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福多多和鯽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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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盧長慶的麵癱得到了有效的治療, 因為許多福不著痕跡的使用了醫療異能的緣故, 四天之後就基本痊愈了, 李人傑隻觀摩到許多福最後一次使用耳針,看得特別認真。醫生不比旁的行業, 身邊帶著幾個學生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你去大醫院看病,專家身邊沒有三四個學生才奇怪涅,就是因為這一行不是你多看看書, 在學校學習了就能直接上陣的, 得有臨床的經驗。

    臨床經驗從哪裏來的?總不能是你啥都不會就讓你接觸直接接觸病人吧!那不是亂來嗎?這時候,臨床老師的作用就來了。

    許多福當年實習的時候輪轉到骨科,這個科室手術多得不得了,她的日常就是天天都要跟著上手術, 她是幫不了什麽大忙的,主要是在一邊觀看, 偶爾搭把手, 幾個月下來大大小小的手術參加了不知道多少場,就是這麽練出的眼力。

    也練膽子。

    當初一起到醫院實習的時候,一個科室一般一次性給安排四個實習生, 許多福在骨科的時候就碰到了一個同班的男同學。那時候他們醫院規定一場手術隻能上一個實習生, 這是出於各方麵的考量,許多福最先到醫院報道, 已經上過好幾場手術了, 這個男同學比她晚來兩天, 還沒有見過血,跟許多福商量之後決定上早上八點半的那一場手術。主任吃過早飯就帶著人上手術室了,不一會,男同學就被人架了出來,許多福當時正在骨科辦公室整理病例,一問之下才知道這男同學早上沒有吃早飯,主任一刀劃下去他就腦子發暈直挺挺的躺在了手術室的地板上。

    這男同學後來沒有做醫生,可見這一行也不是人人都能做的。

    許多福突然想起了自己第一次上手術的室的情景,關於上手術室的規矩,在學校的時候其實已經模擬過很多遍了,她現在還記得,自己上的第一個手術是橈骨遠端骨折的鋼板拆除術。

    老實說,當時她全過程都非常鎮定,下手術的時候副主任還笑著誇獎了她,結果晚上回去才覺得腿酸,再挽起褲腿一看,膝蓋頭都是青的,原來她是太緊張了,腿顫呢!無意識在大理石柱子上給磕成這樣的。

    這件事,許多福誰都沒說。

    膽子就是這樣練出來的,說句不算太對的話,做醫生的就要能端得住,起碼不能比你的病人更緊張,說話萬不能模棱兩可,否則什麽都不懂的病人就會心焦了。這並不是說要讓醫生不懂裝懂,以前教授給他們上課的時候開玩笑的說,遇到拿不準的問題,你不能亂說,先安撫了病人,跑進去翻翻書,問問人再回複嘛!

    好像這話挺兒戲的,但當你真正坐在病人對麵的時候就能體會這話裏的殷切叮囑了。

    可是你翻一次書可以,能反複找借口去翻嗎?

    許多福對自己嚴格,所以對李人傑也嚴格。

    當人徒弟的,就得適應師傅的教學方式。

    李人傑這三天多真就把《耳穴望診》這本書給背得七七八八了,可見人的潛力是無限的。他還沒達到一本書掃一眼就能找出其中精髓部分的本事,不敢挑挑揀揀,隻能囫圇著整本的啃。

    許多福也不教他,這是教不來的,等他肚子裏的東西多了,就能發現新穎的知識總是能和肚子裏的存貨串聯起來的,那時候再理解記憶也就輕鬆了。

    盧長慶從針灸治療室出去,他父母已經站在外麵了,許多福一開始就跟兩人說了,今天的針灸做完了之後,他們就可以離開中醫館了。

    盧長慶的爸爸忽然說:“許醫生,我也想找你瞧瞧……”

    許多福衝他擺擺手:“先別說。”

    盧長慶的父親摸不著頭腦。

    許多福把李人傑喊過來,讓盧長慶的父親坐到明亮的地方,讓李人傑看他的耳朵。

    李人傑定力還不夠,盧長慶的父親都看出來他的緊張了。

    “沒事、沒事!李醫生你慢慢看。”

    他知道這個李醫生是許多福的徒弟,新人嘛!大家都是比較寬容的,再說了他心裏清楚,最後給他看病的隻能是許多福,那還有什麽好擔心的。

    李人傑看了一會,不大確定的問盧長慶的爸爸:“你是不是肺不好?”

    “光看耳朵就能看出來嗎?!”

