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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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欽天監監正許璜上前一一拜畢,朝貞元帝道:“陛下先前命微臣所卜之事, 已然得著了。”

    貞元帝將手中弓矢交與內侍, 示意許璜將手裏的奏章拿與他看。

    他之前吩咐許璜但凡有了結果便來報與他知道, 不必非要遞呈通政司, 再由通政司轉送這樣麻煩。

    太子與兩個兄弟並未上前, 隻在馬背上騁目瞧著。

    淮王看兩人均不語, 故意道:“不知許監正是否來稟走水之事的。”

    太子接話道:“倘能查到根由, 也算是還了七弟一個交代。”又喟歎一息,“想來也是堪嗟, 酈娘娘去得早, 今年忌辰又逢著這等事。幸而七弟至孝,親往祭奠,否則底下那群奴婢還不定將事情辦成什麽樣子。”

    桓澈不語, 麵上波瀾不興。

    貞元帝展開許璜的奏疏之後,盯著看了許久。

    太子看貞元帝遲遲沒有反應, 心下不安, 熬不住, 打馬上前, 問貞元帝出了何事。

    貞元帝抬頭看他一眼。

    太子心裏一咯噔, 不知為甚, 總覺得他父親那一眼透著些詭異。

    顧雲容往貞元帝那邊瞥了一眼。

    欽天監除卻觀測天象、頒行曆法的重任之外, 平素做的最多的其實卜卦看風水。皇室宗親、勳貴外戚建屋擇塋、紅白大事, 基本都要找欽天監卜算一番。

    貞元帝身邊雖有不少道士, 但許璜任監正多年, 他對其器重非常,凡有災異,必命一看。

    貞元帝掃了許璜幾眼,將奏疏遞給鄭寶,讓他姑且收著。

    貞元帝又就著那卦象問了許璜半日,許璜敷陳畢,貞元帝便命其姑且退下。

    許璜走後,貞元帝轉眼看向太子:“邇來政務冗繁,朕對你看顧不及。前日朕問了東宮幾個侍講,深覺你近日於課業上頭多有荒疏。開春之後鬧了幾場災,上月又出了走水之事,朕看是你德行有虧。”

    太子一怔。

    這事怎麽繞著繞著繞到他身上了?

    貞元帝麵色冷下來:“這回走水的是皇貴妃的享殿,已是天假示警,倘不思過,下回豈不是就要輪到外廷三大殿?”

    太子尚摸不著頭腦時,貞元帝已道:“你明日便往齋宮去,齋沐一月,修德省身,思過求進。朕會著人前往檢視,倘你不盡心,便留在齋宮莫回了。”

    貞元帝色厲聲高,顧雲容雖不在近前,但也聽了個一清二楚。

    貞元帝所言齋宮指的是天壇西壇內的那處,素日是皇帝祭天祀地之前的齋戒之所。

    太子被皇帝當眾斥責,且緣故不明,心中不忿,卻又硬生生憋著不敢表露,更不敢質疑他父親的決定。

    那是君父,說什麽便是什麽,誰敢說君父的不是?

    可他父皇為何朝他發難?難道不該是整治桓澈?莫非桓澈買通了許璜?

    他又暗暗掃向甄美人。

    甄美人恰被貞元帝叫上前,卻好似根本未瞧見太子的眼風。

    貞元帝突掃向她,問她是否認為他的處置公允。

    太子心中再度燃起希冀。萬壽聖節在即,他若當真去往齋宮修德,他那幫兄弟來京聽說了,暗地裏還不定如何笑他。

    再者說,他可不想離宮一月。

    在太子滿懷期待的暗中注目下,甄美人啟唇:“陛下英明神武,萬事但為社稷,妾以為然。”

