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處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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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永兒沉默了很久,久到宋知夏都以為她改變主意了,結果秦永兒突然開口了。

    “我想,讓三房,分府別居。”

    宋知夏抬眉,這個主意,很不錯。

    雖然從大晉朝覆滅之後,很多禮儀和規矩都被世人給舍棄了,比如以前不讓寡婦再嫁,讓她們守節,如今卻已經是朝廷半公開的鼓勵寡婦出嫁了,還說給寡婦鰥夫牽線是為義舉,又比如大家千金騎馬,這在以前是舉止不端,如今卻是必備技藝,隻為了戰亂起時女子能逃脫生天。

    但有些規矩,卻是始終沒有更改的,比如分家的規矩。

    不管大家小戶,在父親未曾亡故的時候,兒子是不能提出分家的,不然則視為大不孝,除非因為不可違抗的緣故,兒子才能在父親健在的時候分家別過,比如官員受朝廷指派,去往異鄉任職,因此長期在異鄉生活,比如遇到旱澇地震山崩,百姓背井離鄉,另尋活路,比如將士駐守邊關,衛國守土,長期在駐地生活,這些不可違抗的正當理由,兒子才能向父親請求分家別過。

    之前宋知夏對二師姐說分府別居,如果秦永兒真要分府,宋知夏肯定就要為她安排一個合適的理由,比如讓齊辛擔任一個官職,帶著妻兒去往異鄉生活。

    但是這麽一來,秦永兒就等於是主動挑明了她對齊家的不滿,分府別居是容易,但是齊家對秦永兒肯定是有所不滿的,主家和分家分開的久了,情份本就會日益變淡,分家時再有了不滿,家人的情份就更淡了,日後待齊湘和齊信長大,可能就借不到主家的一些勢了,齊家畢竟是寧州的高門大族,盤根錯節的勢力不少,少了這一助力,以齊辛的性子,還真難說分家好不好。

    何況宋知夏也看出了齊辛不想分家的意圖,看他臉上那般驚慌,就知道他是不想離家的。

    結果秦永兒卻說出了讓三房分府別居的話,若三房真的分出去了,嗬嗬,就換成三房與主家變成兩家了,就算三房再不想成兩家人,但時日長了,很多事就漸漸的分開了,情份自然而然就淡了。

    宋知夏看向齊辛,齊辛半垂著眼簾,麵上一片平靜淡然,不複有之前的驚慌之色。

    “哈哈,師姐放心,不過是件小事而已,正好,如今新朝剛立,千頭萬緒的,哪裏都需要人手,不知師姐想讓三房叔叔去往何處任職啊?”宋知夏很痛快的就接過了這個要求,決定好好幫二師姐一把。

    秦永兒眼神一亮:“何處更需要人手?”不管是窮山還是惡水,反正越遠越好。

    宋知夏想了想:“成州或景州吧,這兩處最缺人了。”因為這兩州都反抗的比較厲害,所以損耗的也比較厲害。

    “那就景州吧。”秦永兒決定了,景州可不比成州,是繁華的州府,景州靠近魯國,是夏國中較為偏僻、窮困的州府。

    宋知夏一口應下:“行,那我就手書一封,讓吏部的人看著辦了。”

    秦永兒巧笑嫣然:“多謝師妹了。”

    宋知夏又看向齊辛:“不知姐夫?”姐夫有正經差使嗎?

    秦永兒明白宋知夏的言下之意,她輕歎一聲:“他的性子太過綿軟了,就算有舉人的功名,為官也是不成的,如今他就是在家中的族學裏擔任教習先生,也算有正經事做吧。”

    說罷秦永兒對丈夫又生起了埋怨之心,如果不是他立不起來,入不了仕途,婆母也不會越來越偏心小叔,小叔既有舉人的功名,又喜歡耍弄手段,在婆母看來,自然是比丈夫更有前途了。

    齊辛麵現慚愧之色。

    宋知夏冷不丁地問向齊辛:“不知姐夫可願為寧州的文教出一份心力?”

    齊辛愕然,轉瞬愕然變為驚喜:“願,願意,自然是願意。”

    宋知夏微微頷首:“如此,我也一並與禮部提一提吧。”

    齊辛激動的全身顫抖,對宋知夏行了一個大禮:“多謝四妹妹。”齊辛雖然性子綿軟,但是也向往做下一番事業,如今有了這個既合適他的性子,又能讓他的才華有所施展的去處,他當然不會推拒,反而立馬就拜謝了下來。

    秦永兒也激動的微微發顫:“師妹,師妹,你的大恩,師姐我,銘記於心。”以宋知夏的力量,她主動許下的承諾,絕不會是敷衍了事,所以夫君絕不僅僅是進縣學,而應該是進府學,這可是極清貴的官職,也是極好的結交人脈的官職啊。

    宋知夏與秦永兒接著閑談了一會,又把齊湘和齊信叫到跟前問了幾句,先交代了齊湘好好養病,後囑咐齊信一定要好好照顧姐姐。

    齊信見宋知夏十分好說話,趁機向宋知夏告狀,說父親不許他習武。

    宋知夏大笑,替他向齊辛討要許可。

    齊辛無奈,隻得允了齊信習武,但又叮囑他,不可誤了國文的學習。

    齊信大聲應下。

    宋知夏與秦永兒一家閑話說罷,便要去向齊家主告辭了。

    齊家主沒想到宋知夏這麽快就要走,頓時有些愕然:“怎地才來便要走了?”

