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八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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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桓澈麵有難色:“可我還要去尋雲容……亦且,這般會否不太妥當。#小@說”

    榮王道:“有甚不妥的, 弟妹終歸是在宮裏的, 難不成還能當真丟了?”

    兩人說話的工夫,馮皇後已經從裏頭出來。

    她麵上神情一言難盡, 示意榮王進去看看。

    榮王身子僵了一下,暫且鬆開桓澈, 幾乎是愣怔著折身入內。

    不上片時,清望閣內倏地傳來兩道沉悶的重物墜地聲, 繼而爆出榮王極力隱忍的嘶聲低吼, 其間摻雜著女人顫抖的啜泣嗚咽, 並另個男人的乞求告罪。

    桓澈耳力極佳, 甚至能聽到裏麵那對男女匆忙穿衣的窸窣聲。

    他暗暗歎息, 有時聽力太好也不是甚好事,他方才在外頭立著,把裏麵的動靜聽了個一清二楚。看不到情景, 卻連喘叫淫話並撞擊水澤聲都聽得分明,這實則更能勾得男人火動。

    可憐他昨晚被顧雲容以恐今晨爬不起為由,狠心拋扔在一旁,他不死心, 再三湊過去挑逗她,末了把她惹毛了, 被她一枕頭打來, 威脅說若再手腳不老實, 回頭就讓他晚上睡到櫃子裏去。

    桓澈思緒回轉間, 榮王大步而出。

    他一把揪住桓澈,一雙眼睛怒極圓瞪,幾乎漲出血來:“說,你是不是把裏麵的人換了,然後故意引我們過來?!”

    桓澈惘然道:“二哥在說甚,我怎麽聽不明白?”

    榮王冷笑:“不明白?那我來給你說明白些!你來說說,怎就這麽巧,你就偏巧路過此地?甚至匆匆途徑,還能聽清裏麵交歡的是哪兩個?”

    “交歡”二字,幾乎是他咬牙切齒從口出擠出來的。

    桓澈對上榮王的猙獰麵目,卻是鎮定自若:“其實是來此給常奎送醒酒湯的內侍先發現的,那內侍當時沒了主意,也不敢進去,恰巧我途經此處,就告與我知道。”

    “二哥也知我耳力好,我當時被迫聽了幾耳朵確認之後,也無措了一陣,後頭想了想,這便使人去知會父皇,將相關人等齊齊叫來。隻是這期間,我怕有人誤闖,便一直在外麵守著,畢竟二哥從前待我那樣好,我忖著為了二哥,耽誤片刻工夫也是值當的,”桓澈重重一歎,“未曾想倒是惹來二哥一通猜疑。早知如此,我還不如將這裏交給個內侍看著,自己去尋雲容去。”

    榮王兩拳捏得哢哢作響,氣得發抖。

    是了,他真是氣傻了,桓澈耳力極佳,能隻是站在外麵就聽聲辨人也是極有可能的。他若疑心裏頭的人是顧雲容,自然會自行進去驗看,畢竟這等事,哪個有氣血的男人能容忍。

    而桓澈方才那意思也隻是說此事與他相關,並未說裏麵的女人是他的大老婆。

    他是故意含糊其辭,惹他誤會。

    他方才被桓澈那聲情並茂的辭色所刺激,竟然未能想到這些關竅,還被他激得怒氣衝頂,竟拽著他讓他等看結果。

    卻不曾想是讓他看他的笑話。

    桓澈望著榮王那幾乎扭曲的臉,目中譏嘲之色不加掩飾。

    男人在這等事上總是敏感易怒的,此乃人之常情,他適才正是利用了這一人之常情,讓榮王現眼現得更徹底。

    桓澈扯開榮王,輕聲道:“二哥冷靜些,四哥還在一頭瞧著呢。二哥有冤我這功夫,倒不如仔細查查這是怎麽一回事。”