    此刻上前的桓澈與淮王也聽見了甄美人的話,俱是暗生訝異,尤其桓澈。

    桓澈陰冷的目光自甄美人身上掠過。

    這女人顯然是被有心人放進享殿的,他父親不會連這個都想不到,但還是將人帶了回來。

    沈家雖倒了,但先前引薦的那個鍾道官卻還鎮日出入宮禁。那鍾道官稱甄氏是甚天女,是他父親虔心修道多年,感動三天十地,這便將甄氏送至禦前伴駕。

    他父親竟然信了。

    他不管他父親是真信了還是自欺欺人,總歸這個女人就是個禍患,他原預備今日趁著她與太子勾結,一並將她除掉,但目下觀之,她好似比他想得有心機。

    他轉眸望見太子那險些掩藏不住的震驚與惱恨,揣度低估這個女人不止是他,約莫還有太子。

    甄美人眼角餘光朝桓澈處一滑,又收回視線。

    貞元帝大笑,心緒轉好,讓太子回宮拾掇拾掇,明日一早便動身。

    太子恨得指甲深掐入掌肉,總覺周遭眾人都在看他笑話,麵色陣紅陣白。

    他走前還暗剜了桓澈一眼,悻悻而去。

    太子走後,貞元帝仍舊率眾圍獵。

    顧雲容敘話之間,看著甄美人,心下不免嗟谘。

    要找到這麽個人也是不易,不知貞元帝對著這張臉時是何種心態。

    她先前隻想著太子那頭若真是耍什麽花樣,大約不外乎刺殺之流,卻沒想到來了這麽一手——如果這真是太子的主意的話。

    貞元帝吩咐幾個女眷在原地候著,他自家帶著兩個兒子並一眾從人入了深林。

    顧雲容此刻倒對甄美人起了些興致,開始不著痕跡與她攀談。

    甄美人搭話片時,自道要去方便,起身暫離。

    李琇雲看她背影一眼,低聲道:“我看她這樣貌,放眼後宮也無人出其右。聽說還隻是與賢妃娘娘像個七八分,實是難以想見賢妃娘娘是何等美貌。”

    顧雲容道:“看七殿下便知娘娘美貌,據聞殿下肖母。”

    李琇雲含笑耳語:“依我看,那甄美人空有美人皮,卻無美人骨。說到美人,還得是弟妹這樣的,她跟弟妹比可差遠了,弟妹容貌氣度都勝她。”

    西苑曠蕩,有林巒山石,還有湖島船塢,眾人尋獵之間,各自散開。

    桓澈馭馬快如奔雷,不喜多人綴行,身邊隻跟著握霧拏雲兩個。

    他正追捕一隻鶡雞,忽見道旁衣袂拂動,須臾,一抹櫻草色身影映入眼簾。

    他視若無睹,策馬不停,那抹身影竟是移步至道中,擋了他的去路。

    道窄,無法繞過。

    電光火石間,他腦中念頭幾閃,在相去一丈遠處倏然勒馬。

    拏雲並不意外。殿下雖欲除此禍患,但不宜親自動手。

    甄美人先行一禮,仰首望他,少頃出神,方道:“殿下可願與妾一敘?”

    桓澈冷笑,命她讓開。

    “成大事者不惜小費,殿下又何必在意妾來自何處。殿下隻需知曉,妾但求榮華,可助殿下一臂之力。殿下眼下興許不信,但自可往後瞧著。”甄美人道。

    桓澈對著她那張臉便覺渾身不自在。他母親薨時他已記事了,至今清晰記得她的麵容。

    記憶中的容顏與眼下這個年輕女人頗有幾處相合,扭曲得詭異。這女人的年歲瞧著倒正合著他母親過世的時歲,使的無非是甚轉世輪回的幌子,他是不信這些的。

    甄美人看衡王轉過臉去,麵色不耐,笑道:“殿下思母之時,不妨來宮裏走走。”言罷讓道。

    桓澈即刻揮鞭趕馬,風馳而去。

    拏雲回頭看去,甄氏已消匿林間。

    他想起甄氏後頭那兩句話,看了桓澈一眼。

    他怎麽覺著,那話透著些微妙意味。

    上巳正是春光爛漫的時節,不光國朝這邊祓禊宴飲,隔海相望的倭國亦是熱鬧非常。

    京都仁和寺的櫻花錦繡勾連,開得正盛。

    大友隆盛闊步上前,對坐在櫻花樹下獨自落子的人道:“醍醐寺每年皆開賞櫻會,今年仁和寺也辦了,足利將軍也來了,現今正在紫宸殿那裏賞看禦室櫻,館樣不到往一觀?”

