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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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雲容大方點頭, 又道:“不過我是猜的。”

    桓澈微怔。

    顧雲容道:“你也知曉, 兩浙時不常有佛郎機人出沒,我見過個把,聽過些許他們的言語, 也不足為怪。”

    顧雲容說得似有幾分道理,即便聽上幾句不能識別他們的番邦話, 看長相也能猜出幾分。

    桓澈未再行追問, 仍舊領著顧雲容遊逛燈市。

    顧雲容輕舒口氣。

    閑談之間,她問起方才那夥人的來曆, 桓澈道:“興許是來探路的。他們非但與宗承一樣想開海禁,還想在濱海建商館。”

    他去年從兩浙帶回來的佛郎機使節赴京後, 他父親隻見了一回,認為佛郎機國不堪朝貢, 便將人打發了。

    這還是他後來才知曉的, 因為他當時返京之後,迎頭便碰上了顧雲容出走那件事, 後頭一直奔忙於此,沒工夫理會那些帶回來的番邦人。

    這些人先前是帶著船隊在廣東出沒,後來見遲遲無法見到皇帝, 又北上, 跑到兩浙。他雖是親王, 但跟於思賢一樣, 在新國朝貢這等大事上無決定權, 所以將佛郎機使節帶回來交差。

    方才那一撥大約是打從陸路繞過來的, 也可能跟前麵他在兩浙遇見的那一撥是一夥人,拿了文書二度入京。

    兩人尋了個小攤坐下來吃麵。等著飯食上桌的間隙,顧雲容想到初六那日皇帝說的話,低聲問:“等年中府成,咱們真要離京?”

    桓澈看她神色嚴肅,又說得緊張兮兮,笑道:“容容不想離京?”

    他坐在闌珊燈火處,微微淺笑,漫天星光入眸。

    顧雲容被晃了一下眼,回神方道:“我無所謂,就是倘若往後遠離京師,與家人見上一麵恐是不易。”

    桓澈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轉:“容容覺得,進不進那一步也都沒甚所謂?”

    顧雲容知道他在說甚,托腮看他:“嗯。進不進的,端看你的意思。”

    “我眼下實則是進退維穀,縱我不進,我那兄長也不會放過我,秋後算賬是早晚的事。但倘是要進,路又不好走。你願跟我一道擔險麽?”

    顧雲容拈起一顆糖炒栗子慢吞吞剝:“我先前便說了,若我做了選擇,便會義無反顧地走下去。我既嫁了你,自是要跟你同進退。不過話說回來,你若是不進那一步卻又想安穩度日,怕是隻能避世隱居了。”

    “你要是能劈柴會種地,我就跟你尋一處桃源安居,”顧雲容將栗子仁塞進嘴裏,吃得津津有味,“那詞兒怎麽唱的來著,你耕田來你織布,你挑水來你澆園。我隻負責與你鳥兒成雙對,比翼雙飛在人間。”

    “莫急,晚間便讓你與我的鳥兒成雙對。”

    顧雲容一口栗仁嗆在喉間,滿麵暈紅。

    好好的詞兒給他加一個“的”,簡直目不忍視。

    兩人吃飽喝足,又四下遊走一圈,已是二更天。

    桓澈看顧雲容精神奕奕,知她約莫不想立等回府歇息,便問她還想往何處觀覽。

    顧雲容仰頭看他,雙眸染笑:“我說我想去你去過的那家南風館看個新鮮,你會帶我去麽?”

    桓澈溫煦的目光忽而凍住:“這個沒得商量!是我生得還不夠好看?你還看旁的男人作甚?”

    “你是不是覺著別的男人長得都不及你?”

    桓澈側過頭看遠處燈火:“這是自然。”

    顧雲容忽然想起一個理論。

    這世上什麽東西女人覺得好看男人卻不認同?