    榮王扭頭,果見梁王正以一種詭異莫名的目光看著他。

    那陰冷的目光裏滿是疑忌之色,但他總能瞧出些許幸災樂禍的意味。

    因為上回戲台倒塌之事,梁王似總覺他也想害他,自此時不時對他顯露出若有似無的敵意。

    榮王一時間感到在場眾人都在看他的笑話,親王,親王妃,甚至連馮皇後都似是冷眼旁觀。因他與蘄王走得近,從前馮皇後總是對他跟他的王妃多些照拂,但而今的馮皇後卻仿佛跟先前有所不同了。

    不知是否已經打算放棄將蘄王複扶上儲位。

    他雙拳緊攥,青筋暴突,跟馮皇後表示他要自行處置這件事,隻留梁王夫婦兩個就成。

    馮皇後往清望閣內看了眼,交代他切忌衝動,不要遷怒旁人、傷了兄弟和氣,隨即就領著一幹宮人擺駕回宮。

    榮王妃見榮王也要她走,頗覺遺憾,但也不敢違命,臨走前還悄悄往閣內瞄了眼。

    她適才跟著馮皇後一道進去,幾乎是一眼就瞧出了長榻上那個正被男人壓在身下頂得浪-叫不止的女人是她的庶妹萬珠,王爺的次妃。

    萬珠一身細皮嫩肉紅痕滿布,麵上潮紅似滴血,一張小嘴幾乎合不住,喉嚨都喊啞了。

    正壓在她身上興奮泄欲的那個男人她見過,確如衡王所言,是梁王妃的娘家兄弟常奎。

    她當時第一反應竟是解恨,萬珠這小賤人平素久慣在王爺麵前拿腔拿調,又最擅扮柔弱,引得男人憐愛,倒好似她這個王妃多麽悍妒凶惡一般。

    這回總算是被男人好生疼愛了一回。

    榮王妃思及此,幾要暢快地竊笑出聲,正極力隱忍,眼角餘光卻瞥見榮王陰森森睨了她一眼。

    她心裏一跳,王爺不會認為這件事是她因妒生恨,跟人裏應外合,特特整治萬珠吧?

    待閑雜人等離去,榮王命人將衣冠不整的常奎拖出去,轉身狠狠揪住瑟縮著的萬珠:“孤王問什麽你答什麽,不可有一字虛言,懂麽?”

    萬珠此刻稍稍緩過神來,如同從前一樣,委委屈屈地以袖掩麵,嚶嚶啜泣著往榮王懷裏貼:“妾是被人下了藥……”

    榮王滿麵嫌惡之色,一把揮開她:“被人汙了身子的敗柳殘花,還敢往孤王身上湊!”又惡狠狠盯著她,“待會兒孤王帶你去跟帝後回話時,照著孤王的意思做,知道麽?”

    宴闌後,貞元帝來了坤寧宮。

    他跟馮皇後在偏殿坐定,將榮王等人叫到跟前詢問清望閣內事時,萬珠一口咬定她是被人下了藥扔進清望閣的,旁的一概不知。

    然而等貞元帝揮手命她跟榮王退下,卻隱約聽見她在殿外跟榮王哭喊:“妾分明聽見那幾個拖妾入內的人說什麽主子還在堆秀山那邊的亭子裏等著,王爺緣何不讓妾說……”

    貞元帝皺眉,複將人召進來問話。

    不多時,桓澈與失蹤多時的顧雲容也被宣召入內。

    榮王的目光一直暗裏在顧雲容身上打轉。

    他至今仍是覺著顧雲容很可能是被桓澈捉奸在床。而桓澈為了保住顏麵,也為了借此反將一軍,就順手把萬珠扔進去,將他牽扯入內。

    貞元帝命人查了當時誰在堆秀山附近,轉回頭麵色冷沉,揮手命桓澈與顧雲容暫退下。

    榮王卻忽地叫住顧雲容:“弟妹留步。不知弟妹離席之後都去了何處?何人可證?”

    顧雲容自入殿之後就極少開言,還始終低垂著頭,可疑得很。似顧雲容這般美人,是個男人看見都走不動路,常奎那個醉酒的色鬼瞧見,還指不定如何淫心蕩漾,說不得兩人已**了一回了。

    他見顧雲容囁嚅著遲遲不開言,越發篤定心中猜測,一再追問。

    顧雲容仿佛終於頂不住了,隻好道:“我出殿之後,去了太後宮裏。此事太後可證。”

    榮王一怔,狐疑道:“那弟妹方才為何吞吐其詞?難道往太後宮中是甚見不得人的事?”

