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自食其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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橫眉怒目,眼冒綠火。
這鄧勇明真是個棒槌,被人一激就跳。
錢雪慢慢起身,戒備著退後一步,“怎麽,想打我,你可好本事,打女人,沒出息。”
“你,你,誰說我要打女人了,好男不跟女鬥。”鄧勇明握了兩下拳頭,憤憤看住錢雪,心裏叫喊著打掉她臉上可惡的笑容,可把臉憋得通紅,握了又鬆,鬆了又握的拳頭卻怎麽也揮不上去。
真把他氣得夠嗆。
“算了,勇明,這塊地方挺大的,就讓她在一邊割草也沒事。”田中華上前一步勸說,又轉向錢雪,“你快點割,割完就走。”
錢雪氣笑,這家夥倒是兩麵不得罪。
“不行,勇明哥,你看我們的小羊多可愛,跟個傻子在一起,也會變傻的,讓她走,我不想看見她。”黃思甜大聲喊道。
這話太過份了。
錢雪一個沒忍住,跳了過去,逼到黃思甜麵前,衝她吼道:“誰是傻子,你才是傻子,傻子,傻子,你才是傻子。”
“哇!”
這下猶如水沒金山,黃思甜拉開嗓門大哭起來。
錢雪怔了下,她已經好久好久沒有這樣肆意哭過了,望著黃思甜張開大嘴,涕淚橫流,哭得毫無美感,終於反應過來,她還是個孩子。
跟個孩子置氣,沒意思,有這些時間,還不如去多割幾捆草呢。
錢雪搖了搖頭,後退兩步撿起她的野草籃子,轉身就走。
“喂,你就這樣走了,不許走。”
鄧勇明奔到黃思甜身邊,上下查看,好一通嗬護,又急急喝住錢雪。
錢雪頭也沒回,大步往前走去。
“不許走,你個大傻子,勇明哥,打她,她欺負我。”
“她是個女人,男人,不好,不好打女人。”
“中華哥,你就看著她欺負我嗎?”黃思甜扔下小羊羔,抹著眼淚喊道。
田中華躊躇。
“好好,你們都不幫我,那我自己來。”黃思甜抹一把淚,朝著錢雪追了過去,對準她後背張開雙手。
此處是個有些陡的小坡,錢雪正朝坡下走去,黃思甜想好了,推她一把,錢阿雪肯定會摔一大跤。
錢雪往前走,心神卻一直關注著後頭,聽到鄧勇明不好意思來打她,她暗鬆了口氣,及待黃思甜腳步聲臨近,她輕輕一步跳開。
卻見黃思甜心急力猛,收勢不及,整個人朝坡下滾了下去,壓倒一路嫩草,撲通一聲,摔進了一個水坑裏。
一股惡臭襲來,錢雪忍不住掩鼻,再一細看,竟是個田間糞坑。
“黃思甜掉糞坑裏了。”
身後田中華已是大喊起來。
“黃思甜掉糞坑裏了!”鄧勇明驚呼。
滿頭臉濺上黃色汙物,黃思甜撲騰著,又咳又喘,人已嚇得目光直,喉嚨中出尖利的呼救聲來。
“救命,救命啊……”
鄧勇明和田中華同時搶到了糞坑邊,一打量方位,選個最近的位置欲伸手去拉黃思甜。
“快遊過來,我拉你。”田中華大喊。
鄧勇明手伸了一半,看看汙糟惡臭的糞炕,猶豫一下又縮了回去,一把抓緊田中華,急道:“我拉著你,你再探出些身子。”
田中華使勁探身,手伸得筆直,可這個田間糞坑有些寬大,黃思甜又栽進了中心處,越著急撲騰,整個身子越往下沉,嚇得她一動不敢動。
哪夠得著呀。
“我去喊人,你看著他。”鄧勇明急得跳腳,團團轉了一圈,也不待田中華答應,朝遠處田間奔去,隻要喊來大人,肯定有辦法救黃思甜的。