    答案是別的男人。

    兩人回到王府時,已近子時正。

    顧雲容趁興去庫房裏挑揀給謝怡的賀禮。

    桓澈跟在她後頭,幫她隨意指了幾樣,但顧雲容均不滿意,自己認認真真地逐個看去。

    桓澈看她側影半晌,不禁道:“差不多便成了。你這樣,我會覺得你對謝景餘情未了。”

    “我與表兄哪來的情。”顧雲容說著話,不知怎的想起桓澈先前在她麵前抹黑謝景之事,瞥了桓澈一眼,止了話頭。

    桓澈思及顧雲容與謝景自小定親,又向顧雲容問起她從前與謝景的事,譬如他可強行占過她便宜等等。

    顧雲容一頓,乜斜著眼:“表兄文士出身,爾雅溫文,平日基本的守禮還是懂的。你是不是覺著除你之外,別個都不是好人?”

    桓澈理所當然點頭:“你說著了。”

    顧雲容盯他一眼,不作言語。

    顧雲容挑好了禮物,歸並一番,這才轉去寢息。

    成婚十日,桓澈幾乎每晚鬧她。她今日來了月信,倒是鬆了口氣。

    本以為終於能睡個安穩覺,誰知他又壓了上來。

    顧雲容提醒說她今兒來了癸水,他點頭稱知道,卻並不起身。

    顧雲容看他又俯首與她溫存,支拳抵住他胸口:“你是不信我月事來了還是怎樣?”

    他就著被她玉手撐住的姿勢,衣襟散開,低頭望她:“月事來了不行房便是,又不是不能做旁的。”

    顧雲容撇嘴,小聲道:“那過會兒你若是……我可不幫你,你自家解決。”

    他倏地俯低,輕咬耳朵:“可真是個狠心的小東西。”

    他肌理緊實,肌肉結實,胸膛硬邦邦的,驟一壓下,立時將她那隻嬌軟纖手夾在中間。

    男人精壯的身軀整個覆在她粉雕玉琢的身子上,她隻覺與他胸膛相貼的手腕內側灼燙得仿佛要燒起來。

    他的氣息吹拂在她麵頸上,身上細汗擦蹭之間催燃出一種灼燙人心的躁動。

    顧雲容心跳如擂,麵熱似燒,他卻猶在她鎖骨上細細啄吻。她那塊被他蹂-躪的肌膚又癢又麻,又被他吮得濡濕,烙下一片曖昧的紅。他拉她側躺,手又溜到下麵捏她的臀肉,仿佛耽溺於那美妙的手感,她幾趕不走。

    顧雲容忽然收緊手臂,擁住他的腰,趁他不備,半滾一圈,反壓他在身下。

    萬萬沒想到的一幕。

    桓澈所有的小動作一瞬止息,怔愣看她。

    顧雲容死死按住他雙肩,竟驀地從枕下抽出一根繩索來。

    “先前都與你說了,明日六嫂過來,我還要招呼人家,得早起,現下來著月事,小腹又痛,你還亂摸亂鬧。看見這繩子了麽?你再不消停,我就把你捆起來!”顧雲容惡狠狠道。

    桓澈目光流轉,看了看她手裏那根粗麻繩。

    顧雲容板著臉:“你睡是不睡?”

    她適才被他挑逗得滿麵霞色,目下秋水瀲灩,含嗔帶羞,卻硬要做出一副凶悍的模樣。

    全無威懾力,反愈顯小女兒嬌態。

    桓澈保持著被她壓迫的斜躺姿勢,全無反抗之意,反而伸出兩根長指挑起她一綹垂在身前的柔順青絲,輕輕夾了,撩到鼻尖嗅了嗅,不以為意:“不睡。”

    言罷,居然還在她小手上摸了一把。

    顧雲容一僵。

    她暗暗咬牙,將他的手一並按下:“今日就讓你看看我的厲害!”

