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風玉露(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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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凶神惡煞的男子也不由得毛骨悚然,這年頭光腳得都不怕穿鞋的,眼前的女人顯然就是那種不怕死的。 而他可不想因為一個女人惹上人命官司,畢竟是在眾目睽睽之下。
啐罵了許雲依一句,轉身走開了。
看熱鬧的人也都陸續散去,危機解除了,許雲依卻仍舊保持這個動作很長時間。
等到反應過來,終於鬆下一口氣的時候,血液在地板上匯集了很大一灘。
許雲依放下僵麻的胳膊,隻是悲哀的想,如果她以死來要挾韓霽風,他會不會留下來?
想了會兒,苦澀的抿緊嘴角。不會,韓霽風如果認定她是個騙子,對她便不會有半分的心慈手軟。
許雲依用手背抹了一把臉,喟歎自己傻得可以。韓霽風到底是什麽樣的人,隻怕沒有人比她更了解。
她晃晃搖搖的往外走。
門口有人吃驚的喚她:“許總?”見她沒有停下的打算,兩步上前攔住她。
許雲依以為又是來者不善,憤怒的抬起頭來。
對方馬上說:“許總,你不認識我了嗎?我是喬玄。”
“喬玄。”許雲依輕音喃喃,就是那個癡迷付謠,如今又將她逼到絕路上的小夥子。她眯著眼說:“原來是你啊,你好像長大了。”
喬玄有些哭笑不得:“原來在許總的眼裏,我一直都是小孩子。”
許雲依撫著額頭說:“我不是付謠,所以,你是什麽樣子跟我沒有關係。”
她的辛辣,甚至刻薄,喬玄早就聽說過的。
現在看來又是對他充滿了敵對情緒。
喬玄並不跟她計較,見許雲依明顯是喝多了,而且狼狽的樣子有些嚇人,就想不能將她一個人扔在這裏,否則一定會出事。
“許總,我看你的手受傷了,我送你去醫院吧。”
許雲依拒絕說:“不必,謝謝。”
她踩著高跟鞋往外走。
喬玄跟著出來:“你現在這個樣子一定會嚇壞家裏人。”
許雲依側首:“我現在什麽樣?”
喬玄示意她看門口的鏡子。
許雲依望著鏡中的自己竟然嚇了一跳,臉上和脖子上都是血,胳膊上的更多,她抬起手來打量,發現那血液還在滴滴答答的淌著。當真是人不人鬼不鬼的,她許雲依何時這樣形象破敗過。
她這副鬼樣子當然不能回家去,否則一定會嚇壞鬧鬧。
喬玄駕車送她去醫院。
說實話,他好奇的不得了,因為以往見到的許雲依,都是發髻整齊,妝容精致。而且從頭至尾的大牌,一絲不苟,閃閃發光,尊貴的程度叫人不敢褻瀆。
今天失意的模樣,前所未有。
喬玄自鏡中看了她一眼,後座上的許雲依靠在椅背上很安靜。
兩人一路上沒有說話。
到達醫院後喬玄找醫生幫許雲依包紮傷口,又替她去取了藥。
回來的時候許雲依已經將臉和胳膊都清洗幹淨了,純淨的模樣露了出來,還是一樣的好看。隻是衣服上的血跡沒辦法清除。許雲依是打算回家前先到商場買件新的。可是,喬玄載著她轉了幾家店,都已經關門了。
喬玄說:“許總,不然我打電話叫朋友送過來一套新的吧。”
許雲依跑了一個晚上,有氣無力。隻說:“算了。”這個時間韓靜姝早已經睡了,醒著的隻會是韓霽風。然而,這個男人已經不再會為了她感覺擔心了。
最後喬玄將她送回家去。
下車前喬玄問她:“許總,既然你和付謠是好朋友,你一定知道她去了哪裏吧?”
