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識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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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姑娘好雅興,本王不知你居然還有偷窺的喜好。不如你和本王說說,都看到了些什麽?”
芳年隻覺頭皮麻,若說她重生之後最不想見的人, 就是這位七王爺。說來也怪, 前世裏,她除了隔著人群看過他一眼, 兩人再無交集。
他對她而言,是活在傳說中的陌生人。仰視一般的存在, 高高在上, 遙不可及。
為何重生之後頻頻遇見, 短短兩三日內, 見過三次, 次次交鋒,實在是令人費解。想來因為她重活,許多事情定會和前世不一樣。
她如此想著, 心裏釋然一些。
“回王爺,臣女是來尋慧法大師的。通靈符珍貴, 臣女的祖母命臣女來向大師道謝。”
元翼自是不會相信她的話,若是她真是來向慧法大師道謝的,為何要鬼鬼祟祟地躲在樹後?
“既是來道謝,怎麽不進去?”
“臣女怕打攪大師清修, 正在猶豫, 恰巧碰到王爺。”
她說的話, 他一個字也不相信。這女子膽子不是一般的大,睜眼說起瞎話來,臉不紅氣不喘,想來是慣用如此伎倆的。
兩人站著,他身姿高挺,足足高了她一個半頭。她在女子中,算是身量中等的,比起他來,可用小鳥依人來形容。
元翼低垂著眸子,剛好能看到她鼻尖處細小的汗珠,一顆顆晶瑩剔透,像透明的甘露。
想必定是清甜無比,他想著,喉嚨處滾動一下。
憶起那香甜的鮮血,體內似有什麽東西在蘇醒一般,他忙念了一遍清心咒。
這個女子倒是有些與眾不同。
昨日裏他故意引得毒,命自己的心腹隱一取來其它女子的血,那血還未端到跟前,他就能聞到其中的鐵鏽腥味,厭惡至及,根本無法入口。
不僅一個如此,試了十來個,皆是如此。
他趕緊揮退隱一,趁著神智尚清,獨自去寒潭泡著,方才回來。剛剛換好衣服,就看到腦海中念著的女子正貓在菩提樹後麵,賊頭賊腦。
這個不安分的女人在此地做什麽?
他心裏想著,在自己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站在她的身後。麵對他的質問,她謊話說得有鼻子有眼。這個謊話精,膽子可真夠大的。
要是以他平時的性子,這女子早就死得不能再死,在山洞之中,就憑她明目張膽地打量著他的身子,就足夠她死一百回。
連他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麽會容忍她活著。
現在他知道原因,是因為她的血,她的血是良藥。
芳年不會知道,在這瞬息之間,對麵的男子心思如此複雜。她低著頭,努力讓自己看起來謙卑恭順。
饒是如此,看在元翼的眼裏,她仍是那麽的放肆。就連她上的髻子,也與眾不同。不是時興的元寶髻或是仙姑髻,而是並不常見的雙平髻。髻子未用頭油抹平,幾根碎短翹起,和她人一樣,不服管教。
“既然傅姑娘要尋大師,正好本王也要去,不如一起同行?”他這句話不像是相商,倒像是命令。說完他就邁開長腿,朝慧法大師的院子走去。
芳年不過是隨意尋的借口,她沒想到七王爺這般愛管閑事,還要陪她一起進去。事到如今,少不得要再打攪一番慧法大師。
她跟著他的身後,日頭斜在頭頂,在他的身後投下暗影。她每走一步,都快要踩到他影子的頭上,偏又晚一步。
仿佛是找到一個樂子般,她快走起,想踩住他的身影。
左踩右踩,一次也沒有踩到。
她輕輕地做著小動作,突然影子定住,她心頭一喜,暗思著馬上就能踩到了。
猛然間,撞了一堵人牆。
原來她隻顧著踩元翼的身影,卻不想被他覺,陰著臉轉身。兩人的身子貼得極近,她撞到的地方正是他的前胸,不軟不硬。她的眼前仿佛出現在山洞中見過的美景,她知道看起來並不結實的男子,實則勁肌有力。
不期然般,她紅了耳朵,嫣紅隱有漫上雙頰之勢,她的心不受控製般地狂跳著,腦子裏嗡嗡作響。
元翼暗沉沉的眸子浮起薄怒,惱怒她的不知羞,渾身散著寒氣。
她正暈頭轉向中,一股冷冽的寒香,盈滿她的鼻腔,激得她腦子立馬清醒過來,退後一步。
“傅姑娘好興致,想踩本王,嗯?!”
她已恢複清明,懊惱著臉,不知剛才自己是中了哪種魔障。聽到他的質問,暗罵自己犯渾,一個七十歲的老婦人,怎麽還如孩子般,玩起來不知輕重?真是越活越回去。
雖然她確實是越活越回去了,可回去的是年紀,不應該是她的閱曆。
“王爺,臣女無意冒犯,請王爺恕罪。”她盈盈彎腰,身姿曼妙有致。看在他的眼中卻是另一種惑人,認定她是故意勾引。
“從來沒有膽敢踩本王的頭,傅姑娘可是第一個,你說,本王該饒你嗎?”
