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大師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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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二師姐見了麵,幫了忙,加深了彼此之間的感情,這讓宋知夏的心情十分之好,她嚐到了師姐妹之間和睦相處的甜蜜滋味,好吧,雖然是宋知夏單方麵的給予幫助,但是秦永兒對她的感激之情還是讓她感受到了喜悅和開心,

    這種感覺與她給予顧嬋的照撫不同,原因就在與二者之間關係的不同,師姐妹在世間的倫理關係中,是比手帕交更為親近的關係,是近似於親姐妹的關係,宋知夏在長姐那邊受到了嚴重的親情傷害,所以她在二師姐這邊感受到的真心感激,讓她在親情方麵有了彌補,使她感受到了更為愉悅的親情體會。

    拜訪二師姐開了個好頭,宋知夏就更加有動力去拜訪大師姐了。

    大師姐齊若蘭,夫家在西州,與宋知夏前往封州的行進路線有些偏離,但是不要緊,宋知夏並不怕耽誤這一點路程,皇家的儀隊走的那般慢,她就是再遲兩天也趕得上。

    西州,魏府,後街葫蘆巷。

    齊若蘭繃著一張臉,聽著魏氏族中嬸娘們的“苦心”勸說。

    齊若蘭在十幾年前嫁給了夫君魏有良,魏有良是西州魏氏的一脈旁支,雖然不是嫡支,但魏有良這一脈也算旁支中地位很高的,魏有良的父親是進士,曾經出任過一府同知,魏有良自己也是年紀輕輕,才二十出頭便考中了舉人,很有希望考中進士,讓魏家更進一步,隻可惜,魏有良出外遊學的時候遇到了洪災,洪災引發了山體滑坡,魏有良被一塊石頭砸中了,不僅手肘受了傷,連心肺也受了損傷,從此身體大壞,湯藥不絕。

    魏有良的傷病要仔細調養才能好轉,幸好魏父有官俸,有各種孝敬,魏有良的湯藥才能及時供應上,但魏父幾年前牽涉到朝爭之中,無奈“年老昏聵、致仕歸鄉”,從此魏家的家底就迅速的被魏有良的醫藥費給耗光了,後來甚至連家宅都給變賣了,隻能在魏府的後街葫蘆巷中買了一處小小的一進院子,勉強安置全家。

    魏有良因此十分自責,心思沉鬱,鬱結於心,甚至還萌生了死誌,怎麽都不肯服藥,本來已與常人無異的身體驟然變壞,最後還是魏父含淚痛斥一番,“請”他別讓白發人送黑發人,魏有良才羞愧難當,重新生起了求生之誌。

    但是一家人的生計,到底是艱難了,尤其是魏有良的兒子大了,雖然有祖父和父親的親自教導,家中也有藏書,書藝上更是有母親手把手的教導,但是筆墨紙硯都要錢,練文章要紙墨,練一手好字更不能省紙墨錢,魏家的開支便有些捉襟見肘了。

    在這等艱難的時候,偏偏魏母又生病了,延醫用藥不見效,魏母在纏綿病榻幾月後,還是去了。

    請醫,喪葬,讓魏家更加貧困了。

    魏母一去,魏有良心中更愧,覺得是自己拖累了母親,病情又重了。

    魏家越發的雪上加霜。

    齊若蘭為夫君的病情心焦,為兒子的前途心憂,為全家的將來憂愁,正當魏家越來越貧困,眼看著連這處小院子都要賣掉時,夏國變天了。

    夏朝覆滅,宋家頂立,齊若蘭的同門小師妹,成為新朝公主了。

    齊若蘭起了投奔之心,她一介女子,在公主身邊正好,況且她隻想在公主身邊謀求一份養活家人的營生,並不是要求一個女官的官職,在公主府中做事就行,憑著她與公主的同門之誼,她相信公主不會拒絕她的。

    可惜齊若蘭還沒有說動公公和夫君,魏氏族裏就找上門來了,想要勸說她,帶著族中出息的子弟去往京城投奔公主,憑著她與公主的同門之誼,為族中子弟謀一份前程總不會不行吧。

    齊若蘭當然不會樂意,先不提在她家艱難之時,族中沒有幫襯過什麽,就是前程的機會,她也不願讓給不相幹的人。

    憑什麽要拿她的人情去為不相幹的人謀前程?

    人情可不是永恒的,是用一次少一次的,她與小師妹雖是同門之誼,拜於同師之下,但她與小師妹從未見過,連書信都未曾往來,她去投奔小師妹,想要謀一份營生,這已經是在消耗這淺薄的同門之誼了,還怎麽再開口求小師妹給不相幹的人一份前程?

    若是小師妹隻肯給一次人情,那麽,她的營生與族中子弟的前程,就是水火不相容的,為了家中生計,她怎麽肯相讓?

    齊若蘭麵對族中嬸娘們的勸說,麵不改色,絕不鬆口。

    見齊若蘭如此堅定,嬸娘們敗退後去回了族中宗老,家主和宗老們都猜到了齊若蘭的顧慮,便給了準話,隻要齊若蘭肯為族中子弟引薦,這一支旁係的生計,就由族中承擔了。

    這次便是嬸娘們第二次來相勸了,可是,齊若蘭還是不肯相讓。

    因為這一讓,讓的不僅是她的營生,更是她一家重新振興的機會。

    宋家三位子女,唯有小師妹是從小長於宋帝膝下的,父女感情必定深厚,且小師妹既能領兵打仗,又能替父接收各州魚麟黃冊,由此可見,宋帝對於小師妹是何等的信任,何等的看重,隻怕這份信任和愛重,不在太子之下,說的更深一點,若是小師妹生為男身,太子之位必是她的。

    這樣的公主,她對宋帝和未來太子的影響必定是十分深重的,隻要能守在她的身邊,獲得她的信任,兒子的前程,還有何憂?這是最起碼能保兩代的大富貴啊。

    所以齊若蘭一分也不肯讓。

    這份機緣,是她的,這份前程,是她兒子的。

    嬸娘們急了,好話說盡,她怎麽就不肯鬆口呢?

