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病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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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你購買的比例不夠,  係統顯示防盜章節。  慧法大師撫著須,略一沉吟,指了指芳年,  “辰時三刻,你來尋老衲。”

    傅老夫人大喜,帶著孫女們行佛禮。

    傅珍華心裏不服氣,那慧法大師也是個眼瘸的,  明明自己才是傅家的嫡長孫女,怎麽讓芳年去取通靈符?

    “祖母,  孫女是長姐,  等會就由孫女去取符吧。”

    傅老夫人搖頭,  “不妥,  慧法大師佛法高深,必是瞧出芳年與佛有緣,  才會讓她去取符的,我們切不可自作主張。”

    “祖母…”

    “佛門淨地,  不可使小性子。”傅老夫人很是不滿大孫女的不識大體,這點小事也要相爭,看來還是像老大媳婦。

    被祖母不輕不重地在妹妹們的麵前訓斥,傅珍華的臉青一陣白一陣,最後忿忿低頭。

    芳年倒是無所謂,一個跑腿的活計而已,  也值得如此相爭?

    傅家一行人自是回到住處,  由丫頭婆子們去取齋食。用過齋飯後,  老夫人要睡個回籠覺。

    傅家姐妹齊齊告退。

    姐妹幾人走出屋子,眼下正是初秋,略有寒意。

    傅珍華頻頻地偷看芳年,芳年停住腳步,朝她展顏一笑,“大姐今日好生奇怪,莫非芳年臉上有什麽髒汙,大姐你為何不停地看我?”

    “三姐昨天把大姐嚇得不輕,所以大姐才看你的吧。”傅珍華沒有回答,傅芊娘搶著答道。

    “是嗎?”芳年尾音拉得老長,“昨日明明是我被大姐嚇得半死,芊妹妹怎麽說大姐被我嚇著了,不知大姐可還記得後山的山崖…我倒是想去看看,大姐三更半夜的跑到裏去做什麽?”

    傅珍華臉僵住,“芳妹妹,你在說什麽,大姐怎麽聽不懂?”

    芳年露出懊悔的表情,捂著自己的嘴,“看我,祖母吩咐不能說的。我就是想去後山看看景色,你們誰願意一起去?”

    傅芊娘哼了一聲,傅珍華自是不願意去的。

    傅茜娘想去,又怕芳華不喜,低著頭絞著手帕。

    “二姐,要不你陪我去吧?”

    芳年主動邀請,茜娘驚喜地抬頭,跟著芳年出了寺中的後門。

    白日的後山和夜裏時所見全然不同,夜裏影影綽綽,看不真切,看什麽都像是怪物山鬼。而白天的後山,層林盡染,紅黃的樹葉中夾雜著一些綠葉,煞是好看。

    前世裏,她為了裴家,不僅要管理著田產鋪子,還有內宅瑣事。她都不記得有多少年,沒有好好出來走走。一則是沒有那個閑心,二來也是無人相陪吧。

    芳年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旁邊的茜娘很是歡喜,嫡妹能邀自己相伴,就算是不搭理她,也足以令她高興許多天。

    她知道自己的生母不得父親的歡喜,母親也不喜歡自己,嫡妹更是如此。

    父親和母親恩愛,母親生了芳妹妹和兩個弟弟,每當看到他們和妹妹弟弟們在一起,她就覺得自己是個局外人,一個不屬於二房的人。

    她想親近芳妹妹,可是她不敢。

    斷崖並不遠,站在崖邊往下看,下麵霧氣氤氳,看不清崖底。那七王爺前世一直在孝善寺清修,應該就是為了崖底那眼寒潭吧。

    也不知他得的是什麽病,起病就像個怪物,怪不得會在寺中清修。

    她嘲弄地想著,世人都被他騙了,什麽用情至深,怕是掩飾自己的病吧!

    這崖底倒是個好地方,終年有霧,別人也不會去一探究竟。她想走近一步,看個清楚,茜娘一把拉回她,“小心,芳妹妹…”

    她抓著芳年的衣袖,芳年回頭,她立馬鬆開,一臉的不知所措。膽怯的眼神清澈如稚子一般,真誠又害羞。

    “好的,我聽二姐的。”芳年爽快地說著,真的往後退了一步,茜娘的臉都紅了,眼裏全是歡喜。

    芳年的心裏不知為何湧起酸澀,按她的年紀看來,茜娘不過是個渴望憐惜的孩子罷了。許是她活過一輩子,看透世事,其實說起來,二姐何錯之有?