    顧雲容心道當然是因為要誆你了,嘴上卻道:“因為這是太後的意思。太後是臨時喚我過去的,說她老人家今日懶怠出去,但又悶得慌,就將我召去對弈解悶兒。太後說殿下——”顧雲容看了眼桓澈,“娶了媳婦忘了祖母,她倒要看看,要是跟他說我不見了,他會是何種反應。不過既然榮王殿下問起,那我就照實說了。”

    顧雲容對著麵目僵住的榮王略施一禮:“王爺若是不信,可去太後處求證。隻是太後今日乏困,如今約莫歇下了……”

    貞元帝麵上神色幾變,準允桓澈與顧雲容兩個先行回府。

    這等事極好查證,顧雲容不可能扯謊。

    榮王眼睜睜看著桓澈兩人滿麵鬆快地行禮告退,臉色鐵青。

    他今天幾乎被接踵而來的事端砸昏了頭,末了竟還被老七媳婦擺了一道。

    如若不是多年習就的自製力尚存,他怕已衝上去扒了那兩人的皮了!

    榮王咬牙想,這筆賬,他遲早要跟桓澈清算!

    出宮之後,顧雲容伸個懶腰,隨意越過卷起的簾子往外瞟了一眼。

    桓澈伸手環住她的腰,正要將她拉入懷中,就聽她驚呼道:“有流星!”

    桓澈一頓,循著她的視線望去,但見遠方夜幕中,有流星數千萬,或大或小,或長或短。星大者火光赫然照天,小者則如螢火曳尾,並北行,墜流不止,翕繁成雨。

    顧雲容驚喜不已,連困意都去了大半,正想跟他打商量出城觀流星,回頭卻見他麵色沉凝。

    她一怔,這才忽然想起,流星在此時俗謂賊星,是為凶兆。

    而今日還是萬壽聖節……

    桓澈即刻命車夫停車。他打馬車上下來,又發現左右地形不利於觀星,複上車,行至開闊地,他徑直下了馬車,立在橋上極目仰觀星相。

    流星如雨不絕,他口中輕聲自語:“流星如盞,色青白,光耀遠近可見,自紫微帝星垣西藩內西北,行至近濁……”

    顧雲容走到他身邊就聽他叨念著這些,也不敢打攪他,等他終於低下頭來,她小聲問:“脖子疼不疼?”

    桓澈原本正自覃思,聽見這話禁不住淡笑道:“為何是先問候我的脖子,而不是問我星相可顯何凶兆?”

    “我不信星相那一套,那些不過天文常理而已。”

    桓澈又抬眼看了下頭頂浩渺星空,輕輕道:“其實我也不大信這些,但父皇必是信的。”

    顧雲容抿唇。

    這倒是,皇帝崇道,八成更是篤信星相。

    兩人回府後,桓澈向顧雲容詢問起內熱之症的事。

    “容容閑來翻書,可見過什麽療治亦或緩解內熱之症的法子?”

    顧雲容今日在席上隻是吃了個樣子,眼下饑腸轆轆,正吃點心,聽見這話,頓了一頓,道:“阿澈擔心陛下龍體?”

    桓澈一時出神:“父皇修黃老、習外丹已有十數年,我早些年也曾勸過他,但收效甚微。”

    顧雲容打量他神色:“阿澈相信長生不老麽?”

    “不信。什麽長生之術,什麽不死金丹,不過都是方士們熒惑人心的把戲。”

    顧雲容點頭,又道:“其實我不太懂,為何陛下會在婆母故去後開始修道求長生。”

    有句話她沒說出來,愛人故去,難道不應當哀哀欲絕、但求相隨陰曹麽?