    宗承撩起眼皮看他一眼,拈子落枰:“禦館大人自去,在下不便奉陪。”

    大友隆盛非但不走,還在他對麵落座:“一人敲棋有何樂趣?館樣若有心事,更應當參與酬和,舒散身心。”

    他又遊說半日,見宗承無動於衷,忽然擊掌,即刻有婢女搬來一口巨大的木箱。

    打開一看,裏麵竟陳列著整整七層的雛人偶娃娃,從國王、王後、護衛,到車駕、屏風、櫥櫃,無一不包,惟妙惟肖,應有盡有。

    日本國貴女有製作贈送雛人偶娃娃的習尚,這種精致異常的禮物講究頗多,又靡費不菲,算是本國之特色手工。

    大友隆盛介紹說此乃光姬親製,單等上巳與宗承碰頭時贈出。隻是女兒家臨了赧然,這便托他帶來。

    宗承隻瞥一眼便請他搬走。

    大友隆盛忽作色:“貴國有句話叫敬酒不吃吃罰酒,館樣意欲如此?館樣此前也說自己是無國無家之人,既是如此,何不在我日本國安家落戶?”

    “何況,館樣不妨看看自己,這十幾年皆居於我國內,熟知我國風尚,熟習我國語言,除卻穿戴吃食,與我國人又有何不同?貴國已擯棄館樣,他們隻想殺死館樣,館樣何必執迷不悟!”

    宗承斂眸慢撚棋子,少頃,散漫道:“禦館大人說了這麽多,不過是想讓我資助大人南下,重掠國朝吧?”

    大友隆盛道:“不是資助,是合作。也不是要南下天-朝,天-朝而今算是我國的宗主國。這回的目標是朝鮮、琉球兩國,事成後五五分成。”

    宗承似笑不笑。朝鮮國跟琉球國都是國朝附屬國,一朝遭難,必告到宗主國麵前,請求援助,繞來繞去還是國朝的攤子。

    況且,他並不相信大友隆盛會按下對國朝濱海的覬覦,那裏可比朝鮮國跟琉球國富庶得多。

    大友隆盛聽宗承說不感興趣,一時竟是沒轍。

    宗承本質上是個商人,但在道上名號極響,從北到南,無人不知。他早就想借助宗承的財力出外劫掠,以擴張自家勢力,但又因宗承的寇王身份多有顧慮。

    眼下見宗承在國朝京城滯留一年竟是又回到了日本國,便知他怕是回不去國朝的,這樣就好辦了。

    卻沒成想,宗承的心思越發莫測。

    大友隆盛就此截住話茬,談笑間開始詢問宗承家鄉的狀況,譬如節俗等等,仿佛老友談天。

    宗承起先未曾屬意,後頭聽他有意無意提及兩浙蘇杭,眸光幽微。

    這夥人莫非打算擄掠蘇杭?蘇州已經是南直隸的地界了,再往西北可就是南京了。

    南京可是陪都,太-祖山陵就建在南京城外,倘若南京遭襲,皇帝非氣得嘔血不可。

    他心中雖則千回百轉,但麵上絲毫不露。

    大友隆盛走後,宗承命人收起棋具,起身問了寺內一株名喚泣櫻的櫻花樹在何處,隨即去了櫻林。

    禦影堂前,一武士跑來在大友隆盛耳旁嘀咕一陣,大友隆盛眉舒目展:“轉去遊玩是好事,看來是真不關心家國之事。”頓了頓,“但還是要再看看。若他當真拋家棄國,我便安心了。”

    武士應是。

    他又道:“讓光姬仔細打扮打扮,搜羅來的幾個美人也好生收拾一下,做兩手準備。我就不信,他一個大男人,當真不貪美色。待木已成舟,便萬事好辦。”