    “齊氏,族中已經允諾重重照顧於你家了,你還有何樣不滿?若是有,盡可說來,族中能做到的,必定會與你做到。”

    “並不是不讓你去京城,隻是讓你多帶幾人罷了,一路上都由族中護送,與你又有何難?”

    “隻是請你替他們引路,推薦給公主罷了,又不是非讓你替他們求得官職不可,個人有個人的造化,這事強求不得,族裏也知道,你盡心了便是,為何你不肯?”

    “你謀的是公主身邊之位,又不是朝中官職,與族中子弟們並不相悖,且老話說的好,朝中有人好做事,在朝有族中子弟相幫,在野有魏氏一門相助,你有了這兩方的助力,為公主辦起事來,豈不是遊刃有餘,更襯得你得力,公主也會更看重於你的。”

    “隻要公主看重於你,對你的兒子自然也會青眼有加,如今你與公主的情份是薄,不好相求,但隻要你與公主相處的久了,還怕情份不夠厚?到時你再求公主給予你兒子一個恩典,公主怎麽會不肯?”

    嬸娘們一人一句,說得齊若蘭的臉色更發的難看。

    見齊若蘭死活不鬆口,嬸娘們又不敢口出惡言,隻能再次敗退,回去稟報宗老,看家主和宗老如何定奪。

    魏府正門前,宋知夏的護衛叩響了門環。

    宋知夏並不知道大師姐的夫家在西州城內何處,隻能通過魏氏主家來詢問,以她的身份,想問什麽事當然是堂堂正正的來相問了,怎麽可能會讓護衛們在城中四處去詢問,既浪費時間,又不合她的身份,而且同在一城,如果她繞過主家,直接對旁支登門,這對主家來說,也是一種侮辱。

    魏府的邊門開了,出來了一個門房。

    高門大族的門房都是有眼力的,宋知夏在各州接收魚麟黃冊的時候,很多家族都派了人前去探查,魏府也不例外,門房一眼便認出了領頭的這位是宋家的凶神煞星宋二娘,嚇得差點滾下台階去磕頭求饒,還好叩門的那位護衛向他亮了刀,阻了他的滾勢,門房才冷靜下來,戰戰兢兢的請了安,開了正門,還搬了椅凳,請宋二娘稍坐,然後他才飛奔進去報信。

    門房這一報信,整個魏家都慌亂成了一鍋粥,生怕這位凶神煞星是來破家滅門的。

    魏家主不愧是全族的頂梁柱,在慌亂了一會兒,立時便想起了後街的齊氏,他立即派人去請齊氏,看在同門情誼的份上,這位凶神煞星應該會放一放手吧。

    宋知夏被魏氏全家迎進了魏府,在正廳上閑坐,等待與大師姐的見麵。

    齊若蘭正與公公、夫君說著剛才嬸娘們說的說辭,嬸娘們都是女人,魏父和魏有良自然要回避,所以她們說了什麽話,隻能等齊若蘭轉述給他們聽。

    聽了族裏的承諾,以及族裏的勸說,魏父和魏有良沉默了。

    他們都是魏家人,從小就接受為家族貢獻的教育,所以族裏的承諾和勸說,讓他們難以拒絕,但他們也知道這事說到底,是家族占了他們這一脈的便宜,舍棄眼前可期的大富貴,送予族中的其他子弟,換成誰,心裏都難免不舍。

    不過族裏說的也對,隻要齊若蘭能夠待在公主身邊,就算眼前先把前程送給族中子弟,日後照樣可以給自家孩子一份好前程,利益並不相悖。

    齊若蘭卻仍不同意:“我與小師妹雖有同門之誼,但從未見過,書信也未曾往來,情份薄的如同一張紙,這張紙隻能用一次,給了族裏的子弟,我還能留在公主身邊嗎?”

    所以這根本就是一個悖論,隻有一次機會,拿什麽來期待以後?

    難道她要舔著臉,賴在小師妹身邊嗎?

    魏父想到了兒媳婦的師尊:“可能請書蘭先生為你推薦?”

    齊若蘭搖了搖頭:“師尊有自己的相求之事,求了那件事後,最起碼三四年之內,師尊都不好再向小師妹開口,而等到三四年後,小師妹身邊早已人才濟濟,哪裏還有我的位子?”

    齊若蘭是知道師尊的家仇的,王氏毀於齊氏之手,齊氏已覆滅,師尊的家仇算是報了,但師尊心中肯定是希望重煥王氏榮耀的,說不得還要挑選一個嗣子來承繼王氏一脈,這兩件事都是需要小師妹鼎力相助的,尤其是為王氏翻案,更是牽涉許多,在求了小師妹這兩件事後,師尊肯定是不會再開口了,三四年,還是她對師尊的最好估計了。

    魏父也想到了書蘭先生的身世,歎了一聲,知道兒媳說的對,機會隻有一次啊。

    魏有良一直沉默,他覺得自己是個負累,妻子想要做什麽,就讓她去做吧。

    啪啪啪,院門被敲響了。

    正在院中練字的魏中岩開了門。

    魏家主的親信隨從奔了進來,看到堂上的齊若蘭,他深深揖了一禮:“宋家二娘來府,還請夫人速速前往主家,與宋家二娘相見。”

    宋家二娘來了?魏父和魏有良麵麵相覷。

    小師妹來了?齊若蘭眼中煥起了明亮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