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福多多和麵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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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福看了一眼對麵的人。
盧長慶,十七歲, 因受風而患左側麵癱, 目前采用過藥物、理療、針灸等方法治療無明顯療效。
盧長慶坐在凳子上, 左眼閉合不全,額紋甚少,口角向右歪斜, 眼中不停的流淚。李人傑用消毒過後溫熱的帕子給他擦幹淨臉, 也湊近檢查了一下他臉部的情況,又給他把了把脈。
李人傑:“……脈沉細。”
許多福點頭示意他看出的脈象沒有問題,又在紙上寫下了‘患者麵部發緊’幾個字。
中醫認為,麵癱多由外感風寒侵襲麵部經絡,氣血痹阻,筋肌弛緩不收所致。風扇的風要是開得太大,也能成為入侵人體的“風邪”。盧長慶在外麵打籃球出了一身的汗, 渾身發熱, 進屋裏猛的一吹風扇, 又一直對著人吹,很容易刺激麵神經造成麵癱。
當然, 熱天到了也不可能不吹空調,不用電扇, 但剛剛從外麵回來, 一定要等汗消了, 一直發熱消不了汗的話也要等個十來分鍾, 再打開電扇、空調, 還不能直接對著人吹,空調的風口要向上,風扇得讓它搖頭。
許多福遇到的最小的麵癱患者的年齡隻有五歲,最大的有五十六歲了,並不是每個患者用一樣方法都能取得良好的療效,如果把治療效果分為基本痊愈、治療有效和治療無效三類的話,許多陳舊性麵癱,也就是患病半年以上者,大多治療無效。
盧長慶發病六天,從時間上看來好像並不棘手,實際上還是難倒了人的,傳統的針灸治療麵癱的辦法對他沒什麽效果。
盧家的家庭條件不錯,兒子發病之後立刻帶他到了f市中醫院找楊教授,這位教授在f市非常的出名,是本市針灸學會常務理事,可惜楊教授出國旅遊去了。
楊教授的徒弟給盧長慶治療了五天之後,發現無效,隻能無奈的告訴他們得等楊教授回來,而楊教授回來還得要十幾天。
盧家哪裏能等,萬一等久了恢複不了或者留下後遺症怎麽辦?
許多福的號排上得老遠了,但他們能想辦法呀!
邵卓群:“盧家是我大伯母那邊的遠親,可能是從大伯母那知道你的。”
楊教授已經七十八歲了,他的徒弟都已經近五十歲了,許多福才剛滿三十,廬家人見到她卻一點不驚訝,明顯是早知道她的情況了。
許多福進入針灸室,將肌肉針的針頭和針尖剪掉磨平,紮進盧長慶體內尋找他的神經幹,手指微微撥動。
李人傑在旁邊仔細的看著她的動作,針灸治療麵癱,他也是有一定的了解的,經過許多福這幾天的調教,他能毫不停頓的背出取穴的順序,該用的手法。
許多福的做法,他就不明白了,根本不是傳統的針灸方式嘛!李人傑隻覺得她的動作像是一個樂師端坐在焚香後的屋內,緩緩用琴在彈一首曲子。明明知道她是在治病,可她的動作實在太優美,撥動肌肉針的手法太漂亮了,讓他不由自主的覺得放鬆。
李人傑都覺得放鬆了,盧長慶當然也不會覺得有多緊張,他的內心在這一刻是平靜的,一個患者,就算知道醫生是在為他治療,看到針,也會下意識的覺得恐懼。這就跟在醫院抽血一樣,很多人都會下意識的轉過頭來,避免看到自己被紮的那一幕,可盧長慶連這會連轉頭的權利都沒有。
盧長慶喉嚨裏發出一聲舒氣聲。
許多福溫和的對他笑了笑:“別怕,你的神經受到刺激之後就會慢慢恢複。”
盧長慶:“咬……多久?”
他說的是要多久,可是吐字不清楚。
許多福:“你現在就沒覺得自己有點變化?”
盧長慶說不清楚自己有變化沒有,但許醫生是笑著跟他說的,他就感受了一下,說實話這回就感覺有點變化了,雖然說不出是啥,但總是好的變化。因此,他露出了點笑的模樣。
人得了病,隻要有症狀,難免就會惶惶不安,哪怕是小病呢!也有可能就是大病的征兆,總不會症狀都明顯了還沒啥感覺,那不知道是得多心大的人。
盧長慶這種症狀又如此明顯,他心裏跟自己說他才十幾歲還年輕,不會治不了,可心底裏也是害怕的。
“有點吧!”
