鬥聖已死

字數:10916   加入書籤

A+A-




    濯濯天空,地育部州,名為南贍。

    那裏有三千大千世界,其形式皆同,中央有須彌山,透過大海,矗立在地輪上,遙望地輪外的虛空,會發覺每一小世界,其形式皆同,中央有須彌山。

    須彌有山,上下皆大,中央獨小,地平且納海,翻過來就是太極圖的樣子。而透過大海,矗立在地輪上,地輪之下為金輪,再下為火輪,再下為風輪,風輪之外便是虛空。遙望虛空,便可得方圓之說,視日月繞須彌而轉!

    須彌山日月即在山腰,四王天居山腰四麵,忉利天在山頂,在忉利天的上空有六欲天,再上則為色界十八天,及無色界四天。

    在須彌山的山根有七重金山,七重香水海,環繞之,每一重海,間一重山,在第七重金山外有鹹海,鹹海之外有大鐵圍山。

    在鹹海四方有四大洲,即東勝神洲,南贍部洲,西牛貨洲,北俱盧洲,叫做四天下,一洲內亦有眾生止住。每洲旁各有兩中洲,數百小洲而為眷屬。

    如是九山、八海、一日月、四洲、六欲天。

    上覆以初禪三天,為一小世界。集一千小世界,上覆以二禪三天,為一小千世界。集一千小千世界,上覆以三禪三天,為一中千世界。集一千中千世界,上覆以四禪九天,及四空天,為一大千世界。因為這中間有三個千的倍數,所以大千世界,又名為三千大千世界。

    三千大千世界,有如三千芥粒,沉浮於虛空沸湯中,須以六道血祭來助推,才不會使天地再渾沌如雞子,陰陽故頓開,而不淡為一團。

    而梵天之都,便在須彌山頂,那兒是天能見人,而人不見天的一古都。無量佛便住在這,此處金鑾燈微明,檀香在蒼茫的暮色裏遲滯般地擴散著,鍾聲高明,悠遠遼闊,宏重卻又不羈,大雷音寺外雲蒸霞蔚,是為風流雲散。靈階之側植琪花玉樹,宮門之下有璿霄丹闕,氣紫煙香,瑞露化雲。真可謂吹鸞笙而食紫霞,絕去人間塵土。

    鸞台之上,玉卷珠案,大殿之內,靈境參禪。眼見諸神,諸佛,眾菩薩滿目春光,腳踏祥雲,逍逍停停,雲架大雷音寺下。

    無數流光眾聚梵天之都,隻見得佛祖-釋迦牟尼沐染仙風,周身佛光普照,浴榮道骨,駕臨鸞台之上。

    眾神躬身行禮,諸佛含笑點頭,各菩薩合掌而祈。

    眼見佛祖席地而坐,禪寂入定道:“鬥戰勝佛何在。”

    揭諦,比丘,羅漢聽聞佛祖一說,心中暗思:今天怕有大事發生。又不敢誤了佛祖的時辰,相互間使了個眼色,趕忙讓觀世音菩薩出來圓場。

    觀世音本身就達到自修義和渡他義的“如如不動”大解脫境,又是大慈大悲人,做起這事來再合適不過去了。

    此際,隻見得其眉如小月,眼似雙星。瓶中甘露,手裏楊枝踏上靈台中,對我佛合掌曰:“聖佛已在階前跪了三天三夜。”

    諸神聽後,暗自歡喜,敢情弼馬溫也有吃虧的時候,可神情中還是帶著莊嚴肅靜,讓人絲毫瞧不得。

    而諸佛聽後也無不歡欣,隻因如此,怕是才能解除佛祖的殺意,方可救下一門中聖佛來。

    唯獨眾菩薩看不出喜怒悲歡來,均閉眼吊神,靜靜禪坐在一旁。

    佛祖笑曰:“他,可有悔意。”