    她抻了抻手中麻繩,將他拉起,半跪在床上,拿繩索在他身上繞圈打結。

    “你別忘了我是在江南長大的,我家附近就有好些水塘,我時常跑去釣魚,釣魚線係得最是純熟,係繩打結這等事難不倒我。”顧雲容說話間,已經雙手一扯,打完了最後一個結。

    她打量了一番自己的傑作,一撫掌:“你快說你還鬧我不鬧,若是乖乖服軟,我就給你鬆綁,不然今晚你就這麽著睡。”

    桓澈手腳皆被她縛住,像個細長的粽子,又因個頭高,那根長繩竟隻是堪堪夠用。

    他即便動彈不能也毫不顯狽,優遊從容地睃她一眼:“容容好狠的心,不成,我得罰你。倘若我自己掙開繩子,我便自行施罰了。”

    顧雲容再三左右查看,覺得捆得這麽嚴實,他不可能自己掙脫,他身上又沒帶兵刃。

    她原本打算綁好了威脅他一番,然後就給他鬆綁,但他眼下這般放話,她便改了主意。

    她熄了燈,分了一條錦被給他蓋上,確定他不會著涼,自顧自躺下。

    微光暗夜裏,她才舒個懶腰,就聽他幽幽道:“若我掙不開,中間又要起夜,容容會不會抱我去方便?”

    顧雲容蒙頭入被:“想得美!你若敢在床上解決,我就換房睡。”說罷,困意上湧,漸漸睡去。

    黑暗中,桓澈對著麵前隆起的錦被包看了須臾,後仰,靠到了雕花床圍上。

    冬寒猶存,晨起之難,難於上青天。

    對顧雲容而言尤其如此。

    她昨晚本想對桓澈小懲大誡,原以為終於整他一回,但萬沒想到落後苦的是她自己。

    她入睡後,桓澈不知何時掙脫了束縛,安穩睡到拂曉,就偎過來,鑽進了她的被窩,抓了她的手引拉至下,幫他紓解。

    她是被累醒的。

    她睜眼時,那隻被他捉住的手已經又酸又麻,掌心熱燙如烙。

    她跟他對視少頃,瞠目結舌。

    他仿佛沒事人一般,甚至還跟她打了聲招呼,在她唇上深吻一下,催她起床。

    她驚問他是如何掙脫繩索的,他在她臉上捏了捏:“隻要我想,沒有辦不成的事。”

    顧雲容綁得並不十分緊,但她查看後發現他身上一點痕跡都沒有,這表明她才轉頭睡下他就自己鬆綁了。

    正在用早膳的顧雲容想起這一茬,皺了下小臉。

    對麵的桓澈親自用公筷給她夾了一隻豬蹄,問她今日怎想起吃黃豆燉豬蹄了。

    顧雲容正想說這兩樣都能美容養顏,她又愛吃豬蹄,就聽他接著道:“你現在吃了也沒甚用。”

    顧雲容不忿:“怎就沒用了!”

    “這道菜不是下奶用的麽?”

    顧雲容手一抖,才夾起的豬蹄掉進了碗裏:“你怎知的?”

    “你難道以為成婚之前我隻看了避火圖?我還看了好些雜七雜八的東西。畢竟為人夫後,不知何時就要為人父了。”

    桓澈舀起一匙玉田胭脂米粥,盯著她道:“南北食俗不同,你若有甚想吃的,直接交代了讓底下人去辦,我已經吩咐下去了,讓他們好生伺候你的飲食起居。”

    顧雲容手中牙箸一頓,抬眸凝他,嘴唇翕動一下,卻是什麽也沒說出。

    桓澈傾首:“是不是想說我待你真好?你若想謝我,便給我生一堆小崽子。”

    顧雲容垂眸攪了攪碗裏的甜粥,出神須臾,紅著耳尖應了一聲,又語聲一低:“治病的事也要抓緊,今晚便繼續。”

    李琇雲到時,桓澈已經出門去了,顧雲容正在核對王府近半年的出納。

    先前府內沒有女主人,後院中饋並各項雜事都是桓澈從宮裏帶出的一個姓任的嬤嬤在打理,她進門這幾日上手之後,便移交到了她手中。

    其實根本不需要上手,她前世做這些早就做順手了。

    她聽下人報說淮王妃到,暫丟手頭事,去花廳跟李琇雲敘禮。

    李琇雲與她寒暄片刻,提起對弈之事,顧雲容便命人擺上了棋具。

    才對著棋盤閑話幾句,李琇雲忽道:“弟妹可否將左右屏退,我有些體己話想跟弟妹說。”

    顧雲容依言。

    待廳內隻剩她二人,她踟躕一下,道:“弟妹可知賢妃娘娘的忌辰快到了?”