“王爺,您常年追隨佛祖,必是有一顆菩薩心腸。臣女急著走路,並非有意為之,還望您大人有大量,饒臣女一回。”
他麵無表情,一陣秋風吹過,寬大的袖子鼓起,隨風擺動,如兩翼一般,振翅欲飛。冷清的玉顏,高冷的眉目,就像在畫中見過的飛天仙人。她恍惚,這情景,就像前世她見他時一樣,神聖莊嚴,仙風道骨。
這般仙人,卻長了一顆陰狠的心。
她自歎倒黴,可能是她重生的地點不好,碰到這個煞神,今世要多出如許的事端。
“你的腦子被狗啃了嗎?本王說過的話都不記得,本王何曾說過自己有佛心?”
她恨恨地想著,自己的腦子確實是被狗啃了,要不然怎麽好死不死的走到這裏,還碰到他?
“臣女魯鈍。”
元翼冷冷地用鼻哼一聲,罵一句,“蠢貨。”
要不是這女人的血有用,就憑她這找死的性子,早就在他的劍下死了不下數百回。
他拂袖,轉身走進慧法大師的院子。
芳年低著頭跟在他後麵,心裏歎了一百遍氣,低眉順目如受氣的小媳婦般。
屋內的慧法大師盤坐在蒲團上打坐,感覺到人的腳步聲,閉著的雙目睜開。
元翼輕叩三下門,聽到慧法大師的聲音,推開門去。芳年在後麵看得嘖嘖稱奇,看不出狂妄的七王爺,竟還如此的知禮?
他身高腿長,兩三步就邁進去,大刀闊斧地坐在凳子上。
她暗想著自己剛才白誇他,他哪裏是知禮,看他那坐姿,比慧法大師還要像主人。
慧法大師已從蒲團起身,慈眉善目地看著她。
“小施主今日來尋老納,所為何事?”
“大師,今日冒昧登門,實在是小女祖母心裏過意不去,命小女來答謝大師的贈符之恩。”
“佛家有雲,萬事隨緣。老納贈符,皆是因為它們與你有緣,不必言謝。”
“大師得道高僧,自是不會與我們俗世之人一般。無論如何,小女還是要替祖母說個謝字。”
她說得誠懇,擺正姿態的她淡定自若,又帶著恰當好處的尊敬。
元翼冰冷的眼神望著她,這女子慣會裝模作樣,一張利嘴巧舌如簧。明明她躲在暗處偷窺,被他撞見,竟還有理有據地編瞎話。
他一回來,隱一就來報,說昨日和今日成玉喬都來尋過。
成家那些不知死活的東西,他沒去收拾他們,他們還敢往刀口上撞。看來還是他太過仁慈,真應該給成家一個狠狠的教訓,讓他們長長記性。
芳年被他的眼神看得腳底生涼,暗道此地不宜久留,以後但凡是可能遇到七王爺的地方,她都要繞著道走。
“大師,祖母交待小女的事情,小女已經辦妥,就不打攪大師,小女告辭。”
“阿彌陀佛。”慧法大師念了一句。
她也跟著念了一句,退出屋子。
“這位小施主倒是與佛家有緣。”她走後,慧法大師突然冒出一句。
“她?”元翼不置可否,一個不安分的女子,莫要褻瀆了佛祖,何來的與佛有緣?
佛祖慈悲,感化渡人。他自認不是善類,不也常居寺中,與佛香為伴。或許慧法大師說的是另一層意思。
慧法大師撫了一下白須,意味深長地看著他,“老納聽聞元施主昨日又毒?這個月都作兩回,怕是有些不妙。”
“本王命長,死不了。”
“寒潭雖有奇效,若是泡得久了,也是傷元氣。”
這個道理元翼當然明白,昨日是他自己有意為之,催動情念,引得毒。折騰一回,他徹底弄清楚,除了方才那女子的血,其它人的血對他沒有半點用處。
這個女子,還真得好好護著。
原本要派人去監視她,現在倒是監視連帶保護一起。
他冰寒的眼眸垂下,心緒複雜難辨。
芳年瞧見她的神色,心知她是半點也不知道昨夜生的事情。那男子進府如入無人之境,要是以後他想喝血,還不是隨喝隨取?
這般一想,整個人越的不好。
大伯官至四品,父親是從五品的朝廷命官。府裏的守衛都不是吃閑飯的,算起來也有十來個人,怎麽就看不住幾個大活人?