    觀音大士曰:“聖佛雖無言半句悔言,但其已將一身法力禁錮,這怕是不忘佛祖當日點化之恩情。”言語中還是帶有一絲希冀,畢竟悟空能入得佛門來,也因為她的因緣際會有關,而那頂緊箍,更是其親手交到玄奘的手中。若無那十萬八千裏取經,怕是今天的事也就不會發生了。緣起緣滅,一切也都是因果。

    觀音菩薩早已瞧出悟空無心成佛,若是當初傳其一些變化之術,任其自由,豈不來得幹淨得多。她眼中帶有寂滅之光,終暗歎:“修羅道豈是那般容易修,紅塵事更非這般輕易散。”

    眾神見佛祖就地而起,心門前有著一顆舍利子,那是緣起性空之道,滿座皆驚,任誰也不曾想過,今日來的是法神佛。

    緣因一般佛有三身,法身,應身,化身.

    其中應身和化身是隨時變化的.

    隻有法身佛不變.而應身,化身均由法身佛而來,故以法身之下,皆為螻蟻,然則並非每人都能凝聚萬千法則,以恩德之力凝聚法身的。

    佛祖將席上文書覽畢,將之化為流光遞到了地藏手中,令人將鬥戰勝佛帶到靈台上,讓地藏宣以文書內容。

    地藏拿起一紙墨軒,觀望周遭,亦踏上靈台旁的望亭閣中,那裏往日是靈境參禪之地,今日卻是宣讀文書之景,雙刀神祗持利劍,各站一方,隻聽得道地藏沉聲念道:

    昔年,地處東勝神州的絕雲峰巒上一冥猴降世,便使得九天感應,造化萬劫,緣由無他,隻因其天生就是五彩煉石之身.

    悠悠勾去生死簿,喘喘大鬧天界宮,誰人有他一絲狂.

    取經七十二劫難紛紛踏,命途裏的榮辱辛酸細細聞,終榮登鬥聖之封時,其卻心不靜,眼不明,又墮入塵網,惹來紅禍。

    正說著,拐子臉、別頦腮、雷公嘴、紅眼睛的一個遍身毛發的猴子被幾名大將提了上來。

    大將沒好氣的將之扔到靈台上,大聖長牙呲嘴原本想辱罵一番,卻見座下僧眾,諸神,菩薩頗多,好生晦氣的堵住了欲張開的口,往鸞台一望,終沉寂了下來。

    佛祖望著那骨瘦如柴的齊天大聖,心中頓感淒然,緣何故?隻因其生來無父無母,以天地為贍養的來源,萬事萬物都隻靠他自己。或說其上的影子,多麽像來自己,望著悟空,佛祖竟憶起了往昔韶華。

    佛祖莫名哀歎了一聲,道:“地藏,退下吧。不必再說了。”

    台下眾神相覷,斂聲屏息,瞧得當初不可一世的齊天大聖,今日蕭索的背影,都慨歎真是天道無常。

    正說著,卻見原本白眉峰立,氣蒸氤氳,佛光熏禪的大雷音寺上忽地一聲霹靂響,天空猛然沉暗下來,卻隻持續了一瞬,便又恢複如初。

    比丘單手作揖,問曰:“佛祖,剛剛必有邪魅殘葬在作祟,待弟子這前去查探。”

    佛祖定駐遠方,沒回比丘,而是扶弄禪衣,彈出一縷清風,飄出天外。

    比丘知佛祖的脾性,知剛剛是自己自不量力,輕視了敵徒,故而退到一旁,心思到底是那號人物,居然要佛祖親自動手。

    佛祖神情瞬間遲暮好多,垂思良久,終曰:“悟空,你可知我當初為何封你為鬥戰勝佛。”

    鬥聖嘴角微挑,卻又瞧得滿台無數神祗眼光獨具,心有所觸,額上青筋霎時暴起,合掌叩曰:“弟子愚鈍,竊不知。”