盧長慶說。
許多福這才點點頭說:“快的話一周就能恢複。”
這一次的治療其實還沒有完畢,許多福去旁邊屋裏準備東西,邊跟李人傑說:“我準備配合耳穴療法……”
李人傑:“耳穴?”
剛剛許多福治療麵癱的方法就很新穎了,書上沒有,他也沒有在別處看到過,現在她又提出耳穴,是有點考他的意思,但他腦子轉了幾圈,也沒想起在學校有學過‘耳穴’這門學科,好似教材裏也沒有提過。
李人傑也不是一點不知道,耳穴、耳穴,顧名思義,就是耳朵上的穴位嘛!
李人傑:“耳穴就是分布於耳廓上的腧穴嘛!”
“哦”
許多福睇他一眼:“你去書架子上找,順數第三排第六本,先去翻翻。”
因為李人傑完全不了解耳穴,許多福打發他去看書了,獨自完成了今天對盧長慶的治療,盧長慶的父母在外麵等了很久了,見到兒子從針灸治療室出來之後竟然帶了笑的模樣,兩個人心裏都是一鬆。
許多福讓淼淼安排盧家人在中醫館住下,又給他開了幾道藥膳方。
盧長慶的媽媽不放心,還留下來多問了許多福幾句,都是問的兒子的情況,末了笑盈盈的從包裏拿出個燙金紅封來,上麵寫著‘大吉大利’四個字,下麵一行小字是‘恭喜發財’。
盧長慶的媽媽很自然的把紅封推給許多福。
這還是中醫館開張這麽久以來,第一次有患者家屬給她塞紅包,不過這個東西就不像是錦旗一樣還能掛出來紀念一下了,她就沒有收。
許多福眼皮一抬:“我們沒有這一套規矩,你放心,盧長慶的病我肯定認真治。”
盧長慶的媽媽將她話裏拒絕的意思特別堅定,害怕送錢不成反倒惹惱了醫生,也接觸過的人裏麵也不是沒有不喜歡這一套的,當然也可能是直接給錢不合適,她也是聽說了這醫館都是許多福開的,覺得她是‘老大’才直接塞錢的,看樣子可能粗暴了一點。
盧長慶的媽媽趕緊將紅色的、厚厚的紅包塞進了包裏,但送禮不成總是有點尷尬的,對著許多福艱難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哈哈!”
許多福:“做媽的擔心兒子,家裏又有這個能力,人之常情嘛!”
盧長慶的媽媽聽她一說心裏好過了,笑了笑。
可一出門口又回過神來了,很多的醫院有規定,醫生不能收患者家屬的紅包,許多福應該不受這規定限製,能收而不收的,並不意味著她就不想賺錢,隻能證明這人是有自己的一套規矩的。
按規矩辦事的人有好處,也有壞處,比如說她不會看在錢的份上給他們優待。
他們錢多,肯給的錢也多,日後他們家裏的人生了病就肯丟下手頭的病人,優先給他們家的人看病——這不能,那就是不好的地方了。
盧長慶的媽媽歎了口氣。
***
“跑幾步試試!”
許多福指著前麵的台階跟方通學說。
方通學果然小跑了幾步,慢慢的步子跨大了,也越跑越快了,在院子裏跑了一整圈才回來。
真是太神了!
雙腿不能走路都好幾個月了,結果針灸三天他就恢複得差不多了。
五個月不走路雖然肌肉沒有萎縮但到底是有影響的,方通學氣喘籲籲的、情緒卻非常的激動:“群妹,我好啦!”
站在一邊當背景板的邵卓群:“……”
邵卓群臉都青了。
方通學這才反應過來,尷尬得:“哈哈……咳!”
邵卓群是早產兒,生下來瘦瘦小小的一團,碩大的一個腦袋,把邵家兩個新手父母嚇得夠嗆,眼見要養不活,就跟人打聽了一個偏方。這其實也不叫什麽偏方,就跟小孩子認幹親一樣,也是一個聽起來挺封建迷信的法子,就是說男孩子命貴,容易養不大,叫男娃做丫頭能壓壓福氣,沒準就長大了。
照理來說這是封建迷信,不僅封建迷信好像還有點重男輕女的意味在裏頭,邵家父母都是受過高等教育的,本來聽這就該唾棄一番,可眼見科學要救不活孩子的命了,還有啥是不願意試一試的。
邵卓群就這樣被叫做群妹兒了,還被一直叫到了十五歲。方通學跟他是發小,一群男孩子女孩子都跟著邵家父母這麽叫邵卓群,真沒啥心理障礙,小時候邵卓群都是做女孩子打扮的,他又長得白淨,穿公主裙套小皮靴,老可愛了。
可是……現在邵卓群已經長大了。
而且……現在畢竟已經到春天了,而邵先生已經是三十幾歲的人了。
許多福:“群妹?”