許雲依抬起頭來:“你已經害得她沒了工作,還不打算放過他嗎?”她冷笑:“因為一段不能成就的感情就要將人趕盡殺絕,在我看來不是男人的所作所為。”
喬玄懊惱得直皺眉,他說:“我沒想到會這樣。”
許雲依一語道破:“你想到了,而且她的離職正好讓你得願所償。你隻是沒想到她會遠走高飛,你以為她會向你示弱,或者投靠你去的。”
喬玄驚訝於許雲依的睿智,他竟然無話可說。
她說得不錯,到如今再出現,就是逼付謠就犯來的。
說到底是這麽多年過去,他對付謠仍舊無法忘懷。當年付謠背信棄義的離開就像紮在他心頭上的一根刺,每每碰觸,痛不可遏。直到茫茫人海終於知曉付謠的下落,他的人生仿佛又有了新的希望與動力,他努力工作,讓自己快速地變得強大。就是為了將付謠“趕盡殺絕”之後,讓她再無所依附的束手就擒。
但是,他沒想到如今的付謠比當年更加絕決,她說走就走,沒有一句質問或者抱怨的話,連個照麵都不肯打。
喬玄承認,這不是她想要的。
他知道許雲依銳利的眼睛洞察一切,索性坦然說:“其實這些年我一天也沒有忘記過付謠,我是真的愛她。所以,一想到她的背信棄義,我便恨得牙癢癢,做夢都想報複她。說到底,是想叫她不得不正視我。隻是,今天這樣的結果我沒想到。”
許雲依微微歎氣,又是這種相愛相殺的橋段。如果不是自己正在吞咽這樣的苦果,她還不會發現這樣做的弊端。
“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一定要坦然的讓對方知道。否則等悲劇鑄成,就真的沒有反轉的餘地了。”許雲依上去之前將付謠的地址告訴喬玄,她希望喬玄能去找她,最後可以給付謠一個穩定的生活。
畢竟不被時光打敗的愛情,是十分難得的,每個遇到的人都要學會珍惜。
許雲依回到家的時候,韓霽風果然沒有睡,他坐在沙發上喝咖啡。
見她開門進來,淡淡說:“回來了。”
許雲依一邊換鞋一邊問他:“鬧鬧睡了?”
“嗯,本來非吵著等你回來。我看時間太晚了,就先哄她睡了。”
他們像一對和平的夫妻那樣談吐自如。
可是,許雲依分明感覺出了不同,以前的韓霽風會在她晚上歸來的第一時間擁抱她。
而如今等著她的隻有一紙離婚協議書。
許雲依知道這是他等著她的目地。
她過去伸手拿起來看。
韓霽風這才注意到她的衣服上都是血,手上也纏著紗布。
“你怎麽了?”
許雲依沒有回答他,隻是針對協議上的內容發表意見說:“家裏的一切你可以全部拿走,唯獨鬧鬧,我不會給你。”
韓霽風薄唇抿緊:“但我也一定要要。”
“你休想!”
韓霽風站起身,提醒她說:“雲依,你知道我這人從來不癡心妄想。”
隻是因為沒有什麽是他得不到的。
“那是因為你先前的對手不是我。”
許雲依冷冷的看著他,兩人即刻針鋒對麥芒。
但畢竟夜深,韓霽風懶得跟她吵。他揉了揉眼眶:“等你冷靜下來我們再聊吧。”
他朝樓上走去。
許雲依忽然叫住他:“霽風。”
韓霽風回頭,許雲依定定的望著他,眸子黑白分明,清亮如天際搖曳的星辰。讓看著的人不由為之一動。
他緩慢的問:“怎麽了?”
許雲依問他:“我們離婚以後你會和蘇婉清在一起嗎?”
“這個不用你管。”韓霽風聲音堅硬。
許雲依說:“如果是任何一個人我都祝福你,唯獨蘇婉清,她不配。”
韓霽風已經消失在樓梯口。
許雲依噙著眼眶的淚水,努力不讓它掉下來。
關於她和韓霽風,她不想再掙紮了,兩個人從認識走到現在,仿佛是過了幾生幾世之久。中間曆經的種種,回頭想想何其不易。依稀是場夢,夢醒之後一切都是不存在的,免不了的悵然若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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