    宋知夏笑道:“天下已定,我要領了儀隊前往封州迎接祖母和母親,因為路過蔡州,我便拐道過來看望一下師姐,如今已經見了,自然要回歸正途,與儀隊匯合,趕往封州了。”

    “原來如此。”齊家主知道宋知夏身有差使後,便不敢再留她了,隻請她再稍稍坐會,他派人去準備路儀。

    路儀也是送遠客的規矩,主人要幫客人準備好銀兩、衣物、幹糧,宋知夏雖然不缺這些東西,但是齊家主一番好意,她也不能推拒了。

    在等待的時候,宋知夏正好與齊家主說了兩件事,一是她會安排齊辛進寧州府學,二是新朝各州急需人手,三房叔叔有功名有能力,她想將三房叔叔安排去往景州任職,還請齊家主不要擔心。

    宋知夏都開口了,看樣子心中已經安排好了,齊家主就算有異議又能如何,次子能入寧州府學是件好事,但三子去景州,他就實在是有些舍不得了,三子在寧州也算是齊家的一個助力,如今去了景州,且不提景州那麽遠,一去幾年不能相見,單說州府的影響力,偏僻窮困的景州,哪裏能助得上齊家,也不知道宋知夏怎麽就把三子安排去了景州。

    齊家主雖然心中不願,但是也隻能笑著應下,還要一謝再謝宋知夏的提拔之恩。

    下人奉上路儀,宋知夏告辭而去。

    齊家主看著宋知夏的人馬離去,撫著長須越想越生疑,為何宋知夏偏偏要把三子派往景州呢?

    齊家主回了書房之後,把管家召來查問,結果一問才知,原來今日三兒媳剛剛與二兒媳大吵了一架,三兒媳她竟然要讓湘兒代姐出嫁。

    真是荒唐!齊家主一拍桌案,大為震怒。

    齊家主畢竟經曆的事多,震怒之後再一細思,便知道宋知夏的真正用意了。

    看來宋二娘是為秦氏出頭了,抬舉次子,把三子派往景州,唉,三子的仕途看來隻能止步於此了。

    “去,把全家人召集起來,孫兒輩便免了,讓他們全都到祠堂,我有話要說。”齊家主吩咐道,管家立馬下去傳話了。

    一盞茶後,齊老夫人,三位少爺,三位少夫人,全都到祠堂集合了。

    齊家主站在眾位祖宗神位之前,指著三子喝道:“逆子,跪下!”

    齊鬆立馬跪了下來,地上沒有蒲團,這一猛地跪下,地上硬梆梆、冷冰冰的,撞的齊鬆膝蓋生疼。

    “齊家家訓,兄友弟恭,你可做到?”齊家主喝問。

    “兒子不敢一日忘記家訓,兒子從來恭敬兄長啊。”齊鬆跪著不敢抬頭。

    “在祖宗神位麵前還敢胡言蒙騙!”齊家主手一揚,“來人,請家法。”

    立馬進來兩個壯漢,一人拿長凳,一人拿棍杖。

    長凳一擺到齊鬆身邊,齊鬆的身子立馬抖起來了:“父親,父親,兒子冤枉啊。”

    齊家主指著兒子罵:“以妹代姐,你敢說你不知情!”

    齊鬆啞然。

    齊家主開罰:“杖責二十。”

    齊老夫人和趙氏由此知道齊家主什麽都知道了,之前她們就是知道齊家主一旦知道肯定不許,說不得還要發一大通脾氣,所以她們才瞞著他,想要逼著齊辛和秦永兒認下了,之後再與齊家主說,這樣便算湘兒自願替嫁,算不得多嚴重的事,結果事情就這麽快的被揭破了。

    齊老夫人不舍得兒子受苦,趕緊出言求情:“老爺,二十杖太重了,鬆兒他身子不好,哪裏受得了這麽重的責罰。”

    齊家主是真的震怒,他指著老妻怒斥:“就是你事事偏頗於他,才讓他有膽犯下這等大錯,一旦他心想之事成了,我們齊家女兒的名聲就不要了。”

    齊家主訓完老妻,又瞪向三兒媳,要不是公公不能處罰兒媳,他都想把她關禁閉了,三個兒媳中,最能攪事的就是她了。

    趙氏被公公瞪的縮成一團,不敢言語。

    齊家主一聲令下:“打。”

    齊鬆就被架到了長凳上,受起了杖責。

    齊鬆叫得震天響,一半是真疼,一半是誇張,想讓父親心軟,饒他一馬。

    結果齊家主不為所動,看著齊鬆結結實實的受了二十杖。

    前麵八杖齊鬆還能喊,到了後麵喊聲就越來越弱了,變成了哀泣。

    齊老夫人心疼的直抹淚,待齊鬆受罰完,她便撲上去大哭。

    齊家主又喝了一聲:“別哭了,他是自作自受,有什麽可哭的。阿鬆,為父再與你透露一件事,宋二娘打算把你派往景州,日後,你隻能靠自己了。”

    齊鬆一肚子的心計,一聽此話,哪裏還不曉得父親內裏的真正意思,他立時哀嚎一聲,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