邵卓群:“……”
許多福哈哈笑:“蠻萌嘛!”
邵卓群暗搓搓的想,我要把方通學這個龜孫子受傷的事情告訴他爸媽,叫他不能安安生生的再瞞著家裏人。嘴賤的人,就該讓他沐浴在親情中,多感受感受來自老父老母的愛,幫他洗一洗汙濁的內心,進而感化他。
方通學打了個寒顫,扭頭一看邵卓群沉默不言的樣子就知道自己要完,群妹是出了名的外白內黑芝麻餡,可以說他們這一屆的發小能夠在各自的領域發展得這麽好,少不了群妹小時候的殷切照顧,可以說是從方方麵麵鍛煉了大家的心智,長大之後一群小夥子大姑娘就沒一個長成紈絝的。
因此,能帶領眾人走向正道的邵卓群在上一輩那印象可好了,因為有心髒病更可人疼了,完全是那種別人家的孩子。
小夥伴眼裏,真麵目暴露的邵卓群是大魔王。
真的,方通學喊了邵卓群十年的群妹,才後知後覺的曉得這家夥最討厭別人這樣叫他,但他沒叫人看出一點來,暗搓搓的記在小本子上,完了總能上演一手絕佳的‘事後讓你倒黴’,倒了血黴都不知道是誰。
不就是一句稱呼嗎?不喜歡你說出來了,你不說誰tm能看得出你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麽呀。
這啥性子啊!簡直別扭得沒邊了。
方通學忍住背上躥起來的一陣一陣的寒意,小聲問許多福:“許醫生,那我還需不需要留在這繼續治療?”
許多福搖頭:“不用了。”
方通學繼續留在這裏也是占了住房資源,完全沒有必要,他現在的身體壯得跟牛犢子一樣,連進補都不需要。再說了,就算是方通學還沒有好全,估計也是留不住他的,他是有特別在意的事情一定得去辦,去辦完了才能安心,許多福直接批準他‘出院’了。
柯家的老爺子跟李大全在院子裏下棋,看著方通學腳步輕盈的回屋,一個拿著棋子停在空中忘了放下去,一個激動得手肘把棋盤弄亂了都沒有注意到,還是這兩天剛剛住進來的這一家的家屬先開口說話:“……好全啦!”
方通學點點頭。
“恭喜恭喜!”一臉羨慕的模樣。
方通學暢快的笑起來,大步跨進了屋,一會出來的時候跟這家的家屬說:“許醫生醫術好,大家都是遲早的事,我年輕,好得略快一點。”
這是略快一點嗎?這也太快了吧!
一針下去能蹣跚著走路是聽說的,可這三天就能跳能滿院子跑了,這就是大家夥親眼看到的了。
這個姓方的呀!是眼瞧著一天比一天好,現在都康複了。
羨慕啊!腿好好的人永遠不知道不能走路的苦處。
不過有一句話說對了!
大家都是遲早的事。
這樣一想想,心裏就舒坦了。
……
方通學來的時候沒有帶多少東西,到中醫館之後就添置了洗漱用品,東西收一收就可以離開了。邵大伯是跟他一起來的,當然要要跟他一起走,司機接到電話很快就開車來接兩人了,車子等在中醫館停車場內沒有開進來。
邵大伯在這住了三天,住得渾身都舒坦了,來跟許多福道別,還買走了幾瓶桃花丸、幾罐子延年洗麵藥,說是要拿回去給邵卓群的大伯母用。
“我要是出門不給她帶點東西回去,肯定跟我沒完。”
邵大伯說家裏的媳婦。
許多福心裏對邵家人是非常有好感的,這滿門都是熱心人啦!邵卓群看起來存在感低,看起來對啥事都漠不關心,但關鍵時候總能主動幫忙。邵大伯就更是好人了,在中醫館這幾天把中醫館的手續的辦全了,還給特批了相關的‘資質’,簡直是太熱心腸了。
許多福心存感激,這是件困擾她的大事,她這會聽邵大伯說要給妻子帶點東西回去,也覺得該讓人家帶點‘特產’走,可直接給就搞得有點‘人家給你辦了事你送禮似’的意思了,不合適,想了想幹脆準備了兩個大籃子給邵卓群。
……讓邵卓群給就比較合適了。
許多福把兩個大籃子放在最外麵小院的桌上,跟旁邊的邵卓群說:“一會他們出來順路就能提走。”
邵卓群應了,等許多福有事走了,默默的翻了翻兩個籃子裏的東西,看清楚之後提起籃子走了。
……
邵大伯正準備走了,就聽到侄子讓自己等一下,等了好一會沒等到他,隻能抬腳往中醫館裏麵走,正撞到邵卓群臉紅紅的提了兩大籃子東西出來。
邵大伯:“你從哪提來的?”
