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一路追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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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倆人朝著油布棚走近,  似是聽見腳步聲,  那五六個中老年男人一骨碌翻身坐了起來,  用手巾把子使勁搓把臉,  去去睡意,十多隻眼睛齊齊盯住了孟向東和錢雪。

    “喲,兩個小娃兒,  來幹什麽呀,有啥零活要找,  砌牆抹石灰,  修房頂築漏,我們都能幹。”一個瘦長條的中年大叔笑著先開了口。

    孟向東笑了笑,先不接話,  解下筐簍,  底朝上往上一翻,一左一右擱下,  扁擔一橫,一屁股就坐到了扁擔上,  拉著錢雪也坐了上去。

    筐簍輕輕嘎吱了一聲,穩穩承受住了兩人的重量。

    五六個男人瞧住他倆,  皺起眉頭。

    中年大叔怔了下,  冷聲道:“小子,你不會也來找零工的吧,  這麽小年紀挑擔可是要壓壞了,  長不高的。”

    “大叔,  不是你們想的。”孟向東笑道,“走了一段路,我們坐著歇一歇,對了,我怎麽沒看到6定橋和姚忠瑞啊,前頭我還去黃大仙廟找過他們,也沒見人,我這邊還有他們幫我家砌了灶台的工錢還沒給呢。”

    這小子,真會說話。

    錢雪暗笑。

    原來如此,五六個男人齊齊露了笑臉,隻要不是搶他們生意就好。現在生意難做,賣力氣也吃不飽飯啊。

    “我們也好些天沒見他們,聽說是失蹤了。”仍是那個瘦長條大叔說話,他擠了下眼睛,用你們倆占大便宜不用付工錢了的表情偷笑。

    “啊,怎麽失蹤了呀?”孟向東張著嘴,大吃一驚,急聲問,“倆人都失蹤了?”

    這小子,可真會裝。

    錢雪瞥他一眼,偷偷伸手到他腰後暗掐了把。

    孟向東一手伸到後頭,抓住她手,眉眼不動,隻盯住了那幾人。

    “這事說來也怪,倆人一起失蹤了,我那天還看到他們倆,說是剛幹了個大活計,等著領工錢呢。那樣子,工錢還不少,所以我說他們絕對不會離開來安縣城的。”另一個紫黑臉膛的中年漢子說道。

    “他們在黃大仙廟有糧油關係,離了這裏,去到別地還不一定能弄到糧油關係,咋舍得走。”一個三十出頭的漢子撇撇嘴說道,“要我說啊,他們倆估計是沒了。”他伸手,作個手刀惡狠狠往脖頸處一劃的動作。

    錢雪眉頭一跳,身子往後微仰了一下。

    孟向東連忙拉住她,拉過她左手,放在手心中右手輕拍手背,以此撫慰。

    另幾個漢子倒沒有表示出什麽驚詫來,還有人點了點頭,“估計是沒了,公安都來問話了,你們說,倒底是誰幹的啊。”

    “這誰知道,說不好,路上被人一磚頭敲在後腦,仍到荒地裏,爛了都沒人知道,這年頭,倒在路邊、田地的難道還少見了!”黑臉膛中年漢子道。

    “大叔,你們也要小心哪,說不好壞人就躲在暗處,想著害你們呢。”錢雪認真提醒道。

    “好俊的小丫頭,大叔們知道了,會小心的,謝謝你。”

    對個年畫娃娃般的小姑娘,還說的是關心他們的話,沒有誰會不高興,俱都朝著錢雪笑著點點頭。

    “大叔,你們都在這一塊嗎,會到其他市集去嗎?”孟向東裝著嘮嗑的樣,問道。

    “基本都在這一帶,有時也會去去南城市集,那邊一帶都是老房子,活計多。”瘦長條中年大叔笑著接話道。

    “噢。”孟向東點了點頭,“那你們基本天天出來了,最近有誰沒來呀?”

    “都來了,就少了6定橋和姚忠瑞,唉,誰會想到出這事呢,還以為他們又接了個大活計沒完工呢。”

    “有大活計就不來這裏了?”孟向東再問。

    “那倒也不是,有的大活計為了趕工,會包吃住,所以不過來也挺正常。”瘦長條中年大叔回道。

    “不過……”

    那個三十多的年輕漢子眉頭輕皺,有些遲疑地開了口。

    “什麽?”孟向東身子往前一探,問道。

    “有個人,倒也是挺久沒來了。”他說道。

    “你說是趙金洪,他是趙家莊的,家裏種田,空的時候才過來,家裏還有個生病的婆娘要照顧,不來也正常。”瘦長條中年大叔搶道。

    “我也覺得有些怪,趙金洪這小子前兒還來得挺勤的,一下子就不來了。”紫黑臉膛的漢子也道。

    “趙金洪,趙家莊的,最近沒來。”孟向東重複道。

    “唉,我們也是隨口一說,小娃子,你聽過也就算了。”瘦長條中年大叔打個哈哈,笑道。

    “當然,隨口嘮個嗑,阿雪,我們也走吧,歇一會收收汗也夠了。”孟向東拉著錢雪起身,說道。

    “要回啦。”瘦長條中年大叔還有些不舍,少了個無事嘮嗑的人了。

    “走了,回家了。”

    孟向東又挑上筐簍,跟幾人揮了揮手,帶著錢雪走了。

    “是倆個好娃娃,也該他們占個大便宜。”瘦長條的中年大叔拉長了調感慨道。

    “你們說,會不會是趙金洪幹的,心虛不敢來了……”

    身後還有餘音,孟向東已帶著錢雪走出了市集。

    “向東哥,我們去派出所嗎?”