    盧長慶的爸爸吃驚了。

    他心裏沒覺得這小夥能說出一二來,結果他真的說出個一二來了,他就格外的吃驚……再說就是看了看耳朵,兩人也沒對話之類的,就看出來啦?!他這確實是肺病。

    李人傑是照書搬的,他記住了身體各個位置在耳朵上對應的區域,又看到肺所對應的區域血管特別清晰,呈現青紫色,這種顯現出現在耳朵的那個部位,這個部位所對應的身體位置就有疾病。

    李人傑看到患者驚訝的神色就知道自己是‘猜’對了。

    許多福:“除了這個呢?”

    李人傑:“……”

    肺上的毛病也不少,他隻知道患者是肺不好,至於到底是什麽毛病,就看不出出來了。

    李人傑沮喪的搖頭:“我看不出來了。”

    許多福讓他到一邊去了,自己隻是在盧長慶爸爸的耳邊掃了一眼,就肯定的說:“是支氣管擴張症。”

    盧長慶的媽媽驚訝的盯著她。

    許多福隻是為了考校李人傑,就沒有再針對自己怎樣看出來的多說,給患者把了脈,因為盧先生確實沒時間留在中醫館慢慢養病,許多福隻能給他開了幾劑中藥。

    這家人一離開,許多福又甩給李人傑一本書,並跟他說:“先前那本你掌握得差不多了,從今天起每個病人進來你就先‘望’一遍耳朵,順便把這一本吃透了,結合著來。”

    新書也是講望耳辯證的,不過更深入一些。

    中醫望聞問切,望是第一步,要望全身、望局部、望軀體、望四肢、望二陰、望皮膚。望局部裏麵還有個小分支是望五官,其中的一小項才是望耳,現在把它拿出來當一門學問,才曉得裏頭可以鑽研的東西這麽多。

    中醫博大精深,醫者得花一輩子鑽研。

    李人傑感歎不過一兩秒,突然想到……照許老師這個囫圇往他肚子裏裝東西的模樣,他不是要把望診的所有大內容小分支鑽研一遍吧?比如說望耳學完了再學個望目什麽的……救命!

    高中算什麽?

    大學算什麽?

    李人傑整個人都不好了,他自認也是個勤奮好學的‘學霸’級人物了,沒辦法,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這都是被生活逼的。他也自認不是個吃不了苦的,可碰上許多福這個樣子的也忍不住有點想瑟瑟發抖了。

    不行,我得跟老師說說這一點——我隻是個普通人類而已。

    李人傑有點急了,不過短短的時間內他已經被許多福訓練出來了,心裏著急也得把病案整理了,在心裏過一遍,琢磨一番才從診室裏出來。一出來就看到許多福正在院子裏的,她練太極劍呢!他興衝衝的大步過去,就見許多福一個收勢站立,收手托著劍。

    ‘哢嚓’

    木劍在她手裏斷成兩截了。

    李人傑僵了一下。

    許多福:哦豁,一不小心太用力了~都是木劍的錯~

    許多福微微不自在的咳嗽了一聲,和顏悅色的詢問他:“找我有事?”

    李人傑僵硬的哈哈笑,揚了揚手裏的書:“沒……沒事!我就是想找個亮點的地方看看書。”

    許多福覺得他看自己的目光特別奇怪,這種目光很熟悉,她在異世界不止一次被小徒弟們用這樣的目光看過。

    許多福也鬧不明白這目光的含義,不過她已經習慣了,看著李人傑手裏這本新從書架上抽出來的書,一臉的讚許:“你很好!繼續努力。”

    李人傑,腿軟。

    許多福慢悠悠的提著半截連著劍柄的木劍走了,小院子裏亮啊,給熱愛學習的徒弟騰位置嘛!許多福都被自己感動了,哎喲,我真是個好師傅。

    李人傑等她走得背影都看不見了,才撿起地上剩下的半截‘扁木頭’,用了十成的力氣……木頭連彎都沒有彎一下,他又用手比劃了一下‘扁木頭’的厚度,這下腿軟得徹底成麵條了。

    ……這玩意好厚。

    抱著劍坐在地上,李人傑:“……嚶”

    真理誠可貴,自由價更高,若為小命顧……二則皆可拋。

    嚶!