    佛祖知鬥聖心性純粹,如頑石般難以點化,自不計較,卻還是語重心長告之,望其能明白他的一片苦心:“鬥戰者。接受禮懺之三十五佛。慈悲之佛陀,與世無爭,何以號為‘鬥戰勝’?隻因私心難消,我執甚深,在修行途中必需不斷秉持‘無我’正見,與‘我要、我想、我厭、我畏’奮鬥,直至戰勝一切私心偏好,不再沉迷於如意算盤,方能契入無有對立,永享太平。修途上有賴種種教導與助緣,但在取舍私心自利與菩提利眾之際,全賴當機者之一念純粹、一心清淨。願你學佛行者鹹能體會此點,不斷努力,克服障難,循覺出迷。“

    末了,這禪聲如仙露般能洗盡鉛塵,給人以啟迪,佛祖瞧得鬥聖還低垂著頭,毫無悔意。雖仍心係於他,但修羅道一途,自有其法則不容侵犯,複曰:“悟空啊,你若悔悟,現還來得急。”

    鬥聖終抬起了頭,隻是雙眼忽地變得徹紅,他向天地拜了兩番,感激天地的養育之恩,又往鸞台上的佛祖理了九次揖,承了佛祖的點化之恩,猛地站起身來,那神情中好像舍下了包袱般,頓感釋然,其背影又恍若足以頂天立地似,讓世人蕭然,隻見得其合掌道:“佛祖,你常教導我,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那麽,我選擇墜入情網這一條紅塵道,又有何錯?既然萬物都是虛幻,那我為何不可替自己而活上一把,愛我所愛的人。縱使滄海沉淪,我心亦不負。”

    “誰都能,隻是你不能。

    且你也不隻是你而已。你如果隻是五彩石煉化之身,采天地精華而孕育出,我又怎麽一而再再而三阻撓於你。

    你不知的是,為何補天用的五彩石,會隻是孕育出你這孫悟空來。

    佛本是道,大千世人都可以追求所愛的事物。無論神,佛,菩薩。但唯你生而重,萬不可輕語之啊。”這五個“隻是”佛祖沒語出,因他根本就說不得,至少現今是萬不可的,唯有藏在心底,埋於時光裏罷了。

    話鋒一轉,隻見得靈台上陡然浮現出一水中鏡來,泱泱成一天幕,懸於半空。其上有浮光幻影,大千世界無數諸神,諸佛,眾菩薩都在其中。

    佛祖道:“你可知你的師傅和幾位師弟為何這次都沒來,梵音古會,已容不下爾等了。他們可都在為你贖著罪,你且看看。”

    水中鏡,浮光景裏,可看得玄奘變成了一達賴。

    他從小資質靈敏,拜五世班禪為師,落發受戒,取法名為羅桑仁青·倉央嘉措。後被迎至布達拉宮,在著名學者桑結嘉措的直接培養下,學習天文曆算、醫學及文學等,卻誤入詩的天堂。二十歲時,作為上層統治階級爭權奪利犧牲品的倉央嘉措,開始了自己的流浪生活。先後周遊了青海、甘肅、蒙古、四川、西藏、印度、尼泊爾等地。當過乞丐,送過屍體,生活得極為艱苦。

    在佛的世界裏,他是一個“異類”,敢於突破世俗。在人的世界裏,他被稱為“世間最美的情郎”,敢於追求真愛。在藝術的世界裏,他是一朵奇葩,寫出了“曾慮多情損梵行,入山又恐別傾城。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的絕句來。

    沙僧變為一背覆上荊條的男子,被鎖在高加索山的懸崖絕壁上,終日經受烈日暴雨的折磨。每天又受一隻凶惡的鷲鷹啄食著自己的肝髒。可是,每當鷲鷹啄食以後,沙僧的肝髒又會奇跡般的複原。