“唉唉,這可怎麽辦,你跑快點啊。”田中華直喊。
“中華哥,快救我,我要沉下去了,我不想死啊。”黃思甜大哭。
“思甜,你別急,還有一大截呢,不會沉的,我去找根樹杆,你別怕,別怕。”說著,田中華四處一打量,朝稍遠處的一棵柳樹奔去。
“中華哥,你別走,我害怕,向東哥,你快來啊,我不想死,救命啊,爸,媽,救命啊,爺爺,救命啊……”
“別叫了,還是省點力氣爬上來吧。”
錢雪拿了一根糞勺走到坑邊,帶勺的那一段支了出去,伸到她麵前,冷冷道,“你這是不是叫自作自受。”
“錢阿雪,都是你,都怪你,你個傻子,害人精,都是你害得我掉進了這裏麵,我恨死你了。”
黃思甜又撲騰一下,糞坑咕嘟嘟冒泡,她整個身子又往下沉了一兩寸,水麵已到她的胸口。
“要不是你有害人之心,怎麽會掉進來,我隻不過閃避了一下,我還有錯了,真是豈有此理。你上不上來,不上來我就走了。”
錢雪嚇她。
“上,上來。”黃思甜哭喊,努力伸了手抓住糞勺,“你抓緊了。”
這根糞勺的勺子開裂了,故被人丟棄在了一邊,被錢雪眼尖找到。
她壓低重心,雙手握緊木柄使勁往後拖,黃思甜的棉衣泡滿了水,死沉。
一點,一點,錢雪慢慢把她拉出了糞坑。
翻到糞炕上頭的草地上,黃思甜鬆開糞勺,癱然而坐,再沒有了生命危險,不管不顧盡情大哭起來。
等田間大人趕到時,就看到了渾身沾著糞坑汙物的黃思甜張著大嘴嚎哭,而錢阿雪手上還抓著一個破舊糞勺。
好心的錢大力脫下棉衣,把黃思甜裹了起來,抱著她往村裏奔去。
“阿雪,咋回事呢,黃思甜怎麽掉了進去。”大力嫂問道。
“我走在前麵,她想來推我,我一閃躲跳開,她就奔著糞坑去了,我抓都抓不住。”錢雪聳聳肩,無奈道。
手上拿著一捆柳枝跑回來的田中華懊惱扔開柳條,默默回身找他的三隻羊羔。
“是錢阿雪這個傻子把黃思甜推下去的,是她把黃思甜推進糞坑的。”追在後頭的鄧勇明氣喘著喊道。
“造謠的人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錢雪大吼一聲,鄧勇明縮了下脖子,收住聲。
“阿雪,快回家吧,我看這事不算完。”大力嫂拿過錢雪手上的糞勺,抓在手裏,又撿了一旁的野菜籃子拉著她往村裏走。
錢雪回到家,閔大妮聞知此事,同著錢忠良一道急急去了黃家。
而她打水洗手洗臉,過了好幾遍,才堪堪把圍繞在鼻尖的惡臭壓了下去。
嘖嘖,滾了這一身髒臭,黃思甜該好幾個月不好意思出門了吧,錢雪回想起剛才的場麵,打了個惡心,心底有些摸不著頭腦,這小丫頭哪來的仇怨跟她對上。
這下好了,不算以前的,經過這事,兩人之間的梁子算是真正結上了。
她卻忘了,她曾經推過黃思甜一跤,還搶了她手上的一個雞蛋。
錢雪想過,也就丟開此事,割回來的野草野菜她不會分,隨手抓了兩把扔給後院的那隻母雞和小豬崽,回到炕上美美睡了一覺。
黃家卻是炸開了鍋,黃思甜媽媽梁丹嗷得一聲心肝肉,險些沒有暈過去,等定了神就同她爸黃德全二兒子,黃敏年一趟趟打水,燒熱了給她洗。
倒出來的汙水從屋角的排水溝流出去,整個屋子裏的臭味今後三天都沒散掉。
鄧勇明添油加醋、繪聲繪色給黃德全和他媳婦講了錢阿雪怎麽把黃思甜給推進了糞炕裏的。
當閔大妮扶著錢忠良進去時,迎上的就是黃德全媳婦的白眼和詰難。