    二姐不得父親和母親的喜歡,又是個庶出,在府裏如隱形人一般,連傅芊娘都常常欺負她。母親看在眼裏,從不曾為她做過主。

    後來,她進宮選秀,慘死宮中,連屍骨都沒有留下。

    對了,選秀!

    芳年想到這裏,才憶起京中馬上要生的大事情,那就是選秀。

    相傳國師夜觀天像,對天晟帝進言,說天際出現一顆福星,能福澤元朝百年。他又掐指算出,福星為女,年歲十七,生辰約在九月到十一月之間。

    天晟帝大喜,下旨選秀。

    舉國上下,凡家中有女十七,且生辰在九月到十一月之間者,都要參選,不論平民之女或是官家小姐。

    二姐剛好在年紀之內,這一進宮,就再也沒有出來。

    前世裏,對於這個庶姐,芳年並無多少的感情。但是現在,卻有些不想看到如此一個妙齡少女白白枉死。

    但憑自己一己之力,根本不可能阻止宮中選秀。

    她沉默下來,腳不由自主地往回走。茜娘有些怯怯的,不知道自己又做錯什麽,怎麽嫡妹的臉色不太好?

    “二姐,我想起等會還要去方丈那裏取靈符,我們快些回去吧,算時辰,祖母也快醒了。”

    茜娘複高興起來,原來嫡妹並沒有怪自己。

    姐妹倆回到寺裏,傅老夫人還沒有醒來。芳年要去尋慧法大師,與茜娘別過,茜娘回到自己的房間。

    芳年找寺中的僧人問路,繞過舍利塔,再行經兩座佛殿,穿過一片小樹林,便來到一處清幽的院子,慧法大師就住在此處。

    這裏和寺中別的地方不一樣,寺中的其它地方,地上的落葉早就被僧人掃得幹幹淨淨。而此處,遍地的落葉,連半個僧人也看不到。

    她輕叩著木門,裏麵傳來慧法大師的聲音。

    推開門進去,就看到慧法大師團坐在蒲團上。他的對麵,赫然是七王爺!白衣墨,冷峻的神情,玉雕般的眉眼。淡淡地朝她這邊一掃,她的身子似被定住。

    他們兩人中間有一張小方桌,桌上擺著棋局。

    慧法大師朝她招手,“來,小施主,老衲去取靈符,你替老衲與元施主對弈一局。”

    也不等她同意,慧法大師就起身離開。她站著不動,躊躇不前,不知要不要過去下棋。

    七王爺修長的手指中間夾著一枚黑子,眼皮未抬,不曾掃她一眼,冰冷的聲音響起,“怎麽?傅姑娘是不屑與本王下棋嗎?”

    “臣女不敢。”芳年說著,遲緩地坐在他的對麵。

    元翼手上的黑子“啪”一聲落在棋盤上,芳年心驚了一下。暗自懊惱自己怎麽來得如此不是時候?

    她蔥白的玉指捏起一枚白子,白子用玉石製成,光滑圓潤,但她的手指嫩如膏脂,粉嫩的指甲比玉石更潤澤,尤勝一籌。

    他的目光不知為何就落在她的手指上,憶起昨夜裏吸吮過的地方,除了血的芳香甜美,還有嫩滑的觸感。

    芳年不敢抬頭,她感覺到對方的眼神如看獵物一般看著她,周圍籠罩著噬血之氣。這七王爺,不會是故意在這裏等著她,又想吸她的血吧?

    她的手指慢慢地往回縮著,做出舉棋不定的樣子。

    “王爺,臣女棋藝不佳,恐怕會掃王爺的興致。”

    “確實有些掃興!”

    這個女子,明明是個膽大又不安份的,為何能夠激起他心裏的情緒?元翼一把掀翻棋盤,棋子滾得到處都是。他拂身站起,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芳年低著頭,暗罵一聲。

    簡直是莫名奇妙,她不會下棋,不下便是,何必掀翻棋盤?皇家的人都難侍候,一個個的陰睛不定,動不動就砍人腦袋。

    她心裏罵著,麵上卻做出害怕的樣子,“撲通”跪下來。

    想了想,在院子門口徘徊著,生怕屋內的男人會衝出來。她警剔地盯著裏麵的屋子,渾身戒備著。萬一七王爺再瘋跑出來,她好轉身就逃。

    慧法大師的身影出現在小路上,他一身縵衣,白須飄著。許是芳年沒有注意到,竟不知他是從哪裏來的。

    “阿彌陀佛,小施主不在屋內,緣何會在外麵?”