    又看得白龍馬化為寶玉,醉生夢死後化為風中的酒色石,淩亂風中。就像那一本石頭記,一曲離別賦,終歸人散。

    他被故事選中,亦沒資格懵懂,在邂逅了歲末年華後,才曉得落寞的年華自有它的芳華。

    紫禁城葬下幾代人的夢,禁錮了多少人的心,那明晃晃的燈盞,見證了曆史幸酸,滄桑了答案,遺落了對錯。

    黛玉行於青石橋上,頓感多少年華虛度,空留一具疲憊之身。“人生無非一場是非之歡,錦瑟華年過後,也無非寂寥傾頹。賈家雖富可敵國,可也隻是這芸芸大世中的一顆塵埃。”

    “黛玉,怎麽總是那麽悲春傷秋,鬱鬱寡歡的樣子,這樣對身體不好,願你執迷不悟時少受點傷,願你幡然醒悟事物是人是。阿彌陀佛,也願我佛慈悲,免了人世疾苦。”寶玉一副大師模樣在那裏念叨著。

    “人生的本質是苦,朝聞道,夕死可矣。你被老君捧在手心裏長大,何曾了解過我的心緒。”

    寶玉在那一刹那眼光黯然,不是我不了解,而是你可曾讓我進過你的心房。就像捕風,就像虛影,你何曾讓我觸摸得到呢。

    “寶玉,我願擇一城蒼老,數一輪年華,砌一座青橋,釣一江錦鱗,看天上雲卷雲舒,愜意的活著,我願背棄一切,與你共度朝夕,你願嗎?”

    寶玉那時多想說我願意,與你如此到地老天荒,數落無數星辰。

    那一句話,一直藏在寶玉心中,不曾提起,更何曾忘卻過呢。

    可惜,現在永遠沒有機會可以再提了,我戀你,多少歲月,不曾變過,回眸處,盡顯你的身影,你的淚光,可為何世事總是如此愴然,難道這就是天意,讓我以為那都是錯覺嗎?

    看著那一坡黃土,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嗎?你就這樣冷寂的合上了自己的眼眸,落土為安。

    你惟求速死,已完此債,質本潔來還潔去,一杯淨土掩風流了。

    可我呢?讓我就這樣孤寂的活下去嗎?

    人在天涯,何妨憔悴。酒入金樽,何妨沉醉。眨眼,已是靜水流年,轉瞬,卻已韶華傾覆,你的光景,醉在沉淪,我的歲月,落在天涯。

    賈府元宵之夜,一夜間風雲巨變,我經曆生死離別,飽受人世磨難,才明了你那時跟我說的那一席話,才明白了你所謂的追求。

    浮世的擾攘,恩怨即蕩不開,繁華散去,那不過是千帆過盡後的蕭然。

    還記得你那時說過:

    若我看倦了風景,走累了路。你是否,願意變成酒色的石頭,讓我把餘生靠一靠。

    淚入江河,方解淡而不化!心若釋然,必懂地老天荒!

    寶玉看了一眼塵世繁華,於風中,化作一塊酒色的石頭。

    淋盡風雨,守在黛玉的墓旁。

    八戒卻是朦朧的一片,隻看到他投胎成一條紫鯛魚,但整日還是渾渾蒙蒙的被魚鉤鉤住。昔日成豬,今日化魚,多般因果,難以說定。

    鬥聖目注鸞台,若有所思,終大喝三聲,不屑的抖了抖肩,將其上的灰燼彈落,卻毫不不在意其臉上最為明顯的一粒塵埃。“哈哈哈,如來,我敬你,你莫以為我就怕了你。”一股狂風忽地襲來,那是團白得發黑的雲兒——筋鬥雲,悟空將一身袈裟猛然扯破,一道浮屠光自其額前散盡,不是佛,不是神,不是菩薩,隻是一隻簡簡單單的妖:他身穿:鎖子黃金甲,腳下:藕絲步雲履,頭上:鳳翅紫金冠,手裏捧著一根如意金箍棒。

