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節 免死金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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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道隱藏的,絕對不會公開的免死金牌。
別的單科老師還好,曆史老師對謝浩然的態度有些複雜。一方麵是學習成績優異學生的欣慰,另一方麵則是自己“教了這麽多年書,還不如一個學生”的挫敗感。雙重作用下,曆史老師對謝浩然的關注也就大幅度降低,不聞不問,反正隻要在上我課的時候,不準講話,不準幹擾其他同學就行。
他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戴誌誠會跳出來,當場指證謝浩然上課看書。驚詫的感覺伴隨著憤怒同時產生,成年人看穿了年輕人那點小心思的嘲諷也就在所難免。戴誌誠的學習能力大家有目共睹,老師在某種程度上,其實站在了上帝視角。這算什麽?優秀學生之間相互傾碾?還是把你壓下去,然後我上來?
這已經超出了常規意義上,對上課不聽講學生的正常舉報。說句不好聽的,簡直就是栽贓陷害,落井下石。
特殊年代,很多人就是被這樣所謂的“舉報”,硬生生從正麵變成了反麵,然後發配,接受再教育再勞動,淒涼潦倒,客死他鄉。雖說後來撥亂反正,恢複名譽,可是人都已經死了,又有什麽用呢?
小小年紀就不學好,我不罵你,還能罵誰?
下課了。
戴誌誠的思維方式不可能與曆史老師做到同步進行。他不明白到底是什麽地方出了問題。以最快的速度離開座位,來都教室外麵,大口呼吸燥熱的空氣,迷亂的大腦卻沒有變得清醒,依然混亂。
環境對人的影響很大。父親是官員,家中來來往往的人多。這年頭,沒有好處鬼才會免費幫你做事。耳聞目睹之下,戴誌誠下意識的做出判斷:難道曆史老師收受過謝浩然的好處,所以才對他上課看書的行為不聞不問?
一旦有了先入為主的思維,就很難在短時間內改變過來。
午餐很豐盛,彩色搭配富有營養,隻是戴誌誠吃在嘴裏如同嚼蠟。
他越發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
吃過午飯,謝浩然獨自來到學校操場,選了一個背陰涼爽的僻靜位置,慢慢坐下。
他記得,就在柳怡霜邀請自己去她家裏吃飯以前,曾經以戴誌誠為測算對象,用銅錢算了一卦。結果顯示:此人對自己有利。
眼前浮現出上曆史課時,他從前排站起來舉報自己看書的那一幕……謝浩然不由得搖頭苦笑:這也算是對我有利嗎?我怎麽看不出來?
雖然我和他沒有住在一起,即便是在教室裏的座位也隔著很遠,仍然可以清楚感受到來自這家夥深深的敵意。
沒錯,不是惡意,而是敵意!
我究竟什麽地方招惹他了?
難道是因為柳怡霜?
各種紛亂的念頭在腦海裏夾雜衝撞,找不到理清的頭緒。
解決問題的方法很多。最直接的,就是找機會揍他一頓。把他打到疼,打到慘,打到以後看見我就主動避開,連碰麵的勇氣也沒有。
問題在於,這真是最好的解決辦法嗎?
想了很久,謝浩然看看兩頭無人,從貼身衣袋裏拿出竹筒,仔細檢查過裝在裏麵的銅錢,然後雙手持筒,高舉過頭頂,按照《珍渺集》上記載的占卜注解,簡單進行了祈禱儀式,隨即拔掉筒蓋,將銅錢“嘩啦啦”潑灑在麵前的水泥地麵上。
看著出現在麵前的卦象,謝浩然怔住了。
三錢正麵朝上,雖然散落的位置不同,但是每一枚“洪武通寶”為首的“洪”字,全部指向自己。
這次的卦象比上次占卜顯示結果還要好,乃為“大吉”。
有“吉”,就有“凶”。兩種截然不同的卦象標準,浸透了從蠻荒時代便開始的神秘主義色彩。在一副卦象當中,最好的莫過於“上上大吉”,最差的則是“極凶”。此刻擺在謝浩然麵前的這副卦象,在日常占卜中出現幾率非常小。這意味著,接下來發生的事情,都會朝著好的方麵發展。
一股無法言語的奇怪感覺在謝浩然腦子裏彌漫開來。
這次問卦的對象與上次一樣,都是戴誌誠。
上次問卦,所得結果是“吉”。
這一次……
謝浩然很是煩躁的將銅錢竹筒收好,站起來,沿著操場邊緣被牆壁和樹木遮擋出來的陰影,慢慢走著。
如果謝浩然沒有得到魁星命格,沒有修煉過任何功法,他一定會對這種詭異的卦象毫不在意,一笑了之。
有些東西沒有經曆過,自然不會相信。
可他是個真正的修士,而且擁有築基中期的修為。信仰和經驗都不容許他對占卜的神聖性產生質疑。
謝浩然很想再次拿出竹筒,再卜一卦。
理智告訴他,不能這樣做。
對於占卜,“三”是一個必須忌諱的數字。古語雲:凡事不過三。占卜也不例外。對同一件事情的卜卦,向鬼神問吉凶,絕對不能超過三次。因為誰也不知道第三次占卜之後會發生什麽事,所以占卜通常隻會進行兩次。如果不是到了萬不得已,或者必須為之的時候,任何一個腦子正常的卦師都不會這樣做。
繞著操場走了兩圈,謝浩然腦子裏的疑問絲毫沒有得到緩解。看看手表上的指針,也差不多到了下午上課時間。
搖搖頭,歎了口氣,轉身朝著遠處的教學大樓走去。
先等等看,聽天由命吧!