    顧雲容這陣子一直掛心於顧嘉彥下場之事。顧家現今雖有了爵位,但還是要自己立起來。

    今年杏榜放得晚,據聞是因著判卷時,幾個閱卷官起了齟齬。

    放榜這日,顧雲容早早派了人去看榜。

    方氏也使人跑去等張榜。她總覺顧嘉彥考不上,如謝景那樣的苗子能有幾個,何況顧嘉彥而今可是世子,讀書怕隻是做個樣子,讓王爺看看他這個大舅子不是個隻會靠蔭庇的膏粱子。

    二房先前放話說等顧嘉平與顧嘉安兩兄弟考罷了院試再言搬走之事,而今院試已畢,她跟顧同遠都對前事絕口不提,眼下就怕顧同甫夫婦想起這茬兒,再攆他們。

    方氏正數落兩個兒子讀書不成器,迎頭便見徐氏領著兩個婆子過來。

    徐氏歎道:“適才門房那頭瞧見有報子打馬過來,原以為是來給彥哥兒報喜的,誰知竟是左近許大人家的孫兒中了第。”

    方氏正自煩鬱,聞言幾乎一時沒忍住笑出聲來。忙忙憋住,心不誠意不懇地寬慰幾句。

    心下哂笑,早說了考不上,往後也不必考了,端等著沾容姐兒的光便是,看王爺厭不厭。等王爺去了封地,這個倚仗有等於無。

    方氏憋笑憋得神情扭曲,徐氏見了,話鋒一轉:“前頭那報子過去後,又來一個,這回真正是來報彥哥兒的喜的。”

    二房眾人一時未反應過來,俱是一怔。

    “彥哥兒中了,”徐氏笑道,“不日便要去考殿試——弟妹不為彥哥兒高興?”

    方氏麵上一熱,仿似被誰打了一巴掌,暗裏捏緊帕子,強擠出一個笑來,道了幾句恭賀高中的場麵話。

    她以為徐氏來她這裏顯擺罷就會走,誰知徐氏半笑不笑道:“我還想起一事,先前弟妹跟小叔說兩個哥兒考罷院試就要搬走,而今院試早過,是否該將這院子騰出來了?我與老爺已寬限至年後,二位這回又要尋何緣由延宕?”

    方氏有些懵,這短短片時,方氏竟覺好似被徐氏生生扇了兩巴掌一般。

    大房夫婦兩個縱要攆人,也未免也太急了些,為何顧嘉彥中第這當口就翻臉不認人了?

    晚來,桓澈歸家後,顧雲容迎上去跟他報了喜。

    桓澈是當真希望大舅子此番能中進士。他是可以扶著顧家,但終究還是要顧家自己立住。況他對於去不去封地之事並無十分把握。

    作速將二房攆走也是他的意思,他不想讓二房成為拖累。若顧同甫夫婦兩個擺不平,他可出麵。先前他非親非故不便插手,如今倒是方便許多。

    桓澈拉顧雲容坐下,說起諸王抵京之事。

    “佛郎機人這一兩月間上下打點,四處賄賂,但求能立住腳,好接近父皇。如今諸王一來,更熱鬧了。”桓澈道。

    他看顧雲容不以為意,問道:“容容不想知道我如何籌謀的?不怕等封地王宮落成,不得不去就藩?”

    顧雲容喝著牛乳道:“你如何籌謀我如何配合,不過我看那王宮年中是建不成了。”

    貞元帝兩月前就提了此事,但是直至現在仍未定好封地。

    貞元帝每選一個地方,桓澈就否掉一個,貞元帝竟也由著他,似乎勢要讓他滿意。

    顧雲容知道桓澈不過是在試探他父親的底線,誰知至今也沒探到底。

    “上元那晚見到的那個佛郎機人,我後頭又見過兩回。我問他叫什麽,他給我報了一串,我就記住了什麽赴……赴死托?”

