來這塊石頭是在這裏發現的啊,還真是藏在深山人不知啊,前世這塊石頭就被秦王當作祥瑞敬獻給了皇帝,贏得了滿朝的喝彩,當然了,是雕琢過後的石頭,呈現了天人之形的石頭,但是這塊石頭天生天材,隻是粗粗雕琢便能顯現出了不凡來,所以宋知夏可以憑著這塊石頭的原樣就認出了後世的那塊獻瑞天人石。

    宋知夏隨手在地上撿了一塊石頭,在大石頭上劃起了線條:“你看,這裏像不像一個人的頭?這裏是左手,這裏是右手,兩隻手上都拿著東西。中間這裏,這裏,還有這裏,連在一起,就是一件衣服。看,下麵還有露出一隻鞋子。”

    宋知夏是練過畫藝的,隻是粗淺的線條勾勒就已經沿著石頭的輪廓,畫出了一個極為形象的神仙天人像,雖然東景不知道什麽叫做神仙天人,但是他看得懂畫,宋知夏的隨手勾勒一下子就把石中人給畫了出來,讓他驚訝之下更是驚歎。

    果然夏是個多才多藝的人啊,連畫畫都這麽厲害。

    “怎麽樣?像不像?”宋知夏巴眨著杏眼看著東景。

    東景回神:“像什麽?”

    “神仙啊。”宋知夏大聲說道。

    “哦。”東景又打量了一下石中人,與老家大陸的神祇形象完全不同,“我不知道你們這邊的神仙長什麽樣,我們那邊大陸,各個部族拜的神都不一樣,我們八甲拜的神嘛,都是很強大的,能打戰的神。”

    宋知夏無話可說,是她傻了,兩塊大陸遠離得這麽遠,又從來不來往,神仙的樣子怎麽可能長得一樣,她是問錯人了。

    “好了,我要找的就是這塊石頭了。你要不要做個標記?我們明天來搬石頭,搬到我家去。”

    東景點頭同意,他把大坑周圍的樹木又砍了一圈,讓大坑顯得更加醒目一些,砍完後,太陽已經徹底落下,天完全黑了。

    山刀載著東景和宋知夏往祈州城飛去。

    宋知夏回來的這麽晚,回來後自然就被宋力剛叫了過去問話。

    宋知夏一回來就在碧珠的服侍下洗了發、沐了浴,打理幹爽後,才到宋力剛跟前回話。

    “你和東景去哪裏玩了?這麽晚才回來!”宋力剛瞪著宋知夏,他主要是氣女兒回來的太晚,倒不是反對女兒和東景出去玩,八甲與宋家的關係十分親密,說是盟友,卻更是朋友,他是很放心女兒與東景在一起的。

    宋勇毅也坐在一邊,用眼神批評著宋知夏。

    宋知夏笑嘻嘻地向父親行了禮:“父親,女兒有事要說。”

    “嬉皮笑臉的,有事就說。”宋力剛沒好氣地說道。

    “今日女兒在山林中意外落水,幸得東景相救,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女兒便與東景定下了七年之約,七年後要是女兒不討厭東景,東景就要娶女兒。”宋知夏笑臉盈盈地就扔下了一個大驚雷。

    嘩啦,宋勇毅猛地站了起來,連帶著座下的椅子都翻了。

    宋力剛強鎮心神完整的聽完了女兒所說的話,每一句話都仔仔細細地在腦子裏過了一遍,他注意到了女兒的用語:“你說,如果七年後,你不討厭東景,東景就要娶你?如果你七年後反悔了呢?”

    “那麽約定就作廢。”宋知夏快言應道。

    宋力剛的神情和緩了一些,宋勇毅也扶起椅子坐下了,還有回旋餘地,幸好幸好,不急不急。

    “東景肯嗎?”宋力剛又問。

    宋知夏點頭:“女兒沒有騙他,和他說清了,他是肯的。”

    宋力剛的神情徹底恢複了:“你沒騙他,那就好。”宋力剛最怕的就是女兒一時興起要以身相許,胡亂約定,但又沒與東景約定清楚,要是七年後女兒反悔了,東景肯定是要殺上門來的,到時候可就大大的不好了,不過既然說清了,東景也同意了,那就沒事了。

    “不過你的終身大事到底不是兒戲,你怎麽就偏偏拿這等大事來與東景做約定?”宋力剛深吸了兩口氣,接受了女兒已經把自己終身許出去的事實,但是,這事也太快了吧,並且沒有經過他的允許,就算理智上他接受了,但是他的心裏還是有點惱怒的。

    宋勇毅更是惱怒,他走到宋知夏跟前用手指著她:“你腦子進水了?壞掉了?隨隨便便就把自己給許出去了,你還知不知道什麽是大家閨秀的矜持啊?”

    宋知夏把宋勇毅的手拍開:“父親先前不是已經應允了我,讓我自己挑選夫婿的嗎?你此時又吵吵什麽?”

    “是應許了你自己挑,但是立下婚事應該是由父母高堂來辦啊,你怎麽就擅自作主了?”宋勇毅又把手指移了回去。

    宋知夏再次拍開:“事出意外,我也是臨時起意,我和東景先立下約定,日後父親母親再補上婚約,不就可以了?”

    “那不一樣!”宋勇毅恨恨地跺腳,“你這是自作主張,此等大事,竟然不與父親母親商議一番。”

    宋力剛打斷了兒子的話:“夏兒,你為何臨時起意要與東景立下約定?”

    “回父親,因為女兒覺得東景是個很合適的人選,而且,女兒的確不討厭東景。”宋知夏回答。

    “如何合適?”宋力剛又問。

    宋知夏一派坦然:“一,東景不是世家子弟,不會影響新朝大局,讓某一世家借著女兒的勢在新朝站穩腳跟,甚至在一代或兩代後,影響朝堂,二,東景是八甲人,宋家需要八甲的支持,女兒與東景在一起,可以讓宋家與八甲建立起更緊密的關係,三,東景有君子之風,行事方正,四,東景是八甲人,八甲人不講究女戒女貞女德,不會拘束女兒困於後宅,五,八甲人從來是,一夫一妻,絕無二心。”最後八個字,宋知夏特意加重了語氣,這是她絕不會妥協的底線。

    五個理由一出,宋力剛和宋勇毅都默然了,不提新朝大局,隻提後麵兩項,夏國中能勝於東景的男子,還真是少之又少。

    宋力剛輕輕歎了一聲:“好吧好吧,既然你都把東景說的這般好了,理由還找了五個,為父也不勉強你了,你喜歡,就這麽著吧。”

    宋知夏俯身大拜:“謝父親。”

    宋力剛招了招手:“夏兒,過來。”

    宋知夏到父親身邊,宋力剛抬手撫向女兒的額頂:“你說你今日落了水,身子可有不適?”

    “女兒好的很。”宋知夏笑答,“隻是衣裳濕了,烘幹衣裳化了點時間。”

    說到烘衣服,宋知夏又補充了一句:“東景給女兒找了個山洞,他在洞外守著,女兒在洞內烘衣裳,東景很是君子。”

    宋力剛和宋勇毅默默點頭。

    宋知夏笑著巴眨眼睛:“父親,女兒還有一件大事要與父親說,是件大喜事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