卦象雖然詭異,但我應該相信。
畢竟,我是一個修士。
……
下午第一節是語文課。
羅文功抱著一摞嶄新的試卷走進教室,照例完成了“同學們好,老師好”的問候過程,揚起拿在手裏的語文課本,以洪亮清晰的聲音發布命令:“現在對上一個單元所學的知識進行測驗,時間四十五分鍾,剛好就是一節課。各小組組長來我這裏拿卷子,兩分鍾後我開始計時。”
講台下麵,照例響起了一片哀歎聲。
“怎麽又搞突然襲擊啊!”
“羅老師,你至少昨天給我們打個招呼,讓我們提前複習一下也好啊!”
“完了完了,這次要是考砸了,回家我爸又得揍我。”
小組長們分發試卷的速度沒有因此受到影響,羅文功身體前傾,雙手杵在講台上,見慣了五花八門學生狀態的他對此早就習以為常:“既然知道考不好回家要被家長收拾,為什麽平時不能多花幾分鍾對所學知識進行複習?臨時抱佛腳有什麽用?你們都去過寺院吧!坐在蓮花台上的神仙從不穿鞋,也不穿襪子。那種幾十上百年也沒洗過一次的腳有什麽好抱的?臭得要命!”
有經驗的教師知道應該如何調動學生積極性。就在一片哄笑聲中,羅文功看看試卷已經分發完畢,高聲道:“好了,好了,再磨蹭下去,題目做不完,你們的課間休息時間又要被我占用。都閉嘴,不準說話,現在開始測驗!”
隨即,教室裏傳來一片極有默契,鋼筆尖在紙麵上劃過的“沙沙”聲。
試卷題量不大,沒有作文,正常情況一節課就能完成。其中摻雜了少許教學大綱範圍外的知識難點,這需要學生靈活變通,眼光不僅僅局限於課本。
戴誌誠做題速度很快,對知識的掌握與運用,在做題的時候就能顯現出來。看著試卷末尾的古文翻譯,他努力回憶著曾經在課文頁麵上所寫的隨堂筆記內容,隻是不知道為什麽,鬼使神差,脖子仿佛在短短幾秒鍾內突然失去了控製,一定要連帶著腦袋轉過去,透過肩膀,朝著教室後排那個熟悉且令自己憎恨的影子,惡狠狠地看了一眼。
謝浩然手裏還是拿著一本書,神情平淡地坐在那裏看著。
戴誌誠感覺自己大腦仿佛被針紮了一下,一個叫做“驚愕”的妖怪猛然跳了出來,在思維空間裏拚命喊叫,肆無忌憚吞噬著營養,迅速變成了一頭名字叫做“憤怒”的魔鬼。
他居然還在看書。
他那張試卷難道已經做完了?
戴誌誠想也不想就舉起右手,這動作立刻引起站在講台上羅文功的注意:“戴誌誠,你有什麽問題?”
“嗖”的一下從座位上站起,向後側轉的身體釋放出堪比革命者大無畏精神的威猛氣勢,口中爆發出的言語怒不可遏:“老師,謝浩然他沒做卷子,他在看書。”
曆史課上那一幕重現了。全班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戴誌誠身上,周圍一片安靜。
羅文功先是有些驚訝,不到一秒鍾時間,情緒就不可遏製的變成了憤怒。
他想起了上次那件事情————如果不是鬼迷心竅聽信了戴誌誠的話,自己也不會毫無底線誣陷謝浩然。
戴誌誠與謝浩然到底有什麽仇?
為什麽他一直要死死揪住謝浩然不放?
夠了!別以為你有個在市府辦公室任職的爹,就能肆無忌憚的指使我,命令我。
深深吸了口氣,羅文功把所有負麵情緒統統壓到了心底,絲毫沒有在臉上顯露出來。他的嘴角甚至掛著一點點痕跡不深的微笑,說話聲風輕雲淡。
“這張試卷謝浩然已經做過了。我批準他這節課可以看書。”(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