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破屋相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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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錢雪跑得腳軟,  正渾身冒汗,突然身側傳來一股涼氣,陰嗖嗖一下激得她全身汗毛倒豎。

    “你在找我嗎。”

    一個很是幹涸嘶啞的男聲幽幽響起,就在耳邊。

    錢雪腦中如同滾過悶雷,轟得炸了,頭絲都豎了起來。

    她一點點側過臉,  右腳一米多外正是條小巷子,說話的這個男人穿著褂子長褲草鞋,一肩還搭著根扁擔,頭亂蓬蓬,半耷拉在眼睛上麵,人站在陰影裏,  使得他有些麵目模糊。

    錢雪的目光往下,他的手上,  攥著一把斧頭,  嶄新,刃口雪亮。

    趙金洪,  那個殺人犯。

    向東哥竟然跑過頭了。

    錢雪這一刻的心中簡直要尖叫了,她一手使勁掐了下膝窩,  等疼痛神經傳至腦中,人已冷靜下來。她緩緩站起身,  眼睛裏自然而然流露出一種屬於兒童特有的天真迷茫之色,  相當隨意打量了他幾眼,  故意奶聲奶氣道:“叔,  你喊我嗎?我媽不讓我跟陌生人說話,她說陌生人都是壞人,你是壞人嗎?”

    她盯著他眼睛,問得很認真。

    這句話,她是為了聽他的心聲。錢雪覺得此生從未如此屏息地去感應,去細辨這項能力。

    感謝上蒼!

    她聽到了!

    哼,壞人,我就是壞人!殺了六個人算不算壞人!

    “我問你,你剛才跑那麽快,是找我嗎。”

    他走出一步,聲音如同刮刀打在窗玻璃上,扯得人腦神經嘣嘣直跳。錢雪此時要真是八歲小孩子,絕對會被嚇哭。她心中一動,順勢而為,大大往後跳了一步,站到街中央,使出全身力氣,“哇!”得一聲大哭起來。

    “媽媽,有壞人,壞人要吃小孩子。”

    嗷,這一嗓子,如同春日驚雷,震得街兩邊的木頭房子都抖了一抖。

    錢雪喊完這嗓子,也不管街上行人如何反應,更不去看趙金洪,朝著前頭甩著兩條細腿使勁跑了起來,邊跑還邊喊,“壞人要抓小孩子,壞人要抓小孩子。”

    生死麵前,逃命要緊,抓捕殺人犯的任務就讓別人完成吧。

    “哎喲,一個大老爺們,竟然嚇唬一個小娃娃。”有個大嬸子打量趙金洪一眼,鄙視地朝他啐了一口,“還拿把斧頭,咋的,想殺人啊。”

    趙金洪一動不動,好像傻了一般,然後,他慢慢轉過頭來,狠毒地盯了一眼說話婦人,一手揚起,拿著斧頭做個揮劈的舉動。

    “哎喲,嚇死人了。”大嬸子驚呼一聲,身子往後一個趔趄險些摔倒,忙不迭站穩了用手拍胸口,破口大罵,“哪裏來的滅絕棺材,長個.卵.樣出來嚇人,嚇死了人你擔得起嗎!”

    趙金洪陰陰注視著她,一隻腳提起往前邁了一步,大嬸子嗷的一聲,也如同錢雪般被嚇跑了,他站在巷子口上,目光隨著她遠去,又慢慢收回,一邊嘴角輕輕提起,露個僵硬的不象笑的笑,然後轉身又進了巷子。

    錢雪悶著頭跑,一頭衝進一人懷裏,嚇得她整個人都跳了起來。

    “阿雪,咋跟過來了,跑這麽急幹嘛?”

    熟悉的聲音在耳旁想起,錢雪一把抱住他,哆嗦道:“他就在那,就在那,巷子裏,趙金洪,殺人犯。”

    “好,別怕,別怕,哪個巷子?”