    顧雲容一頓,點頭:“我記著的,六嫂緣何忽問起此事?”

    李琇雲見門窗皆已掩嚴,這才開言:“不瞞弟妹說,我初六那日跟弟妹說要來學棋,不過是個幌子,其實是想跟弟妹說眼下這件事。”

    “賢妃娘娘忌辰那日,不知太子那頭是否會耍甚花招。我娘總讓我成婚後多與太子妃交好,我拗不過,禮成後進了兩次宮。第二回進宮,我與太子妃閑話時,聽她提了句賢妃娘娘忌辰之事。原也不是甚大事,但我總覺她當時神色有些怪異。”

    顧雲容攢眉,旋又問她為何不告訴淮王,讓淮王去跟桓澈合計。

    李琇雲道:“我初初進門,萬事小心,如今與殿下並不熟稔,怕殿下聽我這般說,覺著我一個婦道人家多思多慮。思來想去,還是跟弟妹交心些,這便來與弟妹說上一說,也好一道拿個主意。”

    顧雲容慢慢擱了棋子。

    李琇雲所說賢妃是桓澈的生母酈氏。酈氏生得貌美絕倫,甫一入宮便深得帝心,封為賢妃,位列四妃之首。

    貞元帝幾番想提酈氏的分位,但都被酈氏婉拒。後來酈氏誕下皇嗣,貞元帝直接賜了酈家爵位,封酈文林為永康伯,世襲罔替。

    這幾乎是史無前例的。國朝爵位難得,即便是外戚,想得爵也要看機緣——一則要分位高,二則要熬資曆。前朝英宗皇後熬了幾十年,娘家也才得封伯位。

    馮皇後無寵又無子,眼看著妃嬪們一個個誕下皇子,恨毒了那些宮妃,其中尤以酈氏為甚。封爵之事一出,她便氣得跑去找酈氏的茬兒。

    後宮之事根本瞞不過皇帝,她前腳才走,貞元帝後腳就知道了此事。

    貞元帝大怒,疾言痛斥馮皇後喪德敗行,意欲廢後。馮皇後嚇得了不得,帶著娘家人一道賠罪哭求,孫太後也出來說和,這才沒讓後位易主。

    此事之後,馮氏消停不少。後來酈氏那個幼子夭折,馮氏大抵竊喜不已,誰知酈氏非但恩寵不減,還因此聖眷更隆。

    馮氏約莫以為這樁事已是足夠刺激她,但更刺激的還在後麵。

    酈氏後頭又誕下桓澈,貞元帝提永康伯為永康侯。眾人咋舌不已,紛紛揣度,倘若酈氏再生一位皇子,娘家便要躋身國公之位。

    等到封無可封,馮皇後就該挪地方了。

    馮皇後大抵也作此想,惶惶不可終日。

    然而那一日終究也未能到來。

    酈氏薨了。

    天妒紅顏,酈氏去時,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彼時桓澈才剛四周歲。

    貞元帝一夜蒼老。

    他拖著病體,親自操持了酈氏的後事,追封酈氏為皇貴妃,並賜下六字諡號,端慎恭恪莊順——皇貴妃例六字諡號,而以酈氏生前的妃位,原本隻能得四字諡號。六字諡號也是皇後之下的宮妃死後所能得的最多諡號字數。

