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十年飲冰,難涼熱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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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斜穀會戰那一大段,細節和伏筆很多,我知道有很多人是跳著看的。所以,如果大家沒看那裏,對這章出場的這位大佬不夠了解,請您保持沉默,不要隨意噴我。畢竟並非我沒寫,而是您沒看。)

    僅以武力而論,蕭鐵傘就是長安的天。

    天若不講道理,就算你心聲不服,又能怎樣?

    蕭鐵傘大怒之下,講出這句話,有違他平日的孤僻性情,此時透著霸道而囂張,令人膽寒。

    然而,任真未露懼意,依然擋在假任真的前方,絲毫沒有退避的打算。後退就是絕境,他還能往哪裏退?

    “我不能怎樣,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跟你拚命!先聖孟子有言,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我們儒家從不缺浩然正氣,想傷害我的弟子,那就先從我這當老師的屍體上跨過!”

    他聲色俱厲,不僅沒有膽怯,反而瞋目直視著蕭夜雨,慷慨激昂。

    聽到他這話,場間眾人無不心驚肉跳。他們沒想到,儒家小先生竟是如此堅毅剛烈之輩,全然不懼蕭鐵傘的淫威,為了袒護自己的弟子,竟然以命相抗!

    危難見本色,忠義照乾坤,足見蔡酒詩是值得坦誠交往的人。

    蕭鐵傘麵籠寒霜,獰笑道:“真以為我不敢殺你?你們儒家內鬥,夫子自顧尚且不暇,哪有心情理會你這螻蟻之命!再不閃開,休怪我鐵傘無情!”

    他無所畏懼,之所以潛居長安,消極無為,隻為守護心愛的女人。顧劍棠被他視作眼中釘,為了能有機會除掉情敵,他什麽都敢做,殺掉區區小先生,更不在話下。

    任真昂首挺胸,凜然道:“恃強淩弱,當眾殺死我,你無需對夫子交代,你需要對天下文人交代,對陛下的萬千臣民交代!你可以公報私仇,但你對得起陛下的信賴麽!”

    他很清楚,蕭鐵傘天不怕地不怕,唯獨懼怕女帝一人。唯有抓住這根軟肋,才能讓他不敢太放肆。

    果然,蕭鐵傘停下腳步,漠然不語。

    任真鐵骨錚錚,占據義理上風,剛才他盛怒之下,又承認自己想公報私仇,今日之事,是非已有公論,世人隻會推崇任真的風骨。

    他不在意世俗的輿論,但他在意女帝的感受。讓她麵對文人士子的非議,因縱容自己而失去儒生擁戴,這是他不願看到的景象。

    這位小先生,殺不得。

    “陛下未開口,我不殺你。但是,我想抓走任真,你也攔不住!”

    八境強者出手,非同凡響,不是五境強者所能抗衡。蕭鐵傘執意要搶走假任真,任真也無力阻擋。

    蕭鐵傘飄上高台,準備出手。

    顧海棠邁步,擋在前方,跟任真並肩而立。

    蕭鐵傘見狀,神情微凜,緊緊盯著顧海棠,驚疑道:“你是何人?”

    他跟劍聖為敵多年,對她的劍意和氣息頗為熟悉。雖然海棠已脫胎換骨,渾身氣勢跟往日大有不同,然而,蕭鐵傘還是隱約感知到一絲似曾相識的意味。

    顧海棠不語,冷眼相對。

    任真害怕露餡,寒聲道:“拙荊名諱,不勞蕭大人過問。”

    拙荊,是丈夫在介紹妻子時的一種謙稱。在這劍拔弩張的情勢下,任真自然沒心情占顧海棠的便宜。

    他隻是想給她一個合理的身份,順便再提醒蕭鐵傘一點,眼前這人是女子。

    蕭鐵傘聞言,意識到這是個女人,怎麽可能會跟自己的情敵神似,便消除疑慮,將注意力從顧海棠身上移開。

    有朝一日,如果他知道真相,知道自己嫉妒多年的情敵竟然真的是女人,或許他會喪亂心智,變得瘋瘋癲癲也說不定。

    “螳臂當車,你們攔攔看吧!”

    蕭鐵傘舉起鐵傘。

    任顧二人抬手,六合劍出。

    大戰一觸即發。

    便在這時,一道冰冷話語隔空飄來,令眾人心神一震。

    “蕭鐵傘,你是在欺負我儒家無人?”

    眾人循聲望向場外,隻見一道魁梧身影破門而入。

    此人器宇軒昂,身穿一件青色儒衫,行走間姿態瀟灑,散發著一股逼人的英氣。

    眾目睽睽下,他淩空踏步,走向蕭夜雨,俊逸眉眼間泛起可怕的戰意。

    “以大欺小,恃強淩弱,在京城群雄麵前,你還要不要臉?”

    他是真的怒了。

    他為人坦蕩豪邁,大氣磅礴。他雖是儒家書生,卻仗劍行俠,路遇不平時,慷慨出手,頗有一代豪俠風範。

    更何況,今天被人欺負的,還是自家師弟。

    為了保護弟子,小先生可以挺身而出,抗衡鐵傘的威壓。他這位六先生,又豈能坐視不管,任由別人踐踏儒家尊嚴?

    薛飲冰早已趕到,一直躲在暗處,此時忍無可忍,他必須要出手了。

    “我討厭陰謀詭計,故而小師弟最初的表現,我並不喜歡。但是他後來的言論,令我深感欽佩。儒劍同修,亦是正途,你們這些庸人,何以非得涇渭分明,水火不容?”

    薛飲冰邊走邊說,眼前仿佛浮現出前半生的心酸境地。

    出於家族利益,他自小便被送往儒家,屈心抑誌,當上令人豔羨的六先生。世俗隻當他春風得意,少年聲名鵲起,卻不知在他內心深處,更癡迷的是修劍。

    他羨慕兵家劍師,可以縱橫疆場,快意殺伐;他羨慕墨家遊俠,可以縱馬江湖,任俠使氣。然而,他卻隻能做籠中鳥,被囚禁在儒家的詩詞文章裏。

    十年寒窗,如履寒冰,不曾感受到暖意。

    可是他的一腔熱血,從未冷過。

    這些年,他不顧禮教束縛,經常跟墨家的一些遊俠交往,因而被儒家師兄弟相輕,為清流名士所不齒,並未得到他想要的認可。

    大道孤獨,他是一團在寒夜裏燃燒的火苗。

    儒與劍,爭了二十年。

    直到今天,他才在漆黑中看到另外一線光。終於,有人想讓它們融合在一起,成為“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的經世學問。

    真正的強大,在於包容,這正是他苦苦追求的那份大氣概!

    直到今天,他才遇到真正的知己。

    士為知己者死。

    隻要能幫小師弟實現那份宏圖,就算把這條命送給他,又有何妨!

    倉啷一聲,他手中利劍出鞘,鋒芒直指蕭鐵傘。

    “欺負我師弟?你試試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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