    觀音大士頓足失色,趕忙走到其前,想讓鬥聖懂得放下,忽言:“悟空,紅塵汙濁,你真願為一粒塵埃而甘願傾覆。”

    無數僧佛都立起身來,默念:“善哉,善哉。”音入鬥聖耳中,如玄雷轟鳴般刺耳,可悟空他毫不在乎,將如意金箍棒化為擎天柱,猛然往靈台一砸。無數碎末散成空,聲停法歇。

    緊接而來的,是一則怒吼又狂傲之聲:“她們不是塵埃。況且我隻知道我活得不自在。或許當我有如來那一手遮天的本領時,我便是真正的大逍遙大自在了。”

    滿座寂寥,觀音大士舉起的手,擱在半空裏,神情中恍若想說些什麽,卻還是生生給止住了。

    我佛如來大笑道:“悟空,你可知至人無己,神人無功,聖人無名。大逍遙者,其實並不逍遙,大自在者,其實也毫不自在。你若想要,我給你又有何妨。”

    諸神都惶恐,佛從不打誑語。

    悟空嗔笑,周身的浮屠光更甚以往,儼然成為一輪日暈,座下是朵朵采蓮開,隱有明星慧出,實乃大氣蓬勃之相,四方皆收之格。恍惚間好似天地雀躍,如得新主般朝賀著。

    陰陽交,日月映,四象聚,北鬥現。

    不知年月,鬥聖眼角微顫,一瞬間他好似過盡了千年,三千大世界無數生靈紛紛自眼前過,紅塵過往宛若雲煙飄渺而散。

    他注視到了六道輪回眾生相,更看到了風輪之外的虛空沸湯,那一粒粒纖塵般的世界浮於其上,不過,其宛若會沉潛下來般,隻是暫時依托一股巨力在承載著三千世界的重量罷了,那便是六道血祭。

    鬥聖眼裏忽地流下了血滴來,他注意不到,可眾神卻被這一幕驚嚇到了,望著其好似入定的模樣,又怕他會誤入魔念,卻又看到站在一旁的佛祖臉上波蕩不驚,宛若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心中雜陳五味,說不得,隻能呆呆的瞧著。

    那裏是······他看到除這須彌山外,原來還有著一把漆墨如夜的斬魄刀,一對蒼生看盡的輪回眼,還有一艘破開虛無的艦,一棵參天悟地的勁鬆。

    他更看到了無數人族一次又一次成為六道生祭,化為蒸汽拖住了天地與陰陽,使之不混為一團。鬥聖心中不知因何緣故,頓感這一切都是真實的,且他看到的是現今,亦是過往。

    混亂中,不知年月,凡幾,更不知何地,那一尊尊頂天立地的神祗冒死擋在了斬魄刀前,護住其後的生靈,終紛紛魂飛魄散。

    無數佛陀,僧眾以身祭天,隻為護住這方寸須彌山,為後世人討得暫居之地。血與淚中,他看到那把淡如夜的斬魄刀將須彌山斬開了一角,其上之力,居然連天地法則都被生生斬斷掉,而那角方寸山亦被送進了虛空沸湯中,化為銷煙,散作蒸汽,浮於無邊無際中,自此不在,連帶著其上的生靈。

    他更看到那對輪回眼裏有著生死之光溢出,竟將佛祖座下的采蓮全部刺穿,且那生死之光風馳電掣般就覆到了佛祖身上。而佛祖卻連提氣的機會都沒有,便轟然萎靡,蜷臥喋血。

    光影忽地模糊起來,呈現在眼前的是一艘可破虛空的艦艇,但其卻是自始自終的在虛空中漂浮著,一動不動。可若與那把漆黑如墨的斬魄刀相比,其上的煞氣不少反增,是為最多。好似艦艇上的人在指揮著這一場戰爭般,亦是一場萬年血祭。