    孟向東搖了搖頭,站上街道,辨認了下方向,朝南走去,“隻聽人說一嘴,可不能下定論,我們再去城南市集瞧一瞧。”

    “嗯。”錢雪乖巧應了。

    孟向東停步,拿過手巾,給她從額頭到脖頸擦了把汗,他心無掛礙,錢雪這小丫頭就是個小妹妹,內心深處還當成了女兒,自是把擦汗動作做得純潔無比,熟練流暢。

    被他這樣兜頭一抹,錢雪一下懵了,熱氣順著腳底板爬上來,直衝腦頂心,臉上簡直能燙熟雞蛋。

    “喲,兄妹倆可真是要好,哥哥這麽會照顧妹子啊,你們倆去哪呀?”一個大嬸子正坐在門洞陰涼裏邊織毛線邊打盹,一抬眼見了,笑著招呼道。

    “嬸子,能跟你要碗水喝嗎?”孟向東笑道。

    “有,有,進來坐。”嬸子熱情喊道,又回身給他們端來兩碗水,“家裏晾的涼白開,放心喝。”

    “謝謝嬸子。”錢雪端過水,正覺渴得慌,咕嘟咕嘟一碗全灌了下去,長舒一口氣,全身毛孔都開了,真爽。

    “還要嗎,這麽熱的天,可憐見的,皮都要曬脫幾層了。家裏咋讓你們這時候出來呢,要不要坐會兒,等日頭下了再走。”大嬸接過碗,笑道。

    “不了,去城南市集辦完事,還得回家呢。”孟向東把碗還與她,又鄭重道過謝,帶著錢雪挨邊踩著簷下陰涼地走。

    “累吧。”他問。

    “不累,我在學校天天跑步。”錢雪搖頭,朝他笑。

    孟向東也笑,伸手揉了把她的腦袋,頭軟綿綿的,手感真好。

    倆人一路趕到城南市集,差不多的話語又去打聽了一番,趙金洪竟然也來過城南,況且不妙的是,除了白老漢失蹤,另一人馬金寶竟然今天也沒來。

    “馬金寶不是接了城西造紙廠的活計嘛,估計直接去城西了。”有人道。

    “他可是天天來報道的,接了城西造紙廠的活計後,哪天不來炫耀一下我估計他活都幹不好,昨天還聽了一耳朵,好像說是活計做完了什麽的,我急著回家也沒聽清楚,要不是……又接了其他活計,忙著沒來?”另一人道。

    “馬金寶跟趙金洪認識嗎?”孟向東問。

    “當然認得,來這打零工的誰不互相嘮個幾句啊。”

    “城西造紙廠?”孟向東又問。

    “就是丁石橋旁的造紙廠,說是倉庫裏頭漏水,讓他翻屋瓦築漏去了。”漢子答得詳細。

    “丁石橋旁的造紙廠,我知道了,是不是房子沿河邊造的,一排紅屋子。”

    “對對,就是那家造紙廠。”

    有了這個大線索,孟向東帶著錢雪又轉回城西,直奔造紙廠。

    “你說修房頂的小工,馬金寶,沒來沒來,活計都幹完了,這不,今天有人幫他來領了工錢。”問衛大爺擺手道。

    “有人幫他領了工錢?是誰?什麽時候來領的?”孟向東忙問。

    “那個,叫什麽來著,我看一下啊。”老大爺回身,拿了個登記簿子戴上老花鏡看,“噢,他叫趙金洪,拿著馬金寶的工條來結的,說是馬金寶欠了他錢,就用工錢抵了,剛才我們會計就把錢和糧票結給他了。”

    “他走了多久了?”這下,錢雪也急了,插嘴道。

    “走了十多分鍾吧,朝西走了。”大爺還好心指了個方向。

    “那人啥樣?”孟向東急問。

    “穿個大褂子,拿著根扁擔繩索,反正就是打短工人的樣子,一看便知。”老大爺放下簿子,篤悠悠回道。

    “謝謝大爺,幫我看一下東西,阿雪,你留在這兒。”

    話剛說完,孟向東已衝了出去。

    “向東……哥……”錢雪一跺腳,也跟了上去。

    “唉,小姑娘……”老大爺急急轉出門衛室,門口隻有兩個筐簍裝著空木桶子,邊上還擺了隻籃子,兩個小家夥早撒腿跑遠了,沒法,他隻得把東西一樣樣移進了屋裏。

    穿個大褂子,拿著根扁擔繩索,孟向東邁開大步,往前急追,兩隻眼睛如鷹隼般左右打量,不放過任何一個可疑行人。

    十分鍾,成年人腳步快一些的話都得走出三裏地了。

    他跑出一大段,路上雖有行人,可並沒見打短工者模樣的人,他估算著距離,再瞧前頭,都要走出縣城了,不由慢下腳步,人去哪了呢。

    錢雪跑得氣喘籲籲,就見孟向東如同一匹駿馬,撒開四蹄眨眼間就不見了。

    哼,說好的互相幫忙呢,一到關鍵時候,就當她是累贅了。

    錢雪停下腳步,雙手扶膝,大口大口地喘氣。

    先定個小目標,比如1秒記住: 手機版閱讀網址:(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