    ***

    許多福這天接了個電話,打電話的是盧長慶的爸爸,他主要是說了說自己的病情,許多福的幾帖藥熬了吃下去是對症的,他已經好得差不多了,說了這些之後,他問許多福能不能把她的電話給人。

    許多福是開醫館的,電話都印在名片上頭的,雖然她也不常發給人名篇,但這畢竟不是個要保密的事情。

    盧長慶爸爸來問總是有原因的,隻因為要她電話的這個人有點特殊,居然是f市赫赫有名的楊炳懷教授。

    “楊教授的弟子對長慶的病上了心,楊教授回來之後,他就把長慶的情況跟楊教授說了,我當時留了電話的,接到電話之後我已經跟他說清楚了,長慶的病已經治好了,沒想到這下楊教授也感興趣了……”

    盧長慶也有點為難,他其實也不了解楊炳懷這個人的為人,就怕是同行相忌,但還不知道具體情況的時候,他也不願意隨隨便便就得罪一個好醫生。

    正常人都不樂意得罪好醫生,這也是給自己留後路。

    楊炳懷教授是f市軍醫大第二附屬醫院的針灸科主任醫師,碩士生導師,世界中醫藥學會聯合會常務理事,f市針灸協學會常務理事……等等,各種頭銜。楊教授確實是一位名醫,在f市本地聲譽也很好。

    許多福因在外省上學,之後也沒有在本地上班,所以無緣認識這位老先生,可是她也曾聽過這位老先生的名號,醫學界其實也並並不大。老先生的針灸技術出名,更出名的是他德藝雙馨。

    楊教授是有醫德的。

    許多福出於尊重,直接跟盧長慶的父親要了楊教授弟子的電話,率先給他打過去,對方今天可能坐診,接電話有點晚,聲音也比較急。

    “哪位?”

    許多福說了自己的名字,那邊一聽就知道了,喜氣洋洋的說:“許醫生,你好你好!”

    許多福沒有猜錯,那邊確實是在看診,就沒有跟她多說,隻說一會再給她打過來,大概過了半個小時的樣子,電話打過來了。

    “……許醫生,我老師加了你微信,你能通過以下嗎?”

    楊炳懷教授?!

    許多福並不是常常把手機放在手邊的,也很少用微信,打開一看果然有個叫‘楊炳懷’的人加她,頭像是一個白發的老人。

    許多福剛剛點了通過,對麵像是等在電話麵前的一樣,瞬間就給她發了一條語音過來。

    許多福:???

    之後又是一張耳朵的照片。

    許多福聽了語音,大致就是我在外麵義診,現在遇上了一個情況,聽說你耳穴望診特別厲害,請你幫忙會個診。

    這段五十幾秒的語音聽下來,話說得是非常客氣的,就是意思特別直白。

    這老先生挺可愛。

    照片因為光線之類的問題,可能會出現失真的情況,還好從這耳朵上看出的最嚴重的症狀並不太需要從‘色彩’上取證,許多福將自己看出來的結論寫在紙上——甲狀腺癌。

    甲狀腺癌看的是甲狀腺點上的突起。

    要寫在紙上主要是因為判斷方法寫的話比較多,許多福打字沒有寫字來得快。

    楊教授又問她治療方法,兩人交流了大概半個小時,各抒己見,完了之後許多福將聊天記錄給李人傑看,主要是楊教授取的穴位比較巧妙,也可以借這張照片給李人傑認一認。

    沒過幾天,楊教授就發了個網絡邀請函給她——xx年國際自然醫學交流大會。

    大會今年定於f市召開,時間一共兩天,大會的主題是“攻克疑難雜症,挑戰生命不可能!”

    許多福沒有參加過這類的大會,她接到請帖就沒打算拒絕。就算不為了鍍金,不為了增長見識,就為能多認識幾個同行也是不錯的,誰也不能保證自己能攻克所有疑難雜症,免不了要向人請教,總不能到時候連請教的人都找不著一個吧。

    交流大會是在下個月,許多福讓淼淼將這兩天的號往後排。

    淼淼把這件事情記下來,上半身探出藥櫃跟許多福說話:“許醫生,黃大廚在池塘裏網鯽魚呢!我們也去瞧瞧好不好?”

    許多福都把這件事給忘了,前段時間黃州找人將魚塘挖出來了,六福飯店正式關門大吉,壓在黃州身上的一座山好像被搬走了似的,像是個被打滿了氣的氣球,走路都能飄飄然飛上天。

    幹啥都神清氣爽。

    許多福早就想挖魚塘了,跟黃州說過,他前麵一直沒有空出手來,這段時間精力充沛到了無處發泄的地步,主動跟許多福說了一聲,就把這件事給辦咯。

    魚塘裏的鯽魚都是從水庫裏網過來的,還沒在魚塘裏養多久,這種魚是雜食魚,大的有一二斤重,不過中醫館魚塘裏麵最大的都隻有女人手的長短,甭看個頭不大,可都是土生土長的‘土鯽魚’,好著呢!現在這段時間又正是鯽魚肥美的時候,還不叫這些餓狼綠了眼睛。

