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嫌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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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起定國公府,自然也是說什麽的都有。

    有人說,定國公府如今勢大,便有些看不起沒有建樹的三房,居然趁著這個機會,將三房分了出去,隻怕就是怕三房沾了他們的光呢!

    但也有人說,是謝三老爺堅持要分家的,可不是定國公府其他兩房要分家啊,怎麽能怪到人家身上?

    但不管怎麽說,這終究是人家的家務事,大家可以在背後偷偷議論,卻沒有辦法左右。

    謝三老爺終究還是辭了官,並且決定帶著他這一房的人回老家,湖北荊州。

    說是老家,其實從最先一任定國公開始,便隨著大周先祖東征西戰。大周建國,定都京城之後,定國公府便也在京城中安了下來,荊州的謝氏族人慢慢都來投靠,漸漸便在京城安居下來。

    百年過去,荊州不過有供奉先祖的祠堂和一些祭田,就是留下的謝氏族人亦是少之又少,就算有,與定國公府這一支血緣也算不得近了。

    隻是,老國公爺,也就是定國公兄弟三人的父親還在世時,曾派人回去修繕過祖宅,那宅子中,也留了一些忠心的老仆看著。

    謝三老爺說是要回老家去,便是要去照看祠堂與祭田。

    “廣安院那邊……你三叔三嬸收拾得怎麽樣了?”肖夫人斜倚著一個大迎枕,歪在窗下的矮榻之上,麵上卻有些脂粉難以掩蓋的倦色。

    謝璿將一聲歎息掩住,斟酌著道,“我想著去幫忙,可三嬸她……我隻好遣了丫頭去打探消息。都是三叔在壓服著三嬸動,有三叔看著,動作也算不得慢,估摸著再過幾日,就能收拾停當了。”

    肖夫人點了點頭,神色有些恍惚道,“依你三嬸的性子,隻怕是要恨毒了我們,許是今生今世,都不願再與我們往來了。”

    這事,是不是得出言安慰兩句?謝璿有些糾結。可是……這是事實。她三嬸那人還真就肯定恨毒了她們。

    不過,有三叔在,謝璿倒是不擔心她鬧出什麽事來。

    “你四哥倒是該好好管束,離了京城繁華,未必不是好事。隻是,可惜了你六姐姐……”肖夫人又是慨歎。

    謝璿覺得真是奇怪,從前覺得她娘冷血得很,怎麽如今卻這麽容易心軟了?

    “母親!”謝璿略略加重語氣喚了肖夫人一聲,“與四哥一樣,你和我都清楚,六姐姐也好,其他人也罷,能夠離開京城這個是非之地,都是好事。”就是她自己,若非沒有適當的借口,她也想遠遠地逃開好吧?

    與她娘的糾結和抱著僥幸不同,謝璿心中,趨利避害的本能占了上風。她是喜歡國公府安定富貴的生活,但安定在前,富貴在後,一旦這富貴會影響到安定,那她可以棄富貴,毫不猶豫。

    隻是,肖夫人也好,定國公也罷,甚至是她的幾個哥哥,或許拋不下的,都不隻是所謂的富貴,還有其他許許多多的東西。

    謝璿覺得什麽都比不上性命與安定,於他們而言,有些東西,卻是淩駕於他們的性命之上。

    這是自小成長的環境所決定的,謝璿小心地藏起自己的這點兒不同,卻也不怎麽寄望於能說服他們。

    肖夫人也不知是被謝璿說服了,還是想起了什麽,神色略有些訕訕地點了點頭,“你三嬸怕也是不耐煩瞧見我,還有些事情我便交代林嬤嬤和林伯去辦了,雖然急了些,但應該能來得及在你三叔三嬸離開前辦妥。”

    謝璿點了點頭,便不再言語。

    肖夫人許是覺得這樣心緒不佳也不是辦法,強打起精神笑道,“也不知你大哥還有多少時日的路程,我昨日捎了信去,讓他路上抓緊些,最好能回來送你三叔三嬸一程。”

    就在三房分家的第三日,陛下召謝珩回京秋狩的旨意終於是傳到了定國公府,而去往邊關的旨意早已八百裏加急送出,謝珩接到旨意,便已上了路。

    算算路程,最慢也該到大同了,離京城也沒有多遠了。

    這幾日,便也隻有說起這事時,能讓肖夫人高興一些。

    謝璿便也順著肖夫人的話道,“等到大哥回來,咱們府裏怎麽也要熱鬧一回。昨日,我特意往祈風院去看過,大嫂正跟人一道收拾屋子呢。”

    “嗯。”提起李氏,肖夫人的神色卻瞬間冷淡了許多,哼了一聲,便不說話了。

    謝璿不由歎息一聲,等到她大哥回來,夾在這對婆媳之間,隻怕又是難為了,謝璿想想,都為他頭疼。

    三房的廣安院內,婆子丫鬟都忙得腳不沾地,忙著打點行裝。能帶走的,都分類裝箱打包袱,不能帶走的,也都要尋個地方封存。

    正院內,卻是一片靜寂,來來往往的丫鬟婆子雖然也不少,卻是個個都躡著手腳,不敢農出半點兒的響動,就怕自己撞到刀口上,成了這幾日心緒很是不穩的女主人的出氣筒。

    即便如此,上房裏還是在一串壓低的說話聲之後,便爆出了一聲淒厲的哭叫聲。

    外麵提著心的丫鬟婆子們皆是不約而同停下了步子,麵麵相覷一刻,然後,又有誌一同地繼續忙活起來,隻手腳放得更輕了。

    上房內,謝三老爺的一雙眉卻是皺得死緊,額角的青筋蹦了兩蹦,忍著氣將被扔在地上的大迎枕撿了起來,道,“快些歇了,哭什麽哭?我警告你,明日還要去文恩侯府參加老夫人的壽宴,你這般樣子,豈不是丟人現眼?”

    “丟人現眼怎麽了?我心裏不痛快,難道還得忍著,為了讓他們痛快?文恩侯老夫人?那與我們有什麽相幹?明麵兒上喊一聲舅母,可誰將我們真正當一家人了?若是真把我們當一家人,真將你當成了三叔,將我們琨哥兒當成了兄長,七丫頭哪兒來那麽大的膽子,居然當眾便給琨哥兒難堪?居然讓個下人將他當街綁了回來,嘴裏還塞了塊兒布,是將他當成牲口了麽?他們不就是仗著他們大權在握,所以不將我們這一房看在眼裏麽?不是我說,七丫頭一個姑娘家,這才多大歲數,行事未免太過歹毒。二嫂也是,這般縱容,是想要縱出個什麽樣的禍害?”

    謝三太太餘氏穿一身家常的衣裳,頭發散亂,脂粉未施,坐在臨窗大炕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嘴裏果真如同謝璿母女倆猜想的那般,沒有一句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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