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徒莫紮特看著表情陰晴不定的羅斯，仿佛看穿了他心思，聲音帶著笑意和滿足：“神父，您好像認出在下了呢。”

    “是啊。”

    羅斯勉力地回答，一旁雖然寒風嘯嘯。但他額頭竟滲出了汗漬，微微爆出的青筋像雨後鬆土的蚯蚓。

    “既然招呼打完了，那我就先走了，有空再聚哈。”

    “您是說，您不喜歡這音樂嗎？”莫紮特歪著腦袋，嘴角揚向兩邊露出潔白的牙齒，“這可不行啊。”

    “不是不是，”羅斯擺手道，“這個怎麽說呢……”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話未說完，整個人就漸漸匍匐到地上。

    “您滿意了嗎？維多利亞小姐。”製服羅斯後的莫紮特轉過身去，摘下帽子彎腰施禮，“作為尊貴的客人，您還是該好好享受旅途的風景，不要吸引無謂的蒼蠅。”

    維多利亞明眸閃著冷意，看著那個將自己救助監牢的恩人，她本寄希望於車上的那兩個神父，但他們的表現卻是令她大失所望。

    荊棘王座的人絕非善類，自從離開那個暗無天日的研究所後，這個擁有純正北海族群血統的女妖，就被人束縛了行動，她隻知道自己這次前往的地方是布拉格，但不知道在那個目的地有什麽在等著她。

    莫紮特戴正帽子，拐杖劃過牆壁，裂開的口子就像高溫焊接後重新合在了一起。

    “那麽，在下就先告辭了。”

    “唉。”維多利亞看著如倒影晃動般消失在原地的莫紮特，輕聲歎息，“我真的，還能回家嗎？”

    就在莫紮特離開後，地上的少年神父忽然晃悠悠地站起身來

    “那個家夥.....走了嗎。”

    他拍去了身上的積雪，左顧右盼，謹慎地觀察著四周。

    維多利亞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坐到自己對麵的羅斯，犀利的目光上下思索後，才慢慢開口道：“你.....是故意的？”

    “沒辦法啊。”羅斯直搖頭，唉聲歎氣道，“他太厲害了，我不裝不行啊。”

    “沒有人能從《葬魂曲》下逃脫，你到底是誰？”

    “我嗎？”羅斯撫著下巴擺出一副自認為帥氣的表情，“教皇直屬調查神父——羅斯。”。

    說完挑了挑眉，但在維多利亞看來，眼前的神父卻是有些荒唐可笑。

    “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麽做，調查神父。”維多利亞的話語裏帶著些許嘲諷，一個麵對強敵隻會裝暈逃避的人，能做什麽？

    “首先，”羅斯的臉上掛著嚴肅認真，“我需要知道事情的經過。”

    “什麽經過呢？”

    “你知道我問的是什麽。”

    維多利亞側過臉，窗外的飄雪將她的思緒待到了過去。

    異種，這是對於“大災變”後出現的詭異族群的統稱，它們具有大多生物意義上的特征——應激性，但又有極個別更像是非生物。

    所以對於異種，人類又根據各自的特點對它們進行更為詳細的分類，諸如吸血鬼——擁有人形的外表，但個體能力卻是人類遠不能相比，匪夷所思的自愈能力，近乎違反普通物理學存在的運動能力以及僅靠鮮血就能維持基礎生理需求的代謝能力。

    再諸如，北海女妖——一個生存在英倫三島周圍海域的異種，下身是魚尾，而上身是美豔的女子，長期潛伏在深幽的海底，擁有絕妙的嗓音，憑借歌聲誘惑途徑的船員，然後將他們當作食物。

    維多利亞，正是其中一員。

    五年前，教廷派遣一支秘密武裝部隊前往北海海域，與英倫帝國皇家海軍合作，對影響重要商貿航道上的女妖進行清除，那場行動的過程和結果並不為外人所知，除了參與的人員。

    在維多利亞的記憶中，那是一個漆黑的夜晚。

    “你知道了，又能怎麽樣呢？”將思緒拉回現實，維多利亞淡然一笑，眉角如彎月。

    “切。”羅斯站起身來，走向被遺忘了好久的同伴，“在我的家鄉，有古話，叫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他吃力地將塊頭巨大的男子拉到座位上：“況且，我還有的選嗎？”

    “你為什麽要當神父呢？”維多利亞忽然拋出了一個問題。

    羅斯沒有回答，撿起腳邊的銀色長槍，轉動槍身，長槍瞬間縮到原有尺寸的五分之一。

    “居然是岡格尼爾，“羅斯驚歎道，”乖乖，技術開發局的那些人還真是偏心，這東西歸我了。”

    在同事生死未卜的時候，首先關心的不是他的狀態，而是打起了他武器的主意，這個人，真的是神父嗎？

    “調查神父嗎？”維多利亞的記憶中，依稀有著關於這群人的印象，但在監所的這些年，這些記憶已經模糊了不少。

    “你知道嗎？”羅斯並不在意維多利亞的眼神，莫名其妙地說了一句，“這世界上有許多科學無法解釋的東西，比如你們的出現。”

    “嗯？”

    維多利亞靜靜地聽著，接下卻見到了讓她震驚的一幕，少年神將槍尖對準了自己的腹部，然後猛地用力。

    “每次都這麽痛。”

    臉色瞬間慘白的羅斯用手無力地捂著往外冒血的傷口，地麵一片嫣紅，淡淡的血腥味開始在車廂裏出現。

    “你.....這是自殺嗎？”

    饒是維多利亞，也不明白羅斯意欲何為，隻覺得他是自暴自棄，人類就是這麽弱小的生物，但自己偏偏就被這群生物困了五年。

    “自殺？我倒是想殺了這小子。”

    羅斯身形先是搖晃了一下，隨後恢複了平靜，用沾滿鮮血的雙手撩起額頭的亂發，深呼一口氣：“外頭的空氣，真新鮮啊。”

    “你是這次的敵人嗎？”座回位置上的羅斯盯著維多利亞看了會，搖了搖頭，“應該不是，你的生命力太弱了，這小子還不至於打不過。”

    “應該是你吧？”他單手彎過座椅，翹著二郎腿，回頭看著吧台旁出現的銀發紳士。

    莫紮特鼓了鼓掌，稱讚道：“閣下是哪位呢？和剛剛那位，可不太一樣啊。”

    “我啊。”羅斯看著剛掏完耳朵的手指，隨意地往前一彈，“我受人所托，要照顧好這小子，所以在他快死的時候，我就幫他處理麻煩。”

    “我很好奇，你，或者說你們的.....“莫紮特揮著拐杖慢慢走近，想了會才找出合適的形容，”能力，那位一定會喜歡。”

    “所以，你到底是不是那個麻煩？”羅斯不耐煩地重複問道。

    “我當然不是麻煩了。”莫紮特笑道，“我隻是請他聽音樂而已。”

    “了解。”羅斯伸個懶腰，腹部的傷口不知何時已經完全愈合了，“我時間不多，我們速戰速決吧。”（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