    錢雪忙往後一指。

    孟向東左右一瞧,把錢雪推進了一戶人家,在門後藏好,“大爺,幫我帶一下妹妹,我去追個殺人犯。”

    “哥,”錢雪抓著門急呼,“他有斧頭。”

    “啥?殺人犯?”坐在門內吹著穿堂風納涼的大爺一下從躺椅上跳了起來,“那你一個娃子咋行呢,多叫些人。”

    孟向東追了上去。

    這邊大爺四處拍門去叫鄰居,錢雪在門後躲了會,見各家出來人了,更有些年輕力壯的行人也跟著追了下去,她稍稍心定,站到了門口。

    “娃子,啥殺人犯呢?”有個嬸子看了會,走過來問道。

    “城裏最近有人失蹤,你們知道吧,竟然都是這個人幹的,我跟我哥剛去造紙廠,就是前頭那個造紙廠……”

    錢雪口綻蓮花,把一行經過跟她講了,越來越多的小媳婦大嬸子圍了過來,“啊!”“呀!”驚歎不已。

    男人們聽了,幾人幾人相邀一道,朝著巷子裏追了下去。

    “哎,公安來了,公安來了,快報案!”

    有個小媳婦叫了起來,錢雪轉頭一看,可不,一隊六個白色警服身姿筆挺的公安正從東麵走過來,其中一人吳啟勝她更加認識,她忙跑過去,急道:“失蹤案的殺人犯,趙金洪,快去追,他剛剛逃走,好多人追下去了。”

    “什麽?”吳啟勝大吃一驚。

    “往哪逃了?”他旁邊一個肩膀寬寬,跟李所長差不多高大,臉龐黝黑的公安顯得比他有經驗多了,也不廢話,直接問方向,等眾人指了,他當先追了下去。

    錢雪在原地怔怔站了會。

    “要不,我們也過去看看。”一個大爺提議道。

    “走走,去看看,反正去了這麽多人,也不怕了。”一個嬸子欣然應道。

    小巷子挺長,順著一路追下去,拐了兩個彎,竟到了另一條大街上,這下,四通八達,小巷子眾多,錢雪跟著大娘大爺都有些傻眼。

    突然前頭隱約傳來呼喝聲,眾人一對視,往前跑去。

    傳來呼喝聲的是一條更窄的小巷,隻容一人通過,眾人在巷子口停了步,麵麵相覷,不敢再進。

    “啪!”“啪!”“看打!”“不許動!放下武器!”

    巷子深處傳來磚瓦破碎聲和著群眾的正義呼聲,還有公安的怒喝聲,亂成一團,再一會兒,又響起了潮水般的歡呼聲,還有掌聲,錢雪再也忍耐不住,衝進了巷子。

    盡頭是一幢破舊的老房子,屋倒牆塌,滿院荒涼,掉落下來的脊檁椽子早不知去向,連整塊尚好的青磚都被人撿拾了去,此地隻餘下碎磚殘瓦。

    可最最搞笑的,這屋子的前圍牆完好,大門外鎖,後頭又隻通了這一條小巷,趙金洪入了這裏,就如同老鼠進了悶瓶,竟沒個逃處。

    孟向東追到這裏,一瞧就樂了。

    趙金紅跑了兩圈,圍牆太高他跳不上去,一抹汗,舉起斧頭就想劈開大門。

    “嗨,別逃呀,我們比劃比劃。”孟向東彎腰從地上撿起一塊碎磚,在手上掂了兩下,扭腰甩手,“嗖”得一下就把碎磚擲到了趙金洪的腦袋上。

    “啪嗒。”碎磚砸向腦袋,又彈到地上,出清脆的聲響,一摔四塊。

    生疼生疼。

    他憤而轉身,怒目而視,“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偏闖進來,那我今天好心,送你上西天吧。”他看了看後頭,竟然沒有別人,一下心中大定,一個毛都沒有長齊的小崽,他還怕了不成,放下扁擔,往手心啐了口唾沫,緊握斧頭呼喝一聲,就朝孟向東劈來。

    孟向東一個側身,找準他抬手的空檔,飛起一腳踢向他腰眼。

    “哎喲!”