    顧雲容看他攢眉蹙額的模樣,一口牛乳幾乎噴出來:“你看念作福斯托是不是更順口些?你記性那麽好怎麽會記不住。”

    “隨他叫甚,這等小事記得作甚。福斯托還極力跟父皇介紹他們的國情風尚,還想引起父皇的興致,讓父皇學他們的語言,我看父皇覺著新鮮,竟是有些興趣。不過這也不奇怪。”

    他覺得他父皇應是動了跟西洋做買賣的打算。佛郎機人對國朝的茶葉絲綢頗感興趣,倘每年能做成幾筆大買賣,就又是一大進項。

    他看顧雲容一對烏溜溜的眼珠不住打量他,竟被她看得瘮得慌:“你作甚?”

    “你可想過取個西洋名?我聽說倭國不少貴族都有西洋名。宗承在倭國說不得就叫伊藤次郎什麽的,指不定他也有西洋名。你不能輸給他是不是?”

    桓澈嘴角輕扯,斥了句“胡鬧”,要起身盥洗,卻被顧雲容一把挽住。

    “我翻閑書的時候也看過一些與西洋相關的風俗人情,我給你起個西洋名吧,你看你是喜歡愛德華桓,還是喜歡羅伯特桓?”顧雲容眯眼。

    桓澈頭皮發麻,這都什麽跟什麽。

    他抬手就朝她臀上招呼一下:“你再胡鬧,我就拿出我的金槍不倒丸來。”

    又被打屁股,顧雲容撇嘴:“那是什麽東西,你倒拿出來瞧瞧。”

    桓澈一點她鼻尖:“你會後悔的,等著爬不起來吧。”

    五日後,殿試放榜,顧嘉彥位列二甲,得賜進士出身。

    顧雲容一顆心落了地。顧家眾人歡天喜地,自是不必說。

    孫太後近來鳳體染恙,顧雲容沒少往宮裏跑。

    孫太後平素慈和,但顧雲容知道她骨子裏威嚴剛硬,又極有手腕,不然也不可能在一眾虎狼裏將兒子撫育成人並令其承繼大統。

    顧雲容才在仁德宮坐了片刻,就聽內侍報說甄美人來了。

    太後微皺眉,顧雲容以為她要將人打發了,誰知竟是準她進來。

    甄氏進來獻上自己這幾日抄的經文,又再三存候,太後麵上古井無波,讓她將東西擱下就退下。

    甄氏施禮告退。

    顧雲容看太後乏了,不便久滯,起身作辭。

    從仁德宮出來後,她發現甄氏竟立在門外花台旁等著她。

    “今日難得碰見王妃,不如一道走走。”甄氏上前道。

    太子眼看著萬壽聖節將至,他父親竟是還沒有將他提前放回的意思,瞧這架勢約莫真是要讓他齋沐足一月。

    齋宮日子枯燥,鎮日茹素禁欲,他幾欲癲厥。

    用罷午膳,他正要轉去睡中覺,卻聽內侍稟說榮王殿下來了。

    雖然他覺得榮王並不能救他於水火,但好歹是來了個人看他,心緒好上一些。

    榮王入內寒暄一番,與他借一步說話。

    聽太子將近來狀況說了一說,榮王皺眉:“竟是不知許璜那老匹夫在奏章上寫了甚。此事出自衡王之手無疑,隻不知他如何買通許璜的。”

    太子一張臉拉得驢臉也似的,這些廢話還用得著你說?

    榮王又笑道:“今次前來,除卻探望兄長之外,還想與兄長合計一樁事。”

    太子煩悶道:“但說。”

    “兄長可覺著,”榮王將聲音壓得更低,“咱們的七弟有些古怪?”

    太子一頓:“此話怎講?”

    榮王道:“兄長有所不知,弟才來京,便聽手底下的人打探來一件事——守陵太監黃順被捋了職。這原也不足為怪,畢竟享殿走水,他是要擔責的。但弟卻意外從他口中得知一件怪事。”

    榮王將玄清殿雨天開窗的事簡略說了說,末了道:“兄長想想,先前有一回咱們兄弟聚飲,七弟是不是也開了半扇窗?那可是冬日。兄長難道不覺得蹊蹺?”

    兩人沉默對視。

    榮王思索著道:“弟覺著,沒準兒七弟他……”

    太子接口:“他特別怕熱?”(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