七王爺大搖大擺地入府,動靜全無。若有朝一日,他惱了她,要取她性命,豈不如探囊取物。
她不自覺地摸了摸泛起涼意的脖子,暗想著自己這條小命來之不易,可千萬得保護好了。
梳洗完,照例先去和父母請安。用過朝食後與邢氏一同去怡然院給祖母請安。
她們到時,大房的母女二人也在場。
傅老夫人坐在椅子上,兩邊分別立著沈婆子和方婆子。傅珍華眼睛紅紅的,許是哭過。衛氏一臉的心疼,扶著女兒。
二房母女一進去,屋裏人齊齊望過來。
芳年乖巧地先向祖母請安,再見過衛氏。
傅老夫人露出讚許的目光,芳姐兒的教養好,在寺中受了佛祖的惠澤,越的嫻靜。一舉手一投足之間都恰到好處,令人看了賞心悅目。
“芳姐兒來祖母這裏。”
芳年依言,順從地走到祖母的跟前。
傅老夫人目光慈愛,道:“等會讓你娘給你換身新衣裳,我們去裴府走走。裴老夫人幾日不見你,必是想得緊。”
裴府與傅府僅一街之隔,在舉業巷往南的祥平坊,乘轎子不用半個時辰就能到。芳年心知祖母的打算,自是應下。
傅珍華臉冷著,瞧著自堂妹一進屋子,祖母的眼睛裏就沒有旁人。她心有不平,臉上也帶了出來。若說自己非要和芳年爭搶裴公子,除了裴公子本身人品出眾外,另外一個主要的原因就是她不服氣,不服祖母的偏心。
邢氏聽出婆母的意思,請過安後就帶著女兒離開怡然院。
按芳年自己的意思,是不願意再折騰換新衣的。看著邢氏殷殷期盼的眼光,不忍拒絕。
娘雖說是願意退親,但心裏麵怕是還有幾分僥幸的吧。
前世裏是沒有這一出的,那時候自己黯然神傷,傷心欲絕。是裴府的老夫人聽到音訊,押著裴林越上門。
也許從她重生那一刻開始,所有的一切都與前世截然不同。
三喜打開衣櫃,芳年衣裳布料自是好的,顏色也是時興的。桃粉、湖藍、嫣紅、丁香色各色都有。
新做的有兩身,一身桃粉,一身嫣紅。
裴林越喜淡雅,要是平日,她必會穿桃粉的。但現在,她不想花半點心思去取悅他,指了指嫣紅的。
邢氏很高興,芳姐兒長相大氣,豔色的衣裙更能提亮她的五官。往常女兒愛穿素淨的,自己也由著她。
芳年轉去屏風後,三喜抱著衣裳跟去。
很快,衣服便換好。
邢氏隻覺眼前一亮,暗想著自己挑的顏色好,鮮豔的顏色十分相襯芳姐兒的長相。衣裳不同,髻也要重梳。邢氏指揮著三喜,給芳年梳了一個流雲髻。
裝扮完畢,邢氏左看右看,十分滿意。
傅老夫人院子裏的丫頭來知會一聲,說老夫人已準備妥當,請芳年前去匯合。
芳年告別母親,帶著三喜前去怡然院。
院子裏,傅珍華也在。她也重換了新衣,是月白色的衣裙,頭上梳著仙姑髻,淡雅秀麗。瞧見芳年的打扮,明顯愣了一下,立馬恢複常色。
傅老夫人出來,看到雙姝妍麗的兩位嫡孫女,心下滿意。
府裏的下人備了馬車,祖孫三人上車。巷子不是很寬,一路上遇官階高的人家,避讓了兩回。
出了舉業巷後不久,馬車側邊靠停。
芳年聽到外麵亂哄哄的聲音,還有女子的哭聲和男人的嬉笑聲。傅老夫人的臉冷下來,車夫壓低著聲音道:“老夫人,是柳公子。”
這一說,車裏的氣氛就變得怪異。
車夫口中的柳公子,可是京中的名人。柳家原也不是什麽大戶人家,本是一介商戶,因為柳家姑娘長得貌美,嫁給了國師府的總管做填房。
國師府的總管,在邑京的臉麵,不比三四品的官員小。柳公子仗著自己的妹夫,在京中橫行霸道,強搶民女的事情沒少做,誰也不敢去管。
外麵男人猖獗笑聲響起:“小娘子,你現在哭得死去活來的,等你進了我的門,保管你就笑得合不攏嘴。想吃什麽山珍海味,想穿什麽綾羅綢緞,本公子都會滿足你。”
圍觀之人還有起哄的,柳家搭上了國師府,近幾年賺得缽滿盆盈,十分豪富。那女子的哭聲漸小,想是認了命,跟柳公子走了。
人群之中還有人在扼腕,酸酸地說著自家怎麽就沒有貌美的姑娘,言語之間頗為羨慕。
芳年閉目,複睜開。柳家一直到她死,都昌盛繁榮。
這些搶進去的女子,多半確實過上了好日子。到後來,不用柳家人搶,不斷地有鮮花般的姑娘自薦枕席。
笑貧不笑娼,自古皆是。
晟帝不作為,朝中大事真正做決斷的都是國師。眼下的邑京,不過是表麵浮華,內裏早就千瘡百孔。過不了多少年,這麵上的繁華也會消褪,變得斑駁不堪,藏汙納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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