    “我也想過這件事,”他緩緩道,“後來我發現,父皇似乎不光是在求長生之術,還在求複生之術。”

    顧雲容一驚:“你是說……”

    “是的,父皇可能想讓母親死而複生。我揣度著,父皇大約是這樣想的,”他轉眼望向窗外沉沉夜幕,“說到底,碧落黃泉有哪個生人當真見過,其實都是虛妄,不論地府還是極樂,他縱至,也不一定就能見到母親。既然如此,那就還是要在陽世謀重逢。複生之術又不知何時才能求得,就隻能不斷延長自己的壽數——他肯留下甄氏,也是一時的自欺欺人。”

    “自然,這都是往情篤上想的,”他笑笑,“還有一種可能,父皇不願鎮日忙完外廷之後,轉回頭麵對一個已經沒甚興致的後宮,閑極無聊,於是就給自己找事做。什麽事最好呢?自然是修道求長生了。自古帝王篤信外丹之術,不外乎謀求永享人間極樂。何況,習道又能修身養性。”

    顧雲容斟酌著道:“你可曾想過,其實緩解陛下症狀的最好法子就是讓他停服那些所謂金丹?”

    “想過,那些本就是毒物。但父皇深信此道,不肯聽勸——”他說著話不知想到了什麽,垂眸緘默。

    顧雲容卻是看懂了他的神情。

    皇帝如今已是耳順之年,又常年服食丹藥,身體底子已壞,會否忽然倒下,實不好說。

    顧雲容陷入沉默。他雖對他父親多有恚怨,但想來還是對其深懷孺慕之情的。

    她忽然放下吃剩一半的鮮花餅,繞到他身後,從背後擁住他,傾身趴在他肩頭:“不要想東想西了,你隻需記住,你身後始終站著我,我永遠陪你伴你,與你看日月輪轉,隨你曆滄桑陵穀。”

    桓澈轉首流眸,正對上她一雙清亮眼眸。

    這話是他曾跟她說過的,隻是……他說的沒有這般風月意味。

    顧雲容看他仍是悶悶,抱著他晃了晃:“人之一生總是起起落落起起起起的嘛,說不定很快就有好事發生。”

    貞元帝當晚也望見了流星,翌日著人前去探看,又發現流星墜地未燃盡,砸出了幾個深淺不一的坑,星在坑內,尚熒熒然,燙不可近。

    這便是隕星了,凶險更甚於流星。

    貞元帝當即召齊了常在禦前行走的幾個道官,齋醮禳災。

    他才交代罷,就聽內侍說衡王殿下求見。

    桓澈此番是來給貞元帝送證物的。他回京之後就擬了一封奏章,大抵說了三件事。

    一是呈報戰況,並特提濱海地方官怯戰成風,必須嚴懲。

    二是此番侵襲南直隸之海寇乃何雄冒倭王之名,與武田等人勾結所組烏合之眾,懇請貞元帝將惡徒罪行昭告天下,並彰官軍之神勇,以顯聖德之隆。

    三是犒賞三軍之事乃地方官擅作主張,與他並無一絲幹係。

    桓澈立在大殿之上,等著貞元帝覽畢他的奏疏。

    第二條是他答應宗承的事,為他洗脫罪名。他也想背約坑宗承一回,但當時因著種種緣由,宗承救下那數千戰俘後,將之暫且安置在自己的船隊裏,他未能將人遣送回鄉。

    這撥人現在還在宗承手裏攥著,宗承奸滑得很,為防他爽約,總要牢牢掌著籌碼的。他為著那幾千條人命,也得踐諾。

    隻是他不能明說,隻能讓他父親下詔的時候帶上一句。

    貞元帝看罷桓澈的奏疏跟證物,又聽他說還有證人,緘默半晌,道:“七哥兒,你可知此事捅出來,意味著什麽?”

    桓澈應是。

    他當然知道意味著什麽。那人能夠攛掇得動那些地方鄉紳屬官,說明手已不知在何時伸到了那裏。倘無根基,誰肯聽他的?

    上下勾結同樣是大忌。

    貞元帝落座禦案之後,語氣莫測:“你這一路連打帶消,幾與削藩無異了。”

    桓澈道:“兒子也想粉飾太平,但兒子既知曉了,就要稟與父皇。這江山是父皇的江山,兒子不想讓父皇被人蒙蔽。”

    貞元帝忽而大笑。須臾,他喚來錦衣衛指揮使鄧進,命其核查桓澈所言之事。

    “朕先將話撂下,此事一旦坐實,朕必嚴懲不貸——朕遂了你的願,你是否也要遂了朕的願?”