“忠良媳婦,你怎麽教女兒的,瞧瞧我家思甜成什麽樣子了,這天氣還涼得很,泡在糞……水裏頭,身子骨不知道凍成啥樣了,女孩家的骨頭可凍不起,要是就此落下病根咋辦。”
黃德全媳婦是個不講理的老太太,村裏人一般敬著黃德全,也不與她多記較,處處讓著她,反倒使得她性格越跋扈,她不好直接罵錢忠良,就衝著閔大妮吼上了。
“德全叔,德全嬸,你看這事誰都沒想到的,我聽阿雪說,是她把思甜拉上來的,還有,這思甜也不是她推下去的,是你家思甜想推我家阿雪,阿雪一讓開,她就掉進了糞……糞坑裏了,就怪那口糞坑處得不是地兒,以後是不是該在周圍砌上幾塊磚頭,也作個標記啥的,不然一不小心,真會掉進去。”
閔大妮小心陪笑道。
“啥,你還說不是你家阿雪推了思甜掉進去的,鄧家娃子都看見了。”老太太猛得拔高聲音,一指頭要戳到閔大妮的鼻尖上去。
“事都沒說清呢,你急個什麽,思甜救上來就算好了,別瞎嚷嚷。”黃德全喝止道。
“咋還沒說清呢,鄧家娃子的話你沒聽見啊,難道真要等思甜沒了,你才討公道。”老太太回頭,唾沫星子噴到老頭臉上。
“小孩子的話,哪能全信呢。”黃德全訕訕道。
“那不信小孩子的話,難道信你的,你親眼看到了沒有,我問你,你親眼看到了嘛。”
“阿雪推黃思甜下去,我們沒見到,阿雪拉黃思甜上來,我們可都看到了,呶,就是用這糞勺子。”大力嫂隨著閔大妮兩人進了黃家,一直跟在後頭聽著,此時見老太太撒潑,忙站出來說明,揮了下手上糞勺給兩人看。
“阿雪挺乖巧的娃子,應該不會推人進糞坑的。”錢大力走過來,抓抓腦袋憨憨說道,“我們在忠良家隔壁,整天看著呢,阿雪乖巧。”
老太太癟了下嘴,對著抱孫女回來的錢大力不好生氣,狠狠瞪一眼閔大妮,“這事兒呢,等思甜洗好了,我們會問她的,要是真是你家閨女推了她,我跟你們沒完。”
“德全叔,要真是我家阿雪幹的,我一定押著她來你們家賠罪。”錢忠良道。
“小孩子家家,打打鬧鬧是常有的事,也別太放在心上了。”黃德全笑道。
“你個老頭子,什麽叫打打鬧鬧,大冬天的都掉在冰窟窿裏了,還認為小事呢,你咋不心疼呢,那可是你嫡親的孫女。”老太太嗓門高,衝著黃德全又吼上了。
“媽媽,讓錢阿雪走,我不想看到她。”
房內傳出黃思甜尖叫。
房門掀開一條縫隙,梁丹出來,目中含淚,衝著閔大妮喊道:“你們走,我們家不歡迎你們。”
“怎麽說話呢,小孩子吵鬧,大人怎麽能跟著摻合,還不進去。”黃德全喝道。
梁丹轉身進了屋,屋裏黃思甜大哭。
“不是多大事,你們先回吧。”黃德全對著錢忠良和閔大妮笑道。
“好,德全叔,那我們先回了,要真是我們阿雪幹的,就算你放過她,我也不放她。”
錢忠良說完,帶著閔大妮離開黃家。錢大力夫婦二人也跟著出來。
“大力,謝謝你啊,這衣服我洗幹淨了再還你。”老太太追出來喊道。
錢大力朝她揮了兩下手,轉身回家。
錢忠良夫婦回家又審問了一通錢阿雪,得知她真沒有推黃思甜才放心。
錢雪以為此事就這樣完了,可過兩天,竟然現她爸常披在身上的那件棉大衣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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