    她接過靈符,行個佛禮,“阿彌陀佛,大師有禮。小女不會下棋,被王爺趕出來。靈符已取到,小女多謝大師,這就告辭。”

    慧法大師慈眉善目,半點責備之色都無。

    她不敢多停留,疾步走遠。若不是慧法大師在,她真想提裙狂奔。慧法大師的目光深邃,如無底的黑淵,望著她的背影,再念一聲阿彌陀佛。

    他走回屋內,屋內景象未變,棋盤如他離開時一樣,黑子白子分明。元翼坐在棋盤前,手中舉著一枚黑子,見他進來,波瀾不驚地道:“大師來得好慢。”

    “老衲來得正是時候。”慧法大師撩袍落坐,盤起雙腿,念了一聲阿彌陀佛,執起白子。

    白子落下,黑子緊跟,棋局風雲突變。

    一刻鍾後,慧法大師眉頭深鎖,疑神一息,漸鬆開眉頭,朗聲笑道:“元施主棋藝又精進不少,老衲甘拜下風。”

    “精進?”元翼把黑子收進甕中,神色冷凝,“無欲無求,除了琢磨棋藝,本王似乎無事可做。”

    慧法大師沉默。

    七王爺中毒之事,他一清二楚,那後山崖底的寒潭之所,就是他告訴七王爺的。寒潭不能徹底解毒,僅能壓製毒性。

    這毒極為罕見,名為隔江望月。幾百年前,有位神醫,人稱雅醫,他既能醫白骨,也能令活人死。

    醫毒一家,雅醫是個中翹楚。

    他製的毒奇且邪,偏愛取些詩情畫意的名字。

    隔江望月就是其中一種,此毒隻對男子有用。男子服過後,不能動欲念,一旦壓製不住欲念,則會暴體而亡。

    若清心寡欲,根除紅塵雜念,此毒可延年益壽。前朝時就有位太監服過此毒,侍候了三代帝王,容顏不老。最後陪伴的那位皇帝不舍他,命他殉葬,他才自盡赴死。

    為求長生者絡繹不絕,重金求之。雅醫拒見,求者眾多,他不甘受擾搬離住所後不知所蹤。是以此毒不僅存世少,且極為金貴。

    而七王爺,是正常的男子。就算是再清心靜修,一年之中,總會犯個幾次,依靠著崖底的那眼寒潭,次次都有驚無險。

    皇室陰私,常人難已想像。

    慧法大師從不過問,他世外之人,塵世中的汙穢他不想沾染半分。

    七王爺想見傅家的小施主,他從中幫著,不多問一句。王爺自中毒後不近女色,王府之中連個婢女都沒有。

    他心中納悶,怎麽王爺會好端端的想見傅小施主?

    而且他觀過傅小施主的麵相,霧靄層疊,變幻莫測,他窺不見一絲玄機。如此奇特的麵像,不像是世間人,卻也不是陰界魂。

    一切虛無成幻,幻生變,變化成生機。窺不破的天機都是冥冥之中的安排,他不敢一探到底,隻能靜觀其變。

    他慈眉白須,閉目合十,口中念著阿彌陀佛。

    元翼已將棋子收好,他與慧法大師,是忘年之交。體內之毒,多虧大師,否則他早就暴體身亡,死狀難看。

    隔江望月的毒無解藥,若他能狠心斷孽根,說不定還能活上百年。

    如此奇毒,渴望長生之人求而不得,何其諷刺。

    慧法大師已開始閉目誦經,入了禪境。他起身行佛禮,默然告辭離開。他的清修之所在慧法大師的院子後麵,與寺中隔開,幽秘不為人知。

    他走出屋子,負手立在院中,目光越過座座佛殿,望著客舍的方向。

    那個女子的血能壓製他的毒,是巧合嗎?是所有的血都有用,還是僅她一人可以?

    他決定找個機會,好好試一試。

    芳年一路小跑著,直到看不見院子,才定下心神。途經之處,隨處可見身著黃色僧袍的僧人,他們有的在掃地,有的拿著東西穿行著,並不多看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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