    貞元帝跟鄭寶打了個眼色,少焉,便有十來個美貌宮人魚貫而入。

    “你前麵六個兄長,個個都有姬妾,你卻隻得一個正室,就算你不覺得自己虧得慌,也要為子嗣計。”貞元帝說這話時,麵色很是難看。

    他簡直要懷疑是不是他造了什麽業障,受了詛咒,不然為何他的孫輩這樣凋敝?

    桓澈語聲冷淡:“兒子與雲容均無恙,子嗣早晚會有。這幾個宮人,兒子一個都不會要。”

    貞元帝睨了兒子一眼:“誰說這是給你預備的?”

    桓澈一愣。

    “這幾個是要賜予衡王妃的。朕觀衡王妃對太後孝敬有加,便賜幾個得用的宮人從旁伺候。”

    桓澈嘴角暗扯。這跟給他塞女人也無甚區別,隻不過是換個說辭而已。

    “至若提起子嗣之事,是要跟你說,朕欲將首輔施驥的嫡親孫女立為你的次妃。”

    桓澈霜色滿麵,連道受不起。

    “你怎不想想,朕為何忽然提及此事?你不覺得你身邊助力太少了麽?你的外祖雖則威望仍在,但已不主事;你的妻族雖是勳貴,但根基太淺;你的表親裏麵,中用的也不多。你可想過,你將來如何鎮得住場?”

    桓澈低垂著頭,看不清麵上神色。

    鄭寶聽見皇帝這話,一時愕然,看了看皇帝的麵色,又忙收回視線。

    聖上這意思,莫非是要立衡王為皇儲?

    桓澈忽而躬身一禮:“父皇,請恕兒子唐突,敢問,大哥的助力還少麽?再論父皇,父皇當初少年登基,勢單力孤,但後頭還不是將朝堂上下轄製得鐵桶一樣?”

    貞元帝慢慢踱到桓澈跟前,直直盯他:“你這是要以朕自比了?”

    “兒子不敢,兒子隻是在論能否鎮場與襄助多寡,並無多大幹係。”

    貞元帝笑得意味深長:“有無幹係,你說了不算,朕說了才算。除非你能向朕證明你即便勢單力孤,也能憑一己之力碾壓群雄,懂麽?”

    桓澈不錯眼地迎視父親的目光,驀地籠攥雙拳。

    他懂了,他父親根本不是特特來給他塞女人的,原來是那個意思……

    一箭三雕。

    果然薑還是老的辣。

    不多時,桓澈正容道:“兒子會證明給父親看。”

    桓澈終究還是沒有將那些宮人帶走,貞元帝倒也未繼續強迫。

    他看了眼兒子的背影,自言自語:“明知朕是來試探的,竟還斷然推拒,還當真是個情種。隻生在帝王家,情種可不是好當的。”

    歇晌之後,馮皇後暗中使人給母親韓氏捎信,讓她入宮一趟。

    她甫一見到韓氏,就與她說了貞元帝已透出了立桓澈為儲的意思。

    韓氏震動不已:“合著繞來繞去,陛下還是要立那個賤……”她到底咽回了不雅的字眼,“那個酈氏的兒子?那當初何苦封他親王。”

    馮皇後急道:“誰曉得,陛下說不得封完就後悔了。母親,你回去後,可得跟父親好生合計合計,若是衡王當真嗣位為帝,這宮裏哪還有女兒的立足之地?”

    韓氏沉下臉來。

    當年皇帝因著酈氏險些廢了她女兒,她女兒也沒少給酈氏添堵,當年幾乎是撕破臉皮了,衡王若為帝,會不會報複她女兒、報複馮家都很難說。

    馮皇後忽地想起一事,麵色泛白:“母親,我聽聞昨夜星隕如雨,似對紫微帝星不利,母親說,會不會是陛下發覺自己近來身子越發不濟,擔憂自己哪一日……這才忽興立儲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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