邵卓群低垂著的眼睛微微一閃:“……我房裏。”
邵大伯趕緊去接,照理來說一個長輩讓小輩提點東西根本沒啥,可邵卓群不一樣,他在家裏的待遇跟價值千萬的易碎古董瓷器一樣,甭管家裏人什麽輩分,下意識的都照顧他。
邵卓群避開大伯伸過來的手,沒有讓他提兩籃子‘重物’。
“沒事,輕呢!”
邵大伯見他臉色紅潤,步履輕盈,就沒有執意幫忙,轉移了注意力:“這裏麵是什麽?”
籃子上還用紅紙給封住了,沉甸甸的,就是看不到裏麵裝了啥。
邵卓群嘴邊勾起笑:“特製的護膚品,還有一點中醫館的特產,給我媽和大伯母一人籃子……許醫生特地給我準備的,大伯你幫我帶回去。”
許醫生三個字咬得特別重。
邵大伯莫名其妙:“……哦!”
就是兩籃子東西嘛……這小子怎麽得意洋洋的,連眉梢都飛得老高。
現在的年輕人真是越來越難懂了。
邵大伯他們倆人離開福興村之後並沒有馬上回城,而是到了耳口鎮上,先去看了六福飯店,飯店門口非常熱鬧,拉著鮮紅的橫幅。一張簡易的擔架擺在大門口的,上麵躺著個男人,晃眼一看以為這男人像是要不好了,近了還能聽到鼾聲,原來是睡著了。
不管‘患者’是不是睡著了,一點事沒有。一幫子人反正該鬧就鬧,總之都攔在六福飯店門口,大喇叭裏還重複在喊:“黑心老板喂人吃了毒藥帶著媳婦就跑啦,打工的血本無歸還欠著醫院錢,各位走過路過的捧個人場……”
方通學都聽笑了:“這都是什麽和什麽。”
“胡亂說的唄,能達到效果就好了,”邵大伯也在笑:“這家六福飯店的老板就是本地的地頭蛇,所謂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他在這個小地方,仗著上麵有人,長期不法壓低菜價,打擊同行,抑製本地商業發展,早就該關門大吉了,現在讓他逍遙是讓他放鬆警惕搜查相關證據,他也蹦躂不了多久了。”
方通學:“他要是倒了,耳口鎮做生意的就要鬆快些。”
兩個人在老鴨子店打包了三隻鴨子,才離開了耳口鎮。
邵大伯提著其中一個籃子回家,讓司機將剩下的籃子送到弟弟那,一進門就被等在家裏的老婆截住了。
“喲,這回給我帶了什麽禮物呀?”
邵大伯將籃子放到一邊,一拍腦門:“哎喲,忘車上了。”
還好司機開出一小段路就發現他忘東西了,掉轉車頭給他送回來,邵伯母才拿到了兩個罐子。
“這怎麽用?”
邵大伯:“……”忘記問了。
邵伯母已經習慣了,翻了個白眼指著他手裏的籃子問:“這是啥?”
邵大伯:“卓群不是住在中醫館嗎?許醫生……”
邵卓群住在福興中醫館的事情邵伯母是知道的,連邵大伯帶方通學去那治腿她也知道,還知道這腿給治好了。
這些她都清楚,否則怎麽能把親戚推薦到中醫館去看病呢!
邵伯母邊聽老公描述,邊打開包得特別精致的紅紙,裏麵有幾個擺得整整齊齊的瓶瓶罐罐,幾大袋真空包裝的大約是果幹的東西。她拿出放在最底下的折起來的紙,上麵清清楚楚的寫著各種美容護膚品的效用,以及各自的用法,寫了足足兩張紙。
首先,這一籃子肯定是好東西,邵伯母這點眼力還是有的,不是好東西入不了邵卓群的眼,又是這位醫術厲害的‘許醫生’特製的,沒準買都買不到的。
然後嘛……
這明顯是侄子的字跡嘛!
邵伯母:“你跟我說說,群妹和許醫生平時咋相處的?”
邵大伯:“……啊?”
你們女人的腦回路是咋回事?(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