    偌大的中醫館也不知道是怎麽的,一提起吃肉一個二個的就綠眼睛,就算是淼淼、巧巧之類的小姑娘呢!隻要是肉……哪怕是上次的蛇肉,也絕不會不敢張嘴吃。

    許多福卻是不愛吃鯽魚的,刺小且多,吃起來特別的麻煩。

    既然淼淼提出來了,這會又沒有事,許多福就帶著她一起到了水塘邊。這會水塘邊早就有人了,黃州劈開腿正雙手拿著魚網盯著平靜的水麵。

    “喵~”

    北海見到許多福,甩了甩尾巴。

    貓主子和狗不一樣,哪怕北海有些動作像極了三個哥哥,她也始終是一隻高冷的貓,它可矜持了,不像三個哥哥一樣見到主人就瘋瘋癲癲的往她懷裏衝。

    東海三兄弟:“汪~”

    許多福挨個摸了摸它們的腦袋,北海本來是在魚塘邊用爪子撈著水玩的,它肯定撈不著魚的,這會見到三個哥哥全部躺成一排毫無尊嚴的任調戲也有點坐不住了,‘喵’了一聲跑到許多福麵前蹲下。

    許多福正打算也摸摸它的就發現大黃過來了,像是個威武的將軍一眼,大黃掃過了趴在地上的三個兒子。現在這個點三兄弟應該守著牲畜棚,結果它巡邏到牲畜棚發現一隻汪也沒有,當即火冒三丈,順著味道跑到魚塘邊上來了。

    三兄弟一看大黃過來就知道要糟,趕緊爬起來乖乖蹲成一排。

    大黃抬起前爪給了大兒子一下,西海瑟縮了一下沒敢躲,南海是最嬌氣的,這時候還敢跟媽媽撒嬌,不過也是有效果的,它挨的那一下明顯比兩個兄弟輕多了。

    一隻、兩隻、三隻。

    啪、啪、啪……

    大黃教訓完三個兒子,對上北海期待的眼睛……

    大黃:“……”

    ???

    北海還以為是在玩遊戲,畢竟它又不懂狗語噠:“喵~”

    還有喵呢,呐,也拍拍喵啊~~

    大黃: ̄へ ̄這隻什麽玩意?

    許多福:“哈哈哈——”

    這下把所有人都逗笑了,聲音這麽大黃州當然沒有網到魚,氣得他不得了:“你們今晚還想不想吃魚了?!”

    民以食為天,黃大廚是中醫館食物鏈頂端的人物,一個個當即閉了嘴,都閉得死緊跟蚌殼似的。

    魚終還於是網起來了。

    許多福選了一條大的,在魚塘邊上把鯽魚處理了,先去了魚腸,留下魚膽,清洗幹淨之後回到中醫館,讓淼淼去燒炭火。

    “這是要做什麽?”

    “嚇!”

    淼淼驚訝的望著站在門口的邵卓群:“邵先生?你什麽時候來的,突然出聲嚇我一跳。”

    邵卓群:“我剛剛也在魚塘……之後是跟你們一起回來的。”

    淼淼:“……”

    怎麽可能?!魚塘到中醫館這麽長一段路,她怎麽會完全沒有注意到,這位先生難不成是幽靈嗎?

    許多福正在往魚腹中塞綠礬末,聞言抬起頭來給邵卓群佐證:“對啊,他一直在。”

    淼淼:“……我去燒炭。”

    邵卓群:^_^

    許多福將填滿綠礬末的魚縫起來,在點好的炭火上煆燒,等魚變黃變幹之後,將其研末,裝入罐中。

    製作好的粉末叫做鯽魚散,反胃者每次服用三克,用陳米飲送服,每天服用三次,效用很不錯。

    鯽魚散製作起來簡單,沒有用太多的功夫,但剛剛做好中醫館就要吃晚飯了——今天的晚飯提早了半個小時。

    湯品是鯽魚豆腐湯,這個可以喝一碗。

    主菜是紅燒鯽魚,香氣撲鼻,每個人隻有兩條的量。許多福往大盆子看了好幾眼,這紅燒鯽魚一隻一隻的全沒有散開,賣相特別好,勾得人想嚐一口。

    好吃肯定是好吃,但魚刺也是真多。

    許多福還是沒有夾。

    慢悠悠的喝完湯,許多福正準備舀碗飯配花菜吃了,就見到邵卓群將一個碟子推到她麵前。

    碟子裏裝的是一隻肥肥胖胖的鯽魚。

    邵卓群說得特別自然,眨眨眼睛問她:“刺都挑幹淨了,要吃嗎?”

    許多福:“……要”

    許多福愉快的吃完了一整條鯽魚,感歎邵卓群挑刺的功夫簡直太棒了,禮尚往來的幫他盛了一碗飯,還誇他:“邵先生,你人可真好。”

    邵卓群:“……”(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