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四十二門生(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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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等男子對誰都是這般禮貌笑意,膚淺膚淺的很。——《鬥米小民》

    “四十二門生之案,您可別再說起這事,太師府的人都知曉,太師尤為忌諱此事。”年輕人雙手自然垂著,似是有難言之隱。

    “當年跟隨太師的四十二位門生,本是風華正茂,是一片的大好前程啊!”老人一歎,“可誰知突來的橫禍,讓這四十二人通通喪命。說起來,也是一件慘案。”

    “事情都已經過了如此久,聖上此番重提舊案,難不成此事和太師真的有關聯?”

    “噓!”老人搖頭道,餘光裏警惕地望著門口那個影子,“是何人?”

    啞丫頭愣愣地提著恭桶緩緩走出,淨房內坐著一老一小,看似是父子,他淺笑著指了指恭桶,依舊淡然看向他二人。

    老人將那年輕人拉至身後問道,“丫頭,你方才,為何要偷聽我二人講話?”這老人眼神厲得很,似乎很在意方才他所說的話,謹慎行事。

    啞丫頭倒是誠實承認此事,比劃著什麽,許是都是年輕人吧,那個小夥子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同他父親講道,“丫頭是個啞巴,不會說話,她受了嬤嬤的命令來送恭桶的。”

    但他的神色,他那刻意的目光,都像是衝著她而來的。

    老人眼光之中稍有懷疑地接過恭桶,“既是如此,你放下就可以走了。”

    他咧嘴笑著,想著蠢丫頭應該笑得這般沒心沒肺,於是學了起來。

    “你是府上新來的丫頭?”那個年輕的小夥子跟上來,似是故意與她搭話,他微微點頭,卻好似一副不想理睬的模樣,讓那年輕人有些黯然,卻仍舊不肯放棄。

    “你叫什麽名字?”應無患心裏早是覺得此人話多麻煩,卻依舊要裝作一副蠢丫頭的模樣,實屬無奈地對著嘴型。

    “尚華?”他笑著,他原本是個不苟言笑之人,“你叫尚華?”山花,尚華本就是一個無用的名字,又何必去糾正他。不過好似,這尚華聽著不土氣些。

    “我見你一個人獨來獨往的,咱們可否交個朋友?”應無患淺笑著,他這可不是來太師府交朋友的,看似這個年輕人麻煩的很,得趕緊甩了他。

    “我和爹爹在這太師府裏呆了近十年了,這裏的一切我都熟,若你需要幫助,往後可以來找我。我就在淨房,你不用在石階上等著,我一直都在的。”

    這倒是個主意,此父子二人在太師府內已經有十載,必然是經曆了當初四十二門生一案,方才那老漢故意閉口不提此事,難不成……

    他裝模作樣又比劃了一會兒,想要問清楚當年四十二門生一案的詳情。

    他卻為難地搖頭道,“此事爹爹不讓我說,你也千萬別告訴別人。我叫白梨,白色的白梨樹的梨。”他可以多說了即便,希望尚華能夠記得他。

    或是說應無患長了一副好樣貌,又該說這張畫皮麵具的主人似是與他相識。

    “你會做劍穗麽?”他連忙搖頭,他一個夥房丫頭做什麽女工,再者,他根本不是個丫頭。不過見他這模樣倒是略帶欣慰之中的舒心。

    “你和我認識的人極為相像,五年前,她一句話也沒留下便走了。”

    應無患輕歎一聲,看似這好巧不巧這人皮麵具的主人還認識他,若是真的認識,此人也早已死了,還是死的不明不白。

    “隻可惜,你與她不同,她總有說不完的話,你卻一句也不說。”白梨擠著笑,這副笑容在應無患的眼中是虛假,是強顏之笑,“我無意傷害你,尚華姑娘。”

    “昔日我聽從我爹的命令而活,辜負了一個人。事發後才知,我做了何等錯事,卻再無機會挽回。尚華姑娘的到來,讓我的心寬心不少。”

    他這語氣,該不會將應無患當成了他那已經過世的心上人了?這等桃花孽債,惹不得,惹不得……

    “我知曉當年之事,也知道四十二人死亡的真相。唯獨求姑娘幫一個忙。”

    應無患算著這生意也不虧,隻是不清楚,那是什麽忙?

    “我的要求很簡單,我想吃糖餅,你若給我做一個糖餅,我什麽都會說了。”他不曾想是如此簡單的一件事,這年輕人目光深沉,腳步間更不是普通人。

    他的要求,卻隻要一個糖餅?

    應無患半信半疑,在廚房中拿了一個嬤嬤剛弄好的糖餅,給他送去。他仿佛是高興著的,眼神之中卻有深處的憂傷。

    “當年四十二人中,有一個人我是認識的,他是我幼時好友的父親,在朝中官拜三品。”他低頭坐在石階上咬著糖餅,咽下去繼續講道,“他曾為太師在江湖中招攬各類賢才,不誇張的說,就是其餘的人中不少原本都是為他辦事的。而我,我是太師養的死士,本就是要為太師效力,為大業而死。”

    “五年前,太師的計謀被聖上戳穿,四十二門客必須死,否則太師將地位將不保。”他見應無患此等神色笑了,“你猜錯了,太師不曾殺過人,更不舍得那四十二人為他而死。若是太師有的選擇,當年死去的,便是他了。”

    那這些人,是何人所殺?

    “那四十二人本就是自盡身亡,他們為護太師的名聲,為繼續我們的大業,他們的死成了必然。”白梨的眼暗下去,“我好友的父親,在她十六歲的生日前一天吞下了毒藥。其餘的人,一個個,也死了。這沒什麽好炫耀的,我們這種人本就是在等死。”

    他更是不解,大業是什麽?等死又是什麽?

    “你該覺得奇怪,人不好端端活著幹嘛,非要走投無路?可能你不明白吧,有時候人們所堅信的東西,即使身死信念卻從不消退。”他笑道,抱著他身旁那把青銅古劍走了,應無患仔細一瞧,上頭掛有一個劍穗,青色的劍穗有點舊了。

    “喂,尚華,若是有空,我再給你講剩下的故事!”他笑著,應無患想這等男子對誰都是這般禮貌笑意,膚淺膚淺的很。

    正當他準備離去之際,從那天空之上忽而落下了火箭!與上兩回的一樣,與他師父死時的場景,竟是一樣的……(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