    貞元帝在酈氏薨後,開始崇信道教。

    就在太子膽戰心驚以為父親會因罹此巨痛而讓酈氏的兒子換掉他時,貞元帝卻隻將桓澈封了親王,之後一直對諸子一視同仁——至少明麵上是這樣。

    顧雲容知道貞元帝必定是最偏袒桓澈的,撇開酈氏這一層緣由不談,這個老來子也實在出色,亦且,他應還對桓澈懷著一份虧欠之心。

    隻是他不知,他的小兒子因著當年那件事埋下了嚴重的心疾,自此懼怕幽閉的空間,自小到大,飽受摧折。

    顧雲容謝過李琇雲告知,與她閑話家常時,聽她扭捏問起她素日都是如何與衡王相處的,怎就能這般得王爺青眼垂眷。

    這是取經來了。

    顧雲容實也無甚可說的,盡力憋了幾句,李琇雲竟還仔仔細細記了下來。

    正月二十這日,顧雲容與桓澈一道去謝家觀禮。

    桓澈本想走個過場,丟下禮物就走,但顧雲容跑去新娘屋裏說話去了,他又不好去把人抓出來,隻好坐在前院幹等。

    謝高夫婦是萬沒料到自己女兒出嫁能得王爺王妃前來賀喜的,一時慌得手足失措,將人菩薩一樣供著。

    桓澈正對著唯唯諾諾的眾人枯坐,謝景忽來敬酒。

    桓澈瞥他一眼,倒真舉了杯。

    謝景道:“王爺當初真是好眼力,一眼就相中了個才退了婚的姑娘。”

    桓澈聽他口中話裏有話,側目看他。

    謝高夫婦見一錯眼的工夫兒子就跑去了王爺跟前,怕兒子惹事,忙忙上前拉人。

    謝景不肯跟爹娘走,隻端著酒杯盯著桓澈道:“王爺為何不飲了自家杯中酒?”

    桓澈倏然一笑,起身:“誠如謝大人所言,這都是緣分。其實孤當初也不知容容狀況,就是一眼相中了。容容不久也對孤生了情意,所以你瞧,緣分到了擋也擋不住。”

    他這話便是在挖苦謝景與顧雲容青梅竹馬這麽多年,卻也沒能令她喜歡上他,而他認識顧雲容不多久,便能與她兩情相悅。

    謝景袖中拳頭緊攥。

    少頃,他忽而執杯一飲而盡,將杯底亮給桓澈:“王爺說的很是,緣分這等事說不準的,緣起緣滅也是世間常理,下官恭祝王爺與王妃千恩萬愛,同心永結。”

    桓澈心中不豫,麵色冷下。

    什麽緣起緣滅,哪有跟才成婚的人說這等話的,謝景這怕是在暗禱他跟顧雲容不能長久。

    謝高夫婦不知兒子何意,但也知兒子脾氣,怕兒子說出什麽不敬之詞,強行將兒子拽走,又跟桓澈賠笑。

    桓澈出了謝家坐回馬車裏,愈想愈是冷笑。

    宗承走前跟他說他等著他跟顧雲容拆夥,謝景又跟他說甚緣起緣滅,一個兩個都不盼他跟顧雲容長久。

    他就偏要與顧雲容百年好合,長長久久,讓那幫孫子都好好看看!

    顧雲容入車廂時,瞧見他滿麵悶悶之色,大致能猜到緣故,上前哄他幾句,就被他抱到腿上狠狠親了一口。

    顧雲容懵了一下,紅著臉問他可做好了準備。

    她跟桓澈說了李琇雲與她說的那件事,桓澈聽罷忖量片刻,拍拍她腦袋,讓她不必操心。

    “我們兩個一定要地久天長,”桓澈眉尖微動,“給那些不盼人好、滿心酸水的王八仔細瞧瞧。”

    顧雲容一怔,他怎麽沒頭沒尾來了這麽兩句。

    兩人的馬車才到王府門口,便見忙忙迎出來的小廝各行一禮,急道:“鄭公公過來傳陛下口諭,已在裏頭等了兩刻有餘了。”

    桓澈與顧雲容互望一眼。

    入內,果見鄭寶等在中堂。

    鄭寶客套一番,話鋒一轉:“萬歲爺口諭,請王爺王妃一並往宮裏走一趟。”

    桓澈問可知是何事,鄭寶往周遭掃了一眼,壓低嗓音:“老奴也不甚清楚,但瞧萬歲龍顏陰鬱,恐不太妙。再就是,東廠掌印劉公公也在。”

    桓澈知鄭寶已是將能說的俱說了,這是提點他們仔細應對。

    桓澈與顧雲容被宣到了乾清宮東暖閣。

    貞元帝正批奏疏,看見二人齊至,手上朱筆不停:“跪下。”(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