    趙金洪痛叫一聲,腿腳一軟往後坐倒在地,手上斧頭倒是攥得緊,並沒有丟。

    孟向東一腳踢著,也不敢逼近,後退兩步,朝他輕蔑一笑,伸了一手招了招,“再來。”

    “你小子,會功夫?”

    “怎麽,你害怕了?”孟向東歪了一邊嘴角,笑得痞氣又欠揍。

    趙金洪齜牙,一個猛子竄起,再朝他劈來,今天一定要解決了這小子,從造紙廠跟到這,也是有心了。

    孟向東旋腰側滑,閃過他的前衝,往他後背上又使勁揣了一腳,直把他揣出三米多遠,摔得五體投地,拱了一嘴泥巴。

    “也不怎麽樣,喂,你怎麽殺的人,下藥,背後偷襲?”

    孟向東輕笑一聲,好整以暇撿起他的扁擔,拿在手裏,緩步過去,呼一下扁擔就敲到了他的背上,他連續揮下,出“嘭嘭嘭”連響。

    趙金洪氣得眼珠子暴突,一個翻滾,揮起斧頭跟他扁擔對砍,“喀拉”一下,扁擔斷了一小節,他剛咧嘴一笑,就見孟向東已不跟他斧頭硬拚,忽左忽右,專找空子抽,手上、腿上,被他半截竹渣子抽過,一會兒就高高拱起一條條腫痕來。

    “啊!”他怒極大喝,斧頭揮舞得更急了。

    這一聲吼過,他整個人都清醒了,因為前頭巷子已傳來眾人的腳步聲。

    媽的,中了這小子的拖延之計,還是快快離開,他不跟孟向東糾纏了,邊舞斧頭邊往木門邊跑。

    孟向東哪能看不出他的心思,仗著人小,扁擔一下下往他雙腿上抽去。

    “媽的,臭小子,我弄不死你。”

    趙金洪爭紅著眼,一個勢大力沉揮下斧頭,拚著腿上挨揍也要先砍了他。

    斧頭下沉,孟向東急步後退,眼瞅著斧頭落下快要傷到肩膀,“啪”“啪”兩聲,兩塊磚瓦片朝著趙金洪腦袋身上飛來。

    “打他丫個殺人犯,又想殺人了,打!”

    嘩啦一下從巷子裏衝出一大群群眾,剛站定見此情形哪能不氣憤,地上碎磚瓦又多,及至人手幾塊,落雨般兜頭朝著趙金洪飛去。

    黑壓壓飛來一大片,趙金洪情不自禁一閉眼一縮脖,孟向東已撒手丟了扁擔,手掌在地上輕輕一撐,雙腳連蹬,人已往後滑出兩三米,攪得碎磚瓦嘩啦一聲響。

    斧頭落地,趙金洪被砸了個兜頭兜臉,滿天的磚灰碎塊落下,他閉著眼睛,腦袋上一痛,一條血拉子緩慢從腦門掛了下來。

    “再砸!”有人喊道。

    其實不用喊,群眾眼睛雪亮,早隨手拿起地上碎磚材料,砸了個盡興。直到公安跑來,喝令趙金洪放下武器,他已鼻青臉腫,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阿彪上前,一個小擒拿,奪了趙金洪的斧頭,扭手把他拷了起來。

    掌聲響起,眾人歡呼,凶犯落網,也有他們的一份功勞。

    等錢雪趕到時,隻見著人民群眾力量大,趙金紅鼻青臉腫,腦門上還掛了條血線,一身狼狽,正被那幾個公安製住了胳膊從碎磚堆中押解出來。

    先定個小目標,比如1秒記住: 手機版閱讀網址:(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