    而那顆參天悟地勁鬆,隻是一直在氤氳紫氣裏漂浮,不時有閃光亮出,好似那是無數人的眼珠子正注視著,給人的感覺便是作壁上觀,如同正欣賞著這一場血腥的屠殺,不時還傳出嬉笑聲來。

    悟空好似受了什麽刺激般,雙掌猛地握緊,因為他在這萬千畫麵裏,亦看到了自己的猴子猴孫竟也無緣無故死在裏麵,沒有半點生機,更無一絲掙紮,不明不白活成了祭品。

    他深吸了口氣,沉澱下來,隻是眼神忽地變得淩厲起來,他視角猛然看向了佛祖,透過這層法力,他瞧得了佛祖胸前有著一道深入骸骨的傷痕,久久不愈,更甚者說,是因無法削減其上的寂滅之力,佛祖的舍利子居然碎了半邊。

    悟空無措的跪了下來,身上又覆上了一層袈裟,合掌皈依道:“佛祖,是悟空錯了。”

    鸞台下,諸佛合掌跪拜,大發慈悲曰:“願佛祖寬恕罪孽,渡眾生苦厄。””

    佛祖之聲有如天籟之音悠然,隻見得其靈體上佛光普照,周身祥雲嫋繞,念曰:“佛能渡人,可佛能渡己嗎?生命的渡口,本就沒有擺渡之人,隻有你自己渡自己離開而已。悟空,你當真願為你的罪責買單。”

    鬥聖單手作揖,閉眼半刻,頓覺時光如流水,行雲亦非真,複道:“悟空不悔,願意承載一切,望佛祖寬恕我那師傅和幾位師弟,一人做事一人當。這些,都與他們無關,都是悟空犯下的情債惹的禍責。”

    隻見得悟空座下采蓮頓消,身上的浮屠光亦是一點點的淡去,他的手指慢慢石化,連帶著血脈,肉身,一寸寸固成一塊青石。

    而那根如意金箍棒卻好似不願棄他而去般,繞著悟空旋轉,卻被其一指頂到了海澤深處。

    梵音寺外,忽有幾縷光影匆匆而來,當看到那已是隻剩下頭顱還沒固化的孫悟空,她們跪倒下來,望著諸神,諸佛,眾菩薩大喊:“不要。”

    如來佛祖在座下誦經念文,無喜無悲。

    鬥聖嘴角撕開了一絲笑容,最後的最後,他的眼光沒有看向那幾縷剛來的光影,隻是朝佛祖說了句:“言到彼岸,未到彼岸,未到非未到,方是真到。此岸生死,彼岸涅盤。”

    眾僧亦低頭惦念,都雲:“我佛慈悲。”

    悟空化作的石像從此屹立在了東麵神州絕雲峰巒上,沒有人知道他的雙目究竟望的是何方,隻知道其不再回複如初。世間少了一個大鬧天空的齊天大聖,更少了一個鬥戰勝佛。

    末了,諸神,諸佛,眾菩薩懂退出了大雷音寺。隻有觀音大士最後的問了佛祖一句:“佛祖,既然鬥聖已經被你懲罰了,你可告之我他最後一句話是什麽意思。”

    佛祖步於前,腳下朵朵蓮花開,和著清風,瞬間就要消失在遠方,卻見其回頭道:“若見佛者,未見佛也:不見有佛,方為真佛。”

    觀音大士聽得瞬間眼前一亮,好似剛剛佛祖那句戳中了其心窩,原本的禪意頓消,隻留下竊喜,念曰:“不見有佛,方為真佛。佛祖你是說悟空沒死。”

    佛祖笑曰:“彼岸花開連彼岸,奈何橋上歎奈何······厄尼陀佛。”

    日暈下的紫光佛塔,蕩起了一縷縷氤氳之色,隻是沒一人瞧見。(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